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重生)——八月薇妮
时间:2018-02-22 11:08:21

  这样一如往常的模式化相处,却让雪松放松了不少,何况,他不必叫桓玹“三叔”,桓玹也不必称呼他“岳丈”。
  彼此只以“郎中”“辅国”称呼,也算是扯平了。
  雪松却不知道桓玹今日亲自降临,有何要事。
  但他很快知道了。
  桓玹先难得地慰问了雪松在南边的辛苦,便开门见山道:“我这一次来,是为了跟令千金的亲事。”
  雪松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桓玹微微一笑,这个极具抚慰人心功效的笑容让雪松缓缓放松下来。
  桓玹的手在袖子里动了动,掏出一方红色烫金纸笺,竟是双手递给雪松。
  雪松赶紧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了过来。
  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桓玹道:“钦天监的周大人已经择好了几个好日子,都在上头,具体定哪一个,还要跟郦大人商议。”
  雪松草草看了一眼,虽然看见了上头清晰的数字,心里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桓玹见他呆呆地,便提醒道:“郦大人?”
  雪松这才醒悟,忙倒退一步仍落了座,定神再看,当看见第一行的年月日之时,惊得叫道:“九月十四?这、这这这岂不是下个月?”
  桓玹道:“是,正是如此。”
  雪松叫道:“不不不,这太急促了,我府里还完全没有准备。”
  他因为太过震惊,先一口决断地嚷嚷了出来,说完后才有些担心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桓玹面色淡淡地:“我也觉着这个日子略显仓促了。”
  雪松见他反应平淡,也松了口气,忙又扫了一眼,却见还有两个日期,心里一宽,又突地一紧。
  这第二个日期,却正是在年下腊月二十二。
  雪松仍旧觉着太过着急……只是因为方才已经叫嚷过一次,他不敢再吵,忙又看最后一个,那一个,却是在来年后的三月。
  雪松盯着这个日期,心里突突地跳,这感觉不像是嫁女儿,像是有人来讨债,且这讨债的催着他,叫他越早还越好,而雪松虽然知道这债务自己一定要还,但他心里恍惚觉着该是在至少两三年后才还……完全没有想到,最长的期限也不过只有半年之久了。
  怅然若失,呆若木鸡。
  而那催债的淡声问道:“郦大人觉着其他两个日期如何?”
  雪松捏着喜帖,鼓足勇气道:“小女过了年才十六……这,过了年除了三月,可还有别的黄道吉日?”
  桓玹摇头:“钦天监说,明年是寡年,只三月初三的日子最佳,对新人往后的身体康健、夫妻和合乃至……子嗣等也极有好处。如果是其他日子……恐怕会有不详。”
  雪松本能地觉着这一番话由桓辅国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奇怪。
  但他顾不得多想了,既然有这许多附加的好处,又是这帖子上最靠后的一个,雪松皱眉道:“既然如此,这个似乎就是最好的了。”
  桓玹立刻道:“那么就定了么?”
  雪松一愣:“我……”他本来想说要跟锦宜或者桓素舸再商议商议,但是一抬头,看见桓玹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商议什么成亲日期,却像是在拿捏什么重大的朝政决议,而且是要他郦雪松即刻,马上给出一个完美解决方案来的压迫威慑式眼神。
  雪松的灵魂立刻无形中软了下来:“您的意思呢?”
  桓玹慢悠悠道:“我觉着……腊月的日子不错。”
  雪松的嘴刷地张大。
  桓玹又露出了和颜悦色的淡笑:“不过既然郦大人觉着三月的日子最好,我自然没有二话。”
  雪松的嘴终于又肯合上了。
  听来仿佛是桓辅国给了自己天大的颜面,至少他没有坚持腊月,而是在“遵从”自己的意见……雪松心里竟有点儿小感激呢。
  但桓玹接下来的话让雪松尤为感激了。
  桓玹道:“日期已经定了,就再好不过了。另外还有些琐碎的事。”
  雪松洗耳恭听。
  长指轻轻一敲,桓玹道:“府里的情形我向来是知道的,这次嫁女,不必准备任何的嫁妆,聘礼我会让人照常送过来。”
  雪松几乎又跳起来:“这如何是好?!”
