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宠记——柔南
时间:2018-02-16 09:21:32

  她往窗牖边上缩了些。
  杜青雨见了,马上便问:“阿宁怎么了?”
  杜青宁:“刚看到裴律了,感觉伤了眼。”
  杜青雨愣了下,便朝后窗向后看去,一眼就看到那酒楼上,似乎仍看着她们马车这边的裴律。
  她有些心生感慨,阿宁喜欢他时,他无情,阿宁讨厌他时,他有情。
  还真是实实在在的有缘无分。
  她不知道裴律是打算这样看多久,她很快便撩下后窗的绸帘,看了杜青宁一眼,很自觉的没有提裴律。
  马车从千百庄停下,杜青宁便直接跑了进去,跟在她身后的杜青雨忙过去给钱,却被那大叔抬手制止,她想了下,猜到些什么,便也直接跑进去了。
  杜青宁跑到序月水渊,见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便就去了书房。
  在案桌后头她没看到裴延的身影,下意识向右转时,就见到坐在药阁中案几后头正看着她的他。
  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太过深邃暗沉,不仅让人看不透,还莫名会让人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压迫感,压迫到几乎窒息。
  但只是在杜青宁看到他的一瞬,他忽地轻轻的笑了:“怎么过来了?”如一阵暖风,吹散了寒凉。如一缕晨光,破开了阴暗。
  杜青宁没有多想刚才那仿若错觉似的一瞬一眼,只马上靠近了他,当看到他那比之前更加毫无血色的脸时,惊得立刻睁大眼:“你这是怎么了?”
  他只笑道:“无碍。”
  杜青宁又怎看不出他当下的虚弱,甚至连说话都隐隐透着无力,却又要强做出这副惯来的风淡云轻之色。
  “别骗我。”她微拧了眉。
  裴延朝她伸出手,她便很自觉的将手搁在他的手上,任他握着。他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她当然相信他,可她不相信这次的比武真的没对他产生影响。
  裴延见她扁着嘴,不太开心,便轻捏了她的小手:“不要想这已经发生的事,我的腿,我会治。你只要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好好对我,我便觉得什么都值。”听起来是非常轻柔的声音,却隐隐透着一丝别样的,不易让人察觉的深意。
  杜青宁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会好好对你,就是会好好对你,才会担心你。你看你现在的模样,仿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让她瞧着就心疼。
  她这话说的还蛮中听的,裴延笑道:“我没事,马上就好了。”
  她想了下,转而问道:“你的腿会好吗?”
  裴延:“会。”
  杜青宁的脸色好了些:“那……大概什么时候好?”
  裴延:“很快,我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相信我,我很强大。”话语间,他另外一只手爱怜的轻抚起她的额际。
  或许是因在她看来,他是无所不能的,听到他这带着安定味道的话,不由觉得安心了些,哪怕仍旧担心。
  经历过这次的事,或许是心疼,或许是有愧,她乖巧了不少。当他吩咐她从他旁边坐下陪陪他时,她便很温顺的听他的话。
  她一直托腮侧头看着他的脸,感觉似乎才半天不见,就瘦了不少,哪怕他的神情瞧着不错,可脸上的病态却是掩不去。
  她想,他一定吃了很大的苦。若早知结果是这个,那还不如由她来劝说爹。
  她当下看他的眼神,就仿若眼里心里都是他,让裴延觉得很是受用,差点忍不住直接把她拉到怀里亲上她,可惜当下他的腿却是不适合坐人。
  既然想了,他自然也不会作罢,便对她道:“宝贝,亲我下。”
  杜青宁闻言眨下了眼,若是往常,她定会嫌他肉麻,可现在他受了苦,所以他最大。她犹豫了下,倒很干脆的站起身就在他面前弯腰亲了下他的额头。
  如蜻蜓点水,很快便收了回去。不想这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语含诱哄:“亲嘴,好不好?”
  杜青宁感觉很为难:“收敛下不行么?何况现在光天化日的。”
  她却不知“光天化日”四个字莫名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与邪念,他想做的,远远不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亲她,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将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他想,那该是非常极致的体验。
  光是想着,他的瞳孔就微缩了些,眸中色彩变得漆黑了。
  她在他的目光下打了激灵,不由想起昨晚他看她时的目光,当即就意识到这厮定然是在想不好的东西,当即便嘀嘀咕咕的骂了起来:“你个淫棍,都虚弱成这样,却还是不正经。”
  他很无辜的眨了下眼:“要一个亲亲,也是淫棍?”
