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缓归——冰瓷之厦
时间:2018-02-21 11:41:50

  这番话带了一丝诡谲,然而朱樱宝却看不见杜之琳的表情。
  她心一跳,眼里带了丝防备,想问杜之琳为什么这么说,这时常林士却过来道:“宝妃娘娘到了,皇上命奴才接您与长公主进天启殿。”
  朱樱宝回过神,应了声。牵着朱樱宝走了几步,听见后面常林士再向杜之琳请安。
  她停下脚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们。
  只见常林士弓了弓腰,转身便向她走来,杜之琳并没有跟过来。
  她眼神转到杜之琳身上,只看见她微微带着冷意的笑。
  “娘娘,请吧。”
  朱樱宝问常林士,“琳婕妤不一起进去吗?”
  常林士道:“琳婕妤身份不够,不能从大殿正门进入。”
  朱樱宝点头,朝朝动了动手,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叫着:“花没有了。”
  目送朱樱宝他们走远了,杜之琳捏着手里纤细的花茎,呢喃道:“可惜了一朵娇花——”
  她手上用力一捏,花茎断裂。那花被她扔在地上,宫人鱼贯而走,狠狠踏过,花朵碎裂的不成样子。
  朱樱宝进入天启殿,里面一片寂静。虽然人多,却没有人开口第一个质问朱樱宝。
  这样心怀诡异的一场大会,即使是不谙世事的朝朝,也识趣的乖乖坐着,不乱动半分。
  朱樱宝安静坐着,看着大殿中的一干大臣,眸色冰冷。
  钟唯懿抿了口茶,声音带了丝凉意:“众位爱卿有什么想问的就开口吧,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杜家大臣与江家大臣对视一眼,而后江家大臣出列道:“最近关于朝萌长公主身世一事,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若不彻查清楚,对于皇室尊严来说也是一大污点。臣请问宝妃娘娘,对于朝萌长公主的身份,您如何证明呢?”
  还是来了。朱樱宝深吸一口气,对着江大人道:“我是齐岚与梧越的和亲公主,皇上亲自接我回宫。对于朝萌长公主的身份,皇上自然是察的清楚,难道大人觉得皇上不如你英明?”她带着嘲意一笑,“而且接我回宫之时大人不来问公主的身份,现在才来质疑,这是不是有点晚了?”
  江家大臣一时语塞,讪讪退回。
  一边的梁家大臣见状,肃然道:“宝妃娘娘,臣是在请问你。还请你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江大人的问题。”
  朱樱宝看着梁家大臣,不急不缓道:“皇上会接我与长公主回宫,就是相信长公主的身份。所以皇上的信任,就是本宫最有力的证明。”
  朱樱宝说着,侧头看看钟唯懿。他正对她点头,从他的眼睛里,朱樱宝看到了支持与相信。两人间辗转流溢着无限浓情,朱樱宝于是不再紧张,她微微笑了:“反而是诸位大人,因为听信了一些流言,来怀疑长公主的身份。长公主是血统纯正的天之骄子,身份尊贵,不容污蔑。诸位大人来质问本宫,不知大人们有什么证据,来佐证你们的怀疑呢?难不成你们也想学那些无赖,凭着空口白牙,就把本宫和长公主至于万劫不复。”
  他们自然是拿不出证据的。大殿内原本带着浓浓恶意的眼神看着朱樱宝的大臣,都默默低下了头。
  看着缄口不语的众人,钟唯懿幽幽开口:“诸位爱卿如果拿不出证据,就是蓄意污蔑了。朕是相信宝妃的,可是你们……没有证据来支持你们的说辞,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钟唯懿原本悠然的语气,在最后一句忽然变成了充满残忍与杀意的话语。那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大殿里的众人禁不住抖了抖腿,额头上也冒出细细的冷汗。
  钟唯懿带着怒气却又含有玩味的眼神在殿下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道:“既然如此,就散了吧!朕——”
  然而却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冒死觐言道:“皇上,这件事会传成这个样子并非空穴来风,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月的时间,臣一定会找出证据,不光为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也为还宝妃娘娘一个清白啊!”
  说话的人是杜家大臣,朱樱宝不认识他,却也为他说话时带有的颤音而叹息。都怕成这样了,也还是不肯轻易放过她吗?
  钟唯懿目光寒凉的看着杜家大臣,沉吟不语。
  这时大殿里的人也仿佛是不怕了,一起跪下对钟唯懿道:“还请皇上应允时间,让臣等找出证据,一证皇嗣清白。”
  这样的逼迫显然也让钟唯懿很恼火,本来是可以就此息事宁人的了结此事,他却被大臣逼迫到“先暂缓此事,等大臣做足了准备再来一战”的境地。
  大臣这样的发难,不光是因为朝朝身份一事;也是对钟唯懿的新政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在找理由发泄怒气。
  前朝与后宫的纠纷,本来就是斩不断的。
  钟唯懿气得从御座上站起,怒斥道:“好,既然你们这么说,朕不允岂不是显得朕无理了?朕许你们去找证据,但如果这证据证明了宝妃的清白,你们就不用再做官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这群掣肘他的臣子,全部清除。
  “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若是找不到证据,或是这证据证明你们错了,那么,你们就都辞官回家洗洗自己的脑子!朕的朝廷,绝对容不下昏庸愚昧的臣子!”
  说罢,钟唯懿拂袖而去。
  目睹钟唯懿被大臣逼迫的这一幕,朱樱宝也是震惊不已。
  原来皇帝真的也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他的权力也在大臣面前失了效;他的壮志也在大臣的打压下散了气势。
  封建势力真的真的是很无情很残酷的。
  朱樱宝很无奈,她带着朝朝离开了这令人压抑的地方。
  众臣退散时,杜家大臣几乎都快走不动路了。
  他软着腿晃晃悠悠的走,心里叫苦时回头看了眼本族的琳婕妤,见到她脸上诡谲的笑和嗜血杀意时,心都开始发软发颤。他终于还是撑不住,猝然倒在地上。
  
