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记——马蹄声凌乱
时间:2018-02-26 13:56:29

  盛年笑,摇头:“他还真是个杜月笙,或者胡雪岩?至少是个盛宣怀……红顶商人!啧啧,都姓盛,我就给祖宗丢人了……”
  吴祈宁连忙安慰:“盛总,你也没人家唐叔岁数大,来日方长。”
  盛年微笑:“这还像话。”叹口气,他说:“不过我才不稀罕当红顶商人。踏踏实实的做点儿工业不好吗?跟官府瞎勾搭什么……”
  吴祈宁想了想:“这年头,不就是这个风气。做个买卖说身后没人,别人都看不起你。”
  盛年叹了口气。
  盛年很看得起唐叔,唐叔对盛年倒是淡淡的,客气的,淡淡的……
  疏离代表距离,代表高度,代表老子不是很看得起你……
  总之大叔很装×!
  而新近被引荐来的小业务吴祈宁简直不入唐叔法眼,“嗯”了一声就算了事。
  不过据盛年说:“唐叔对你的评价还好。”
  吴祈宁大为兴奋:“怎么个好法?”
  盛年说:“唐叔说了,这孩子看着比小刘小马有人心!聪明倒未必……”
  吴祈宁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林----彪也是敏感词。一身G点,那要是这么说当初党章上都得印框框了。无聊啊无聊。
 
第17章 祁连
 
  不过让吴祈宁觉得诡异的是,盛年居然带她去了申川!
  而且盛年和申川的老板韩毅十分熟悉,俩人肩搭背,眉目传情,活脱脱地好基友,一辈子!申川不愧家大业大,十亩地的厂房不说,出来端茶的小妹子肤色黝黑,显然都不是中土人士。
  做这一行,心里多少有点儿底,申川是给韩国奉月集团做配套的主要基地之一。滨海偌大微电子工业园基本上就是为了服侍奉月集团的。一个韩国奉月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大大小小的配套工厂也养了不少。
  但凡做ESD的,没有不把奉月当财神爷的。
  吴祈宁神色古怪地看着盛年,盛年大大咧咧地问她:“干嘛?看不得我人缘好?”
  吴祈宁有点儿磕巴:“你……你……不知道……申川把业务给了刘杨?”
  盛年点头:“山人岂能不知?”
  吴祈宁都蹦起来了:“那你还和他勾肩搭背?”
  “因为一个单子没拿到就跟客户翻脸,什么气魄?还要不要做下一单了?”缓了缓,盛年斜睨吴祈宁:“现在我工人不够,他一个山似的单子砸下来,我做得完吗?”
  吴祈宁说:“那也不能白便宜了刘杨啊!”
  盛年假做惊奇:“你不是要跟刘杨里应外合么?”
  吴祈宁“呸”了一声:“我能跟他里应外合?我忘了猪头肉的典故了吗?”
  盛年哈哈大笑,拍了拍吴祈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人在做,天在看。吴祈宁,把良心摆正了,有朝一日你会发现,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吴祈宁认真地想了想,若有所悟,小心翼翼地问:“盛总,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盛年后退三步,义正言辞:“您放心,本人不瞎!”
  吴祈宁也不瞎!丢了申川的业务,灵周有点儿开工不足。
  订单订单订单!
  灵周需要新的订单和稳定的客户来源。
  晨会上,渐渐手底下又有人的赵部长开始嘟囔:“没人干不完,有人没活儿干。”
  财务部也敲边鼓:“盛总,现在做的都是以前的单子,再过一个月,咱们现在可是要开工不足。”
  也有流言:“哼,把上盛总就一步登天了,业务部没业务,看她好意思在这儿混,还是人家刘杨有本事,给灵周划拉订单不要紧,自己都能戳一个买卖了。”
  “人比人得死啊。”
  揉一揉脑门,吴祈宁真心觉得头疼。
  拔剑四顾,吴祈宁盯上了西区新近破土的一片厂房,一个大型制药企业祁连制药正破土动工之中。
  几千平米的GMP车间,威风凌凌。
  盛年曾经远远地把车开到祁连制药的厂区边上,望洋兴叹:“这是唐叔的手笔。”
  祁连制药的厂区建设牌子上白纸黑字:兴唐科技建设总包。
  吴祈宁回头对盛年说:“我们不好从唐叔那里想想办法,搞个分包出来?”
  盛年点点头:“只好如此了。不过唐叔那里这些天已经让人踢破门槛子了。求他赏面子,也难。就是求下来了,还指不定是什么成本价格,做着也没利润。”
  吴祈宁沉吟了一下儿:“就不能咱们自己上?”
