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玹好不容易将目光挪开,却发现她的左手食指上,果然渗出了一个小小地血珠。
“原来是这里……”他喃喃,想起方才她的动作,不由地想也不想,依样施为地……拖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张口便含住了!
锦宜惊呼了声,想将手抽回来,手指被他含在嘴里,力气就像是血珠一样,源源不绝地都给他吸了去。
她的身体有些发软,桓玹重又探臂,在她腰间一揽。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女子……心里却像是有一把火在驱使,舌头在那娇软的指腹上碰了碰,察觉手底下她的颤抖,那股快意陡然放大到无边无际。
***
桓玹迈步往前。
他想靠近,又止步。回忆在眼前栩栩如生,他生怕太靠近了,反破坏了当时那太过美好的场景。
那一面圆桌仍在原处,他的手指在上面掠过,抬头。
他的眼前,也看见那两个对面而立的人,他果真如登徒子一般,禁锢着她的手腕,口中含着她的手指。
从没有想到那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会做的如此、如此……
就在此刻,底下那些早偷懒睡下的丫鬟因得沈奶娘的吩咐,忙不迭地进来伺候。
见状,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幸好反应的还算快,只略站了一会儿,便又慌里慌张地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轻轻地带上了。
因为这一刻的打扰,桓玹终于将那根被欺压的手指给释放了。
锦宜也红着脸后退,只是再退就是拨步床的雕栏,于是忙又止步。
但是背后的床仿佛提醒了她什么,那桃花般的脸上红晕很快退却,脸色反显得格外的白。
锦宜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桓玹看出那目光里似乎有些惧意。
可直到现在,她手里还是没有把那件中衣放下。
那个桓玹上前,握住那件衣裳,料子是丝缎的,手感还不错。他瞅了眼,随意放在桌上。
锦宜抬了抬手似乎想拿回来,却又缓缓放下。
因为桓玹已经走到身旁,他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粗重,也明显地在提醒她……他想干什么。
“三爷……”她只觉着害怕,好像想拒绝。
成亲将五个月,她习惯了独守空房,突然间要发生改变,她慌得只想要躲起来逃过去。
但身后只有一张偌大的拨步床,她总不能逃到那里去,只能忍着慌张跟恐惧,搪塞地说:“我叫、叫人来伺候三爷。”
“不用别人,”桓玹开口,声音也仍是平静的,底下却暗潮汹涌:“只要你就行。”
那一夜的回忆,仔细回想起来,其实算不得太美好。
大概只是因为一时冲动,他有些心急,又不习惯怜惜人,把她弄得……受了些苦。
她哭了几次,却不敢大声,只是小声哀求,求他打住。
但当时他像是中了邪一样,从子时足足折腾到了寅时,等他停了,锦宜早就承受不住,半昏半睡过去。
他只记得那漫天匝地似的淋漓雨声,以及她在身下若有似无的低吟,宛若天籁,比宫廷最高妙的乐师奏出的曲调都动人。
那会儿桓玹觉着,自己之前空出的数月实在是可惜了,但现在也不晚。
事后他仍是不肯撒手,把锦宜紧紧地搂在怀里。
那一刻……明明是想珍惜来的。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第67章
桓素舸让锦宜暂理家务,又叫了个嬷嬷做她的帮手,说明了一应开销都仍旧从她哪里拿就是了。
锦宜原本还在担心这个问题,听嬷嬷说了后,倒是有些惭愧自己的心思狭隘。于是越发仔细打起精神,力争把般般件件的事都弄的清爽妥当。
幸而的确如桓素舸所说,郦府并不算大家子,繁杂难办的事儿毕竟要少。
只除了两件。
过了九月,家里有郦老太的寿辰,外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林清佳的婚期将到了。
先说头一件儿,因为郦老太太伤了腿脚,行动不便,锦宜的本心是从简来办,但又隐约猜到郦老太未必答应,毕竟这老太婆是最好排场的。
锦宜先同桓素舸商议,夫人只叫她自己拿主意。锦宜无法,退而跟父亲商议。
雪松也担心郦老太的腿不便,所以不想哄闹,锦宜便撺掇叫他去问郦老太,由雪松出面,总比她去凑这个没趣的好。
雪松倒是答应了,是日便去询问老太太的意思,果不其然被狠骂了一顿回来。
锦宜在外头听着动静,又见父亲如丧考妣似的脸色,便猜到了意思:“老太太怎么说?”
雪松叹道:“罢了,照常办就是了。”
锦宜明白仍是要大操大办,她点点头,却又想起另一件事:“爹,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你曾说过家里在城外还有二三十亩地的,有没有这回事?”
