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小修修你不会不答应我的!”只见白露两眼晶晶亮,一爬就爬起了身,哪里像是浑身散架没力气的模样,分明就是自己不想走耍赖要习修背着她。
“你要是再说,我就走了。”习修颞颥突突直跳。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就是嘛!”白露笑得开心地扑上习修的背。
她绵软的身子伏到习修背上的瞬间让他躬着的背僵了僵,当白露双手环到他脖子前时他更是动不了了,双颊红得厉害。
“好了,我伏好了,走吧!”白露笑嘻嘻地发号施令。
习修愣了愣,这才将双手背向后勾起她的双腿。
“怦怦,怦怦!”习修觉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哎哎哎,小肚鸡肠,先别进客栈,先去那边那边,我饿了,我要去那边的面馆先吃一碗面!”
“……”
“去嘛去嘛!我知道你不会不给我去的!”
“……”习修只好转身,背着白露往不远处的面馆走去。
快到面馆时,习修将她放了下来,“你自己走。”
省得遭大伙笑话。
白露又蹦又跳地朝面馆跑去。
习修在后边看着她满身的活力劲儿,心想他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被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给骗了?
习修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想着还没有告诉车夫先将马车赶到客栈马厩里,习修便转头要向还候在原地的车夫说一声。
就在这时,迎着夜幕里路旁将将挂上的风灯光线里,他看见了一抹锐利的白芒。
这抹白芒正划破夜色朝蹦蹦跳跳的白露疾射而来!
“白露——!”习修惊惶地唤了白露一声。
“嗯?”白露停下脚步,有些嫌弃地转过头来看向习修,干什么突然叫她叫得这么惊恐,会把她想吃面的食欲都吓跑的。
然,她看到的不是总是一脸嫌弃或沉着脸看她的习修,而是看到一向斯文古板的他朝她狂冲而来,她看到的是他紧张惊惶的脸。
紧着,便是他将她搂在了怀里!
白露愣住了,“喂,小肚鸡肠,你干什么啊?”
习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张地问她,“你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白露不明所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没事忽然整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就好。”习修舒了一口气,他笑了笑,“没事就好……”
习修话音才落,白露便看见他嘴角流出一道腥红的血水来。
白露惊住了,“喂,小肚鸡肠,你这是干什么!?你别突然这么来逗我行不行!?”
习修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他已经垂下头,靠在她的肩上,失去了意识。
白露吃力地托住他不住往下沉的身子,这才看见他背上,赫赫然插着一支精铁□□!
白露怔怔地看着插在习修背上的□□,忽尔仰天咆哮出声,“蒲桃——!给本宫把人抓回来——!!!”
*
“梁丘?”白露半眯起眼,看着蒲桃押到他面前来的人,语气森寒得入骨,“还是本宫应该叫一声谷梁丘?”
蒲桃看着白露寒着脸的模样,他知道他这个主子真的生气了,很生气。
他是白露养在长公主府里的面首,实际则是她的暗卫,白焱将他身边十八暗卫中最沉稳的三人安排到了白露身边,蒲桃便是其中一名,翠衣将梁丘狂揍的那夜,正是他将梅君引到白露院子里去的,当然他已然知晓白露早已不在寝殿中,否则他不会只是将梅君引过去而已。
这次白露由京城前往边南郡,身为暗卫的他自是要一路相随,只不过从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罢了。
虽是如此,但白露知道他们一定在跟着她,以保她的安全。
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猝不及防的一支□□,来自梁丘之手!
蒲桃觉得,殿下惩罚完梁丘之后,就轮到他了。
护主不力。
梁丘脸上虽消了肿,但瘀伤还在,嘴里那上下四颗门牙更是无法补得回来,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蒲桃朝他腿弯用力踢了一脚,他便狠狠跪倒在地,狼狈到了极点,但他看着白露的眼神也狠毒到了极点。
“呵呵,怎么?不服?”白露轻轻一声冷笑,她手里玩着那支精铁□□,慢悠悠走到梁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凭你这么一副孬样,还想从本宫这儿得到些什么惠及你们衡国的东西?”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衡国的皇子?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接近本宫是有目的的?”白露眼里写满了轻蔑,“本宫不治你,是因为本宫晾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本宫倒忘了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竟然险些挨了你这疯狗的咬。”
“本宫现在生气得很,你说,本宫要怎么处置你才好?”白露说着,将那只□□的箭簇抵在了梁丘的额心。
梁丘双目大睁,“你敢!你若是敢动本王,便是置你衍国百姓于水火而不顾!见不到本王回去,届时本王的父皇必然向你衍国举兵!”
