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围着他兴奋地转圈,不停嘟囔:“成功了?成功了吗!”
弗雷德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不对,他摸摸脸蛋,耳朵也在,头发也在。但在他摊开掌心的时候,他低下头,一下子哀嚎出声!
“梅林的三角裤啊!我的小手指呢!”
他伸出左手在艾比面前晃了晃。原本应该长着尾指的地方空了一块,别提有多突兀。
弗雷德的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
“弗雷迪英俊的手指头!不见了!”
如果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艾比兴许还会紧张地问东问西。但她现在看着弗雷德抽搐似的动着四指,做出掏心的动作,居然还松了口气。
她拍拍胸脯,小声安慰他:“应该是和前几次一样,掉在你的实验室了。你回去的时候拼一拼就好啦!”
弗雷德瞪着她。眼睛瞪得有两只乒乓球大。
迟钝的艾比还在兴奋:“不知道这次的时效能保持多久呢?”
她的最高记录是十五分钟,这次看上去很有戏,只落了一根小手指!
说不定能保持半小时呢!
弗雷德气得红头发都竖起来。他皱着鼻子,“呼”一下窜上高空,和天花板的距离只有一线;正当艾比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弗雷德深吸一口气,对着她“哗”地俯冲下来——
在这个捣蛋鬼“哈哈哈哈”的笑声中,艾比被他的灵魂穿透了身体,他从她背后窜出来,对她做鬼脸。
艾比顿时打了个寒噤,感觉整个人像被冰水淋过一样。她抓起抱枕扔他(尽管那根本无济于事):
“你越来越像皮皮鬼了,坏蛋!”
弗雷德抹了抹鼻子:“不要这么说,他是我的小弟。”
“还好你不能和皮皮鬼一样触碰实体,否则你保不准会怎么折磨我。冲我扔水球或者打翻我的墨水瓶——”
艾比还没说完,眼睛倏地瞪圆了。她眼睁睁看着弗雷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饼干!
然后冲她努努嘴。艾比愣愣地伸出手,他就把那一小袋饼干放到她的掌心里。
放到——她的掌心里了!
艾比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袋小饼干,像桃金娘那样发出高分贝的声音:
“梅林,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不是一个幽灵吗?”
“我是幽灵之王,小姐。”弗雷德造作地行了个骑士礼,“我只是随手一带,结果还真被我带来了!”
说完他抱着手臂,冲她翻白眼:“你真迟钝,小bunny。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不能触碰实体,我怎么捣鼓我的新发明?”
艾比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可是、可是你刚才明明穿过了我,你又不是实心的……”
“事实证明,我想碰就碰,想不碰就不碰。就是这么随心所欲!”他摸了摸鼻梁上的小雀斑,“好啦bunny,来尝尝我给你带的小饼干。”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他就是个有温度的活人。但室内挥之不去的寒冷又提醒着她:面前这个人有多么不同,能见到又有多么不容易。
艾比鼻尖发红,耸动着一股酸意。她感动地抓了一块放进嘴里:
“谢谢你,弗雷德……”
话还没说完,突然“砰”的一声。这一声好像是从她的骨头缝里咬出来的,让人毛骨悚然。她感觉皮肤发烫,身体变成了一块橡皮泥,被重新塑形。
她听到弗雷德桀桀地笑:
“不用谢,小兔兔。还是应该叫你小雀雀?”
艾比大脑发涨,怒火涌上心头。
那是金丝雀蛋奶饼干!他把她变成了一只金丝雀!
第七百二十八次上当。弗雷德,大骗子。
艾比变成了毛茸茸一团,闷闷地缩在地板上,连脚都看不见。弗雷德坐在她面前,怜爱地抚摸她绸缎般的软毛。
“看哪,我不知道你变成鸟之后有这么胖。”
“……”
艾比并不想理他。
但弗雷德永远是“你不理他,他越来劲”的那类人。他还在坚持不懈地和她搭话,并且兴致勃勃:
“小雀雀,叫声来听听?听说金丝雀叫声可好听啦,可惜我们研究的这款魔法饼干的持续时间太短,往往还没听到叫声,人们就变回去了——”
说到这里弗雷德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呃……嘿,小宝贝,你怎么还没变回来?”
艾比不由“啾”了一声,表达相同的疑惑。金丝雀确实有副漂亮嗓子,声音柔滑清亮。但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弗雷德也是。
他冥思苦想,突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紧接着看她的表情逐渐染上惊恐:
“哦不,不不不不!我是不是把我上次做的试验品也放进这个小袋子里了?哦梅林,那是唯一的一块!”