雪松诧异:“有是有,只是现在……怎么又问起来?”
锦宜忙道:“现在怎么样?”
雪松眨眨眼,无奈地叹了声。
原来郦家祖上原本也有些资产的,在城郊里也有百多亩的田地,后来零零散散变卖,除了山南一个小庄子外,还剩下了二三十亩在外头租着。
那会儿郦家老太爷早亡,郦老太又只是个窝里横,雪松是斯文读书的性子,不屑理会那些家务琐碎,所以只有家里有个年高的老仆人负责四季收租事宜。
只是有一天,那老仆人在出城收租的路上突然发病死了,身边儿所带资财等也不知被什么丧尽天良的路人给偷摸了去。
雪松因颇为敬重这老仆人,所以当时只十分伤心,又张罗着给他处理后事,反而把那二三十亩地的事儿都给忘了。
直到过了整整一年,郦老太念叨说好像这一年还有地租没有收上来,雪松才记得还有这件事,可最清楚此事的只有家中那老仆,倒是来福曾跟着去过那庄子几次,雪松便打发来福去收租。
两日后来福回来,租子没有收回,人反而被打的鼻青脸肿。原来那庄主并不承认来福是郦家的人,骂他招摇撞骗,并且口口声声要拿地契来才作数。
雪松见有这样无理的人,便叫人去翻找地契,但过去这样久,也不知那仆人把地契放在何处,竟找不到。
后来陆陆续续又派了来喜等几个仆人去,那庄主却仿佛知道了郦家拿不出地契,也知道他们没什么依仗能耐,气焰越发嚣张,竟一个子儿也收不上来。
雪松气不过,本想自己过去一趟,仆人们都劝,说那些人实在凶悍,不值得为这些人冒险。雪松从小儿只知道读书,不折不扣的一个秀才,他心里也隐约明白自己是干不过那些刁蛮凶性之人的,憋了口气写了张状子去衙门,不料衙门里却也是要证据的,只说要查问详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查办的……总之拖来拖去,竟是无疾而终。
雪松把此事略跟锦宜说了,道:“这会儿只怕连地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呢,就算想找都没有地方找去。”又问锦宜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锦宜因为接手了家里的事,桓素舸什么都不避着她,把手里的账簿甚至都交给她翻看。
锦宜才知道桓素舸名下还有两个大庄子,每年收上来的租子就够一个中等之家一年的花费了,怪不得小夫人平日里从不把“钱”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这个,锦宜才想到自己家里的这块儿地,从小儿他们只靠雪松的俸禄,还有那个山南的小庄子,日子过得饥寒交迫,如今虽然有能干的夫人下嫁,但……到底用的是人家的嫁妆,这几日来每一笔开销锦宜都用的于心不安,心里琢磨着还是得自家想些法儿,至少……多一份薄产,对于子远子邈以后也好。
锦宜道:“爹,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法子把地拿回来?”
雪松最头疼这些“俗务”:“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爹……”锦宜嘟了嘟嘴:“不管过去多少年,是咱们的始终是咱们的,哪里能不明不白落在别人手里?再说,现在吃穿用的都是夫人手里拿的,爹……”
雪松听到最后一句,才有所触动,不错,当初桓素舸要拿自己嫁妆养家的时候,他还颇为惭愧,很是不安,可日复一日,居然心安理得起来,此刻听了锦宜这样说,雪松皱眉想了想终于说道:“那好吧,我再叫人去探查探查。”
雪松按照自己以往失败的经验,以为这件事多半也是不了了之的,只是被锦宜的话刺了一下,所以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至少要试一试。
谁知此事却比想象中的顺利百倍,郦家的人往城外走了一趟,并没有多费什么口舌,只说是工部郦郎中的家人询问租地的事,那原先霸王似的庄主即刻露出一脸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在声泪俱下的自我检讨之后,又将地契以及账目分明的账簿献上,并且将此前每一年欠下的地租子也尽数双手奉还,外加利息。
雪松听说此事,几乎以为是在梦中,思来想去,叹道:“唉,这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
虽然这一笔钱银数目并不算大,但至少田地找了回来。
转眼间到了郦老太生日这天,除了些近来交往的内眷夫人外,郦老太那多年没走动的远亲都也到了,这些人跟郦老太臭味相投,倒显得十分热闹。
锦宜知道郦老太的口味,也早早地安排了她喜欢的戏班子,点了她爱看的热闹戏码,准备了大寿桃,金寿星等浮夸耀眼之物,果然郦老太太显得十分满意,就算今日桓素舸也是病恹恹地未曾出面,却也无损郦老太盎然高涨的兴致。
桓府并没有来多少人,只二夫人毛氏带了几个嬷嬷来贺了寿,也略坐片刻,就借故告辞了。
锦宜好久不曾这样忙碌,只顾张罗底下的事,中午略吃了几口饭便也退出。
来到廊下,锦宜回头问沈奶娘道:“之前子邈来给老太太贺寿,怎么却没看见子远?”
