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看着不忍,可她也……也没办法。
她握住他的手并没有放开,手心的温度传递,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温暖。
笼里的孩子复又盯着她看,小脑袋微歪,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那真对着他一笑,轻浅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的眼眸里忽而跳过欢愉复又低落,稚嫩的童音回答,“嬷嬷写过,我叫阿宝,是她的宝贝。”虽然咬字很模糊,她还是听明白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手下的头发有些干枯却很细软,语气温软,“阿宝,姐姐答应你,日后一定带你离开,好不好?”
阿宝的眼睛又燃起了光彩,模糊应了一声“好”。
等等,阿宝?名字?那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阿宝只能算是个小名,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名字,穆轩宸,端王独子穆轩宸,这两个孩子都是端王之子,那么究竟哪一个才会是真正的穆轩宸,又或者两个都是?
毕竟穆轩宸,是最后承袭端王权位的人,是未来的豫王。
若真如此,她岂不是要骗两个孩子?!
作孽,她真的是不想千辛万苦得到信任又自己亲手背叛将这份信任悔去,还一来两个。
还覆在阿宝头顶的手停顿了几瞬,阿宝咿咿呀呀喊了几句,她回过神将手收回,面目忍不住严肃,眉间紧蹙,看着身前的阿宝,目光有些复杂。
对面的孩子又“咿咿呀呀”一句,可惜咬字太模糊了,她并不能听清。
她又问阿宝些个问题,阿宝“咿咿呀呀”的回答,却有很多话听不清。
这时才发觉,这孩子说话实在过分含糊了些,有些话虽能听明白,大部分却并不能听清辨认。
刘嬷嬷是个哑巴,阿宝又是这样的处境,也是,虽则近来才搬到这假山中,但可想而知之前的生活也并不会太好,没有什么人会特意去教她,除了一位刘嬷嬷。
刘嬷嬷据说膝下无子无女,大概是将阿宝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一个哑婆,能将阿宝教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想来没有人一声一声的教他说过话。
那真从怀里掏出一颗先前在系统兑换的伤药,喂了一颗进阿宝的嘴里,而后开始自觉代入了一声声手把手教说话的角色,阿宝显然很聪明,学起来可谓快极。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洞中光线比起刚才已亮许多,要到凌晨朱四荣来给阿宝送一天的吃食的时候,那真安慰了几声舍不得的小家伙,于他作了别就要离开。
门口处却忽而传来了石门开启的声音。
那真吓了一跳,好在准备充足,她迅速跑到角落,一只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忙从怀里掏出隐身符拍在身上。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入口小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有些肥胖的身影,是朱四荣。
朱四荣警惕的查看周围,凶戾的目光四处飘移,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愈发阴鸷,将背在身上的包袱卸下打开,将包袱里的食物透过铁栏杆往笼里随手一扔,看到笼里的崽子眼睛看他,啐了一口唾沫,声音恶狠粗俗,“狗东西,看什么看,别拿你那双红眼珠子看老子,TM多看一眼都晦气!”
话一开口就收不回了,这朱四荣开始间歇不断的骂骂咧咧,“个死杂种,丧门星,定是因为你,又叫老子昨日赌坊里输掉一大把钱……”
“MD,也不知道是那个兔崽子划了船,教老子只好从另一边翻山过来,要是被发现,端王肯定不会放过老子,MD哪个狗娘养的家伙,老子要抓到非弄死他不可……”
各种脏话层出不穷,不堪入耳,骂着骂着更是手一动,不知从哪抽出根鞭子,挥舞起来,一下一下打出去……看得那真心惊肉跳、心中气愤,而阿宝瑟缩在笼子的角落,环抱住自己,身子颤抖着。
这朱四荣好在还有分寸,知道不能把孩子打死,是以挥出去的鞭子大部分打在地上,只有几鞭子落在了阿宝的身上,又有铁栏杆的阻挡和缓冲,真正打到阿宝身上的鞭子力道并不重,然则小孩子皮娇肉嫩,即使如此那几鞭子也足够阿宝喝一壶的,皮开肉绽。
近一刻钟过去,这朱四荣还未走,那真心里有些焦急,隐身符的持续时间只有一刻钟,且不能叠加使用。
怕被发现,她小心移着步伐,在隐身符失效前挪到了朱四荣的身后,手里捏着一张隐身符,随时准备在身上的这张隐身符失效后拍到身上,再次作用。
娇小的身姿隐在有些肥胖的身躯之后,完全被遮挡住了,在符纸失效,身形显现的一瞬间,那真迅速把手上的隐身符拍到身上,已经显现的身形又再次隐匿。
朱四荣似有所觉,下一瞬即转过头来,眼睛眯起查看身后的地方。
毒舌一样阴冷的眼睛扫过她的时候,那真只觉地汗毛竖立,身上一片寒凉。
她不敢动,只伫立在原地,唯恐弄出了动静,教对面的人发觉后,一鞭子挥过来。
转过身的朱四荣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确确实实的察觉到了动静,心中愈发疑惑,教他总觉得发现了这里的那个人并没有走。
但确实甚么也无,一眼望过去,这个有些狭小逼仄的空间一览无余,纵是再仔细看仍是什么也没有。
朱四荣又待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离去。
她看着他用用机关开启石门,又看着石门终于缓缓合上了后,那真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那艘载着她划过来的小木舟却是被对方划走了。
那真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她该怎么回去?
