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接到易夏的电话,陆司澈可以说是着实意外。
两人见面呆久些都难,他清楚对方对自己有多么避之不及,所以从没想过对方有主动联系他的那一天。
易夏沉声问道:“寥大师在你那边吗?”
刚一出声便直奔主题,只因此刻没有那样的闲工夫耽误在寒暄之上。
面上不自主浮现些失望,陆司澈应道:“在的。”
易夏松了口气:“我这里有些棘手,希望他能过来帮帮我。”
“有人使控魂之术强行将魂魄从活人身上剥离,程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道,估计功成之际便是在今夜月圆之时,我虽将受害者的一魄拘在了身边,但控魂并不是灭魂,等对方将其余的三魂六魄缔约成功,那就再也没有挽回之力了。”
早在易夏说完'棘手'这两个字时,陆司澈就将免提打开,此刻话音落毕,收获到的是一室嘈杂。
“控魂?现今竟还有人使用控魂之术?”
“这个忙我一定要帮,我就说阿澈刚刚怎么一言不发,感情是我有小侄媳妇了啊。”
“太可恶了,跟小侄媳妇过不去,就是跟我老头子过不去!”
“哎,我可怜的老婆的侄女的表姐……”
“停!”大喊一声,廖宗元接过手机,“位置在哪里?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易夏愣愣,迅速说完自己的计划后,等待对方回答。
“我们马上就到。”话毕,廖宗元直接摁断了电话,“阿澈,小侄媳妇的忙我们还是要帮的,对不对?”
陆司澈:“她不是……”
“还是你觉得不用帮?那算了,我现在我立马给她回个电话。”
陆司澈咬牙:“帮!当然帮!”
她还那么小,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那样的状况。
第083章
午夜十二点, 朦胧的月色笼满夜空。
被自己所定闹钟震醒,看了眼时间, 张忠良忙叫:“黄天师,黄天师?”
内室没有传来声音,回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声以及墙上指针的'嘀嗒'响动, 怔了半响, 他着急忙慌的推门而入, 见自己口中的黄天师正盘膝作法, 松了口气, 这才找了个位置栖身而坐。
黄百鹤不是没感应到张忠良的到来, 不过此刻正是关键之时,他没那个功夫搭理对方罢了。
“仁高护我,丁丑保我, 仁和度我……隐伏藏身, 急急如律令,起!”
咒术念完,他将摆放在眼前供桌上的五只草人拿入手间, 正欲将黄纸取出,右眼皮却忽然快速跳动了一下。
“黄天师, 你怎么了?”一直注意着面前之人的动作,见其忽然停住不动,张忠良好奇的问:“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与这老道呆久了, 不觉间他也变得文糟糟了起来。
黄百鹤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伸手揉了一下右眼后, 他重新道:“起!”
黄纸没反应。
“起!”
黄纸还是没反应。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连喊了数声都不见黄纸有所反应,黄百鹤的眼睛猛然朝一个方向盯去。
若是此时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必然会被这如同豺狼觅食般的眼神吓到一跳。
悄默默的从兜中摸出只玉镯,甩手朝半空掷去。
“咚。”
“叮。”
两样器物碰撞同时发出脆响,半空中平白掉落出一只铜炉,然而却仍没有任何人影出现于眼前。
眸色暗了暗,黄百鹤突然从原位站起,使大力将师弟从睡梦中唤醒后,拉着他的手就打算朝窗边奔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描述起来费劲,但真实发生在眼前,张忠良却只觉是三五秒的事情,饶是他反应再迟钝,临到这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拦在二人面前不让其走,张忠良怒吼道:“黄天师,我问你话呢,到底怎么了?”
他钱都花了,这人到底是几个意思?就将他一个人撇下不顾吗?
太TM不讲道义了!
黄百鹤听不到张忠良的心里话,但看他挡在自己面前,戾气乍现,抬手后一把就将他推开,使的力气大了,直将他推了个踉跄。
“你……”张忠良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推我,你剩下的钱还想不想要了?”
