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站起来往内院走,立刻有丫鬟跟上,等进了内院的二门,就看到萧沐仁站在门口对着她笑。呦呦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萧沐仁对丫鬟一摆手,让她们离得远些,自己在呦呦身后跟着走,笑嘻嘻地说:“我笑你好大的威风啊!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呦呦点头,“我也是才想到的,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去了西北再买人就是,家里又不是买不起!”
“对!对!”萧沐仁立刻点头回答,“又不是买不起,跟着他们淘什么气!”
两个人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在内院的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呦呦一边走一边叹气,“为什么你府里的这些下人这么难管啊,我们府里就没有!”
“什么我的府里你府里的,这也是你的府宅,也是你的家!”萧沐仁先纠正了呦呦的用词错误,才给她解释,“当然难管,这些人要么事王妃送来的,要么是内务府送来的,统统没有经过我自己的手,说不定还有别的府里插进来的探子,都是老油条。”
呦呦停下脚步,看向萧沐仁,萧沐仁以为她有什么花想说,就也跟着停下来奇怪地看她。呦呦面上露出同情的身躯,微微踮起脚在萧沐仁的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你了。”
萧沐仁哑然,忍不住笑起来。
等到午后呦呦睡醒一觉起来,谷子和三元两人已经将报名的人统计好了,甚至还做了一个表出来,分了年纪、等次、职位、家庭关系等等好几栏,让人一目了然一下子就清楚了许多。
“哎呀,你们俩越来越能干了,我都不想将你们俩留下了。”呦呦手里捧着这一叠纸感叹着。
“二小姐不带我们俩去嘉峪关吗?”谷子愣了一下,“是我们哪里没做好还是没做对,二小姐竟然要抛弃我们?”
啧,抛弃这个词,怎么听起来她好像始乱终弃的渣男似的。
“倒不是不想带,”呦呦捏着几张纸跟俩丫头说,“嘉峪关那么冷那么苦,你们三个都是在京城长大的,受得了吗?”
“有什么受不了的,”四喜从外头端了银耳莲子汤进来放到桌面是,“二小姐都不怕苦,做下人的还怕苦?再说,再苦能有进府前受的苦多?”
谷子用力点头,表示赞同,“二小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的。”
三元却没有说话,谷子和四喜都看她,似乎是好奇她为什么不说话。三元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别看我,我也是一样的心情,想二小姐去哪我们就跟着去哪儿。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大家都走了,府里谁来看着,外头那些,”三元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不偷着使坏儿就不错了。”
呦呦点头,三元不愧是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果然想的多。
“不过,我们这一走,怕是没有个三五年回不来的。”呦呦看向三元,“你可想清楚了。”
三元点头,“想清楚的,就是想请二小姐给做个主。”三元说着竟然跪了下来,脸色也慢慢红了。
“咦?说话就说话,跪什么呢。”呦呦让她起来,“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居然还要下跪?莫不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奴婢以前跟小姐出门的时候,认识了姑爷身边的一个小厮,他对奴婢挺好的,前些天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块儿过日子,奴婢,奴婢答应了。”三元知道这样其实算是私定终身,若是再别人家肯定会被主人家打死的,但是她觉得二小姐不会,二小姐是个十分开明的人。
呦呦倒是不会棒打鸳鸯,就是挺吃惊的,“萧沐仁身边的小厮?他身边除了小荣子,还有别的小厮吗?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三元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是替姑爷打理铺子的一个小厮,您和姑爷去铺子里挑东西的时候见过他,当时我是去问有没有烧水的炉子,他不但把炉子提了过来,还给奴婢拿了一只板凳,后来又送了一个坐垫过来,说凳子硬,坐垫子能好一点。”
“所以,你觉得他人好心细,就喜欢上了?”呦呦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都没认真交谈过,就这么决定一起过下半生了?
“并不只是这一点,我跟在您身边见过的管事小厮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个了,别说给垫子,就是给奴婢板凳让奴婢坐的都没几个,每次都是蹲到腿发麻。”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好像自己在埋怨二小姐似的,赶快解释,“我是说……”
“不用解释,我明白。”呦呦摆摆手,“你起来吧,这门婚事我不反对,但是,他要娶我身边的丫头,我总得见见吧。”
三元在谷子和四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点头,“所以我来跟二小姐说,看二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见一见才好。”
呦呦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谷子,你去前头跟爷说一声,我要见见那个叫,叫什么?”呦呦看向三元。
三元赶快回答,“叫陈度。”
“我要见见那个叫陈度的小厮,让他把人找来。”谷子嬉笑着领命而去,等她走了,呦呦突然想起件事来,“你说你们成亲后留在京城?他年纪轻轻地,为什么不想跟着萧沐仁去西北?”在主子身边,总会有发展机遇的。
“陈度他还有一个老母亲,卧病在床,平时只靠着她妹子照顾。他若是离了京城,娘两个就活不下去了。”三元眉头微微蹙起,显见着也是发愁的。
呦呦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郑重地对三元说:“这件事你可想清楚,陈度今年二十有了吗?”