☆、第十六章
那真最后是用了遁地符挖出去的,在泥土中穿行了一遭出来的时候,浑身灰扑扑的沾了一身的泥土。
现在约摸是五六点左右的时候,有些丫鬟小厮已经起来了,天色亮的足够看清人影,她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走在路上委实扎眼,于是又费了一张隐身符,走到棠梨院,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换下夜行衣,端了几盆子水清洗了下身体,换上素日里穿的干净衣裳,把自己收拾好了,眼皮子却开始犯困,整个人蔫嗒嗒困得不行,就要睡过去,但她只能强打起精神。
棠梨院的活儿是真的清闲,虽然人少,但因着有王妃的帮衬在,并不需要他们干什么粗累的活,他们只需要负责照顾好沐雪棠即好。
所以那真平常的活也就是在小厨房做些点心小食,偶尔帮着煎个药,陪在沐雪棠身边照顾着,也就如此,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空闲的。
但三餐时,她这个在小厨房当差已有一年多的婢子往常必会做些小食送去,并作陪着沐雪棠用膳。
今日也不好例外。
强打着精神哈欠连连的在小厨房做起小食,同素日里一样,拿出了一颗从系统兑换的伤药溶入到做小食要用到的水中,小食做好了便端着慢悠悠的送到沐雪棠的房里去。
剩下的伤药不多了,系统这一升级升级了好些日子,她身上兑换来的那些东西许多快要见底了,尤其这像游戏里的小红药一样的伤药,每日里要给沐雪棠用一颗,昨夜又喂给了阿宝两颗,消耗得很厉害。
小红药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沐雪棠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喝药的次数少了许多,身子好了不少,前来诊脉的大夫也说情况比之从前要好得多。
阿宝昨夜里吃了这药后,朱四荣留下的鞭伤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说来昨夜朱四荣走后,她身形显现,阿宝依旧瑟缩在笼子里,那真又喂了一颗药给他,而后轻柔抚慰了几句才离开。
笼子里朱四荣扔下的食物是些白面馒头和些点心大饼,两岁多的孩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要是一直只吃得这些总归不好,那真寻思着下次来的时候顺道给阿宝带些吃食过来。
沐雪棠的房间里头,他已经起身了也已经洗漱好了,坐在桌边,桌上摆了几道小菜一碗粥。
那真把自己做的小食放到桌子上摆好。
男人抬头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她站在一边侍候他用饭,中间没忍住打了两个哈欠。
只过去了一小会子,沐雪棠忽而放下了手头的碗,眉眼间寡淡,语气清淡,“你退下吧,我自己用膳便是,还有今日午膳,我用大厨房的,你也不必做了。”
她闻言怔了怔,看着身前那人镇静的面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恭敬不如从命。
那真便退下去,这一天可就没她什么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晚霞将天映红了半边的时候,她将将醒来,刚睡醒头脑一时有些发晕,这一睡睡得很久。
昏昏涨涨的起来,洗了把冷水脸,清醒许多。
要到用晚膳的时候,她去小厨房做了些东西送过去。
到了夜里,因为白日里一下睡得久了,精神头很足。
明日是六月十七,沐雪棠的生辰,这还是她在棠梨院给他过得第一个生辰。
拿出还是陆甄时练出来的手艺,那真给沐雪棠做了一个药囊,灰缎锦面上绣的是沐雪棠的Q版小人,萌哒哒的很是可爱,右下角还绣了个棠字,药囊里面灌了药材,她懂些医理,挑的药材都是宁神静气于沐雪棠身体有些助益的,组合起来相得益彰,散发着清淡的药香,闻之畅然。
尽管并不困倦,她还是小睡了一会子,睡前用手机定了个闹钟,系统虽然升级去用不了了,手机还是能用的。
当熟悉的小黄人闹钟声音响起,那真从浅睡中醒来,闹钟定的时间是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正是前几日朱四荣去假山的那一段时间。
她昨日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朱四荣是不是还是这个时间去那一处,想来不会,但还是得去确认一下。
换了身暗色的衣裙,那真就去了,踏着微亮的天色,还未隐去的月亮。
在凉亭等了半晌,并没有等到朱四荣,他果然是换了时间段。
天色亮堂了许多,她盯着假山一处看了好一会子,转身离开,今日就不去看阿宝了。
棠梨院里还是静悄悄的,那真轻轻合上院门,静悄悄踩着步伐回了房间。
要再睡也睡不着去,她洗漱一下去到小厨房,既然是生辰,总要做些特别的吃食。
一笼寿包,一碗长寿面,一个蒸蛋糕,到了平日用沐雪棠起来洗漱的时间,时间正正好,把这些都做好了。
