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8-03-03 15:02:34

  杨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忐忑不安。
  薛族长坐在上头,脸色难看的至极,薛老爷子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屋里屋外站得全都是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是遮掩不住了,再遮掩下去就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异想天开!
  薛寡妇也被带了上来,站在一旁。
  她方才被杨氏撕烂的衣裳和一团糟的头发,已经理整齐了,此时垂着头站在那里,平添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
  薛族长真恨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个妇人给浸猪笼了,当初他也不是没想过这茬,可前有郑里正干扰,后有薛寡妇拿了把柄威胁他。
  这薛寡妇不是个东西,跟她有首尾的薛姓一族的男人不少,旁人只当她是个乐子,殊不知她是沾了毒的母蝎子。有郑家人煽风点火,这女人嘴再不把门,薛氏一族就乱了,所以薛族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在村里住下来。
  后来她倒也低调下来,也没惹出什么事,薛族长就渐渐没将她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有这一场事等着。
  “你说说吧,她到底是咋勾引你的。”
  一听这话,看热闹的村民都起了浓厚兴趣,只有些许人听明白了其中了意思,这其中就包括薛青山。
  薛青山这会儿酒醒了,也知道事情大发了,这下一个不慎,就是他身败名裂的下场,如今只能是能挽回一些就是一些。
  他当即哭了起来,又是指天发誓,又是赌咒,说自己跟薛寡妇也就是近日的事。还是薛寡妇主动勾引他,那日他从外面喝酒回来被她撞见,就硬是把他拉进她屋里了。
  这话说的看热闹的人都哈哈直笑,谁不清楚这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可人家既然愿意这么说,旁人自然说不了什么,总不能为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和人撕破脸皮。
  “山哥,你说话做事要讲良心,什么叫我勾引的你。”薛寡妇啜泣道。
  人群里,有人起哄:“错了错了,不能叫哥,要叫叔。”
  然后又是一场大笑,薛族长气得连连跺脚:“都给我肃静!”
  郑里正在一旁劝道:“薛老哥可莫生气。”又去骂那些起哄的村民:“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也是,闲的没事插什么嘴!”
  好不容易静了下来,薛族长才肃着脸道:“青山说你勾引了他,这话他们虽是当了笑话,我却是相信的。青山素来为人检点,而你劣习不改,众人皆知。我念你年年轻轻当了寡妇,又无娘家作为依靠,不忍驱你,可你倒好,竟来害我薛家子孙,这次我定是再容不得你。来人,将此女堵了嘴,捆去跪了祖宗排位,挑个日子浸猪笼,以儆效尤,也好警醒我薛氏女眷,为人妇道当安守本份。”
  薛族长竟是动了杀机,几句话的功夫就想置于薛寡妇为死地。
  其实之前就能看出,他一口咬死是薛寡妇勾引了薛青山,薛寡妇又素来不检点,名声早就臭了,浸她猪笼乃是大义,恐怕谁都不能说什么。
  而薛寡妇死了,薛青山即使名誉受损,也会安然无恙,大不了低着头做人一段时间,改日又是洗心革面的好人。
  招儿感觉到一阵齿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薛族长卑鄙吗?确实他这手段称不上正大光明,可站在他的位置上,似乎这么干才是最稳妥的决定。
  郑里正当然也明白过来,脸色沉了一沉。
  随着话音落,就有几个妇人拿着绳子围上前来,族中女眷犯事,一般都是女眷动手处置的。
  她们七手八脚上来堵薛寡妇的嘴,又要将她捆起来,薛寡妇拼命挣扎,又喊薛青山救她,哭声凄厉至极,模样也狼狈不堪,让人生怜。
  可薛青山却是低垂着头,连头都不敢抬。
  披头散发的薛寡妇一阵冷笑,伸口咬了一个来堵她嘴妇人的手,随着一阵惨叫,她使劲将这些人推开。
  “我可不能死,我死了我肚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静了下来。
  薛族长斥道:“谁知道你那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薛寡妇丝毫不以为然,反而露出一抹笑,低着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我自打跟了山哥,可就再也没跟过别人,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她又去看薛青山,眼神凄楚:“山哥,你的孩子你都不要了?”
  薛青山犹豫了一下。
  郑里正站了起来道:“这事可就难办了,孩子都有了,哪怕是犯了大错要杀头的妇人,真若是怀了身孕,也是要等其孩子生下再行刑。再说了,薛老哥,这薛寡妇虽是以前劣迹斑斑,可到底近些年来也洗心革面了,你也别为了以前的事迁怒,咱们都是明白人,这种事本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好一个一个巴掌拍不响!