  “这很好,”桓玹转头,挑唇一笑:“锦宜人过来就可以。”
  因为桓素舸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雪松正要大力谦让,却突然又看见了桓玹的眼神。
  这一次,并不是压迫跟威慑似的眼神,而是……是不容拒绝的诚挚跟恳切,依稀似乎还有点儿……类似深情一样的东西。
  ——锦宜人过来就可以。
  ——我只要她的人。
 
 
第48章 美人在怀夜色迷离
  雪松虽然年纪比桓玹大, 但不论见识, 经验,或者手段之类的,在桓玹面前, 却犹如婴孩般单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乖乖钻了桓玹的套了。
  假如是周悦张莒那种同样老奸巨猾的, 一眼就会看出桓玹这帖子里的玄机跟用意。
  这帖子上的日期,彼此相隔不过数月, 就算是最后敲定的三月,也都是极仓促不宜的了,但桓玹偏有这种手腕, 竟让雪松觉着自己可以尽情选择, 而且最后还选了个中意的日期。
  两人谈完了婚期跟聘礼嫁妆等“琐事”,雪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类似宽慰, 又类似空虚。
  开始桓素舸跟他说“辅国喜欢锦宜”的时候,雪松其实也跟锦宜一样,有些不肯置信。
  然而因方才桓玹说的那句“锦宜人过来就可以”,以及他说这句话时候双眸温和笃然之色,却一下子让雪松觉着……他真的是喜欢锦宜, 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质疑分毫, 就是对辅国大人人品的侮辱。
  雪松又惊又喜, 又怅然若失,因为见日影西斜,桓玹又仿佛有告辞之意,雪松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随口说了一句:“晚上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其实这句是平日里雪松应酬的常话,作用就相当于“送客”,一般客人们在听了这句后,都会非常自如地接“不不不,多谢盛情,只是还有他事就不叨扰了”或者“改天一定”之类的客套话。
  此刻嘴一秃噜居然也冒了出来,雪松微怔之下,略有些汗颜外,却也没当回事儿。
  毕竟辅国大人日理万机,忙的分身不暇,哪里有空闲同他吃什么晚饭。
  但他居然能在百忙之中亲自到家里跟自己商议婚期……也足见他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毕竟,当初雪松跟桓素舸的亲事确定,他想去桓府辞婚的时候,还连矜贵的辅国大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只尽情地将桓府管事的鼻孔瞻仰了一番而已。
  可见此一时,彼一时。
  雪松心里认定桓玹会推辞,故而一边说,一边屁股离了椅面儿,欠身想起来寒暄送客。
  不料,坐在旁边的桓玹眉峰一动,竟道:“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雪松动作一僵,同时听见自己的老腰发出“嚓”地一声,仿佛虚晃之间被弄伤了。
  ***
  桓玹留府吃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郦家。
  正值子远跟子邈放学归来,两个人听了这消息,也都是又喜欢,又激动,子远特意回房洗漱整理,换了一件新衣裳,子邈嘲笑道:“你又不是相亲,干吗打扮的这样。”
  “去去去,”子远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儿:“你当我是你这种毛头小子不知礼数么?不过也是……你年纪小,爹也不会让你上桌的。”
  子邈大惊,觉着自己的尊严跟权利受到了侵害,他赶紧先去找锦宜,不料锦宜正被桓素舸叫了去,两人也正在谈今日辅国大人亲临的用意。
  子邈进了夫人房里,不敢造次,先乖乖行了礼,便在锦宜身旁坐了,心里寻思该如何找机会开口诉说委屈。
  只听桓素舸跟锦宜说道:“我猜这一次来,想必是跟你的事有关。老爷既然留吃饭,那必定相谈甚欢了,咱们也不能失礼。”
  回头吩咐嬷嬷,去厨房里盯紧些,让把菜做的精致洁净些。
  桓素舸回过头来,笑对锦宜道:“对了,还记得三爷爱吃的菜都有哪些么?”
