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色——九月鸢尾
时间:2018-02-19 07:23:56

  就在两姐妹在客厅坚持不下的时候,云暖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那个人从里面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和云暖说话:
  “门开了的话,我先回去了。”
  陈奚妍坐在沙发床上,把站在卧室门口的乔景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被他不会发脾气的好性子彻底惊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未开口,就被云暖拉了一把:
  “该说什么,你心里清不清楚?”
  陈奚妍看看云暖,又看看乔景延,看两个人之间客客气气,一点儿尴尬也没有,便道了歉:
  “乔叔叔,对不起啊。”
  乔景延没和她计较,云暖这才带着他送出了房门,云暖返回来,看陈奚妍想睡回笼觉,便直接把被子抱走:
  “人家今年才二十九岁,叫哥哥。”
  陈奚妍从床上起来,故意说给云暖听:“哟,我以为四十岁了。”看云暖又拿起拖鞋,只得又赶紧改口,双手合十的喊:
  “好好好,乔哥哥,乔哥哥。”
  云暖这才肯作罢,起床洗漱,督促陈奚妍把客厅收拾干净,去厨房给她煮早点。
  陈奚妍皮子贱,看到云暖一大早被自己气的火冒三丈才舒服,这会儿看她安安静静的在厨房里给自己煮早餐,刷了牙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口:
  “你上司脾气那么好,和你的火爆脾气挺配的。”
  云暖往锅里丢面条,轻车熟路的在油锅里煎荷包蛋,头也不回的问陈奚妍:
  “你想说什么?”
  “你不如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吧,这样子我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云暖知道陈奚妍再打什么注意,笑里藏刀的看着她:“你以为我出嫁了,云氏就是你的了?”
  陈奚妍年纪小,心里的算盘云暖看的很清楚,云氏就两个女儿,大女儿云暖持有云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支钱自由,小女儿什么都没有,偏心的很。
  陈奚妍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你从格拉斯回来那天,爸爸把小妈带去了董事会,就是分股份去了,云氏迟早落到小妈手上,我们废柴老爸不过是个胎盘。”
  云暖愣了一会儿,直接把火关掉,转过去看身后的陈奚妍,那小妮子马上缩到门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说道:
  “小妈会哄爸爸,你不会哄。”
  云暖只弯着腰,步步紧逼的看着陈奚妍:
  “你以为我是吃草的小绵羊?”
  ——
  云暖相信陈奚妍的话,昨晚没睡好,只在公司呆了半天,把乔景延的日常行程办完,从乔景延哪里请了假,乔景延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准假之前,和她说:
  “如果你是急着回去教训你妹妹,倒不如去书店看看书消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吸引父母和姐妹的注意力。”
  云暖不记得自己昨晚和乔景延说了多少关于自己和陈奚妍的事,也不明白乔景延怎么会突然提起陈奚妍的问题,好奇的转过去看了他一眼:
  “乔先生怎么突然提起这种教育孩子的话题?”
  “因为我也有个弟弟。”
  并不是没有体会过没有兄弟姐妹的热闹,他曾经也被少年叛逆的行为伤透了脑筋,也曾被校长亲自请去学校。
  云暖对他的家庭感兴趣了起来,干脆环保双手问他:
  “那,你弟弟从来不和你争吗?”
  “我倒是愿意他和我争,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云暖环抱起来的双手突然僵硬起来,有些局促的放开,看着坐在沙发上说话的那个人,他把书页摊在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文字,听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斯人已逝,再多难过的表情,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多了一个同情的方式。他是个盲人,这点就被人唏嘘同情了那么多年,现在要在她面前露出难过的模样,未免有些矫情,他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和她说:
  “你如果换一个方式教育你妹妹,可能会得到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云暖接下他的建议,在回家的路上,把他说的话考虑不了好几遍,回了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赶往云氏。
  云暖抵达云氏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她刷卡进去之前,看前台要报告给她父亲云勋,摘掉墨镜看了她一眼:
  “不用劳烦你报告,我自己会给我爸爸打电话。”
  谁不知道云氏有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在她没出国之前,这里就是她的大本营,但凡在这里有些年限的员工,谁都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那女生被她的眼神唬住,把电话挂了,直到她进了电梯,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公司里的员工们看消失了许久的云暖又回来,只敢站在一旁,目视她往大会议室走,像是脚上带风,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会议正在讨论公司最新拿下的A8段地块,突然间听闻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云小姐,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众人说话的声音突然间被打断,纷纷往她所在那边落去,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先站起来喊了一声:
  “云小姐。”
  云暖巡场一周,没见到云氏的总经理和董事长,只见到小妈王慧茹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俨然就是这场会议室最大的裁决者。
  云暖朝她走去,人还没到,就先用尖利的嗓音问候了一边:
  “王小姐,你这个位置,是不是坐错了?”
