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笑一笑,不以为意。
倒是一边儿的童培培撅了撅嘴,推了吴祈宁一把:“你忙你的去吧。两拨人找你呢。我来我来。”说着挽起袖子就帮忙去了:“穆骏哥,放着我来!”
孙昊奸笑一声,扭着美眼学童培培:“放着我来……”
难得大小姐洗手做羹汤,吴祈宁挑了挑眉毛,回头瞅了一眼冰山穆,心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穆骏坐在柜台后面冷眼看着这帮嘻嘻哈哈的大小孩儿,在一块儿搓堆儿干点儿自以为了不得的大事儿,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自己这么大的时候……
盛颜从后面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又娇又嗲:“穆骏哥哥我是谁?”
拉下她软绵绵的手,这还用猜么?盛颜好像一捧雪娃娃似的看着自己:“明天去参加学校的藏区支援动员会不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想起她……会笑出来……
忽然眼前多了一双手,穆骏定睛一看,娇滴粉嫩的童培培站在自己眼前,正伸手在自己眼前晃。
童培培笑容可掬:“穆大哥,看我们小宁呢?笑地这么开心?”
穆骏淡下脸色,皱了皱眉:“我笑,也不是为了吴祈宁。”
这边吴祈宁正在人堆里拼杀,手忙脚乱地做笔记。团报开会鸡一嘴鸭一嘴,说啥的都有,研究生即将毕业的孙昊显然心不在此了,这回开会好像是要立太子,大家推选。
吴祈宁说要不然让大家投票,孙昊摇摇头:“说新同学,刚认识,彼此都不熟悉,可以等等再说。”
吴祈宁皱了皱眉,看来孙昊是要牢牢在这个岗位上蹲踞到毕业了。
孙昊的意思是,新官要上任也得等他毕业之后,今年的宣传任务也不能不完成,该开的花在他任内要开,至于下一任总编辑是谁?他不是很留心,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意思。
新来的同学为这事儿颇有点儿窃窃私语,吴祈宁嘟起嘴巴子,气鼓鼓地。
孙昊笑嘻嘻地结了账,然后捏了捏吴祈宁的脸:“下周交计划和守则,这里环境不错,以后咱们常来。”
仿佛是吃了人嘴短,吴祈宁就不说话了。
团报的同学们来的猛散地也快。
孙老师就是送黄凤来认门,吃了口冰点打个招呼就走了,就剩下角落里黄凤抱着一个舔得干干净净的冰淇淋杯子朝她发呆,清秀的小脸满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吴祈宁揉了揉太阳穴:“你……你等我一会儿……”想一想,还是喊出来:“穆骏哥麻烦你再给这小弟弟吃点儿啥,我结账!”
黄凤说:“不……我不吃了……”
心想,这小娃子还挺懂事儿。麻利地再塞给黄凤一只冰淇淋,吴祈宁抱歉地说:“再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黄凤瞪着眼睛点点头,为难地看着冰淇淋。
吴祈宁又去跟童培培她们聊了几句。毕竟都是大学同学,吴祈宁出主意让童培培拽大家来捧穆骏的场,总不能一言不发的,女孩子们之间少不了一番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
当着大伙儿,童培培笑嘻嘻地大声说:“小宁,穆店长说了,他笑也不是为了你。”
一帮女孩子轰然而笑。
吴祈宁毫不奇怪,点点头:“那是必须的。”
低头想了想,吴祈宁看了看童培培,小声嘀咕:“你还真有心上这张牌?”
童培培脸色一粉,没说话。
吴祈宁把她拽到一边儿:“穆骏可能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过世了。正伤心。不行你等等再说。”
童培培瞪大眼:“多久了?”
吴祈宁笑:“我可不知道。”
童培培一戳吴祈宁脑门:“瞧你那包子样儿,一暑假什么事儿都没摸出来。”
吴祈宁苦笑:“人家的伤心事,我怎么打听啊?”