“啊——!”梁丘话才说话,便听得他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双腿之间,血滴答滴答而落。
白露手中的□□,此时就正正好插在他双腿之间!
“闭嘴吧你。”白露将梁丘一脚踹翻在地,“衡国连自己朝堂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敢向我大衍举兵,也要看你们衡国有没有这个胆!”
蒲桃看着地上没了个人形的梁丘,陡然举得心惊胆战。
他从来没见过殿下气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第三十四章
箭入体不穿透,入肉寸许,这样的箭最是难拔,必须要先剖开箭簇周围的皮肉才能将其□□,若是强行拔出,只会反钩皮肉,让人痛不欲生,尤其这支□□的箭簇还是个四棱箭簇。
如此便罢,这支箭正正好插在习修心脏旁,假若取箭时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心脉,届时便会危及性命。
更甚者,这箭上,淬了毒!
这让前来医治的大夫手一直忍不住颤抖,根本没法果断迅速地将□□从习修胸膛上拔出,最后还是白露一咬牙一闭眼,将那支淬毒的□□从习修胸膛上取了出来。
倘若箭上无毒,白露兴许还不会气得让人心惊,梁丘可能还有一条生路。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倘若,就像白露假若知道自己有危险绝不会让习修给她挡箭一样。
*
白露坐在习修身旁,安安静静,一点儿都不敢吵他。
习修睡得很沉,很沉。
那支淬毒的箭虽然没有伤及心脉,可毒素却已在体内蔓延,虽已让他喝了解毒的药也在伤口敷了药,但终究不是在中毒的第一时间得以处理,现下也无人知晓接下来他的情况会如何。
大夫虽然口头上安慰白露说毒已经解了,他大约会昏睡个三五天便会醒来,可但着大夫那凝重的面色,白露就算没有追问,也知道习修的伤非同小可。
“小肚鸡肠,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梁丘那个贱人我没弄死他,但是绝对让他这后半辈子活得生不如死。”看着习修闭得紧紧的眼睑,白露轻声道。
她一脸的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但声音却是轻轻的,生怕吵到了习修似的,可不与他说些什么,她又觉得不自在。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没人和我玩儿我很无趣的你懂不懂?你到底还要睡几天才会醒来啊?”白露撇撇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还有,你不是很讨厌我很烦我吗?你干什么还要帮我挡箭?你心里头想些什么啊?”
“我又没有叫你帮我挡箭,你这样,会让我一辈子都欠着你的恩前的你懂不懂?”
“当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该不是你……喜欢我了吧!?”
这个念头突然一闪过,白露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惊得当即从床沿上跳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昏睡的习修,满脸震惊。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自己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怕回京了若是我受伤了的话没有办法给皇帝哥哥交差,所以你才给我当肉盾的,这样你既能交差又能让我一辈子欠着你的恩前,你说,你心里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
白露边说边伸出手指向习修,生气似的小嘴微噘,“快起来告诉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习修微弱且颇为短促的呼吸声。
白露微噘的小嘴慢慢扁了下来,她重新坐回床沿上,盯着习修的脸,难过道:“喂,小肚鸡肠,你快点醒来啊,你要是醒来了,我保证我不会再逗你玩,不会再闹你让你跳脚,不会和你对着干也不和你唱反调,成不成?”
