我妻无盐——水墨染
时间:2018-02-12 15:25:20

  苏璃痛苦地闭上眼睛,够了,真的不能再想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不会死的,一定不会。他会来找她,在那之前,她要好好的等他。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到他身边,连言玄亦都还活的好好的,她就绝对不能死!
  车帘外此时顺着缝隙传来说话的声音,苏璃眼神一凛,放缓呼吸,刻意往前移了一点。
  “瘦猴,走这条道不是绕远了?”刀疤眼一脸不耐烦,他已经连续五、六个时辰赶路,如今已是眼冒金星。
  “老大,往媵州最近是走水,不过您与盐帮不对付;陆地最近是借道徐州,不过有些山路,后面两个也颠不起,别生了病还拖累了咱们的行程,只能从冀州走。”柴瘦军师一脸难色。
  刀疤眼听他一说,觉得很有道理的嗯了一声,甩掉脑子里的困意,将手里的缰绳扯紧了些,也不知道那个金主是不是有病,花银一定要等到了媵州边关,才给他剩下的一半,不然他现在都可以去逍遥了!
  “你说他们什么身份?我看他们几个穿的又不像大官,料子倒和我们上次劫的贡品差不多。。”刀疤眼一想到他策马往后看时,那个男人死死拽着马脚不松手时候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寒颤,那种感觉,他说不来,就仿佛自己已经被四裂了一般。
  “老大,管他呢,哪个身份,我们都是卖命,有钱收就行!”
  旭光微暖,照散了刀疤眼身上突然泛起的鸡皮疙瘩,他在马上定了定身形,也对,进了这个行当,什么阵势没见过!
  “老大,我再跟您商量个事儿。”瘦柴军师挤眉弄眼地往后瞄了一眼,“嘿嘿,等老大你玩儿好了。。”
  “啊哈哈哈哈哈。。。”
  下面的话,苏璃不想再听,她从车帘处无声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咬着牙努力使自己保持着镇静。
  若依他们所言,他们不知太子和褚彧的身份,而其余二十几个高手训练有素,也不似普通山匪,那这次他们便是中了有心人的算计。
  听起来最终是要去媵州?那不正是蔺新瑶父亲所在之地?但如果是蔺新瑶,那为何要劫持北拓和谈的皇子?她是太子妃,这么做对她可有什么好处?
  苏璃看了一眼一旁睡着的孩童,她进马车之时便看到了躲在角落的十皇子。她记得北拓的十皇子应当是十岁,北拓人又生来高壮。可这个皇子为何看起来骨架不大,身子也瘦弱,反倒像是大梁7,8岁孩童一般。
  她仿佛陷入了一团疑云,但这些都不是当下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接下去她该如何。
  衣袖里仅有四五支淬了毒的金针是她惯来备着防身的,但是外面有七、八个壮汉,以她之力,四五支金针能有何用?
  还有这个十皇子,若是他们是冲着他来,就算她能侥幸逃脱,那她能带他一起走吗?
  苏璃在凝眉沉思中,突然旁边的小皇子发出了一声声响。
  “赛罕姐姐。”
  谁的声音?
  被打断思绪的苏璃斜过头往声源处看过去,“你是喊我?”
  从她上车时,他便一言不发,苏璃还以为他不会大梁话,便也没与他说话,可是他原来是会说的?
  小皇子扬起小头,点了点,“赛罕姐姐,在我们那里,赛罕的意思是美丽。”
  苏璃听了尽力扯起一抹笑,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对于孩子,或许与她自己的身世有关,她总是比较容易放下戒心。
  “赛罕姐姐,我,”小皇子犹豫了一会儿,抿了抿小唇,“我们会死麽?”
  他有些害怕,刚刚从苏璃上马车,他便看了苏璃一路,看的都睡着了,醒来她还是在。所以他本能觉得她在陪着他,他想去要依靠。
  那充满童稚的声音,冷冰冰地道出了眼前的困境,连苏璃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
  苏璃轻声道,“不会的。”
  “真的吗?”小皇子终于舒展了他的小眉头,露出笑脸, “我还想回去见我阿娘。”
  只是一说起娘亲,小皇子低头又有些闷闷的,缩了缩小腿,往苏璃怀里靠过去。
  苏璃任由他靠着,眼里划过黯然,“我也好想回去见他。”
  马车依旧片刻不停的往前赶,北拓小皇子也在苏璃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苏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突然,苏璃察觉到脚腕上有些细微动静,片刻愣神之后,一股惊喜不由得冒上眉梢。
 
 
第53章 
  皇宫这边,下马坡山匪劫持一事,梁淮帝第一时间便命了大理寺、刑部彻查,大理寺新任寺卿张继安是言相曾经的门生,刑部尚书柳正月也与璃王有过一面之缘,两人都是朝堂有名的实干派,查起案来,可谓是雷厉风行。
  梁淮帝当日听闻消息之后暴怒要求彻查的风声传出,使得如今呆在太子府的蔺新瑶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不明白,她要的只是将苏璃劫走卖去勾栏,可是为什么太子带回来的消息,是连北拓皇子也被劫持了。
  她就算再被养在深闺,也还没傻到这个地步,北拓派人来和谈,他国皇子在离大梁京都不过百里之处被劫持,这严重起来,甚至是可以挑起争战之事!