童培培啧了一声:“不过,这么痴情的人不多见了。”
吴祈宁瞧着自己的脚尖:“我就是跟你说,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童培培推了吴祈宁一把:“行,够意思,算你心里有姐妹儿。咱朋友是亲生的。”
吴祈宁就笑。
这一帮学生来的急去的也快,等人烟散尽,吴祈宁揉揉脑门最终坐到黄凤身边的时候,黄凤都睡着了。
下了死力气把黄凤推醒过来,吴祈宁变出来两支笛子,试图定调儿,教黄凤几个最基本的音。
黄凤抱着竹笛“噗嗤”了好几下,比不上吴祈宁的悠扬婉转,吹的“都来米”都跟屁音儿差不多。
吴祈宁让他使劲儿,黄凤鼓足了腮帮子“噗呲”的一声。
笛膜破了……
吴祈宁真有心打他,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黄凤揉着脸颊都快冤死了:“师姐,吃那么多冰淇淋,我嘴都冻木了,说话都疼……”
吴祈宁气得脸都绿了,拧黄凤的耳朵:“我给你吃还吃出不是来了?你吃的时候怎么不说啊?你是吃来了还是学来了?”
黄凤苦着一张脸:“你非要给我吃……”
“噗嗤……”
“噗哈哈哈……”
吴祈宁回头,看穆骏坐在后面,抱着肩膀都笑出声儿来,不由得心头火起,双手叉腰:“姓穆的!你笑谁呢?”
穆骏笑得脸都红了,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笑你……”
本来是要急眼的,忽然想起来那句:穆骏笑也不是为你。
吴祈宁又没那么生气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着黄凤说:“活宝!”
回头指穆骏……
穆骏抱着肩,歪头看她,等着她说什么。
吴祈宁烟头火碰冰山寒,嘴角歪了歪,又回头指黄凤:“活宝+1!”
黄凤一梗脖子:“你怎么不说他!”
吴祈宁瞪眼:“人家又不是我师弟!”
官大一级压死人,黄凤悻悻地蜷缩了回去。
那天练得有点儿晚,黄凤初来乍到,回学校有点儿转向。
吴祈宁出门试了半天也没打到车。穆骏很好性儿的说:“要不然就留下来吧,跟我住。”
吴祈宁摸摸后脑勺:“太麻烦你了吧。不方便……”
穆骏摇摇头:“难道跟你和金姨住就方便了?”
吴祈宁就没话说了。
黄凤左右看看身边的这对男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吴祈宁揉揉黄凤的脑袋:“自己讨个仔细,别惹穆哥哥烦。”
黄凤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穆骏低头问他:“你几岁?”
黄凤说:“十七。”
穆骏比了比他一米六的个头儿才到自己胸口,又笑了出来:“小孩!”
黄凤摇摇头:“我早就是个汉子了!”
穆骏从善如流:“是是是,汉子,您请……”
穆骏坐在床上,看着浑身滴水的黄凤从浴室里出来。
他瞅着他:黄凤绝对不胖,但是有一身锻炼过少年的精壮肌肉。这孩子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小兔子。不过还是小,滴水的头发,红花家做的小裤衩,羞涩地按着裤头儿,抓头发。
穆骏兜头扔给汉子一个T恤衫。
黄凤想睡地上,穆骏把他拽到床上,挺倔的一小孩儿。
两个人都不是很爱说话,就睡了。
穆骏听得出,黄凤的辗转反侧。
他问他:“想家吗?”
黄凤瓮声瓮气地说:“不想。”
穆骏问:“家里还有谁?”
黄凤好像吸了吸鼻子:“妈妈和妹妹。”
过了好一会儿,黄凤问穆骏:“穆哥,你想家吗?”很小很小的声音,好像要人听见,好像又怕人听见。
沉了一会儿,穆骏说:“想。”
黄凤问:“你家里还有谁?”
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久到黄凤以为穆骏已经睡着了,甚至他自己都打上了瞌睡,黑暗里穆骏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谁也没有了,只有我自己……”
到次日清晨,黄凤也没摸清楚,穆骏是真回答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其实在穆骏身边讨仔细的不止是黄凤,第二天一清早,看着穆骏他们把窗帘拉开了。吴祈宁就端了滚烫的小米粥和包子敲门。
穆骏揉黄凤的头:“托你的福哦!”拿着包子咬一口,是素的。
黄凤不耐烦地打掉穆骏的手:“不许摸我头!”十足倔强。
穆骏心里一动,吴祈宁记得他今天要去玉佛寺,不动荤腥。
吴祈宁总觉得是自己给穆骏添了麻烦,有几分怯生生地看着穆骏。
再低头看看怯生生的黄凤,穆骏心中一动,恍然觉得自己是这屋里的大哥,正领着一对弟弟妹妹过生活,于是嘱咐一句:“今天好好在家。”
吴祈宁和黄凤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嗯,说地还挺齐。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穆骏忽然屏住了呼吸,这情景很眼熟,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和盛年、盛颜相依为命的日子。只不过世易时移,如今,屋子里的大哥哥换成了自己,而自己居然还是一成不变地让妹妹照顾着生活起居……
十分汗颜!