声嘶力竭,带着一股愤然不平的意味。
黄百鹤冷笑,“闭嘴。”
这人到现在还没拎清,他固然爱钱,可命要是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道教协会的人来了,再不跑待会你就走不了了。”
做了一辈子的坏事,黄百鹤平生最怕听到的,就是'道教协会'这四个字。
他曾在黑市将该组织各成员的资料全买了个遍,所以刚刚那小炉一掉下来,他就猜到了来者是谁,道教协会内同气连枝,其规矩是任何行动都最少得有两名成员参与其中,以他的功力,对付一个人都可能够呛,若是真来了两人,他只能是个送死的命。
他惹不起,只能赶快起身逃跑。
顾家处于九楼,平日里,黄百鹤时常在床边眺望楼下花台,算好了落脚点,他给自己跟师弟同贴了一道极品平安符,正打算打开窗纱,却见那张忠良又挡到了他的身前。
“带我一起走。”
张忠良虽不知那劳什子的道教协会有什么可怕,但见他眼里已是万能的黄百鹤都要从窗边落跑,他自然不可能傻愣愣的去开门爬楼梯。
“带你妈!”
饶是夫妻,大难临头都要各自纷飞,他带着个智障师弟已经够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再带一个拖油瓶。
掌风席卷过对方脸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清脆又响亮。
张忠良被扇了个踉跄,再抬头时,只见刚刚还伫立在窗边的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口中一片猩甜,他将一口污血倾吐而出,仔细一看,却发现其中夹杂了一颗白亮亮的石子状物,触手摸去,赫然是自己的一颗大白牙。
“黄百鹤,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
后半句话止在了口中,张忠良眨眨眼,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漆黑的夜色下,黄百鹤与他那智障师弟正横漂在半空之中,两人并非呆在原地不动,而是以均匀的速度在朝窗边飞来。
“咔呲,啪啦啦啦……砰!”
人体与玻璃碰撞发出剧烈响声,张忠良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眼花。
正准备上脚踹几下解恨,却听门边传来窸窣动静,三两秒的功夫后,七八个老头同时进到了卧室,为首的一人身着睡衣,一看到躺在地上哀嚎的黄百鹤,便上前做了他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直踹到整个人都大喘气起来,才堪堪停住了腿。
“老子可算是找到你个狗东西了,二十年前入我虚阳派拐带我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其后却将我师妹弃若敝履,使得她饮鸠自杀,你个狗东西,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老周,顺顺气。”
“他落到了咱们手上,咱们大伙都会替你出气的。”
“是凌颖小师妹吧?哎呦我去,这老东西居然就是害了凌颖小师妹的那个人渣。”
……
黄百鹤此刻出气多,进气少。
他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本事在撞击玻璃又高空抛物般迫降地面后,保持着一个完好的身体。
凌颖?自杀?
是啊,人在年少时总会做些荒唐事,他现在虽然后悔了,可一切却都已经晚了,而他先前之所以一直躲着道教协会,也未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前走马观花般浮现起年少至老时的记忆片段,见此,他的唇角缓缓勾出一道笑容。
这是快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廖宗元蹙眉看向地面平躺的两人,“老肘子,人这是死了?”
周从军止住了与旁人讨论,斜睨了地面一眼后,冷冷道:“死不了,他要是现在死了,岂不就是应了那句'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国家土地'?不仅如此,还可能会使我等沾上因果。
我打算着人将其运往正处于战乱的非洲地区,到时候他是死是活,就不是我等能够控制的了的了。”
廖宗元蹙眉,“那他这师弟呢?”
“好的坏的?”
廖宗元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也是个坏的,之前有下属递交文件上来,这人曾将一个村内三分之一人的魂魄都拘了起来,后来被易大师所察,在二人斗法过程中他不幸被伤及头脑,致使他痴傻至今。”
周从军冷笑,“那就也送去非洲,二人一个送去索马里,一个送去尼日利亚。好好的太平日子他们不过,既然那么爱生是非,就去这些战乱地区好好展露他们的头角得了!”话毕,目光对向一直做屏息状的张忠良,“呦,这还藏着一个拎不清的东西呢。”
一颗心又脑又怕,张忠良嘴唇嗫诺,不知该做何回答。
想骂,怕对方一句话吩咐,也将他送往到非洲大草园自谋生路。
想求,但他自小到大一直过得顺遂,若不是出了应淑媛这事,可以说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天之骄子。
于是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这人你们就随便处置吧。”笑吟吟的看着对面之人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周从军插兜朝门口走去,“气我也撒了,你们嫂子还等着我回去睡觉呢,明儿见。”
他实在不想处置这样一个软蛋,看得人直犯恶心!