三元赶快回答说二十二了,然后小声嘀咕一句自己也十八了。
呦呦翻个白眼,恋爱中的女子,没救了。
“陈度今年二十,母亲卧病再床起不来,家里还有个妹子待嫁,全家就她一个劳动力,以后你们的日子会很难过。”呦呦替她分析道,若是按照她的意愿,是要将身边着几个丫头嫁给一个自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精明可靠体贴的人的,而不是这么一个……呦呦连形容词都想不出来的人。
反正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好。不过那句话怎么说?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丫鬟大了自然也就不由主子了。
三元点头,“再难过,也不会有小时候的日子难过了。只要有人在,总能将日子过出来的。”她面带着笑容,坚定地说。
呦呦默然。
四喜见呦呦沉默不语,以为她伤感,急忙开口打趣着三元,“三元姐姐定了亲这可是大喜事,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去,夫人,我们不如让三元姐姐做东,请个宴吧。”
呦呦笑着点头,“好啊,今天晚上就由着你们去闹,不过可不能耽误明天的差事。”
四喜和谷子点着头,推拉着三元出了内室,闹着让她好好出血一番。
等萧沐仁带着陈度来见呦呦,呦呦见人虽然长得一般,但是看面相是个老实人,跟呦呦的对答也算是机敏。于是,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夫人身边的三元姑娘将要嫁给爷身边的陈度、等主子们走了三元就是内院的总管事”这样的消息就传出了内院,不等一顿饭的功夫就所有下人都知道了。
确定了三元的亲事,呦呦就让她暂时先不要出来伺候了,她会挑一个出发前的吉日给她办一场婚礼,“嫁妆什么的我已经让人去采买了,嫁衣你自己赶一赶这几天快点做好,虽然仓促了些,但是由我主婚,等我走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做事,不然很难服众的。”
三元原本是想再多伺候呦呦几天,见呦呦这么说,就答应下来。
将三元的婚事定了下来,呦呦开始定带去嘉峪关的下人。
按萧沐仁的介绍,他办公是在总兵衙门,家眷可以在衙门的后院住下,也可以自己另外置办宅子住下。不过他倾向于自己另外置办宅子,衙门的后院地方窄小不说每日人来人往的,并不十分方便,而且有些单身文官是要住在衙门里的。
呦呦点头,她也觉得另外置办宅子好,起码地契在手说明房子是自己的,心里有底气。
“那,咱们什么时候派人去买房子呀?”呦呦眨巴着大眼睛看萧沐仁,“还是说,要住上一任总兵的宅子?”那样感觉有点晦气啊。
萧沐仁被呦呦眨巴着眼看得骨头都酥了,独守空房了好几天的人蠢蠢欲动,一边往呦呦身边挪近一边回答她的花,“我已经派了管事买了,到时候我们直接住就好了。”
“哎,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呦呦被萧沐仁摸的发痒,忍不住笑起来。
萧沐仁哪里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呦呦越那么说他越来劲,后来,就把呦呦压在了上,那几张写着名单的纸飘落在地下,帷帐低垂,浪翻红被,这个夜色,十分的美。
第二天早上,小荣子对着热了三遍已经烂了的粥菜笑着摇头,“倒了吧,让厨房准备午膳,选些好克化的精致的食材。”
萧沐仁醒来时呦呦还睡着,被他翻身的动作打扰,忍不住皱皱眉嘤咛了两声,然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时辰?”
