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重生)——南山有台
时间:2018-02-25 11:20:06

  聂白崖说:“聂某人回首以往二十年间,自愧于心。身为西三郡的大管家,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实在无颜面对各位英雄豪杰。如今未曾想竟能有幸连任,想来也是上天愿意再给聂某人一个机会,继续为西三郡的百姓效力。”
  底下皆一片默然。
  这时候,哒哒的马蹄声渐近了。齐禅从一汀烟雨当中穿出,翻身下马,将剑换到右手当中,从人群当中疾行而来。他正好对上聂白崖那一双带笑,却全是精光的眼睛。
  聂白崖继续说:“在以后的二十年,聂某人将联合大月门、千机门,重新整合西三郡。”
  此言一出,底下有几个帮派头领惊诧大叹,有人喊道:“聂大管家,你这是甚么话?”
  谁都知道,大管家在西三郡享有极高的威望和盛誉,各帮派也自当遵从他的命令,一同做出于西三郡、于帮派都有利的事情,可这并不意味着大管家拥有直接管理各帮派的权力。
  聂白崖现在要联合大月门、千机门,说甚么整合,言下之意不就是要一统三郡么?
  齐禅终于寻到段崇和傅谨之两人,他扯了一下段崇的衣袖,匆忙简明地将化骨散一事告知,问道:“那酒,你喝过么?”
  段崇沉眉摇了一下头。当时想到傅成璧不喜他多喝,今日又有正事要办,唯恐误事,故而也随着傅谨之将那一碗酒倒掉了。
  正在他们猜测聂白崖意欲何为之时,听他继续沉声说道:“聂某人知道,尔等在位多年,不肯轻易屈膝他人之下。不过,只有在病树前头,才能见万木春生。”
  他扬起了自己的剑,迎风斩而下,像是在发号施令一般,行如披荆斩棘,开天辟地。
  段崇骤然握紧拳头,暗道不妙。就在眨眼间,数人骤然亮出兵器,似乎早就寻好位置,一下就割断了身侧之人的喉管。
  登时,哀嚎四起,血流成河。草地上、落叶上混着血液,满地都躺着即将断气的尸体。
  倒下的人,皆是各帮派的首领以及元老;站着的人,是他们手下培育多年的后起之秀。
  面对这等杀招,他们本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可就当他们意识到危险想要去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蓦地麻痹。
  别说出兵器了,就是连动都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兵刃杀到,身亡于刹那间。
  聂白崖笑道:“做得好。”
  站着的众人拱手奉剑,参拜道:“多谢大管家提点。”
  眼前倒下数人,傅谨之陡然惊骇,怒然盯向聂白崖。
  见如今变故,身为他多年好友的齐禅已然沉不住气,扬声道:“聂白崖!你疯了!”
  聂白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齐师父,西三郡安居乐业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么?”他挥剑指向地上宋秋雁冰冷的尸体,笑得愈深,“也多亏了齐师父,没有你,就没有聂某人今日。”
  “原来你就是在骗我!”齐禅怒喝道,“你想独统西三郡,朝廷岂会轻饶了你?届时狼烟一起,百姓还过甚么安居乐业的日子?你、你当自己是个甚么东西!”
  他拔剑,对向聂白崖,前头立着的所有人皆回身过来,挡在他面前。
  齐禅曾有过独身一人屠杀过沙蝎帮的赫然“战绩”,岂将这些后辈放在眼中?他咬着牙,说:“就这等宵小,尽管放来,我只嫌杀不痛快!聂白崖,我今天要是不将你的脑袋拧下来,我往后就不姓齐!”
  “好久没有领教你的剑法了。”从人群当中,缓步走出一个宽袍女人,褪下脸上的黑面纱,竟然是单九震。她低头将铁环仔细地套在手指上,“齐师父若是肯认真出剑,我们岂不都痛快?”
  齐禅说:“放屁,谁跟你痛快?少跟我套近乎!”
  单九震脸色一变,铁环如蛇吐信,蜘吐丝,陡发银线往齐禅身上穿去。
  段崇欲移步作护,齐禅哪里要他出手?当即夺步上前,翻剑将单九震的银线绕在剑刃上,他霍地一笑,“翻来覆去就这几招,我都腻了,千机门不成事,还不是因为你太菜?今天我就大方一回,教教你,傀儡线是怎么用的!”
  登时,两人就缠斗作一团。
  有单九震在旁助阵,聂白崖不惊不慌。他负手而立,看向傅谨之和段崇两人。
  傅谨之抬起手,跟在后面的士兵皆拥盾上前。他目若冷冰,“聂白崖,现在束手就擒,本侯可以念在你为西三郡操劳二十年的份上,饶你一命。”
  “就凭这些兵力?”