  难道山匪劫错人了?可是他们便装出行,连褚恒都没什么大碍,他们无故劫一个孩子作甚么?
  怎么办,怎么会?蔺新瑶此时一团乱麻,深怕自己被查出来,又担心褚彧的伤势,除了苏璃被抓走,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之外,其他的都是烦心事。
  “新瑶,你怎么了?”太子褚恒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蔺新瑶还呆呆地坐在他床边,以为她是在担心他,心里有些暖暖的。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蔺新瑶与褚恒等几个皇子一同长大,虽说成了婚,言语之间并没有变化太多。
  “新瑶。”褚恒感动地拉过蔺新瑶的手,眼底柔意满满,“我经过此事,再也不乱猜测你对我的心意。”
  昨日,褚恒记得他被扶进来的时候,新瑶吓得都跌倒在地了,那紧张的神色可不似作假!
  那时他便知新瑶对他的情谊,可恨自己以前还白白对褚彧生出了嫉妒之心。
  蔺新瑶心思却完全不在他身上,扯出一个笑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殿下,那日北拓皇子是如何被劫持走的?你可看见?”
  褚恒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见了血,便晕了,醒来就遇到九弟的随从来救命,未曾看见什么。”
  说起这事,褚恒也是很气,他好不容易有个简单出风头的差事,却办成了这样,现在他也算受了伤,等过几日,父皇指不定要怎么责罚他。
  “幸好你没事,不然像璃王那样,那我真的要急出火来。”蔺新瑶刻意地说道,只知道褚彧昏迷,她想打探多一些褚彧的消息。
  “是啊,我看到的时候,九弟都是个血人了,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褚恒只当蔺新瑶关心他,想起褚彧也是几分可惜,连个王妃都护不住。心里腹诽这些话时,他大概忘了自己当时是一下子便被吓晕了过去的。
  蔺新瑶一听到‘血人’二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不行!她要去看看褚彧!
  褚彧昏睡了有七八个时辰,直到第二日辰时终于醒了过来。
  “公子,你醒了!我去找太医!”初九一直坐在床沿,留意着褚彧这边,终于等到褚彧有了动静。
  “慢——”褚彧睁开眼睛,入目是头顶架子床的红木支架,那刺眼的红像极了成婚那日苏璃身上穿的喜袍,晃得他眼睛生疼,一路疼到了心里。
  “褚熠的人到了,全部,先派出去找她。”
  他的声音嘶哑地像是从喉咙中挤出一般,听的初九心里一颤。
  “是,公子。”强压抑下眼眶的酸涩,初九吸了下鼻子,“出事时,我已通知了言相,他动用了东宫全部势力,以寻皇子之名,去找夫人的下落。”
  褚彧眼神没动,不够,太子的势力还不够,他转头对着初九方向,干裂的有些起皮的苍白薄唇微张。
  “书房暗室,名册。”
  “是,公子。”
  才醒过来一阵,梦里的疼痛感与此刻的心情交织,褚彧眸色的赤红还未彻底褪下,带着仿佛万丈冰原一般的彻骨冰冷。
  他在逼自己。
  逼着自己一遍一遍地去回想那一幕幕情景,那些残忍的记忆好像是一把锋锐尖刀,一道道地割在他身上,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不能停,哪怕找出一丝一缕的痕迹,或许都是能找到她的关键。所以,璃儿,你一定要等我。
  门边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小声步子声打乱了褚彧的思绪,抬眼望去,是璃王府门房的小厮。
  小厮到了门口便立住,往里望了一眼,看不到王爷近侍初九,却看见褚彧已经睁开了眼。
  “王爷,太子妃求见,奴才们还在外面拦着。”门房小厮犹豫地说道,“可是太子妃似乎是要硬闯。”
  褚彧此时最不想见的便是蔺新瑶,最想见的却也是她,此事如说与她无关,那绝无可能。
  她大概真的以为璃王府是如此好闯进的,上次是他有意放她进来,这次亦然。
  “让她进来。”
  “是。”
  门房小厮退下去一小阵,蔺新瑶的声音便急匆匆地到了门口。
  “彧哥哥!!”蔺新瑶从门口处看到躺在床上的褚彧,脚步都有些不稳,差点绊倒门槛。
  他怎么如此的憔悴,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如此重要吗。
  “你来做甚么?”褚彧脸色平淡,强压抑下自己对她的厌恶,他还有事情要蔺新瑶告诉他。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伤的重。。。”蔺新瑶听着褚彧嘶哑的声音,心里泛起一股涩味。
  “太子昨日说你,身体抱恙。”
  “我,我只是稍微染了些寒症。”蔺新瑶垂下头,她现在又惊又怕,心里又痛又妒。褚彧对她视而不见的神情,一下子揪扯住她的心,“彧哥哥,如今已是第二日,我看苏璃是凶多吉少了,你不如,放下她吧。”
  “我会找到她。”褚彧依旧是不看向她,仿佛这卧房只有他自己一人。
  蔺新瑶受够了他的无视,嗓音忽然提了起来,“都已经这么久,早就出关了,你去哪找她?”