  盛年皱眉:“这么树大根深的国企,唐叔的面子是从上头压下来的。人家总不能白当红顶商人……”
  吴祈宁抿了抿嘴角,心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次日,吴祈宁给祁连制药的总机打电话,求见采购部门。
  毫无意外,总机不给转,话务小姐礼貌中略有点儿鄙夷地语气:“对不起女士,您没有实际的人名,我是不会给您转接的。骚扰我们的各种业务员太多了。”
  碰了个硬钉子。
  凡人都有自尊心,大姑娘让人家这么说,吴祈宁不是不脸红的。
  可是面子当不了饭吃,吴祈宁眼珠转一转,上网,噼里啪啦地搜索祁连药业。
  百度了一大圈,吴祈宁心里骂街:这哪是祁连药业厂,这简直就是国土安全局。一点儿风儿都不透的。转来转去,找到了一个名字:总工程师—李宗玉。
  这名头儿也太大了点儿!
  打一个响指,有就比没有强!
  再次拨通祁连制药的总机,吴祈宁理直气壮:“我找李工。对。李宗玉!”
  总机有点儿犹豫:“您是哪里?”
  吴祈宁理直气壮:“李工让我给他回电话的,我手机上看不到他分机号。”
  总机小姐脑袋进水,不自觉地报了出来:“李工的分机号是9981。”
  吴祈宁当场画了个十字儿,心说:佛祖保佑!
  电话就转了过去:“喂……”很慈和的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四平八稳。
  吴祈宁平了平心:“李工您好,我是灵周科技小吴,我们是做洁净室耗材的,不知道……”
  李工不太耐烦地打断她:“我们这方面由采购负责,你找采购部吧。”
  吴祈宁犹豫:“您能给我采购部电话吗?”
  李工很和气也很坚决:“我不知道。”
  电话挂了。
  吴祈宁瘪瘪嘴,觉得背后有人,猛然回头看,盛年站在她身边挑着眉毛看她:“让人拒绝了?”
  吴祈宁点点头,十足地垂头丧气。
  盛年拍着吴祈宁的肩膀头儿:“做业务都这样。没关系。”
  吴祈宁转着眼珠,点了点头。
  次日,吴祈宁又拨通了李工的分机,她很好脾气地说:“李工,和您联系也未必就敢接您家的生意做,不过是我们新近有几款产品,很有特色,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您上门展示一下,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低调得吴祈宁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怜。
  李工依旧四平八稳:“我没空啊,姑娘。”
  吴祈宁想一想:“那您几时有空?”
  李工苦笑:“我几时都没空。”
  从此之后,吴祈宁决定把脸挂在屁股上,隔三差五地和李工联系个把分钟,打个招呼贫个嘴。反正她想好了:逢年过节,三节两寿,我都请安问到了,也许,也许能有那么点儿机会吧。
  死马当活马治!
  如是半个月,李工终于在电话那端叹口气:“你业务压力这么大啊。”
  吴祈宁三分苦笑加一点点撒娇:“生存不易啊李工。您好歹给个机会。”
  电话那头的李工琢磨了琢磨:“你明天早上来吧!”
  哦也!
  万里长征第一步!
  沉下心来想一想,吴祈宁决定跟盛年说说,毕竟是大业务,又有刘杨的事儿在先,盛年现在肯定敏感,成不成放一边儿,去拜访重量级客户,水大水小别漫过鸭子去。
  盛年没想到吴祈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入敌人内部,有点儿惊讶,居然跟着去了。
  仔细琢磨了琢磨李工的年纪岁数,吴祈宁给自己也做了个调整,把一头卷发高高扎起来,换略休闲的服饰,高跟鞋也脱了。略微扫了点儿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活脱刚毕业大学生的清爽样子。
  盛年看了看吴祈宁,心念一转,扔下沃尔沃,换了一辆小捷达,两个人施施然地除了灵周科技。
  到了祁连制药门口,吴祈宁做了个深呼吸。
  盛年知道她紧张,笑:“我和你一起去。”
  吴祈宁摇摇头,特认真地看着盛年:“要不然我先进去。毕竟第一次来,人家要直接把我轰出来,您就当受累给我开了趟车。差不多行了,我给您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老总在附近,要不然让您跟他详谈,您再来。您是总经理,让人拒绝不好有下一回了,趟雷的事儿我先上!”
  盛年抬头看了看吴祈宁,笑:“行啊。有点儿眼眉!”
