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开始没想到，而是打从心里不希望是她……但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蔚青抬手抵着下巴，侧目凝视着她，“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警察，原来你们一早就在怀疑我。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我？”
她说这话时一点也不生气，还以为会是一番严词质问，结果反而像在跟她谈论天气一样。
初晓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蔚青误会了，监视她只是为了保护她，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后来他们也将人撤回来了。她误会也是在所难免，初晓想了想决定不解释这件事，毕竟没必要了。
只是她的疑惑还没解开，她问蔚青：“你为什么这么做？”
听初晓这么一问，原本蔚青平静的眼神顷刻生出无尽恨意，“原因吗？我只是要让上官堇和乔森付出代价！”她像是在说给初晓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他们害了蔚羽。”如果有仇那就只有蔚羽的事，难道……？“你早就知道遗书的内容了？但你报仇的同时你也在犯罪，你做了这么多还害了其他人。”
蔚青眯起双目，“害了其他人？你是指乔伊和蒋方然，谁害他们的？我吗？”
“……”
“我不过是拿出了照片，又说了几句话而已，如果不是他们心虚又怎么会弄成后面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很感谢媒体，他们之前胡乱报道我姐姐的真相，现在他们又在推动真相浮出水面，他们才是“大功臣”。媒体的力量有多可怕看见了吧，上官堇的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不想再继续绕圈子里，初晓单刀直入问出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凭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出这么多事，谁是你的内应？”
“你想多了，没有那么个人，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件事。”蔚青微微垂下眼。
“什么事？”
蔚青在想，如果她没猜错，初晓应该不知道那件事。如果今天再不说以后肯定没机会说了。“警局真的有内鬼，不过内鬼帮的是乔家。”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等着看初晓大吃一惊的样子。
果然如她所料，初晓闻言震惊抬起头猛地盯着她。难道夏安晴真的猜准了？事到如今蔚青完全没必要编谎话骗她。
真的有内鬼！
初晓冲到她面前，问：“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定警局有内鬼？”
“你以为我没有去告发过他们吗？我去了也说了，但结果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我才意识到一定有人在帮他们。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信不信由你。”
初晓面无表情道：“算了，内鬼究竟是谁不重要了，反正也与我没有关系了。”
吃完饭，初晓给她戴上口罩，然后警察把手铐往她双手上一铐，她被警察们带去了警局接受调查。
蔚青被抓，抓狂的必定是乔伊无疑，这一点在初晓的意料范围之内。
消息传到乔伊耳朵里后，他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从公司匆匆赶到公寓。苏舒不在，开门的是初晓。
叫他进来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乔伊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焦急地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蔚青会被捕？为什么会是初晓带人去的？这些疑问盘旋在他心头，他根本没心思喝水只想知道答案。
“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相信初晓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他也了解初晓的为人，她不会出卖朋友，所以一定有原因。
初晓想到自己这次会辜负他的信任，无奈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她决定好了，毫不遮掩直接告诉他说她和夏安晴的身份一样，都是卧底警察。
“卧底？你也是警察？”
“是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我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查清这个案子，一旦完成我就不再是警察了。”
“所以，你因为这个出卖了蔚青，你真是可恶！”
初晓苦笑一声，心里隐隐作痛。原来乔伊心里是这么想的，相识这么多年，还以为对方即便不了解自己至少也知道自己的为人，结果……是她奢求了。