她拿了厨房里最大的一个托盘,把寿包、长寿面、蒸蛋糕都放了上去,端起来向沐雪棠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沐雪棠正在梳洗,明霖侍候在一边,今日她来得早,早膳也还未有送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上面的盘子一一拿出摆好。
他很快洗漱好了,朝她走过来,看到桌上的吃食,唇角忍不住微弯,眼神愈发柔和。
那真见人过来,待到身前了,眼儿弯弯,一霎笑得飞扬,福身行了一礼,将怀里的药囊拿出递了过去,“生辰快乐。”
“多谢。”唇角的弧度加大,沐雪棠接过药囊,两人的指尖接触,相接处只觉肌肤微微发烫。
她细细端看手中的药囊,而后系在了身上,系药囊时手腕上的手链不禁意露了出来。
她看到时微微有些愣神,那正是她送给他的那一条玉珠手链,两年多了,他一直都带着。
手链比起她送给他时已然陈旧了许多,那是岁月磋磨留下的痕迹。
等到药囊系好,沐雪棠抬起头看过来,教她忍不住嘴角弯弯,两颊漾起浅浅的梨涡。
那人也笑了,对着她的,因她而笑的。
她只觉内心几分欢喜几分雀跃,仿若有一只鸟儿在唱歌,沉寂多年的少女心似乎觉醒了。
emmm……他们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明霖站在一边觉得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他自然也知道今日是公子的生辰,回过神来也上前祝福。
沐雪棠受了明霖的祝福,眉间微蹙,却又在下一瞬舒展,浅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了,府里的早膳该送来了,过去看看。”
明霖被那一笑迷的有些七荤八素,晕晕乎乎的走了,乖乖,公子好个相貌,真是男女看了都要心动的。
“坐下吧。” 沐雪棠温声语,两人一同坐下,那真坐到他的身边。
身边人拿起筷子夹了个寿包放到嘴边,一盘寿包有几个红豆馅儿,几个黑芝麻馅儿的,还有几个是没有馅儿的,毕竟今日的寿星喜欢清淡的口味。
这次夹的这个是红豆馅儿的。
那真一手拖着腮看他吃东西,只觉赏心悦目,不自觉迷瞪瞪着眼问,“好吃吗?”
那人眼眸带笑看她,“你做的,自然好吃。”
少女心怦怦跳了两下。
她又看着他吃长寿面吃蛋糕,吃到蛋糕时,寿星问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疑惑,“这是什么?”
那真:“这是我的家乡除却寿包和长寿面外人们也喜欢用来庆生的一种吃食,你尝尝看。”
她又问好不好吃,他自然说好,她便不自觉嗔道,“就没听你说过不好吃的。”
沐雪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笑里带了宠溺。
于是她想,这份牵绊既断不了就享受吧,这样,也挺好的。
……
可惜两人独处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明霖没过一会子领着送膳食的小厮过来了。
今日送来的膳食格外丰富些,想来是王妃特意叮嘱过。
棠梨院的人后来皆接连向沐雪棠
表了心意,王妃也过来看望自己这个弟弟,素日清冷的院落今日显得分外热闹些。
他今日该是开心的,那真觉得。
夜晚,屋里烛火摇曳,她坐在床榻边,想着白日里的事,橙红的烛光映着她的眉眼,有蝉鸣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格外明显。
“咕啾~”咕啾一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怀里忽然多了个温温软软又毛绒绒的家伙,低头一看是只哈士奇,哦不,是只哈士驴。
“咕啾~”那真~
咕啾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小奶狗模样,长到了哈士奇发育过程中的尴尬期,emm……那真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哈士驴,手却不自禁抚上了他的毛,摸来摸去,emm……动手动脚。
一边撸狗子一边问,“升级好了?”
哈士驴咕啾抬头,“咕啾,咕啾咕啾,咕啾咕啾咕啾……”
“ 嗯,其实还没有升级好,升级了一半,不过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就先出来帮你,还有伦家想你了喔~”说着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嗯,那真绝对不承认,她有被萌到。
那真在咕啾额头间的毛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看起来以后会是只地中海式的哈士奇,想想有些想笑呢,那真一举一动都是教科书式的表情包。
“嗷呜~”一声长长的绵延的怪叫,把她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怀里的狗子,“你会嗷呜叫了啊?再叫声听听。”
☆、第十七章
她也学了酿酒之法,采了一枝棠梨,融去岁枝头雪水,酿了一坛棠梨酒,就埋在院里那颗棠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