“你看你都陪我到这边南郡来了,你怎么能不陪我走一走玩一玩就躺着不动了呢?你一点都不知道哄姑娘家开心,这样以后你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白露小声地叨叨了半天,终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叩叩……”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白露帮习修掖了掖被子,“我不吵你啊,你先睡会儿。”
“属下见过殿下。”白露一开门,蒲桃便朝她恭恭敬敬抱拳行礼。
“什么事?”对于蒲桃的护主不力,白露这会儿还有着火气,语气有些冷。
“回殿下,方将军已到楼下。”蒲桃将头垂得更低,低声禀告道。
白露默了默,而后沉声道:“你留在此处,替本宫照顾好他。”
“可是殿下——”蒲桃急急抬头,正要说话,却被白露打断,“怎么,你会觉得方将军也会像你一样护主不力吗?”
“属下不敢!”蒲桃赶紧将头低下。
“若是本宫不在期间他有半分差池,届时你自己到皇上跟前领罪去吧。”
“是!殿下!”蒲桃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冷汗。
白露本想回屋再看一眼习修,却终是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往楼下去了。
*
没在习修身旁的这些日子,白露总有些心神不宁,若非她身上还背着白焱交给她的重要事情,她只怕根本不愿意从习修身边离开。
小肚鸡肠舍命救她,她没有道理不在他身旁守着他。
是以她一做完白焱交给她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梁丘猜得没有错,边南郡有一支铁军,成为了捍卫大衍西南边境的铁盾。
他想从白露这儿走捷径拿到大衍西南军的虎符也没错,错就错在他是想经由白露这条路接近白焱进而从他手中盗取虎符,因为边南郡这支军队的虎符根本就不在白焱手上,而是在——
白露手上。
他怕是万万想不到,西南军的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白焱竟然不紧紧握在手中,而是交到了白露这个荒唐无度的妹妹手里。
这可是他手里最最重要的一张王牌,谁又能想得到他竟然给了白露。
在皇家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方,谁又能想得到,他白焱要这大衍江山,终不过是要护得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一世安康而已!
没有人知道他们兄妹俩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没有人能想得到他曾经连一口水都喝不到险些死去,是白露割自己的血喂他喝他才留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这天下,白焱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独独不会舍弃他的宝贝妹妹。
白露来到边南郡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她手中的虎符与方将军手中的虎符合二为一,调动西南军秘密行动,铲除逆党。
方将军知道习修受伤一事,自也知道白露心中有牵挂,是以她将虎符并合之后便要连夜返回方将军非但没有阻止,反是让自己身旁最利索的两人护送她回去。
白露驾马扬尘而去后,方将军身旁的一名兵将很是不解地挠挠头,问方将军道:“将军,这大晚上的,长公主又是个女人,您怎么没劝她歇一晚上再走啊?”
方将军白了这兵将一眼,转身走了。
兵将又挠挠头,一头雾水,“我问错啥问题了吗?”
另一人一脸嫌弃道:“你有和将军一块儿去接长公主殿下的吧?”
“是啊,咱俩一块儿同将军去的啊。”
“那你还问啥?”
“……为啥不能问啊?”
“……要是你媳妇儿中了毒躺床上快死了,你急不急?你想不想着回去?”
“可我没媳妇儿啊!”
“……边去吧你!蠢得像头猪!”
“哦哦哦!我明白了!客栈里受伤的人是长公主殿下的男人是吧?嗨!你早说啊,我哪知道这啊!”
“……”
“哎,对了,长公主殿下嫁的驸马那不是死了吗?咋的这个又是谁啊?”
“……闭嘴吧你!”
*
由边南山军营到青都镇,白露驾马彻夜不休,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下马时险些连站都不稳,若非蒲桃及时扶住她的话,怕是她都跌倒在地。
然她见到蒲桃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他醒了没有?”
蒲桃略微沉默,摇了摇头。
白露揉了揉颞颥,推开了蒲桃的搀扶,自己往客栈楼上去了。
这是习修昏睡过去的第四天。
不过三天没见,习修的脸已然瘦了一大圈,面色青白,眼眶微微凹陷,下巴处的胡茬子全都疯了似的冒了出来。
白露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到了床沿,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脸,哀怨道:“你干什么还不醒?你这样很让人讨厌的你知不知道?”
白露不停地碎碎念。
蒲桃在屋外久等白露不见她出来,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殿下?”
却见本是坐在床沿上的白露此时趴在习修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