第7章 抄经
那天穆骏回来的相对早,他知道吴祈宁这两天忙,不忍心让她看死一天的店,所以早点回来让她忙自己的事儿。
谁知道进门却看见另外一番场景:金姨正在帮他招呼着盛境。
院子里吴祈宁正在剁馅儿准备包饺子,谱架子就放在菜墩旁边。
黄凤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儿吹笛子,吴祈宁虎着脸切韭菜。
黄凤只要错一个音儿,吴祈宁菜刀就DUANG一声狠剁菜板子。吓得黄凤就是一激灵。
穆骏脑子里冒出来一句话:从此光绪畏慈禧如狮虎……
金姨在屋子里面气急败坏:“吴祈宁,你吓死人家孩子了。教人就教人,哪有动刀的?哎,你就是不可惜人家家孩子,你也得可惜我的菜板子,小宁,你再这么着今天晚上别吃韭菜馅儿了,包锯末馅儿得了!”
吴祈宁放下菜墩子,改抄起来擀面杖,虎着脸看黄凤:“看我干吗?看谱儿!”
黄凤吓得一哆嗦,赶紧看谱。
也别说,让吴祈宁特训一天,黄凤吹地靠谱多了。
穆骏不自觉地又笑了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少听金姨唠叨:“吴祈宁,你爸爸当初是怎么教你的,是动了刀还是棍子??你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呢?”
吴祈宁揉着太阳穴给黄凤夹饺子:“我爸教我是教着玩,我又不用初学几个月就参加演出当首席。”
黄凤眉毛跳了跳:“师姐,有你在,我不用做首席。”
吴祈宁递给他一瓣蒜,瞪他:“扯!不当首席哪儿来的奖学金?”
黄凤很小声地问:“那你呢……”
吴祈宁拍拍他的肩膀,很爽快地说:“我快毕业了……奖学金都拿完了……”
黄凤说:“可是……”
吴祈宁揉了揉手腕子,脸又虎起来啦,她斜眼看着黄凤。
黄凤就不敢说话了。
穆骏忽然插了一嘴:“如果需要让你师姐盯着你练习,可以来我这里住。”
金姨忽然想起来什么:“小穆!有你的快件!”说着递给穆骏一个厚重的文件袋。
穆骏虽然孤身一人在这里,但是时常会收到点儿什么快递。穆骏也不怎么看,后来他偶尔说起:是给援藏学校的捐款回执。
吴祈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回的快递跟厚重,棉褥子一样。
穆骏接过来,并没有打开,神色凝重地看了半天。最后他仿佛是决定要对得起自己,又给自己夹了几个饺子。
吴祈宁眼光飞到,看见寄件人的姓名龙飞凤舞,仿佛是个“盛”字。
她心里一动。
次日周日,大家就有点儿各忙各的起来。
吴祈宁写稿;
黄凤练笛子;
穆骏……不知道在忙什么,手边有一大堆图纸;
金姨看店;
门口还蹲着几只流浪猫。
偶尔抬头,吴祈宁觉得自己家一转眼多了好多活物……
反正大家都忙忙叨叨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也渐渐的凉了起来。穆骏的盛境开了咖啡热饮的生意。总体还好,有了一些主顾。来往附近的年轻人喜欢来这里坐坐,谈谈情,说说爱。就是认识不认识的老大爷,偶尔也过来歇歇脚。有的居然还成了熟客。
盛境没有大富大贵,就是安安静静活着的感觉。
吴祈宁每逢周末都会带着黄凤回家练习。
平常的日子,金姨和穆骏一起吃晚饭。金姨并没有吴祈宁那样喜欢研究吃的,重点是缺了吴祈宁那种对食物的激情和勃勃生气,所以做饭的味道略差。
摸摸肚子,翻翻日历,穆骏心里很有几分盼着吴祈宁回家。
他盼得很准。
刚动了动心思,吴祈宁就回来了。
气哼哼地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童培培她们几个女孩子。
估计是吴祈宁同宿舍的室友。
大伙儿都劝吴祈宁的:“小宁。你别生气了。”
“就是啊,谁知道他做人这么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