 
☆、文之一百一十六   大事不妙
 
  就在杜家费尽心思开始寻找支撑自己说辞的证据时,向家已经快速准备好一位送进宫的女子。
  她是向芳洲的妹妹,向芳滟。
  向芳滟早就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后宫过得举步维艰,然而后宫却不是她想踏入就能踏入的地方。在得知自己父亲与叔伯商议再送一位向氏女子入宫,以巩固向氏一族的地位时,她自告奋勇,进了这耗人年华,蹉跎岁月的深宫。
  没了娘亲,她自幼由姐姐向芳滟照顾。然而父亲却为了向家狠心拆散了姐姐的姻缘,送她进了不见天日的地方。如今,她进了后宫,便换她来保护姐姐。那些陷害姐姐的人,她会一个个找出来,手刃、报仇!
  向芳滟坐在进宫的粉色花轿内,面无表情的看着阳光一点点黯淡……
  碧萱阁里,朱樱宝看着朝朝写字。
  也许她还小,不该这么早学习这样难的东西。可是在宫里,哪有孩子不早熟,不早一点认识这个世界,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距离上次钟唯懿给出的一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一半。不知道这帮迂腐的大臣,最后会给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呢!
  “娘娘,芳贵人在碧萱阁前。”绿蕙轻声道。
  “她求见我了吗?”朱樱宝看她一眼。
  绿蕙摇头:“这倒没有,只是……”
  “那就不用管她了,她虽然是向贵人的妹妹,可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尚不清楚,还是先不要跟她牵扯上。”朱樱宝给朝朝换了张纸,纠正她斜着的姿势。
  向芳滟是半月前进的宫,对于这一点朱樱宝明白钟唯懿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对于他,她也没有怨恨,只希望钟唯懿能守住自己的承诺,不要这么快,就背弃他们的感情。
  晚上钟唯懿来了碧萱阁,  这次他主动提起了新进宫的向芳滟。
  向芳滟完全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入宫,他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对于他的坦白,朱樱宝很是感动。也许她曾对钟唯懿有过那么一丝不确定,然而现在则全部烟消云散了。
  钟唯懿相信她,她更应该相信钟唯懿。
  于是两人甜蜜地吃完了晚饭,在钟唯懿回御书房处理政务时,朱樱宝忍住害羞,送他离开时,悄悄吻了他。
  钟唯懿坚信那些居心叵测,死咬着朝朝身份问题的大臣是拿不出证据的。所以在这一个月里,他将之前培养的新人暗中提拔到了那些大臣的身后,待他清除掉掣肘的人后,那些新起之秀才是他最终推行新政的主力。
  不过一月,齐岚朝堂上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一场君与臣之间的博弈,从来都不是一句话便可以决定的事情。
  一月之期到时,朱樱宝反倒不着急了。
  她想,这次大臣又该拿出什么证据,来为自己即将失去的官位辩驳呢?
  在朱樱宝心里,这次的对质仅仅是个过场罢了。重点在于钟唯懿要把这群昏庸之臣清出朝堂,所以她来看戏,也不必带上朝朝。她只要带好她的小板凳,做一个吃瓜群众就好。
  天启殿——
  钟唯懿坐在龙椅上,眼含讥讽的看着座下的大臣。
  “诸位爱卿,一月之期已到。你们的证据呢?”
  没有人回答钟唯懿的讥问。
  钟唯懿威严有力道:“既然你们没有找出证据,那么朝萌长公主是纯正的皇室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再有人拿朝萌的身份造谣中伤,朕绝不轻饶!”
  他眼神锐利的看过不语的众臣,这件事情揭过;现在,该来算算他们的账了。
  一片沉默中,忽然有人出声道:“皇上,臣有事奏。”
  钟唯懿盯着他,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只听他提起了一件旧事,而这件事,早就已经判处过了的。
  那是去年元宵之夜,朝朝被江意芙暗害中毒,差点命悬一线。
  因为这件事,向芳洲与江意芙一同被废,打入冷宫。
  而这件事,也是钟唯懿和朱樱宝,最不愿提起的事。
  然而此位大臣并不是想要为江意芙或是向方洲翻案,他由这件事,提出了一个疑点。
  “皇上,当时御医为朝萌长公主诊断后,说朝萌长公主被喂下的乃是蜂蜜混了卢戚草的水。据臣所知,卢戚草只对七星子有效,根据皇上从梧越带宝妃娘娘回来的时间,如果朝萌长公主真是正统皇嗣,为何会是七星子?”大臣有条不紊的说出自己的疑问,“换句话说,朝萌长公主不是七星子,为何又会中卢戚草之毒?不知宝妃娘娘,对此作何解释?”
  听着这位大臣的话,朱樱宝有点蒙!
  他的意思是,朝朝出生的时间有问题。如果朝朝是钟唯懿的孩子,那么就不该中卢戚草的毒;而朝朝中了毒,那么朝朝的身份就又是一个大问题。
  朱樱宝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位大臣目光如炬的看向呆愣的朱樱宝:“娘娘如果说朝萌长公主不是七星子是皇嗣,但也确实中了卢戚草之毒,那臣就不得不怀疑,朝萌长公主被人暗害一事,另有真相了。”
  他什么意思?他是说,朝朝如果是满月子,是钟唯懿亲生的,那朝朝中毒就是她设的计,为的是陷害后宫中对她有威胁的妃子吗?
  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可以把事情,延想到这么恶毒的层面!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洒下,天启殿的玉柱上泛出温润的光。明明那么温暖的天气,朱樱宝却仿佛置身于冰水里,战栗的寒冷从骨缝里慢慢爬满全身。
  钟唯懿握住她的手,担忧的看她。她却咬唇挺住,强行冷静下来。
  “我还是……想看证据。”朱樱宝沙哑的说。“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想看证据。”
  “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你妄言。”
  大臣完全不意外,证据他早就准备好的。
  他看向静站着的那列大臣的其中一个。
  此时杜家大臣出列道:“皇上,此次臣派人去了宝妃娘娘生产前居住的村子,找到了当初为宝妃娘娘接生的产婆。对于宝妃娘娘怀孕生产一事,她最清楚,请皇上召她上殿,一审便知。”
  朱樱宝无畏,她没有设毒计,没有想过害别人,那么别人就不可能凭空捏造罪名,污.蔑她的清白。
  钟唯懿握紧朱樱宝的手,面无表情得准许了杜家大臣的请求。
  然而杜家大臣带上来的产婆,却真的是为她接生,还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王婆。
  这下,朱樱宝也感觉到不妙了。
  