这话或许是在狡辩，但她依旧实话实说：“我没有出卖她，我只是选择不包庇她，明知她犯罪还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她阻碍公务、混淆案件线索、徇私报仇，关她一年已经很轻了，你若继续胡闹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僵化！”
乔伊苦笑着摇摇头，他头靠在沙发背上，用力闭了下眼，艰涩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蔚青只是帮我的忙而已。”
☆、真相大白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乔伊脑子不清醒？这些事怎么可能是乔伊做的？
初晓扯了扯嘴角，不知所措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伊知道他说的话让她不敢置信，但的确是事实，其实他刚刚不是说初晓可恶，而是在说自己。如果蔚青真的替他坐了牢，那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说出来！
“你没听错，真正做这一切的是我。”
“没道理，你没道理做这些事。”初晓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她实在想不出来乔伊做这些事情的动机，她坚信乔伊这么说只是想帮蔚青脱罪而已。“不要信口雌黄了！你这样做是帮不到蔚青的！”
正当初晓想进一步劝乔伊时，乔伊忽然说了一句话把她想说的全部堵了了回去。
“有件事没人知道——蔚羽是我的妻子！是我和蔚青一起联手设计了乔森！我要他死！我要灭了乔家！我要报仇！”
怎么可能？！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
“真的。”
“……”初晓震惊不已，看着乔伊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确有动机，原来并且和蔚青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帮蔚羽报仇。
现在她该怎么办？要报警说出真相吗？
乔伊没有注意她的感受，还沉浸在自己回忆起的痛苦当中，“乔森和上官堇杀了我的妻子蔚羽！而乔煦安是八年前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而他还想杀苏舒，那几次不是意外都是他派人去做的！”
没想到乔伊居然早就知道了，他们也不过才有点眉目，还不知道真假，可做乔伊凭什么这么断定是乔家干的？
“你怎么知道的？”
乔伊苦笑一声，是啊，他怎么知道，用爱人的生命换来的真相这个认知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脏。
“是蔚羽告诉我的。”
都是他害的，那天他不该带她回乔家。
“三年前蔚羽刚和上官堇分手，我去法国玩的时候与她相遇并相爱了。蔚羽是个善良坚强的女人，她和富家千金不一样，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从不与人发生摩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像一个小女生一样，细微地感受我的情绪。”
想到这里，乔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后来我和蔚羽在法国偷偷结了婚，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一场隆重华丽的婚礼。我欠她很多，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女儿，这段隐藏不见天日的婚姻，一直持续到一年前。”
那两年他总是和她聚少离多，每次公司有需要到法国去出差的任务的时候，他都会积极申请，甚至老是去接一些不出名的得戏，因为它们都是在法国拍摄的，可每次很快就拍完了。
就这样，也没人发现他已婚的事。
直到……
“乔越在留学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我们，并把我们的事告诉了乔煦安，后来他们叫我带蔚羽回去，当时因为我反感他们，不想让女儿去见他们，也没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孩子，等我们把女儿寄养在邻居家，才返回了乔家，可是我们错了，一开始就不该回去的。”
可是那一趟回去，他永远失去了蔚羽！
乔伊把头埋进手掌中，不可自抑地痛哭起来。
“那晚上我接到公司通告一夜未归，本来乔家那些人就不喜欢蔚羽，我还笨到让她留在那里，她受尽了白眼和冷语，为了缓解关系，也不让我为难，趁我还没回来，她想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于是去找乔煦安。可是在他的书房门外听到了乔煦安夫妇的对话。原来他们以前是赚黑钱的，他们让陶苏俩家帮他们骗钱、洗钱，后来他们收养我，是为了知道父亲临终前有没有和我说什么，知道没有后还假意收养我，也只是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
事情到这里明显并没有结束，如果仅是这样蔚羽怎么会送命呢？
初晓闭了闭眼睛，问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蔚羽当时很慌乱，于是回房间给我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当时虽气愤但也没糊涂，于是我叫她找借口出来，到公司找我，可是我等了许久她都没来。”
“……”
听到这里，初晓心里一凉，她知道蔚羽一定出了什么事才没去。看着乔伊血红的双眼，她想叫他别说了，可她说不出口，明知道是伤疤还非要去揭，这到底是谁的残忍？