“还早,你接着睡。”萧沐仁将手心捂在她眼睛上,避免光太亮对眼睛不好,“我起床去练会儿剑,你睡吧,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呦呦“唔”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去了。萧沐仁捡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下床,结果一脚就踩在了昨晚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他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主动报名要跟着他们去嘉峪关的下人的名单,上头列的还挺详细,从年龄到家里几口人、和谁是什么亲戚、做什么工的都有写清楚。
萧沐仁不禁感叹,呦呦的确很会调、教下人,几个丫鬟被调、教的很好。就是昨天定下来要和陈度成亲那个,看着都是一副稳重精明相。他自己也跟陈度说,能娶到夫人身边的丫鬟是陈度福气,让他一定要好好对人家。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陈度高攀了。
萧沐仁出了内室,现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和拳法,然后才去了西梢间的更衣室换衣洗漱,等小荣子送了早(午?)饭进来,他先喝了一碗粥垫肚子,然后点着手边的几张纸,告诉小荣子让他把纸上的人都叫到前院去,他一会儿有话说的。
等萧沐仁吃完了一碗粥三个小笼包后,瞅了瞅墙角角落放着的落地钟,已经快要午时,于是他放下碗告诉南井先撤下去,“等会夫人起来了直接传午膳吧。”他自己则去了内室准备去做人形闹钟。
呦呦在萧沐仁起床的时候迷糊着醒过一次,后来睡得也不踏实,没一会儿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磨蹭着,就是不想起床。直到她偷偷撩起帘子看外面的天色时,才发觉再不起床估计天就要黑了,这才伸个懒腰准备叫四喜进来服侍她起床。
嘴还没张开呢,床幔突然被掀开,吓了她一跳,赶忙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才看清楚来人是萧沐仁。
萧沐仁以为她会和成亲第二天一样一直睡到他来叫醒才起床,没想到人已经醒了。似乎是没想到突然有人撩帘子,给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一样,眼睛红着似乎还带点水,被子只盖到肩头,露出雪白欣长的脖子,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和大红色的被子一起将人映衬地格外甜美。
啧,这么鲜嫩甜美的小白兔,不吃一口都对不起老天爷。
于是萧沐仁一低头就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这一啃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两个人又在床上厮磨了半天,知道萧沐仁将外衣给蹭皱、呦呦的脖子肩头又多了一片红痕,这才算完。
萧沐仁伏在呦呦的肩窝大口呼吸着,然后吭哧吭哧笑起来,“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呦呦:你才妖精!你全家……哦,不行,现在他的全家也包括自己的。呦呦伸手推推他的肩膀让他赶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真成了不管家不顾家只知道缠磨咱们英明的萧公子的狐狸精啦!”
“谁说的?谁敢说?”萧沐仁立刻抬起头,不高兴地说,“我娶夫人回来是宠的爱的,又不是用来管家的,整天要你操心的话,养那么多下人做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呦呦笑嘻嘻地抬起手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萧沐仁也伸出手掌,“驷马难追。”
“不许反悔!”然后两个人双掌相对,啪啪两声。対掌完了呦呦又觉得好蠢啊,居然还学小孩子対掌,然后就抱着被子笑了起来。
等到两个人终于从床上起来并换衣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时,已经快要午时末了,呦呦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饭菜一端上来,她立刻先抓了一只包子塞进了嘴里。看得萧沐仁生怕他烫着,一个劲儿地催她慢点慢点。
直到吃完了两个包子,呦呦才扯了帕子擦手,然后拾起筷子来好好吃东西,“我饿得都没有力气拿筷子了。”
萧沐仁被她这句话逗的哈哈一笑,然后盛了一碗汤给她,“不着急,都是你的。”
吃完了午饭,萧沐仁去前院见下人,定下最终的名单,让他们交接工作收拾行李跟家人告别。最后萧沐仁选了三家全家一起的,一共十七个人,以及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除此之外,花家还送来了一个绣娘、一个厨娘、还有一个医娘,都是专门为呦呦准备的。
呦呦他们出发了之后,让这三十个人分三批,在三个月内出发。等呦呦和萧沐仁在外游玩一番到达嘉峪关时,起码一切都算收拾好了。
萧沐仁选好了下人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就是赴宴告别。他在京城内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听说他要去再去嘉峪关,都纷纷办了酒宴酒席给他践行。
萧沐仁在往来应酬的同时,呦呦在内院清点库房,将要带去嘉峪关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主要是皮毛、布匹,成衣带的少,到了现做就行。还带了一部分家具,甚至还有茶具瓷器。
当挺萧沐仁说要带瓷器茶具花瓶什么的过去时,呦呦当时是不可置信的,就不能到了再买吗?从京城带过去到时候不知道要碎多少,简直是暴殄天物极大的浪费!
“不不不,”萧沐仁连忙摆手,“你不懂,这些东西不只是使用,更多的是一种排场。咱们从京城来,初来乍到往来之间总要带些礼品,京城的东西,就算是二等的瓷器,在嘉峪关看来也是极大的面子。”
呦呦点点头,觉得自己懂了。这个时代不像是现代,南北往来甚至国内外往来都极为便利。如果拿从京城带去的东西作为拜访礼,不止自己有面子,对方也会很高兴,物以稀为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