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重生)——南山有台
时间:2018-02-25 11:20:06

  段崇这厢也没好到哪里去,去到后院,撩了一汪凉水就往颈上浇,又反复搓了几下喉结处,才觉得好受些。
  他转到厨房当中,看了看陈列的食材。虽然鹤州离中原很远,却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后厨的师傅一开始还很担心这京官下厨,战战兢兢地扒着门往里头看,连水缸都搬到了最近的位置,以防对方真给他这块宝地炸开了盖。
  谁想这段大人动起手来还挺有模有样的,尤其是刀功十分出色,小白萝卜片切下来的近乎透明,还会雕上花,带着京城厨子那点风骚的味儿。
  日头过午的时候,有专跑驿站的信差捧着个方形的木盒子踏踏跑上来,左右没找到段崇的人影,反而在走廊当中遇上正望风的傅成璧。
  信差赶紧给她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可知段大人现如今在何处?”
  “应当还在厨房?怎么了?”
  信差说:“受大月门之托,给段大人送一样物件儿。”
  傅成璧正愁着不知道再怎么去见段崇,这倒是送上来的机会,她道:“给我罢。我会交给他的。”
  信差忙点头,将方形木盒子奉到她手上,“多谢郡主。另外,主顾还想让小的给段大人带一句话,说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来到西三郡,就得入乡随俗’。”
  “这是甚么意思?”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就是来回赚个跑腿的钱,怎敢过问主顾的意思?”
  傅成璧思索片刻,挥手遣他下去。她一边走一边想,大月门怎么会在这时候送甚么物件儿过来?难道派去的人已经捉了聂香令,所以大月门才想送了东西来,好贿赂段崇一番?
  她掂了掂盒子,也没觉得太重,兀自暗道:“看来这江湖的规矩,也与官场的规矩差不了多少。”
  她刚进了后院的门,就觉得手上冷湿湿的,空出一只手看,才发现掌中都染上了红色。她下意识以为是颜料,可这木盒简陋,外头甚至都没有封漆。
  她低头一嗅,闻见有腥味。
  傅成璧心里咯噔一下,手猛地一哆嗦,盒子啪地掉在地上,盖都摔了个大开,从里头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傅成璧失声尖叫,吓得腿都软了,忙扶住一旁的石灯才不至于失态。
  一干守在厨房外偷看的厨子小厮听见声音回头,正看到地上躺着个黑压压血糊糊的一团,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个人头,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莽地大吼大叫起来。
  段崇闻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赶忙跑过来扶住傅成璧瑟瑟发抖的身子,对着那几个小厮厉声道:“去叫人!”
  他们连滚带爬地去叫了守在前院的官兵。很快,他们就来了,其中一个官兵将地上的头颅捡起来,在看清真容之后,“啊”地大叫一声,下一刻,他将头颅紧紧抱在怀中,泣意噎在嗓子里发不出来,很久,才痛哭出声。
  “哥,哥——!”
  “是谁!是谁干的!”
  这头颅是属于上午去大月门缉拿聂香令的一名官兵,苗龙。而这痛哭流涕之人苗虎,正与他是兄弟关系。
  傅成璧吓得脸色惨白,睫毛轻颤着,眼角又挂着泪珠儿。见到此景,哪里还会不明白是谁。她哆嗦着手抓住段崇的衣袖,“是大,大月门……他说……”
  傅成璧教恐惧和震惊梗住喉咙,余下的话全都化成断断续续的泣声。
  段崇先将一切处理妥当,待左右搀扶着苗虎下去平复情绪,陆续退离院子之后,他才轻握住傅成璧,拉着她坐到井边,将她的手浸道清凉的水中。
  傅成璧吓得手脚发凉,以至于搁在井水里都觉得是暖的。
  段崇洗着她掌中的鲜血,待她好一点之后,才缓声问道:“成璧,你别怕。你要告诉我,这盒子是谁送来的?那个人又说了甚么?”
