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重生)——八月薇妮
时间:2018-02-22 11:08:21

  桓素舸嫣然一笑:“说的也对。”她将脸贴在雪松胸口,“他曾说过,最讨厌那些浮华而不长久的东西了……怎会自己也做呢?”
  ***
  锦宜的笄礼过了之后,她发现自己突然忙碌了起来。
  几乎每天都有来请她赴宴的帖子,甚至忠勇侯爷家里新生的孙儿过百岁,曾侍郎家小女儿及笄礼,李将军的三小姐定亲……都要来请锦宜,似乎她成了宴会上的吉祥物,如果到了,会起到趋吉避凶的效果,如果缺席,就会大祸临头一样。
  锦宜一个也不想去,但桓素舸替她把关,逐一分析哪个一定要出席,哪个可以托辞不去,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点明:比如雪松在官场上的地位,子远的将来……甚至子邈的成长都在其中。
  让锦宜心服口服,自动产生了一种必须要听命行事的责任感。
  这一天,却是吏部朱尚书来请,为的是朱夫人的寿。
  朱尚书家的小姐朱静儿,正是跟林清佳订了亲而且婚期都定好了的那位,也是在渭水河畔跟锦宜有过一巴掌之缘的那位小姐,锦宜觉着很该避嫌不去。
  桓素舸道:“上次老爷做寿,尚书大人亲自来到,这次你行笄礼,夫人也亲自来贺,若是咱们这次不去,显得咱们心地狭窄是小事,若给朱家觉着咱们对他们心有旧怨……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朱尚书管的是吏部,虽然有桓玹撑腰,就算锦宜不去的话,他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给雪松穿小鞋,但是在官场上搞好关系是必备,且人家堂堂一部之长请赴宴,若自己不去,很有还没嫁到桓府就已经恃宠而骄的嫌疑。
  且经过上次的巴掌之缘,朱家难免觉着锦宜还在记恨他们,如果锦宜是单纯的郦家的女孩子,那随便她记恨多少,无关痛痒罢了,可若被将来的辅国夫人记恨上了……
  综上所述,锦宜倘若不去,仿佛不仅关乎两家之间……甚至会极不利于朝堂的稳定团结,所以这一次,她竟是非去不可。
  五六月,多雨。
  锦宜出门的时候天色就阴沉不定,去朱家赴宴,酒席过半,外头一阵雷声轰响,哗啦啦地落下了急雨。
  厅内的夫人奶奶们并不着急,横竖淋不到自己头上,而且朱家请的戏班子格外精彩,屋外雷声雨声,屋内锣鼓齐鸣,看白蛇青蛇跟法海斗法,小妖毕出,其乐无穷。
  锦宜来到朱家之后,也受到了朱夫人的热烈招待,同时跟朱静儿见了面,比较先前两次的刁蛮,这会儿的朱静儿乖巧多了。
  大家很有默契地对渭水河畔桃花林里的那场孽缘绝口不提,按照嬷嬷所教导的,锦宜称赞朱静儿衣裳的款式新颖,越发把朱姑娘衬得面若桃花美艳绝伦,朱静儿果然面红果耳,也讷讷地赞锦宜的气色很好,问用的什么胭脂。
  幸而跟桓素舸相处过的,锦宜不慌不忙地报了“半分春”的名号,这是长安里最为昂贵的老字号。
  不料,又成功地引来许多旁听的女孩子们的关注,其中两位显然是此中高手,询问锦宜是不是用的最新的那种“金边玫瑰”,锦宜本是鬼扯,她哪里涂过什么胭脂?但这会儿骑虎难下,便点头承认,于是大家又开始惊叹:原来这种最新的胭脂,现在还未在市面发售,锦宜居然能抢先用到,……实在是令人羡慕极了。
  外头在下雨,锦宜急躁的身上也在冒汗,偏偏朱静儿因被家长教训过,大概又因为锦宜先前赞美她的时候表情太过诚恳,朱静儿竟有化敌为友之势,拉着锦宜谈天说地,不肯放开。
  锦宜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摆脱了朱静儿,东张西望,发现有一位女眷起身告辞,她即刻像是找到榜样,便立刻跟随行的嬷嬷提议也跟着走。
  嬷嬷表示赞许:“这也是做客之道,越是身份矜贵,越不会久留。”
  锦宜大喜,没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懂得了豪门应酬之道,当即向着朱夫人告辞。朱夫人盛情挽留,却终于亲自送了锦宜出二门。
  锦宜一脚出门,先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一场雨把连日的憋闷扫清了大半儿,也把方才在里头饱受荼毒的耳目给荡涤一新。
  锦宜只顾急着往外走,冷不防屋檐上一连串雨点随风吹来,有几滴打在锦宜头上,又顺着滑下来,在脸上滚动。
  锦宜脚步不停,只微微地转头抬起衣袖擦拭,不料这一幕,却正给一个才出二门夹道的人看了个正着。
  “那女孩儿是谁?”这人歪头,问身旁的小厮。
  那小厮张望了会儿,因先前迎宾是认得的,便道:“回茂王殿下,那是郦家的姑娘,是未来的辅国夫人呢。”
  这问话之人,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头戴金冠,相貌清秀,只是双眼里透出些许戾气,原来这位正是明帝的第三个儿子,才被封为茂王的李长空。
  李长空闻听一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她。”
  他竟然不避嫌疑,迈大步走了出去。
  锦宜正一边擦脸上的雨水一边往前走,有一滴水珠沁入眼里,湿湿地极为难过,她只顾眯着眼清理,耳畔听到有人道:“茂王殿下。”
  锦宜还未反应,肩头就被人握住了,她一抬头,对上一双泛着嘲笑跟凶戾的眼睛。
  茂王李长空望着锦宜,笑道:“咦,哭的这样伤心,是因为看见了朱家姑娘,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了吗?”