  这些都是嬷嬷之前谆谆教导过的,锦宜道:“三爷爱吃口味清淡的,不喜肉食,尤其忌膻,海鲜只能清蒸或者白灼,平日里最爱的菜……”
  说到这里,心底一个恍惚,仿佛是桓玹的声音,极为冷漠地淡声道:“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以后就不必如此费心了。”
  而桌子上那几样颜色清新的几碟子菜,好像开始旋转,让她眼前模糊,心智顿失。
  原本烂熟于心的答案,突然就卡住了。锦宜愣愣地,半晌才道:“是……是……”
  桓素舸诧异,笑说:“怎么这两个还不记得?也不过是翡翠玉扇,百子冬瓜,白灼秋葵……越简单越好的呀。”
  锦宜低下头:“是。一时忘了。”
  子邈在旁怔怔地,插嘴道:“辅国大人竟然不爱吃肉?听着只吃菜,这怎么受得了。”
  桓素舸笑道:“是呀,三爷的口味跟常人的不大一样。”
  子邈摇头,喃喃道:“我还想今天跟辅国大人一块儿吃饭呢,既然是这样,应该没什么我爱吃的东西。”
  桓素舸道:“今晚上准备的不止是那些,还有别的,毕竟又不是他一个人用饭,还有你父亲跟哥哥呢。”
  “那我呢?”子邈总算找到机会。
  “你也想去?”桓素舸点头道,“你也越来越大了,也是该上桌了。”
  子邈喜欢的几乎跳起来,桓素舸又笑道:“只有一件,你跟三爷同桌吃饭,可要规矩些,把平日里那些顽皮的把戏可都要收起来。不然以后你父亲只怪我轻许你过去陪贵客了。”
  子邈乖乖地说道:“知道啦夫人,我会好好的。”
  子邈因遂了心愿,兴高采烈,便又问道:“夫人,辅国大人的武功是不是极高的?”
  桓素舸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怎么问起这个?”
  子邈道:“八纪说,以前是辅国教导他的,我也想学武功,变得武艺高强,如果能得一个跟辅国大人般武功高强的人来教就好了。”
  桓素舸仰头一笑:“原来如此,到底是男孩子,天生喜欢舞枪弄棒,只不过,如今八纪也不得辅国教导了……听说从外头请了个武师,你如果也想学武,倒也不难,改日让你爹也去外头请个武师就是了。”
  子邈先是眼睛一亮,继而道:“那可一定要请个好的呀。”他突然转头对锦宜道:“最好是元宵节那晚上遇到的高人!”
  锦宜正在为方才那恍神间所听所觉有些不安,听了子邈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桓素舸吃了口茶,随口说道:“你是说那天晚上救了你的那什么高人么?长安城如此之大,人海茫茫的,倒是难寻。”
  子邈因对那人心心念念,突然听仿佛找到此人就可以请来做师父,一时喜道:“若是有心要找,应该也不难,我记得哥哥曾说过那人眼熟,不知哪里见过的。”
  锦宜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便看向子邈。桓素舸也有些诧异,把茶盏放下:“是吗?怎么没听子远说过?”
  子邈才要说,锦宜喷道:“整天高人高人的,你是疯魔了,子远哪里说过这话?你如今胡说八道,为难夫人帮你找那人,给爹知道了,只怕武师也不给你请了。”
  子邈本要辩驳,却被最后一句恐吓到:“好好好,许是我听错了,我不敢挑剔了,横竖只要给我请个武师,不管是高人还是低人都行,只是别不给我请。”
  桓素舸看一眼锦宜,又对子邈道:“要请的话,自然不能请些不入流的,总要请个有些头脸名气的才好。”
  子邈笑说:“对对对,八纪常常让我跟他对打,每次都轻易把我打败了,我总不能每次都输给他呀。”
  锦宜有些担心子邈还知道些什么多嘴泄露,便想同他离开。
  她起身告辞,桓素舸也并未留,只在姐弟两个将出门之时,桓素舸道:“对了,子邈你可还记得那个高人的样貌?如果照着去找,未必找不到。就算不是请做武师,也该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锦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可又觉着事情过去大半年,子邈未必会记得……就算记得,桓素舸也不会有通天之能对号入座吧……何况连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她本来想拦阻子邈不让他再说,可也许桓素舸只是随口问问,她着急拦阻,反而会露了痕迹。
  果然,子邈皱紧眉头想了会儿,道:“当时太乱,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中等身材,像是很年轻的人,又像是有胡子。”
  锦宜松了口气,桓素舸笑瞥了锦宜一眼,道:“这可没处找去了。好了,你们去吧。”
  姐弟两人便离开了夫人房中,才出了门,锦宜便揪着子邈往前快走,走出院子,才问道:“子远什么时候跟你说那人眼熟的?”
  子邈道:“我只隐约不知在哪里听过的。大概是听错了。”
  锦宜道:“那你当真不记得那个人的样貌了?”
  子邈摇头,又问:“姐姐,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锦宜顿了顿,本不想跟子邈透露什么,可毕竟又怕他人小灵精,万一又记起什么来呢?锦宜便俯身低声道:“你记得,以后夫人再问你有关那晚上的事,你只说不记得了……不大清楚,知道了吗?”
  子邈虽不知为何,却用力点点头:“姐姐放心,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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