  吴祈宁朝盛年扮个鬼脸儿,跑了进去。
  果然,李工是个眉目敦厚的老同志,五十多岁,走路一步踩死一个蚂蚁,行端步正,看看吴祈宁,一声叹息:“小姑娘刚毕业吧?真不容易。”
  吴祈宁腆着笑脸:“可不是么。工作压力大,可是这么给您添麻烦,我也是觉得老不好意思了。”
  给李工看了看他们制衣车间的各式洁净服和几类耗材,本来就是同类产品,要说有质的区别也是胡扯。
  吴祈宁废了十五分钟,并没有和李工聊出一朵花来。
  李工讪讪的也就有点儿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其势不能用尽,做业务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要不然以后见面的机会也没了。
  吴祈宁只好起身告辞。脑袋一扭,看见一个穿着洁净服的小姑娘从外面匆匆走过,吴祈宁“哎”了一声:“洁净室制度在哪里?怎么穿成这样跑到常态里来?”
  此话说得甚和李工的心思,李工摇头:“新厂建起来,规矩还没定,人员也需要再培训啊。”
  吴祈宁眼珠一转:“李工,我们的客户药厂很多,我们帮忙他们定了不少洁净室工作守则,不如我发几个给您参考看看,您修改修改发下去,新厂初建,您这么辛苦,文字工作上您把把关就好,也省的再劳这个神!”
  李工眼睛一亮:“那感情好。”
  于是吴祈宁顺利的拿到了李工的EMAIL,自己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
  跑出来和盛年一说,盛年惊讶:“你哪儿帮别人制定过洁净室守则?”
  吴祈宁一把拽住盛年的手:“盛总!帅哥!发扬您的魅力吧,让拜倒在您西装裤下的药厂采购们给我们发几份啊!小宇宙,爆发吧!”
  盛年摆脱了吴祈宁的胳膊,点点头:“算你心眼儿活。”
  下午的时候,吴祈宁从盛年那里拿到了:输液、粉剂、片剂、骨科器材四个工厂的洁净室规则和工作流程拍照。
  想想祁连制药大央企的身份,吴祈宁把头发一扎,大干快上,把小时候在团报混事儿的本事都拿出来提笔就写:为了响应十七大的号召……
  洋洋洒洒一大篇,洁净室工作流程分部门、分区域,做成PPT,加上祁连制药的抬头,装帧精美,排版用心。
  吴祈宁自己看了三遍,心里都佩服自己。
  抬头看看表,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二十,吴祈宁点击,发送,“嗖”地一声发给了李工。
  然后,她坐在座位上开始对手指。
  短信叮咚一响,打开之后,蓝荧荧的屏幕上是老娘的刻骨关怀:“几点回家?要不要去接你?”
  吴祈宁刚要回复,短信叮咚再响,打开,居然是穆骏:“金姨很着急。问你几点回?去接你?”
  吴祈宁忽然笑了出来,给穆骏回了一个:“好!”
  然后给自己妈电话回过去:“穆骏哥说,他来接我。”
  嘚嘚瑟瑟的女孩儿腔调,听得金姨又好笑又叹气,她总觉得女儿和穆骏好是很好的,可是……她总觉得穆骏未必有意……
  天很冷,吴祈宁一个人站在灵周的门口,搓着手等穆骏。
  阴沉沉的天空是藏蓝色的,天很阴但是很高,没有星星的夜晚。
  有点儿冷,冷得她直跳。
  跳两下,觉得很好玩,吴祈宁居然自顾自地笑了出来,她蜷起一条腿,回想着小时候的节奏,自己和自己玩,跳一个虚拟的房子……
  就这样,穆骏把车开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熟悉工厂门口一个熟悉的小女孩。她自顾蹦蹦跳跳,自顾其乐融融。穆骏甩甩头,两年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两个画面会叠加在一起:灵周和吴祈宁。
  看到了穆骏的金杯车,吴祈宁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穆骏哥!”
  穆骏问她:“干嘛不在屋里等?”
  吴祈宁孩子似地笑:“怕你找不到!”
  一阵风刮过,星星点点的白色从天而降。
  吴祈宁伸出了手:“啊,真好,下雪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冻得鼻子脸颊都是红红的,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圣诞老人的麋鹿,明明吃苦耐劳,偏偏童真可爱。
  穆骏拉住她的手:“上车!我们回家!”
  吴祈宁开心地坐上了副驾驶,不期然看到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热乎乎的汉堡和一杯奶茶。
  穆骏摸摸鼻子:“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吴祈宁问:“你吃了吗?我正想回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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