  说得好像是她想的太邪恶似的,她又坐了回去,扬了扬脖子,拒绝:“我不亲。”
  “唉……”裴延垂眸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杜青宁转头朝他看去,他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苍白虚弱,让她看了就心疼,当下他透出了失望之色,更显得可怜,她便于心不忍了。
  她犹豫了下,心道罢了,看在他遭了大罪的份上。
  她又过去站在他面前,在他似有疑惑的抬头无辜看着她时,她突然俯下身亲住了他的嘴。他的唇瓣干枯冰凉,足见他现在的身子究竟有多么不好。
  正是她怀着心疼欲起身时,他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不想这时,沈星突然走了进来,他转身见到里头的一幕,身子陡的僵硬了。尤其是看到面向着外面的公子睁眼朝他射来冰冷刺骨的一眼,他就更是不由冒了些冷汗,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裴延此刻的吻很轻柔,仿若是在刻意取悦杜青宁。也确实是如此,他想让她喜欢这种感觉。
  杜青宁不由破天荒的有些沉溺于其中。但恰恰是沈星这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马上回神用力推开裴延转过了身,紧张道:“是不是被人看见了?”
  裴延的脸沉了。
  碍事的东西。
  外面的亭下,杜青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她非常自觉的没有进入书房打扰裴延与杜青宁。当下见到仿若是从书房逃出来似的沈星,她不由心怀疑惑。
  见沈星走远了,她想了会,想不出所以然,又低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在盼着那元公子出现,哪怕明明见到他就很紧张。
  正是她不知第几次抬眸看向南面时,见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定眼一看,发现是良王世子蔚宗意,她不由心怀失落。
  她站起身,待到对方近了,便朝他福了个身。
  蔚宗意过来见到她,便问:“三姑娘坐在这里是?”
  杜青雨抬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应道:“二公子与阿宁在里面。”
  她明明是话中有话的,奈何蔚宗意这个大老粗不懂,他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我去看看他们在聊些什么。”话语间,他就风风火火的过去了。
  杜青雨无奈摇头,好在这时杜青宁推着裴延正从里面出来了,她见到便走出亭子也过去了。
  杜青宁见到蔚宗意,马上便招了下手,很热情的笑唤了声:“世子。”
  蔚宗意向杜青宁作了个揖,首先便注意到裴延的脸色,当即便惊道:“阿延这是怎么了?”
  裴延淡应:“无碍。”
  裴延这样都是因为杜青宁,她见他的表哥担心他,不由心怀愧疚了起来。她抿了下嘴,对裴延道:“我走了?”
  裴延看着她:“嗯!”
  杜青宁:“好好休息。”
  裴延对她笑了下:“好。”
  随着杜青宁与杜青雨的离远,蔚宗意也不计较裴延这重媳妇轻兄长的态度,只担忧道:“阿延这究竟是怎么了?怎跟死了一次似的?”
  裴延的目光只落在杜青宁的背影上,待到对方离远了,才轻飘飘的瞥了蔚宗意一眼,自己转动着轮子转身回了书房。
  蔚宗意忙跟了上去,继续问长问短。
  关于裴延站着与杜栩比武这事,没多久便在雍都传了开。百姓间都在说武平王府二公子究竟多么多么厉害,年纪轻轻便能与靖阳侯府杜太傅有不相上下的功夫。只是他那双腿是好是废,那就是各说纷纭了。
  很快这事传入了武平王府裴老夫人耳里,她便派人去招裴延回来,想当面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奈何后来她派去的人回来却告诉她,他拒绝回来。
  她沉着脸:“倒是出息,竟是这般目无尊长。”她并不是多相信裴延有大能耐,奈何外头所传的真是有板有眼,让她实在难以当做是虚传。就算她讨厌裴延,也不可否认,他若有本事,能更旺门楣。
  后来她想了下,便派人将儿子裴永骁唤了过来。
  裴永骁来的速度不快不慢,他行礼喊了声:“母亲。”
  裴老夫人看着裴永骁,说了下自己所听闻的,便问道:“关于老二,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
  裴永骁:“阿延向来行事我行我素,孩儿并不知。”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的脸上素来都是一个神情,倒是难以让人分辨真假。
  裴老夫人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来冷哼了声,道:“既然你也不知,就罢了,想来也不是个有出息的。”裴延三番两次拒绝她的召唤,实在让她槽心,让她也失了探知的兴致。
  她心觉还是她的律儿好,就算裴延或许有点能耐,在律儿面前也是登不了台面。
  何况目无尊长,毫无教养,能有多大出息。
  裴永骁:“是。”
  裴老夫人确实是懒得管裴延的事,不想并不是她想不管便能不管。次日,汪彩曳便找上了她,与她说裴延要娶杜青宁竟是为了报复裴律。
  她闻言拧眉,马上便问:“这话如何说起?”
  汪彩曳应道:“大表哥不知何时对杜四姑娘有了情意,二表哥从小便嫉恨大表哥,就是在知道大表哥喜欢上杜四姑娘后,才想到的要娶她。”
  “律儿对杜四姑娘有了情意?”裴老夫人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这话,“此话当真?”