  锦宜一愣:“你说什么?”
  前方的嬷嬷忙道:“这是茂王殿下。”
  锦宜才要行礼,李长空握着她肩头的手一紧:“我还以为桓玹看中的人是何等绝色,也不过如此嘛!”
  锦宜一个踉跄,便走出了伞下,雨打在头脸身上,凉浸浸地让她打了个寒战。
  随行嬷嬷叫道:“殿下,这是做什么?”那朱家的陪客也惊了,忙来劝阻。
  李长空却不松手,他欣赏着锦宜被雨水浸润越发润泽鲜明的脸:“说说看,你用了什么法子勾引到桓玹的?”
  锦宜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熏人欲呕,原先因知道他是茂王殿下,心里还有些悚怕,加上雨从脸上滑下来,越发迷了眼睛,正是狼狈无措的时候,直到听了这句……
  锦宜皱皱眉,歪头看着面前的茂王,那双被雨水打湿的双眼,带着琢磨之色,光影迷离。
  李长空却突然觉着,面前的人,身上的气息好似不同了,他握着锦宜肩头的手,竟不由自主地一松。
  但就在此刻,身后有人道:“殿下,您喝醉了。”
 
 
第44章 学堂楼内辅国幽会
  李长空陡然松手。
  那朱家的陪客见了来人, 如见救星:“张侍郎!”几乎要顶礼膜拜。
  原来这来者, 竟是之前跟锦宜在桓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吏部侍郎张怀之。
  张怀之笑吟吟走上前, 先向李长空行了个礼,又把锦宜身后丫头的伞接了过来, 重给锦宜撑好。
  李长空还未出声,张怀之笑嘻嘻道:“前头小王他们都在找殿下呢,您却躲在这里清净,酒桌上还没拼出输赢呢就偷溜了,那些人这会儿正嘲笑的起劲儿呢,您还不赶紧去看看?”
  茂王哼了声, 瞪锦宜一眼, 转身去了。
  嬷嬷向张侍郎道谢, 又示意丫鬟把伞接过来。
  张怀之笑道:“不必, 我陪着郦姑娘走一段儿。”
  嬷嬷正要说使不得, 张怀之已对锦宜道:“姑娘请。”
  锦宜看了看这位张侍郎,这含笑的嗓音跟在桓府所听见的那憋着笑说“老人家”的声音合上了, 锦宜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张怀之撑着伞送她往外,嬷嬷跟小丫头同一张伞, 皱眉苦脸地跟在身后。
  张侍郎步态悠闲, 垂眸看着锦宜, 居高临下, 却见她的发丝被雨水打湿, 贴在脸上, 两排长睫不时地抖一抖,似还沾着些细碎雨水,看着真是越发鲜明清丽,可人的很。
  “你是不是疑惑,为什么贵为茂王殿下,竟会对你如此粗鲁无礼?”张怀之问道。
  锦宜淡淡道:“不正是因为他是尊贵的茂王殿下,才会对我粗鲁无礼的吗?”
  张怀之一愣,继而仰头哈哈笑了两声:“不不,茂王殿下性子虽不大好,平日里还算是彬彬有礼,不然宫廷内的教授师傅都要羞愤自尽了。”
  然后他道:“当然,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锦宜仍是不言语,身后不远就是嬷嬷,两人的说话应该都很清楚,何况自己跟这位张侍郎也并不熟络。
  张怀之见她沉默,便道:“不要不开心,他其实不是冲你来的,你不过是遭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锦宜这才好奇,她抬头问:“您说什么?”
  张怀之望着这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我就猜你不知道,茂王殿下,是曾经的苏贵妃的儿子呀。”
  “苏贵妃?”锦宜仍是疑惑。
  “想当年,贵妃在宫里可是相当得宠,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锦宜突然想起自己猴年马月听说的一个“流言”,她半信半疑地问:“冷……宫?”
  “哈,你原来是听过的嘛,”张怀之笑了声,道,“那你必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从宠妃落入冷宫的?”