  聂白崖笑了。
  “各大帮派的元老死在龙沉峰上,如果我等口径一致,咬定是你小侯爷拥兵杀害了他们,你说西三郡会怎么看待朝廷?”
  届时烽火一起,兵戈抢攘,白骨遍野。
  聂白崖说:“现如今千机门即将掌管鹤州郡府衙,相信很快就能从乔守臣、葛承志两位大人手中取得调动三郡兵力的令牌。……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聂某人也不愿与小侯爷为敌,是战还是和,全凭你如何抉择。”
  傅谨之愿意拥护他为大管家,为西三郡当说客,化干戈为玉帛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在王爷出言斡旋之前,西三郡势必要与雁门关有一场恶战了。
  段崇闻言上前一步,跟到傅谨之身侧,声音冷静沉着:“侯爷,这里交给我,你即刻返回鹤州城,调动雁门关的兵力去镇压叛乱。”
  “你?”傅谨之有些犹疑。
 
 
第103章 记忆
  消匿已久的千机门甫一重出, 就是与聂白崖合作,意图借过龙门重新恢复以往的江湖地位。如此高调行事,甚至连单九震都亲自出面, 必然对拿下西三郡有着十足的把握。
  据聂白崖所说, 千机门的人已经进入鹤州城,意图夺得三郡的控制权,一旦成功, 必然会形成三郡与雁门关对峙的局面。
  虽然雁门关和西三郡唇齿相依不假, 可若是三郡反咬一口,切断雁门关的一切粮道,令其孤立无援。那么对于聂白崖来说, 镇守雁门关万万兵士的性命就是他用来跟朝廷谈判的筹码。
  聂白崖打算要摆傅谨之一道,傅谨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教人轻易拿捏。
  他训练出来的将士以及行兵军略令敌国闻之胆寒。如若他要负隅顽抗, 聂白崖必有一番苦头好吃。
  这也是聂白崖不愿意同他过手的原因。
  聂白崖就在赌,拿雁门关的兵将以及西三郡所有百姓来跟傅谨之赌,赌他不愿见到兵戈四起、生灵涂炭, 赌他一定同意议和。
  议和后, 江湖朝堂桥归桥、路归路,雁门关还是原来的雁门关,只是西三郡各门各派都要交由聂白崖一手掌管。
  这是一场江湖和朝堂的博弈。
  文宣帝将傅谨之这枚棋子放在西三郡来, 无非就是想借助兵权一点一点渗透到西三郡的军政当中,为以后朝廷彻底收复西三郡做好准备。
  而聂白崖筹谋策划五年,从培养宋秋雁开始, 到之后与千机门、睿王等人联手,就是为了确保江湖势力能在西三郡有绝对的控制权。
  如果现在傅谨之是一个人,面对来自聂白崖、千机门以及西三郡各帮派的多方压力,他只能走到议和这一步,承认聂白崖在西三郡的地位。
  而这一场拉锯二十年的博弈就会在聂白崖连任大管家的结局中落下帷幕。
  只不过,现如今出现了一点变数——段崇来到了西三郡。
  “我说过,西三郡是我送给傅家的第一份聘礼。”段崇说。
  这是他该给的,也是他该还的。
  骄霜铮然出鞘,傅谨之蓦地听见“崩”的一声,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是甚么声音。
  身后迷蒙的层云当中陡然发出数支流箭,刺破长空,精准无比地越过他的上方,往那些持剑挺立的帮派后辈射去。
  他们刚刚杀过人,反应比寻常要灵敏很多,挥剑将箭打开,险险躲过这一轮的攻势。
  不慎有几支射向阴阳台上,叮叮叮地斜扎在聂白崖脚前。
  “成璧,还有乔大人,都在鹤州城。”段崇握着剑,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现在他是何等焦虑。
  之前料到聂白崖很有可能会设伏,可他却未想到千机门竟也来插手此事。
  他怕千机门的人去到鹤州城中会对傅成璧等人不利,恨不能直接策马返回,可如今的形势又必须要他留在这里。
  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单九震和聂白崖,至于傅成璧和乔守臣,以及整个鹤州城都得靠傅谨之了。
  “走!”段崇沉声喝道。
  傅谨之虽然不知放箭的人是甚么来历,但见听段崇的命令,想必就是段崇一早安排的帮手。
  “段崇,你好自为之。”他攥起拳,冷声说,“本侯可不会将璧儿嫁给一个残废。”
  段崇一笑,“希望小侯爷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傅谨之不再多言,当即拽了齐禅的马来,带兵奔下龙沉峰。
  这厢单九震见到有流箭乱飞,全然警觉,迅速从与齐禅的缠斗脱身出来,回立到聂白崖身侧。
  聂白崖怔了片刻,见面前乱箭丛生,才知在烟云后有人埋伏。
  “不可能,”他握着剑的手紧了一紧,看向段崇,“你不可能调人进到西三郡来。”
  早在过龙门开始之前,他就安排各帮各派严密盘查进入鹤州郡的人,一再确定他们的身份,防止意外发生。
  可就刚刚流箭的数量来看,至少有百十余人;论准头,必然都是个中高手。有这样的人进到鹤州郡,他不可能没收到一点风声。
  “怎么不可能?”段崇横剑,剑刃悠然平搭在左手心中,眼中有轻讥和嘲弄。
  聂白崖想了想,一时失神,喃喃道:“是商队。”
  只有商队入西三郡,不会遭到太过苛刻地盘查。
  西三郡地偏,土壤不宜耕种,粮草一向短缺;能有今日繁荣,皆因西三郡地处关口,对外接西域、苗疆,背倚中原,又无朝廷严格管控,商贸甚为发达,故而西三郡对商队一向放得极宽。
  “不错。”
  段崇无意跟聂白崖作详细解释,转而道:“聂前辈早些年也曾为驱逐苗教做过不少事,现在却与他们狼狈为奸,想要在西三郡据山为王。人一老,果真就容易糊涂。”
  聂白崖神色微变,到底冷笑一声:“聂某人在西三郡耗了快二十年,想要一些回报很奇怪吗?”