  “我……”傅成璧颤着唇,好不容易才能发出声音,“是一个信差,受大月门之托,来给你送这个木盒子。还有,还有一句话……送盒子的人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来到西三郡,就得入乡随俗’。”
  傅成璧不敢一字有差,将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段崇。
  江湖规矩,要想从大月门中带走一个人不是问题,但是单凭官府的牌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得要凭自己的本事。
  有本事的,随意;没本事的,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算丢了命,也得怪自己技不如人,却还敢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这样的江湖规矩,这样的入乡随俗……
  段崇握着她的肩头,手下还在安抚,可是眼眸却凝上了冰,一时寒得彻骨。她看得有些怯了,唤了段崇一声。
  段崇一下回过神来,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
  他扶着傅成璧上楼,临分别前,傅成璧还是鼓起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想做甚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段崇怔上片刻,继而点头道:“好。”
  段崇下楼,令人在正堂中集合。恰在此时,驿馆外渐近一阵儿马蹄声,翻身下来的人是个清瘦的公子,眼睛很亮,喜好来回打量观察,像是狼犬一样灵。
  他一眼就看见段崇,一步飞上去正想着偷袭一记,谁料段崇的出剑速度还是那么快。“铮”地一声,竟是亮出了剑锋,准且快地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吓得侧身一缩,才保住了这颗脑袋,百般疑惑地看向段崇的神容,才发现他浑身皆是杀意和戾气。
  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见到能够让骄霜剑出鞘的段崇了。
  段崇看清来者,蹙了下眉,将骄霜剑收回鞘中,“百晓生?”
  百晓生嘻嘻咧开笑容,“段哥,这是怎的,发这么大火?给小弟知会一声,啥事我给你去办了!”
  段崇沉声道:“你来得正好。”
  见他转身进正堂,百晓生搓了搓鼻尖,揣着袖子习惯性地左右打量一圈,才紧紧跟了上去。
  这几日派去打探鹤州各帮派底细的官兵有了回信,将大月门的情况大致跟段崇汇报了一遍。百晓生在旁边听着直笑,笑得那些官兵都恼了,“不是,你笑甚么!?”
  “笑你们。打探了两天就打探了这么些消息?”百晓生吸着鼻子,对段崇说,“段哥,你的信鹰子呢?”
  “还在路上。”
  百晓生说:“行了,您也别指望这朝廷的人办事,要趟江湖水,结果连鞋都没湿着,还以为自己真摸到鱼了呢。我百晓生来西三郡拜见您一趟,当然不会空着手。”
  百晓生往怀里一掏,展出一叠纸来。他一张一张地铺到段崇面前,“鹤州这一块,能有摸头的就大月门和抚鼎山庄。大月门……”他翻了翻,抽出来鹤州郡的全貌图,搁在最上头,又道,“大月门之前也是靠卖鲤鱼牌过活的,不过朝廷查得严了之后,鲤鱼牌不能卖了,他们就改做赌坊、钱庄、妓院。”
  一张鹤州城的地图上,用朱笔勾勒出了几个点。
  “来钱最快的是钱庄。西三郡嘛,来来往往的都是生意,商人大都是借钱买货、出货还钱,拆拆补补的,所以大月门的咽喉就在这四家天宝钱庄。”
  段崇问:“赌坊呢?”
  “赌坊这地方就没有白过的,一查账那都是问题。”
  段崇勾了勾唇,“那就等走了江湖规矩,再走朝廷规矩。”
  百晓生惊疑地扬了扬细眉毛,“不是,你这不对劲啊,大月门犯了甚么事,要让你赶尽杀绝了?”
  段崇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是一个人来西三郡的?”
  “你需要人手?”百晓生悟到他话中有话。
  段崇点头道:“葛承志可能有问题,要从府衙调兵怕是会打草惊蛇。我的人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儿应当到不了西三郡。”
  百晓生蹲在椅子上,一脸纳闷地看向段崇:“你这亮出惊雷弓,往天上放一个千里箭,天下所有的江湖侠士都得听你号令。现在你问我借人使?”
  “惊雷弓已经教师父亲手封在乾正台,我以前不会用,以后也不会。”段崇郑重其事地回答他。
  百晓生苦恼地挠了挠脑袋,“齐老前辈顽固,你也跟他学来。惊雷弓是上任盟主传给你的信物,要不是你非得去朝廷当个破官儿……”
  惊雷弓一出,可以号令天下豪杰。可齐禅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对江湖武林都是大害,所以在惊雷弓传到段崇手上之后,齐禅就将惊雷弓封尘于乾正台,一直未出。
  但百晓生知道段崇不喜听这个,摆摆手道:“行行行,不提这事儿。不过我的人打探消息还行,打仗却不行;你要借兵,不如跟聂大管家借;还有镇守雁门关的小侯爷傅谨之,他的兵都姓傅,都能信得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不必。”
  聂白崖和傅谨之,他当然是选择前者。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安生日子。
  段崇:宰了他。
 
 
第82章 计谋
  段崇拜访到聂白崖的府邸, 同他讲明来意。齐禅当时在聂府上做客,听段崇一番言语,自然也为徒弟帮腔。
  聂白崖却有些为难, “寄愁, 你这事儿按照西三郡的规矩,不应先见红。”
  段崇:“是大月门先杀了我的人,送了一颗头颅到驿馆, 说这就是西三郡的规矩;怎么, 到了你大管家这里,规矩又变了?”