“唯一一块金丝雀蛋奶饼干加强版!”
艾比:“……”
小袋子里这么多块饼干,她一抓就抓到了加强版,怕不是神之手。
弗雷德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地板上抓起来,把脸伏在她软乎乎的绒毛里,痛哭流涕:
“哦小可怜,真对不起!这只是一次失误!”
蹭着蹭着他的鼻涕眼泪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陶醉:“梅林啊你的毛好软……”
气得艾比用喙叨他,叨得他抱头鼠窜。
走开,走开!你把鼻涕全蹭到我的毛上来了!
兴许是觉得良心有愧,弗雷德花了十分钟时间把她洗了一遍。因为是鸟的身体,艾比倒不觉得有什么,只管闭着眼睛享受;但当他提出“用牙刷帮她刷一刷身”的想法时,她“嚯”的张开眼睛,冲他“唧唧啾啾”地乱叫。
请怜爱娇贵的金丝雀!
弗雷德坐在地板上和她碎碎念:
“效果真不错,我是说饼干和你的魔药。都很不错。你看,我在这已经待了差不多快半小时了,你变成金丝雀也有些时候……”
艾比用圆滚滚的屁股对着他。
正当弗雷德伸出罪恶的手,想掐一掐那个浑圆多肉的小屁股时,门铃响了,把一鬼一雀吓了一跳。
“艾比,你在吗?”
很有礼貌,甚至节奏都相同的“笃笃笃”敲门声。
史蒂夫熟悉的嗓音让艾比瞬间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史蒂夫和她说好了,会来她家做饭!
艾比一时懵逼,六神无主。然而这时候又有情况发生:弗雷德也在消失!
他被熟悉的引力引出窗户,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充满抱歉。艾比蹦蹦跳跳地跃上窗台,看着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她已经不为她和弗雷德的离别恐慌了,因为她知道他们总会相遇。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另一件事!
史蒂夫还在敲门,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声音也渐至响亮。
艾比着急地发出一连串“啾啾啾啾”!
长时间没人应答,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史蒂夫破门而入。
艾比侧耳听那声巨大的动静:哦不,又要修门了……
史蒂夫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但他没有发现任何异状,除了客厅有点凌乱外。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卧室,一阵微弱的“啾啾”“叽叽”吸引了他的注意。视线越过女孩儿的小床,落到光亮的地板上。
那里有一只正在跳来跳去的金丝雀。
他走过去,用手掌小心地将它托起。艾比温顺地不叫了,用油光水亮的金色绒毛蹭住他的掌心,红红的小嘴巴在他手指头上亲了一下。
她有点忐忑,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觉得史蒂夫认出她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如果鸟形保留了她的基本特征还好,比如蓝眼睛,兴许史蒂夫还能往正确答案上联想。
但她现在只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丝雀,还有点小胖,和家养的鸟儿没什么两样。
她垂头丧气。脖颈一低,用小爪子盖住了眼睛。
“……艾比?你又做什么实验了?”
艾比不敢置信地抬头。她怔怔地“叽”了一声,史蒂夫温柔而隐含笑意的脸庞,此刻在她大于270度的广角视觉里闪闪发光!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
她好奇得要命,但说出来的不是人语,全是喳喳叽叽。
史蒂夫却好像听懂了似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挠挠它的小脑袋,艾比一动不动,舒服地迷起豆豆大的小眼睛。
他的嘴角凝聚起一点笑意,看得艾比脑袋昏沉。
“大概是因为……看见什么可爱的东西都想到你吧?”
史蒂夫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手掌心的金丝雀僵硬成了一座小雕像。三秒钟后,屁股“呼”地一坠,脖子“咔”地一低,沉进软乎乎的羽毛里。
整只鸟顷刻变成了一团没头没脚的小圆球!
艾比美滋滋地用小嘴巴啾啾啾了史蒂夫的手掌好几下!
最棒了史蒂夫,果然全世界里她最最最喜欢史蒂夫了!
第46章 好困哦
“你的毛怎么湿了?”