  齐禅闻言痛心疾首,“你曾跟我说,自己早就厌倦了大管家之位。身在高位,不如从前自在,凡事都要谨言慎行……因你与聂三省同姓,旁人都要疑心你与他有亲,许多事明明处理得当,落在外人眼中却是在偏帮大月门。”
  聂白崖能得“剑仙”一号,就知他在江湖人眼中是个何等品性的人——唯有逍遥的仙人才从不在乎俗世的眼光。
  可现在聂白崖为了西三郡,为了将一碗水端平,不得不顾及、考虑多方的想法。
  因为这件事,齐禅还觉得自己挺愧对聂白崖的。当初选任时,是他不想当,才指引了聂白崖去当,不成想,聂白崖还真就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大管家……
  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竟要被束缚在这么一块地方,不能离开。
  段崇也不是第一次领略到自家师父的傻气了。在情义上,齐禅向来如此。
  “他骗你的。”段崇甚为狠心无情地告诉了他真相。
  齐禅瞪向段崇,“我现在还能不晓得么!?你跟外人一样,要捅我刀子是不是!”
  段崇闭了嘴。
  “你徒儿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骗你。”聂白崖嗤笑一声,“聂三省其实是我的义子,没有我,哪里能有今天的大月门?”
  齐禅的心更痛了,“你真是不要脸,也不怕教天下人耻笑。”
  “从前我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博得一些名声,可又有甚么用呢?我去给人当门客,还是要为了一口饭,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要别人给我脸,我才有脸。”聂白崖说,“但你看看现在,试问天下人,有谁还敢耻笑我?”
  他将自己手中已经有阙口的剑扔掉,拔出逆水剑来,对向齐禅,“我不像你,齐师父,你不用为钱财发愁,也没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才能一辈子都活得那么天真。”
  齐禅哈了一声,觉得可笑。
  在不用为钱财发愁之前,他为了生计到处给人跑镖,从北到南两个月,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来回才能赚十两银子。
  这么辛酸的穷苦日子,聂白崖应当不知道。
  段崇说:“你真是无可救药。”
  他再次立剑而起,又是一波箭雨压下。
  单九震见状,迅速回转脚步,往后闪躲。聂白崖却不退半步,挥剑将乱箭横荡扫开,利眸望向段崇:“看来他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个麻烦!”
  原本在西三郡,除却雁门关的傅家军,聂白崖根本无所顾忌。
  按照王爷办法,先挑拨抚鼎山庄和雁门关的关系,让傅谨之无暇插手过龙门的事,聂白崖就可以顺利夺下大管家一位。
  届时他将死去的宋秋雁交给傅谨之,把牛四等人死亡的真相告知,化解雁门关与抚鼎山庄的恩怨,日后聂白崖在西三郡立足,也能有傅谨之助力。
  但这一切都随着段崇的出现而变得不受控制。他万万没有想到段崇在西三郡还能找来硬手帮忙。
  他没能料到,甚至连王爷都没料到。
  要是只有段崇和齐禅二人,尚且容易对付。聂白崖有单九震以及这么多帮派人士在旁襄助,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擒下。
  可如今不单单只有他们,还有段崇请来的帮手。如今敌方在暗,我方在明,形势显然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单九震恨着看向他:“段崇,千机门生你养你,九娘更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为何偏要处处与我作对?”
  “我求求你可别放屁了!亲娘会舍得教儿子去杀人?”齐禅一听这话急得发火,低声问段崇,“崽儿,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闭着眼打都行。”段崇说。
  ……
  傅成璧在驿馆中坐立难安,脑海努力回想着前世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希望还能记起甚么关键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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