  褚彧闻言倏地转头,眼神里的万丈冰原,突然碎裂四散,像冰刀一般射向蔺新瑶。
  他毫无预警地从床上挺身坐起,伸手一把扯过蔺新瑶的衣领。
  蔺新瑶被褚彧拉过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褚彧的右手已经掐住的她的脖颈,右手上的伤口,因用力而狰出的血水沿着修长的指节向手腕处流下。蔺新瑶惊在当场,腿一软,跌落在床榻板上,褚彧的手却是箍着丝毫未放松。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出关了,而不是在锦城郊外?”褚彧眼睛死死盯着蔺新瑶。
  “我,我猜测的。”褚彧的手力太大,蔺新瑶挣脱不了,脖子被卡着不上不下,堪堪能呼吸。
  褚彧冷眼,手一紧,蔺新瑶的脸不久便开始逐渐泛红。
  “她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对死亡的恐惧,此时战胜了蔺新瑶心里对褚彧存着的爱意,她还不想死,眼泪夺眶而出,“我是太子妃,你敢。。。你放开我。。”
  “说,她在哪?!”褚彧的手一寸寸箍的更紧。
  “我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已经感觉快到生死界限,蔺新瑶带着泪的脸,突然勾起阴森一笑,低声呵气,“但我知道,被山匪抢了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褚彧,谁不知,你素有洁疾,我想看看,等你找回来了,是否还碰的下去!”
  褚彧眸光一闪,蓦地拉近蔺新瑶,眸子里蔺新瑶的身影越来越大,直至错过头,他探在蔺新瑶的耳边。
  “你可知这世上,让我死都不想要碰的女人是你。”
  “让我死也要碰的女人,是苏璃。”
  说完,褚彧瞬间拉开二人的距离,将蔺新瑶扔了下去,转手扶着床栏,胸口起伏不定。因着先前那些动作,他缓过来有些脱力,身上被白纱包裹的伤口裂开,渗出了点血晕。
  褚彧看向狼狈的蔺新瑶,“被人利用了,还依旧蠢不自知。”
  “公子,我拿来——”名册了。。。初九甫一进门就看到蔺新瑶面色难看的坐在床榻板上,他将名册往身后藏了藏。
  蔺新瑶跌落在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褚彧的话在她脑子冲撞,她突然想到了五王妃。继而两眼无神慌慌张张地连跑带奔地冲向门外,连撞上了初九都不自知。
  初九没理门口的蔺新瑶,直接走向床边。
  “公子,名册。”
  “寻人跟着她。”褚彧接过初九递过来的名册翻开。
  “是。”
  “将燕山关昨日的守关侍卫找出来。”
  “是。”初九看着褚彧在翻看名册,“公子,你是想现在就动用这些人。”
  其实时机是有些早了,虽然如今皇上已经不再派人监视,但还是有些急了。
  “是,用到他们,才算是真正地翻遍整个大梁。”
  言府书房里,言玄亦神情严肃,看了看方才初九送来的褚彧的信,又看着桌上一样内容的名册。
  那名册上的人,是他们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寻到的散在各处的南朝可用的旧人。他给过褚彧一份,他自己也备了一份。而在褚彧醒来之前,他已经将命令发往各处,不然凭着被他们暗里打压的太子势力,怎么能称的上是寻遍大梁?
  言玄亦站在桌侧,低头时候,滑过他在宣纸上浓墨染出的‘蔺’字,一双眼睛透露出一股从未展现于人前的狠厉,屋内烛火摇曳不明,仿佛也在胆怯。
  作者有话要说:
  南朝是最早之前埋下的伏笔,如果大家还记得大梁曾灭过一个南朝的话。蔺程他爹一起去灭的。。我知道南朝有朝代的意思,但是读的比南国顺口吧,大家将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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