  见段崇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聂白崖就知难能扭转他的决意。
  聂白崖从齐禅那里得知,乔守臣、段崇前来西三郡, 是想彻底改变这里的局面。指不定段崇这次向大月门发难,就是想在过龙门之前“耀武扬威”。
  聂白崖道:“行。人, 我借给你。只不过对上大月门,我们不一定能打得过。”
  段崇轻讥道:“放心, 不会和他硬打。”
  ……
  翌日,段崇教人送了拜帖,时值黄昏, 他如约来到大月门所在的山脚下。
  他只身前来, 没有佩骄霜剑, 甚至无一件防身的兵器。
  山门前,大月门的门众循例搜遍他的全身,的的确确没发现甚么猫腻, 徒生惊疑,反而将段崇看得更加谨慎。
  通往大月门总舵一共有左右两条山阶,中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建有分舵所,蜿蜒而上,一共有九舵,从山顶俯瞰,连起来正如一条盘在山林间的卧龙。
  每经过一舵,那些门众站在高处,个个手持兵器,眼里带着讥讽和轻蔑,看着段崇一步一步走向总舵。他们就像是在看一只乖乖入笼的猎物,而他们每一个都是猎人。
  进到总舵的时候,段崇在门前看见两棵香如海,满树银花簌簌。他一时想起来在路上的时候,傅成璧曾经说过,有一种花名为“香如海”,唯有在西三郡才能寻得,却很是难见。
  他轻笑了一声,从容迈步上前,走进大堂当中。
  聂三省高高在上,随意倚躺在虎皮大椅上,见了段崇,稍稍俯身上前,将他打量个清楚。
  他不想这小子还敢穿一身暗红色的麒麟官袍,腰间剑鼻子是空的,赤手空拳而来,也不懂是他太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有几分血性。
  聂三省鹰钩鼻,刀条脸,哼哼笑了两声:“你还挺有种,竟敢一个人来大月门。”
  “聂门主还留了我三个兄弟做客,段某特来接人。”
  聂三省挠了挠下巴,“你的那些小友太不懂礼貌,我就替你管教了管教。”
  紧接着,从后堂拖出来三个血淋淋的官兵,扔到段崇面前。段崇眼眸遽然一寒,负手而立,见三人喘息忽而粗重忽而微弱,虽受重创,但一时尚无性命之忧。
  他凝了凝神,秉住神思不乱,掀袍坐在一侧客位。
  聂三省说:“我派人打听过,你从前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头,不过后来当了朝廷的走狗,越来越不成器。”
  他手里转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刃身凛凛生寒,很是锋利,但在他手中却好似一条温驯的小蛇,任其摆布,却做不出任何反抗。
  “这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不管你在京城如何威风,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守规矩。这次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在西三郡好生走路,别撞错了门。”
  “来而不往非礼也。”段崇说,“听闻再过一个月就是门主大寿,本官今日拜访贵宝地,也是想提前为您送一份贺礼。”
  聂三省一挑浓眉,没想到段崇会如此识时务,眸中陡起顽趣儿,“哦?甚么贺礼?”
  段崇看了看浓霞艳丽的黄昏天,淡淡地道:“不急。很快就会送到。”
  聂三省促笑一声,讥嘲道:“你该不是以为我大月门是甚么人就能进的地步罢?”
  段崇没有应答,聂三省见他沉默,又挑衅了几句,但总不见对方脸上有任何波澜。挫败感在他胸中积蓄成愤怒,“姓段的,你别不识好歹!”
  话音刚落,从外跑进来一名分舵主,匆匆忙忙地差点跌倒,神色慌张,满头大汗。
  聂三省怒道:“窝囊样儿!甚么事,快说!”
  “不、不好了!钱庄的银库,银库教人给劫了!”
  聂三省一听,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甚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知道。”分舵主摇摇头,咽着口水说,“咱们四家钱庄现在都,都教人烧了!”
  聂三省有些气急败坏,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他压住怒火,左右一盘算,吩咐道:“调四、五、六三分舵的弟兄去,一将火灭了,二给我逮住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通宝钱庄正好分在东西南北城四侧,如若同时遭匪,看场子的人必然顾东管不住西,一定会到总舵向聂三省禀命,请求调派人手。”段崇说。
  百晓生却道:“通宝钱庄的银库防卫森严,上门的锁是请能工巧匠特制的,进去不会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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