廖宗元点头。
今日之事本没想通知会长,只不过例常汇报后,对方偶然听到了'黄百鹤'这个名字,所以才不觉老远的从家中赶到了这里。
明白他来是为了'黄百鹤',此刻既然处理完了这事,他自然是不必要多呆的。
目送着会长离开,廖宗元肃穆道:“打电话给特警,咱们几个老家伙暂时先在这替他们看管一会儿。”
这话一出,该出声之人还没出声,不该出声之人却赶着开始提问。
“我……我能走了吗?我可什么法术都不会的。”
他什么法术都不会,道教协会没权利管他。
若不是先前那睡衣老头走时说要处置他,张忠良连这一句嘴都不会多问。
廖宗元眯了眯眼,“不会法术,心眼却是已经黑了。”
“年纪轻轻便做出这种恶事,放心,你父母不会管教你,国家会替他们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直教你终身难忘!
特警……国家……
张忠良的脸色越发难看,良久,自原地而起,动作虽然迟缓,但却透露着坚定,“法治社会,我没有犯任何有违法律的事情,你们……”
“呵,傻孩子。”廖宗元背后一老头打断他道:“放心吧,你进了监狱就会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了。”顿了顿,盯了他好一会,又道:“不过你算计前妻财产,准备为给你戴了无数绿帽子的小三买房,这举动也真是够可以的啊!”
绿帽子?
怔了片刻,张忠良目呲欲裂的看他,“你说什么?”
第084章
此前开口之人, 正是那说要给陆司澈介绍对象的老李。
人到老时,嘴总是容易变得有些欠, 见他如此反应,老李半点不怵的唱道:“我看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唱完,又嗤笑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那里都绿的发光了呦, 小年轻。”
对方说的如此明了, 张忠良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然而娟娟跟他一年, 平日里温柔小意, 善良大度,怎么也不像是会背地里给他带绿帽子的人。
内心挣扎许久,他出声询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证据?”老李掀了掀眼皮, 似笑非笑的环了一眼众人, “老伙计们,这小年轻的脑袋里估计进了浆糊,咱们一伙是什么人, 用得着说谎话来骗他?咱能得到什么好处啊,真是!”
虽说他想恶心一下这个不要脸皮的渣男, 但所说之话却是毫不掺假。
奸门为夫妻宫所在位置,此宫主感情运势走向,尤其对男性而言更甚。对面这渣男的夫妻宫出现乱纹黑痣, 有如此征兆,意味他感情上早已发生第三者侵入插足等现象, 另一半恐难挡异性的诱惑。
来到此处的老头皆是道教协会的成员,闻言,对视一眼后纷纷开始帮腔。
“年轻人,李老头看相的本事在华夏敢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你认命吧,你被人给绿了。”
“两道乱纹,三颗小黑痣,哎呦喂,小年轻你那女朋友不得了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报应啊,报应!”
“算计前妻财产给小三买房,你咋就脸这么大呢?是不是个男人啊。”
……
在张忠良的认知里,年至此时的老头儿老太太皆是沉默寡言,和蔼可亲之辈,可对面的这群老头儿年龄一个赛一个的大,嘴却是一个比一个狠毒。
直将他说的抬不起头来。
半响,终于有人阻止了他们。
“好了,骂他做什么。”廖宗元轻拍墙壁道:“跟这种狼心狗肺之人说话就是在白费口舌,指不定人家在心里怎么编排你们呢。”
张忠良:……
见众人皆已闭口不言,廖宗元继续道:“现在大家开始投一下票,同意将他移交特警的举手示意;同意将他就此释放的抱胸示意;嗯,第三种选项大家应该都清楚,老规矩,竖食指以及中指示意。”
话音刚落,众人便已都将动作摆好。
瞪大了眼,张忠良紧盯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