  围观的村民虽是没说话,但有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村民道:“要不,等她孩子生下来再说?”
  “也就缓几个月的事。”
  薛族长瞪着郑里正,眼里的意思十分明白,这事他真要出手管?村民的意见他可以不在意,可郑里正的不行,一旦牵扯上人命,就是有关律法,民不告则官不究,里正大小也是个官,他即说不行了,那真是谁说都不行。
  郑里正用行动告诉了他:“先带回去养着吧,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事。真是的,本来是件大好喜事,竟是生了这么个败兴的。”
  他挥挥手,驱散村民,比薛家人还薛家人。
  闷在心里多日的郁气尽皆舒散,也因此他眉宇间竟带着几分轻松。
  此时轮到他拿话来堵薛族长了:“薛老哥,走,咱们再去喝酒,今儿可是庭儴的大好日子,没得就让这么败兴了。”
  薛族长的大儿子站出来,道:“叔,我陪您去喝,我爹年纪大了,这两日也喝了不少。您是知道他有个老毛病,这不这几日总在咳,再喝我娘就要跟他吵吵了。”
  郑里正也并未多做刁难,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去。
  村民们也都散了,薛青山从地上爬起来,正想走,哪知被人叫住了。
  “等一等,我还有事说。”
 
 
第79章 
  说话的人是薛庭儴。
  闻言,屋里所有人都不禁看向他。
  薛老爷子以为他莫是不乐,明明是薛庭儴的好日子,谁曾想竟被当大伯的给搅了局。他正想说什么,以做安抚,就听薛庭儴道:“大伯,你跟我说说,我爹是咋死的?”
  薛青山的脸色顿变,包括一旁的杨氏。
  “你爹咋死的?你爹咋死的你还不知道!”薛青山还想用以前惯用的老手段,将此事一笔带过。他嘴里不耐的说着,又去骂杨氏:“你这臭婆娘还不来扶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竟将老子打成这样。”
  杨氏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真就上前扶他了。
  薛庭儴冷笑:“可大伯母方才可不是这么说。大伯,能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村里方才听到那话的人可不少,你也别把谁当傻子。”
  见此,屋里一众人俱是面面相觑,包括薛老爷子、薛青槐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
  “这到底是咋了?”薛族长问。
  招儿忍不住道:“问大伯,他心里有数。”
  “当年我爹被打得奄奄一息,也幸亏你还有点良心,没将他扔在外面。不过我可不会当你是好心,你不过掐准了我爹会顾念大局,不会说破,也是怕回来不好交代。若不以我爹的性子,何至于逼你发出那样的毒誓,而以你的性子,又怎会轻易答应,还不是因为心虚!
  “可怜我爹本是陪兄长赴考,谁曾想做兄长的不干正事,竟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女人,因此惹下大祸。你见事情败落,就把事情往我爹头上推,而我爹糊里糊涂竟当了冤死鬼!”
  随着薛庭儴的诉说,薛青山脸色一片灰败,竟是没有出言反驳。
  见此,本就是随口胡编借以试探的薛庭儴,心中更恨:“你若是还有点人性,今儿就当着堂爷和阿爷的面上将事情说清楚,不然我跟你誓不罢休!”
  薛老爷子震惊道:“老大,狗子说的是真的?”
  薛青山眼神闪烁,嚷道:“什么真的假的。爹,难道你也不信我?”
  “这事是大伯母和他厮打时说漏了嘴,村里人听见得不少,阿爷你若是不信,就出去找人问问。”招儿道。
  杨氏面色惨白,嘴唇翕张了一下。
  “老大,你跟我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爹——”
  “你说不说?”薛老爷子紧紧捏着手里的烟锅,瞪着薛青山。
  薛庭儴道:“大伯母,这事是瞒不住的,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你们即使不说,我也能找得到真相,当初既然打伤了人,事情就肯定不小,惊动了官府,府城那边衙门就必然会有人知道。”
  杨氏受不住了,嗫嚅道:“这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他有次喝醉了说酒话,我才知道老二……”
  “娘!”薛俊才从门外跑了进来,拉着杨氏问:“娘,你告诉我这事不是真的!”