  锦宜听说过此等八卦,但这会儿却紧闭双唇。
  张侍郎略低了低头,悄声道:“你当然是知道的,就是因为苏贵妃当初在宫里闹小性子,说陛下陪桓辅国的时间比陪她还多……所以陛下一怒之下,便请她入住冷宫去了。”
  锦宜咽了口唾沫:“茂王殿下就是苏贵妃的儿子?”
  “当然了,所以他心里对桓辅国有怨,就发在你身上了。”
  内情叫人目瞪口呆,锦宜恼怒地皱眉:“哼,有本事直接找正主,关我什么事。”
  张怀之笑道:“好了,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怕你平白无故受了委屈,自己心里憋气。现在你若是觉着讨厌,以后……大不了就对你那位‘老人家’去撒气……我想他一定会乐意接受的。”
  锦宜愕然,扭头看向张侍郎,却见这位公子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极狡黠的样子。
  ***
  郦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张怀之撑伞送了锦宜上了车,目送马车走开,转身正要回府,突然发现伞望了还给人家。
  张侍郎挑了挑眉,退回来往长街上看了一眼,却无意中看见有一人拦住了马车,不知说了什么,马车加速拐弯,却并不是往郦府的方向。
  张怀之摸了摸下颌,撑着伞仍回朱府去了。
  此刻在马车内,锦宜正心焦如焚。
  原来方才来的那人,是子邈在书塾的跟班小厮,对锦宜说子邈在学堂里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自己也跑的不知踪影。
  这小厮急得无法,先去工部找寻雪松,谁知雪松今日出城查看城郊的桥堤,子远也不知跟一干同学去了何处吃酒。
  小厮本欲回府,但一想到桓素舸近来身体欠佳,竟不敢招惹,生恐夫人责怪下来自己先吃不了兜着走,何况先前府里的事都是锦宜操办,锦宜跟子邈最亲,对下人也十分宽容,综上所想,找锦宜竟是最好的,索性一路往朱家而来,恰好遇上了府里的马车。
  马车来至学堂,锦宜下车之时,先看见一堆小学生跳跳蹦蹦,见了她,都瞪着眼睛瞧,锦宜问道:“看见子邈了吗?”
  大家都摇头,锦宜又问:“他打伤了谁?”
  小学生们齐刷刷地往身后的屋内指了指。
  锦宜拔腿往前,嬷嬷跟蓉儿跟在后面,来到学堂门口,果然听到里头嘤嘤哭声,锦宜迟疑进门,正看见三名小学生在里间坐着,其他两个鼻青脸肿,身上沾着泥水,极为狼狈,但伤最重的一个,额头上鲜血直流,一名大夫模样的在给他处理伤处。
  锦宜看着那刺眼的血红,以及那小学生痛哭流涕的惨状,双腿一阵麻软,竟不敢再看,忙倒退回来。
  嬷嬷跟蓉儿走近看了眼,也各自惊讶的说不出话。
  锦宜定了定神,望着身后那站着的小学生们:“这是怎么伤着的?”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说道:“他们在拌嘴,子邈推了魏陵一把,头在地上撞破啦。”
  锦宜心惊胆战,这才留心到自己脚下的台阶处有些鲜红的血渍。
  远远地,有几个学堂的杂役站着,有人指指点点,依稀说什么“仗势欺人”“小小年纪闹出人命”之类的话,眼神里是极刺眼的鄙夷。
  锦宜脸色雪白,走开两步,大声叫道:“子邈,郦子邈!”
  有一个小学生低低说:“我先前看他往后院跑去了。”
  锦宜闻听,便也撩起裙摆,往后而去。
  锦宜跑到了学堂的后院,放眼见花树青葱,此起彼伏,正前方是一座二层小楼,却看不见子邈何在。
  “郦子邈!你给我出来!”锦宜又是惊心,又是担心,顿足大叫,竟不知往哪里去找。
  片刻,身后有窸窸窣窣之声,锦宜转身,却见子邈从树丛里探出头来,有些神色畏缩:“姐……”
  锦宜睁大双眼,冲过去把他揪了出来,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会儿,却见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只除了方才躲在树丛里,衣衫上挂了两片树叶。
  “你……你……”锦宜先放了心,然后那怒火便窜了上来,“你混账,你为什么把同窗打成那样!”
  子邈低着头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锦宜想到方才那满头是血的小孩子,眼睛潮热,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人了!你还犟嘴!”
  她抓住子邈的肩膀,用力在他身上打了两下,怒骂道:“是谁教你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是谁教你仗势欺人的!你……你真是学坏了!”
  平常姐弟虽有打闹,锦宜从来只用三分力道,现在盛怒之下,巴掌啪啪打在子邈身上,手儿都疼。
  可毕竟是女孩子,力气有限,打在子邈的身上也不算很疼,但子邈知道她已经用了十分力了,这显然是因为她极为生气。
  子邈害怕起来,不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惹了锦宜动怒,他不由哭道:“姐姐,我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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