 
☆、文之一百一十七   不期待的伤害
 
  王婆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进到大殿内。
  分开已两年多,然而这一刻,朱樱宝却无比清楚地记得王婆。发生在锦城小院内的事,也都全部涌现出来,那里有着这里从来没有过的安宁和自由。
  朱樱宝原本已经甘愿困在深宫里的心,再次出现一缕波动。
  王婆两股颤颤得跪下,被吓得发不出声音。
  杜家大臣也没指望她面对天子的威仪还能镇静自若。
  他向钟唯懿行礼后,开始问王婆:“你就是民间为长公主接生的产婆,我问你,长公主出生时是何时间?”
  王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是……是八月中旬……”
  这第一句话,便压得朱樱宝几乎喘不过气。
  王婆接生朝朝,明明是十月。
  杜家大臣继续道:“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宝妃娘娘时,她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朱樱宝呼吁急促,这个问题,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了。她亲自去找王婆时,已经快要生产,而且当时她的情绪很不好,绕是此时的朱樱宝,又怎么记得那时她怀孕几个月了。
  想必他们能找到王婆,一定是花了很大功夫,敢把王婆送到钟唯懿面前对质,也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他们怎么会允许,王婆说出对他们不利的答案。
  况且王婆已然年老,面对这样的威压,她能稳住情绪,说出真相吗!
  朱樱宝面色苍白,已经听不清杜家大臣又逼问了王婆什么。
  待她眼前的黑雾散去,她听见轰鸣声中夹杂着王婆惊慌的答话:“老身接生时,孩子才七个月,情况很是危险……那时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住母子平安。孩子出生后便经常有人来看孩子,来的人老身都不认识,且每次都是不一样的,老身也不知究竟哪一位才是孩子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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