  “我……”
  见此,薛俊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痛苦地蹲了下来:“我怎么有他这么一个爹。”
  看见儿子这模样,杨氏心如刀绞,双手颤抖地想把他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她想起之前薛青山为了个婊子打她,想起以前薛青山是怎么从她手里骗银子,还想起这些日子,他挖空了心思想把儿子仅存的一些钱要走。
  当然,还想了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知道他在府城里沾了不该沾的女人,差点没被对方的男人捉奸在床。后来也不知那家男人是怎么找上门的,又刚好碰上了他,对方气势汹汹问薛青山,他眼见大祸临头,就指着老二说他是薛青山。”
  这种说法和薛庭儴所猜测的几乎丝毫不差,薛青松的死还真是和薛青山有直接关系。且更为可恶,他是明知道事情不能了,才故意让身为弟弟的薛青松出来顶包。
  薛青山眼见杨氏卖了自己,再加上薛老爷子逼问得急,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说完,他哭道:“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下手那么狠,我只想马上就要下场了,若是受了伤,或是闹出什么事,这次院试就白去了,才会信口胡说……我、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打人,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你、你真是糊涂啊你!怪不得我说老二为何会让你发那样的誓……”
  薛老爷子痛心疾首,藏在他心里多时的疑惑终于明白了。甚至当初,他见老二借着恩情临死之前逼大儿发下那种誓,他心里其实是挺不舒服的。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随着家里矛盾的激发,越来越重。
  尤其是两个孙儿之间的选择,每纠结为难一次,他都在怨老二为何要这么自私。狗子明明不成,为何非要逼着老大不供自己儿子,要先紧着他的儿子。
  如今终于明白了,因为老大欠了老二一条命啊。
  因为他老二冤,却又顾全着大局,什么也没说。
  “你这个死东西,那是你弟弟,是你亲弟弟……”薛老爷子一面哭着骂,一面抡起烟锅往薛青山身上抽。薛青山疼得哭爹喊娘,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去拉薛老爷子的。
  包括赵氏也不敢去拉,她还是第一次见老头子疯魔成这样。
  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我要跟他断绝关系,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明明声音并不大,却是压下了那边的哭爹喊娘声。
  薛老爷子转头看向他:“狗儿,他毕竟是你……”‘亲大伯’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看着这样一张脸,薛老爷子说不出来,也没脸说。
  薛庭儴说的自然不是分家,正解来说薛家早就分家了。他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就是在逼薛老爷子乃至薛族长,将薛青山从薛氏一族除名,
  一个选择题,要么薛庭儴,要么薛青山。
  若是这个选择题在县试之前,毫无疑问薛家乃至薛氏一族都不可能放弃薛青山这个童生。可如今县试过了,薛家出了一个还不到十五的案首。
  知道一个还不到十五的案首是什么寓意吗?他还很年轻,他可能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很年轻的秀才。而他成为秀才的时候越年轻,代表他考上举人的可能性就会越大,甚至是举人。
  而薛青山不过是个人近中年,已经考了许多次依旧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这是想撵走你大伯?”赵氏忍不住道。
  薛庭儴没有理她,掀起袍角,在薛族长面前跪了下来。
  “还请堂爷做主。”
  薛族长徐徐叹了口气:“罢,之前的事我就在想如何处置青山,才能起到警醒之效,看来青山是不能留在族里了。”
  “海子哥……”
  “堂爷……”
  
  薛族长亲自开了在祠堂,并招了所有族人来,将薛青山在族谱上除了名。
  自此薛青山就是没有宗族的人。
  没有宗族就是孤家寡人,就是没有依靠,甚至死了也不能入祖坟。再甚者说,若是有人故意告上官府,甚至会剥夺其身上的功名。一个连自己宗族都要驱逐的人,该是怎样德行有失,道德败坏,朝廷自然不会让这样一个人身负功名。
  一时之间,村里是人人称赞薛族长刚正不阿,铁面无情。都没想到他竟会处置这么重,虽说按照规矩这么处置也不为过,可谁不知道薛青山是薛族长的侄儿,本人又是个童生。
  包括郑里正都没想到。
  当然也有人心里有数这事情恐怕不单纯,若真是如此,之前就处置了,至于来回费两茬功夫。联想起之前村里有人说薛老二是薛老大害死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影子。
  按下不提,这次将薛青山从族谱上除名,却是没有连累薛俊才的。
  这是薛族长、薛老爷子,乃至薛庭儴共同默认的。罪不及妻儿,事实上这事也确实和杨氏及薛俊才没什么关系,虽是杨氏帮着隐瞒了这事,可之前也是她出面指认,才会让薛青山放弃抵赖,算是功过相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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