  汪彩曳:“绝无虚言,老夫人若不信,可以将大表哥唤来问问。”瞧她这模样,倒是足够诚恳,不像是在说假话。
  裴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她曾经就想过律儿会看上杜青宁,却不想会成真。若真是如此,要说裴延是为了报复律儿而要娶杜青宁,也说得通,否则哪会有这般巧的事?当哥的退了亲,当弟的就抢着要。她如何看,也不觉得裴延像是个有情人,何况二人才认识短短的时间。
  裴老夫人心怀怒气,对裴延的厌恶越发的浓了。她又问汪彩曳:“你是如何得知的?”
  汪彩曳:“得知大表哥对杜四姑娘有了情意,是在无意中听到庄姐姐与灵珊的谈话。知道二表哥是为了报复大表哥才娶杜四姑娘,是因为我了解二表哥对大表哥的嫉恨究竟有多深,何况事情真的太过凑巧。”
  裴老夫人握紧了拳头,马上便吩咐下去:“马上便让人去将二公子唤回来,必须得回来。待世子回府,让他来也这里一趟。若王爷在府中,让他现在便过来。”真是成何体统,以如此的动机将杜青宁娶进门,莫不是要闹得武平王府鸡犬不宁?
  武平王府大门口。
  一辆低调精致的马车缓缓停下,一身清雅华裳,套着同色斗篷的新丽长公主缓缓踏了下来,她抬眸看了眼武平王府的牌匾,又垂眸掩下了眸底的隐隐异色。
  在嬷嬷与婢女的伴同下,她缓缓踏进武平王府,颇为熟门熟路的朝皈寻院的方向去。
  迎面,裴永骁负手往这边走来,他们恰巧迎面相遇。
  论辈分,裴永骁该是新丽长公主的姑父。新丽长公主温和有礼的向裴永骁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后,与之擦肩而过。
  神色仍旧淡漠的裴永骁就在这时突然站住脚步,转头朝新丽长公主的背影看去,眸中色彩让人看不透。
  但他的亲信林德是知道王爷会难得特地看向新丽长公主,是因为新丽长公主与已故的姑母文玉大长公主长得有几分像。
  直到新丽长公主的背影离远了,裴永骁收回了目光,迈步正欲走时,有人过来道:“王爷,老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最近裴永骁也颇为清闲,便转了个方向又去了裴老夫人那。
  裴老夫人见到裴永骁,马上便冷道:“你倒是护了一桩好亲事。”
  裴永骁只抬手行礼唤了声:“母亲。”大有再次洗耳恭听裴老夫人唠叨的意思。
  这架势让裴老夫人心中怒气更胜,她道:“你可知你那小儿子为何要娶杜四姑娘?”
  裴永骁未语。
  裴老夫人吩咐站在一旁的汪彩曳:“给王爷说说。”
  在面对如此威武又冷漠,气势强大的武平王,汪彩曳还是有些怯懦的,她犹豫了下,便将自己对裴老夫人所言都与他说了,中间还不断有裴老夫人添油加醋。听起来,说裴延娶杜青宁是为了报复裴律,倒像是真的。
  裴永骁只神色不变的看着她们在控诉。
  另一头,新丽长公主去了裴延的皈寻院,奈何才知裴延并不在这里。但她也没急着走,而是推开他的房门,在桌边坐下,睁着一双美眸四处打量着。
  她记得上次来,这里还颇具生气,如今却透着冷沉沉的感觉。
  想来是他已经不常住这里了。
  这时,她身旁的嬷嬷道:“殿下,现在赶去千百庄,二公子还能吃上算热的点心。”
  新丽长公主再四处看了看,轻轻应了声:“好。”
  离开武平王府,她上了马车,就直奔千百庄去了。她早知裴延在千百庄有另外一个家,只是没去过罢了。一番打听,也顺顺利利的到了序月水渊前,却是被拦了下来。
  好在这时裴延正在露天台上晒太阳,垂眸见到她,便吩咐沈星过来了。
  沈星朝她作揖行礼后,又做了个手势:“殿下,请。”
  新丽长公主颔首,随沈星一道上了序月水渊中的露天台。抬眸间见到正看着她的裴延,裴延还算有礼的笑了下,唤道:“表姐。”
  新丽长公主注意到他苍白的脸,神色微变,加快了步伐靠近就问:“阿延这是生病了?”语中的关心尤其浓。
  这时嬷嬷打开特制的保温盒,将里头的点心一一摆了出来。这点心做的花样不少,也尤其的精巧。因保温盒做得好,确实还有些热。
  裴延道了声:“无碍。”目光落在那些点心上。
  新丽长公主做的吃食,味道有些离奇,与他娘文玉大长公主做出来的味道一样。裴延并不知其中原由,他只知他颇为喜欢,尤其是在娘去世后,对这味道也更珍惜了些。
  他抬手捻起一块点心搁入嘴里,慢慢品着。
  新丽长公主也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面露心疼之色:“怎不好照顾自己?”
  除了对杜青宁,裴延对谁都没有解释太多的兴致,他并没有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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