史蒂夫一问,艾比觉得好尴尬。一张只会“叽叽”叫的嘴巴再加上短腿短脚,再怎么比划史蒂夫也不能知道是弗雷德使坏。
说起来整件事都是弗雷德使坏!偏偏史蒂夫还以为她又做什么危险实验了。上次可以灵魂互换的那管药剂简直让人印象深刻。
艾比觉得有点委屈。
它虽然还是蓬蓬的、软软的,但屁股周边有一圈绒毛洇成了深色,头顶那块也是。根根分明的,互相挨着贴着,看上去很没精神。
史蒂夫平托着手掌,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桌上。它屁股一沉,又坐在桌面上不动了。它全身是肉,一点点毛湿了都不影响膨胀感,简直跟仓鼠一样一摊就是一个金黄色的饼。
史蒂夫伸出根手指,顶着它的脑袋把它往后一推,金丝雀短促地“啾”了一声,踉跄地打了个滚。
艾比:“……”
它爬起来露出两只细伶伶的小爪,用喙梳理着刚才被弄乱的羽毛。一边梳一边用黑豆豆似的圆眼睛看他,小小的眼睛里好像有大大的疑惑:
你为什么推我呀?
史蒂夫摸摸鼻子,给它找了一块小点的毛巾,慢慢地擦。他也不敢给她吹风,生怕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太大吓着它。
他不是粗手粗脚的人,做起这种事来更是细心。把它放在手心里又搓又揉,手劲正好,比专职干这行的按摩师还要好。艾比被他揉得昏昏欲睡,全身被小花包围,幸福得找不着北。
擦完了,艾比又变成了毛色光鲜的一只小肉球,只不过绒毛炸蓬蓬的,看上去比刚才更胖了一倍!
看艾比还没醒神,还在那头一点一点地陶醉,史蒂夫忍着笑把它一只手托着,拿梳子给她梳毛。
艾比这下醒了。
刚才弗雷德给它洗白白的时候,它躺平了都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当史蒂夫用梳子慢慢梳它的毛时,它感觉有股麻酥酥的痒意,从他梳理的部位一直窜到天灵盖!
更别提他一只手梳,还要空出一只手摸它的小肚皮,摸得它肚皮直发抖。
他用指腹刮擦着它细腻的软毛,还不停问:“这样舒服?”
艾比的屁股一撅,使劲把圆鼓鼓的肚皮往羽毛底下藏,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它在发抖了。
走、走开啦!不要用撸猫的手法撸我!
胖金丝雀的爪子和头彼此反方向蜷缩,很熟练地把自己团成了个圆球,犯起了莫名其妙的小脾气。
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史蒂夫来哄它。它心跳怦怦地,忐忑极了;犹豫地把脑袋从绒毛里□□,捕捉他的动静。
史蒂夫在做手工活。
他的手边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个无盖的小纸盒,也不知道怎么叠的;艾比很自觉地跳进去试了试,还蹬了蹬爪,大小正好。
它站在小纸盒里,探出头继续盯着他。史蒂夫还在摆弄它手里的纸巾,把它叠来折去,变成长方块状,艾比觉得它有点像被子。
果然听到史蒂夫问:“困了吗?”
艾比把小脑袋摇了摇。它一点也不困,看到史蒂夫它的电力总是满格的,很想和他多相处会儿。
它从小纸盒里跳出来,史蒂夫就把“被子”扫进小纸盒里,一同收拾好。
艾比觉得有点新奇:难道史蒂夫觉得,它可以躺在纸盒里睡觉吗?鸟可一般都是抓着树枝睡觉的啊!
但用人类的脑瓜想想又觉得这姿势很奇怪……史蒂夫肯定不会让它这么睡的,他连被子都给它准备好了,好像睁眼都没看见它这身软毛和小肉膘似的。
好吧!如果到时候还没变回来,它可以试试这么睡!
就是白戚戚的小盒子,加上同颜色的“被褥”,看上去有点像躺了棺材板。
……
晚上说好的一起吃饭,结果泡汤了。
变成一人一雀吃饭,那雀还是张着嘴巴等喂的。
史蒂夫自己一个人,吃饭没特别讲究;但考虑到艾比随时会变回来,他做晚餐还是做得很用心。他做饭的时候,艾比就在旁边看着,蹦蹦跳跳的。
史蒂夫把它往厨房外面赶,生怕熏着或者溅着它。他给它在小碟子里盛了点水,让它“乖乖的,先喝点”。
艾比扑棱着翅膀飞到碟子面前,拿小喙时不时啜一口。
等到吃饭时间,完全是个灾难。史蒂夫用刀叉切割着小羊排,把它们分成一块块的,喂进嘴里;艾比面前是接近剁成泥的苹果丁,和用小盒子盛的蛋糕屑。
好在鸟的身体消耗不大,需求也不大。它只吃了一点,再加上饭前喝的清水,就感觉胃里沉甸甸的,已经飞不动了。
它扭扭屁股,瘫在那儿像一只生无可恋的小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