  王慧茹平常没少和云暖在暗地里较劲,哪里知道去了格拉斯三年的云暖又回来了,这下看到她直接找上门,站起来说了一句:
  “云总身体不适,就交给我来打理了?”
  云暖走到她的身侧,看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自己把椅子挪到自己面前,堂堂正正的坐下:
  “那真是辛苦你了,这种会议不需要麻烦我爸,也不用麻烦王太太,我来就行。”
  王慧茹早先就在会议上和云暖过招,仗着云氏的大当家老爷子在自己身后撑腰,王慧茹一点儿好也讨不到,倒是惹的公公对自己印象减分,这下怎么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只好站在云暖身侧,默默的当个旁听,身旁有人想要起身给王慧茹让座位,被云暖的一个眼神压下去,她只翻了翻合同,直接开口:
  “这块地段,早就说过要修建一个公园,当初从人家手上拿地的时候,签过的合同都忘记了?”
  云氏内部早就四分五裂,一直稳站云暖这边的李总终于发话:
  “云老也是这么说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当初竞标的内容,如今都被某些人忘记了,准备修建高楼。”
  一场不算复杂的地段争夺战,因为云暖的临时介入,延长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云暖从会议室里出去的时候,她的父亲云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大女儿出来,云岩走过去,先开口问她:
  “暖暖,你来这里干嘛,这种事情后期更改也理所当然吧,建商业楼我们能赚多少,你自己算算。”
  “我只是秉承云氏的理念,凭良心办事。”
  云暖只看了云岩一眼,把标书拿给他:“爸,你别仗着爷爷在香港就乱来,云氏在房地产行业一直不忘初心,终于品质,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云氏背上什么黑锅。”
  云暖是云岩结发妻子所生的爱女,长相和亡妻有几分相似,加上聪明伶俐,在云老爷子那里取得不少宠爱,握着云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不是中间突然冒出去格拉斯求学这一出,现在云氏就有她的一半。又怎么会被小妈王慧茹钻了空子,现在云暖较真起来,云岩也拿她没有办法,拉着她到公司的角落说了好些好话,云暖这才算是消了气,没在公司和小妈王慧茹吵起来。
  临走时云岩留她下来吃饭,云暖却一点儿情面也不给:
  “你怎么不想想我自己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忙不过来应承别人,一个陈奚妍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云暖在云岩面前太过强势,父女俩一点儿父女之间的感情都看不到。
  从云氏放回公寓的路上,云暖在iPad上列了个详细的表格,回了家,率先把表格拿给陈奚妍看,问她:
  “你不是一直都缺零用钱花?”
  陈奚妍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她交给自己的表格:
  “什么意思?”
  “我给你个挣钱的机会,你要是想要钱,就听我的安排。”
   
第9章
  原本只在乔景延身边担任杂务工的云暖,把业余时间放在了如何计划自己和陈奚妍的未来上,这个周末倒是过的比较充实,她原是准备约乔景延去看画展,结果周五刚刚下班,乔景延就被乔家的人接走,说是周末有家庭聚餐。
  云暖庆幸自己还未开口,否则也只有被拒绝的份,便干脆把目标放到了周末休息的童佳音身上,让她陪同自己去看画展。
  童佳音混迹漫画圈,听闻云暖提议,自然愿意陪同,两人约在北市区的街角咖啡碰面,一见面,童佳音就发现面前的童暖发生了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喜欢穿修身连衣裙和露腰T恤的时尚女王,突然间摇身一变,穿了条本白色的棉布裙子,套了件毛衣,突然之间走起了森系路线。
  童佳音吃惊不小,问她:
  “你,脑子没毛病吧?”
  云暖五官精致立体,尖下巴和瓜子脸的标配,使得她一出现在人群里,就有很高的回头率,如今把大波浪卷辫了个麻花辫,清纯了不少,像是脱胎换骨,云暖先让童佳音的毒蛇眼光评价了一番:
  “这样看起来,还像不像妖精?”
  云暖在乔氏不过呆了两个星期,什么突出贡献都没有,倒是她的外貌,率先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乔景延习惯听声辨人,不知道这时候能否在他的心里把小妖精的形象扭转过来,云暖甚至还预约好了理发师,准备把一头卷发拉直。
  童佳音扑哧的笑了一声,被云暖用咖啡堵住嘴,给了个大白眼:
  “我们公司员工都觉得,我在乔景延身边别有所图。”
  “可不是么,你不是喜欢他的眼睛,对人家好感爆棚么,没错啊。”
  “仰慕和想上他那是两码事。”
  云暖性子直爽,和好闺蜜说话不会遮遮掩掩,这话说的童佳音脸色一红,赶紧拉着她去找画展的位置,岔开话题,问她:
  “那你是准备在乔景延这边打一辈子酱油了?”