奶娘道:“许是在外头被人绊住了喝酒?”
锦宜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道:“叫丫头去看一看,叮嘱一下跟随他的人,别让子远喝多了。”
奶娘便唤了个小丫头去探看,不多时这丫头回来,说道:“外头不见大少爷的影子,问了问来喜他们,也说没有回来。”
锦宜一惊:“怎么还没回来?”
今儿早上子远仍照例去学塾,但锦宜昨儿已叮嘱过叫他早些回来的,没道理是郦老太的寿辰他却在外头耽搁。
锦宜正有些心神不宁,里头郦老太贴身的一个婆子出来催道:“姑娘,老太太问怎么没见到大少爷,让他进去呢。”
子远向来是郦老太太的心肝肉,且子远越大越出息,并不像是雪松一样面相柔和儒雅,反透着年少的俊朗潇洒,十分出色。
在这种亲戚们都在的好日子,郦老太太当然要拉他出来显摆。
锦宜忙搪塞道:“已经派人去催了,待会儿就去。”先把婆子打发了,回头立刻叫两个丫头来,让到外头去派底下的小厮去学塾看看。
丫头们去后,奶娘见锦宜脸色不好,便劝道:“大少爷近来认识了好些人,每天也有些应酬,这次大概也不知被哪个同窗拦着了,但大少爷是个有分寸的,必然会回来的。”
锦宜应了声,来到中门上专等,如此过了两刻钟,外头倒是没有什么消息,有个里间的小丫头跑来,道:“有人看见大少爷跟一个人从侧门进来了。”
锦宜听说回来,先放下大半儿的心,顾不上问是跟谁回来的,便匆匆往后院夹道去,正将到了花园,依稀看见前方两个人并肩走来,其中一个的确正是子远。
锦宜忙叫了声,才要迎上去,却看清了子远旁边那人的样貌……生得清雅俊秀,气质斯文出众,竟然是林清佳。
唇动了动,锦宜心里错愕。
——今日林家并没有任何人来,只派了个管事嬷嬷送了寿礼而已。
锦宜自知道这一点儿,所以在这会儿看见林清佳出现,才觉着惊讶。但是她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因为在这会儿,她看见子远仿佛……
锦宜皱眉凝眸,而子远也已经看见了她,但他并没有亲热地迎上来,反而手在脸上一拢,躲藏似的转开头去。
他一边转头,一边却加快步子,仿佛要不理锦宜,自行走开一样,可走路的姿势却有些异样。
锦宜脚下顿了顿,旋即高声叫道:“站住!”
林清佳看看锦宜,又看向子远,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子远果然站住了脚,却仍是不看锦宜。
锦宜快步上前,越走近,越觉着心跳。
子远的脸上有伤,嘴角破损,青紫地肿起,身上的衣衫多处污渍,看着就像是被人扔在地上然后踩了几脚一样。
子远虽比她小,身量却比她高了半个头,锦宜仰头望着,把他拢在脸上的手用力拉下,子远“嘶”地痛呼出声,锦宜才发现他不仅脸上带伤,手也不知为什么破损多处。
“这是怎么了?”锦宜触目惊心,焦急地叫道,“是谁打的不成?”
子远向着她一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那笑便显得透出了几分苦涩,他安抚道:“姐,没事儿,什么大惊小怪的,是我……不小心摔着了。”
大概觉着自己的说法不足以取信,子远拉了林清佳一把:“林公子,你告诉她。”
林清佳咳了声:“是,是他贪玩骑马,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的。”
锦宜疑惑地看看子远,又看向林清佳:“骑马?好端端地去骑什么马?”
子远道:“我为了早点回来,所以跟人借了一匹马,谁知道……实在是太心急了,就摔成了这幅模样,姐姐你放心,以后我可再不敢这样了。”
锦宜的心怦怦跳,总觉着这话不大可信,但林清佳偏也这样说。
她看一眼林清佳,后者扫了一眼周围,提醒道:“有话到屋内去说吧,这儿人多眼杂,被人瞧见了,指不定编排出什么来呢。”
锦宜这才反应过来,忙先陪着子远回房。
子远百般的解释,咬定了说自己贪玩,并指天誓日以后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