乔伊回忆起这时候很是头疼，他仰头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很是沉闷，让初晓觉得压抑至极。“因为她遇到了……乔森！上官堇送喝醉酒的乔森回乔家，乔森看见了蔚羽于是把她拉到自己房里……强迫她发生关系。”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蔚羽会想不开自杀。
天哪，蔚羽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自杀的呢？
她原本可以有个幸福的家。可是乔森毁了她的一切，然后是乔夫人的默许和纵容让她身陷泥潭挣脱不了，再然后她向上官堇求救，只要他拉开乔森就好了。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的自私和顾虑，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匆匆逃离了那里。
最后结束这一切的是蔚羽自己。
这场扭曲的罪恶，是蔚羽用自己的生命了绝的。
为什么她会遇上这种事？为什么目睹了这些的人都没有一个肯出手帮她？她从没做过害人的事，最后却被以献祭的方式，送到野兽的餐桌上，野兽吞食了她，人们却认为是应该的。
在这样的世界里，她看不到【希望】。
越到后面他说得越激动，情绪一再失控，他像是在发泄一般狠狠说道：“而上官堇却没有救她！更可恨的是乔夫人明明路过时，听见蔚羽的呼救声也没去阻止！”他停下来了，随着压抑宣泄他的眼泪也流下来了，“等我赶到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趁乔家人不知道的时候带走了蔚羽。”
初晓气他糊涂，“发生了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有想过报警可是蔚羽求我不要报警，她说不想被别人议论。”他自己无所谓，可是他不能不顾及蔚羽的感受，尤其是蔚羽当时那么卑微地在求他，他又于心何忍？他更加不能再让蔚羽受伤了。
是啊，发生这种事，蔚羽作为女性怎么受得了？初晓眼里泛着泪水，她叹口气，“蔚羽太傻了。”
“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寻问蔚羽的下落，他们说蔚羽没打招呼走了。乔夫人和乔森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让我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们。”
“那后来蔚羽……？”问到这里实在问不下去了，后面不用说一定很让人难受。
“最后她受了刺激得了抑郁症把自己关闭起来，她跳楼自杀了。”
跳楼自杀？乔伊也认为蔚羽是跳楼自杀，难道他也不知道蔚羽死去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乔伊似嘲讽又似愤恨，又有些发疯地宣泄他自己的罪恶。“你知道吗？我为了想报仇，我任凭蔚羽的遗体那么凄惨地暴露在路边，我还亲手把她的身份证放进她的衣服口袋里，然后不管不顾，就算后来听到了他们议论蔚羽的闲言碎语，也装作没听见。和乔家人比起来，我好像更不像人是不是？”
的确正如他说的一样，太不是人了！怎么可以让蔚羽就那样躺在冰冷的路边不闻不顾。明明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乔伊，不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这种痛和绝望吗？怎么可以把自己爱的人就那样抛弃了……
初晓如他所愿，用尽她全身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看着他终于明明什么是痛了，才冷冰冰地问：“所以你才和蔚青联手替蔚羽报仇……你太糊涂了！”
直到乔伊痛完了，泪也流完了，才缓缓说道：“你要举报我吗？”
她僵硬在原地了半天，良久才开口道：“你走吧，今天这些话，我会当作没听见。”
“你还是容易心软。”
初晓轻讽一笑，苦笑地摇摇头，在心里无奈说道：只是对你们而已。就算此刻有其他人在，她也不会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她根本做不到。
“你既然不告发我，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救蔚青。”乔伊祈求道。
“不可能！”
乔伊低下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很快又似豁出去了一般说道：“如果你不帮我救她，我就告诉苏舒，乔煦安是当年害我们两家破人亡的凶手！”
什么？！
“你在威胁我？”看来刚才那一掌没把他打行啊，初晓真想再打他一巴掌，居然会拿自己的朋友，去要挟另一个朋友。初晓心中一片凉意，浑身气得发抖，“……你变了，变无耻了。”
“我走投无路了，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那我只有一句话我办不到，如果你想说就说吧。”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了。
距他们谈话后一小时后，初晓始终坐立不安，嘴上说得不在意，但心里总感觉堵得荒，唉，真是欠他们的不成？
初晓搭公交车去公司，接到警局电话说蔚青身体不适，在医院检查得知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一直不肯说。
初晓正心烦听见这个消息，恨不得马上把手机扔出玻璃窗去，她猜这个孩子可能是乔森的。
还有她有孩子，管她什么事啊？跟她说有什么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