  “这倒不是。”云暖有些逃避这个问题,干脆挽着童佳音的手往里面走,“我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留在一个盲人身边观察他的生活起居,好像也不错。”
  童佳音担心再说下去会扯到她的心结,安静跟在他身侧,一起进了画展。
  画展的规模并不大,就在步行街一家地下商城的负一层,她们刚刚从大门口进去,就有工作人员给她们发了关于创作者Bridge先生的创作灵感和简介,云暖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把目光停留在墙壁上的画作上。
  看得出来,这位画家的风格和她家里的那副宝贝画作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画卷色彩浓郁,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云暖一副一副的看下去,其中一个系列的作品,均能看到一个少年的轮廓,如同鸟儿一样自由的少年,无拘无束的在田野上飞奔;或是躺在大树上,仰望璀璨耀眼的星河,从这些画作里不难看出,画家有一颗想要自由飞翔的心,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只能借由这个方式,抒发心里的压抑。
  云暖看的入了神,被走在前方的童佳音突然叫住,拉着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暖暖你看,这画作上的姑娘好像你啊?”
  云暖走过去,和画像上的女人面面相觑,被画家细腻的笔触震惊到,那是一副画像,画作上的姑娘披着一头波浪卷发,耳朵上挂着樱花耳坠,目光笃定的看着前方,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好似会说话一般。
  云暖当即就决定买下,喊来画展的工作人员,却被工作人员礼貌拒绝:
  “很抱歉,这副是仅展览,不出售的。”
  云暖想要这幅画,听闻这话便大方的往那副画边上一站,问工作人员:
  “你看我们那么相似,不卖会不会太狠心了?”
  云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看工作人员依然一本正经,索性学着画作上的女人那样,露出一抹勾魂笑,装嫩:
  “小哥哥,我挺喜欢这幅画的,你要不,给我想想办法,价格好商量。”
  童佳音看她一个老大不小的大姑娘还叫人家小哥哥,差点没吐,正准备把她拖走,谁知道工作人员真的被她打动,说是去和创作者说一声。
  几分钟以后,云暖见到了创作这幅画的人。
  Bridge(桥梁)。
  原来这个英文单词,是这样直接简单的意思。
  她见到了一位,没有眼睛的盲人画家。
  ——
  乔景延的画展,是由乔夫人一手操办的。
  他这些年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画作方面,颇有些小成就。
  因为你没有眼睛,你的人生必须要安逸一辈子,当个无所作为的陈列品,按部就班,碌碌无为过一生。对于乔景延来说,这句话并不对,人活着并不是因为生来就要按部就班,要认命,若能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生命会有更多的色彩。
  乔景延原本一直陪在母亲身侧,听闻有人要买一副展示品,只好随着工作人员从小屋里出去,他只往她那边走了没有几步,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乔景延停在她面前,没有听到她先说话,好像是故意看他猜不猜得出来,他微微一笑,抬手把墙壁上的画作摘下来:
  “云小姐,对自己的自画像那么感兴趣?”
  云暖倒是因为突然间冒出来的乔景延吃了一惊。看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被他准确猜出来,又见他一点儿也不掩饰是关于她的画像,笑了笑:
  “我本人可没有你画作上那么好看,不过是想着买回去,挂墙上自恋一下。”云暖知道他偶尔画画,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没有眼睛的盲人,是怎么知道天空是什么颜色,麦穗是什么颜色,世界是什么模样。
  甚至,仅仅只是因为摸过她的脸,就能刻画的入木三分,这样的才华,随便一个人怎么能做到?
  童佳音在骆沅的升职宴上和乔景延有过一面之缘,早先就在画报上见过乔奕泽的画作,突然间知道他是个盲人画家,又佩服又仰慕,好感暴增,主动和乔景延说起了话,做了个自我介绍:
  “乔先生,你好,我是云暖的朋友童佳音。”
  乔景延只微微鞠了一躬,算是问好,手上还是抱着那副画,生怕她们抢走似的,和云暖提及:
  “这幅画不是什么满意的佳作,我先留着,你要是喜欢,之后我重画,白送你都是可以的。”
  这幅画并不是在她摸过她的脸之后绘画的,是他根据平日里员工对她的外貌描述,凭想象作画。或许有些什么地方不合适这个人的性子,轻易交给她,倒像是冒犯了一般。
  云暖瞥见他脸上有些微微的窘意,知道这人对自己抱有普通朋友或是邻居那样的尊敬,并不是不懂,因此也就放他和工作人员一起回了临时搭建的休息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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