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我被绑在凳子上的艾伯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听到我的开门声后就开始颤抖,缩着脖子像是想要将自己顺着椅子滑下去,让椅背掩盖住自己的身躯。
可惜他太胖,椅子又太窄。
“别抖了艾伯特,我是来救你的。”
我在说话前用了无声咒,拿着药物来到他的面前,时间很短我不想跟他多说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就给你把嘴上的胶布撕掉。”
“首先,我跟汉尼拔不是一伙的,我现在要先帮你清理伤口,你最好配合我的举动,不然你很可能因为外伤感染而触发各种病症。其次,我在想办法放你走,如果你感觉自己现在还有力气可以动的话,等我撕下胶布就告诉我。最后,不准大喊大叫,那样我会立刻丢下你不管。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对我眨眨眼。”
艾伯特身子的抖动随着我的话语慢慢平息下来,他的眼袋与眼皮肿的非常高,两只眼都肿的眯成了一条缝。他费劲的挤了挤他的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眨眼太过费劲怕我看不到变化,艾伯特对着我点点头。
我将他嘴上的胶布撕开,他长嘴想要说话发出的却是沙哑的呜唔声,我将手中拿着的那杯水慢慢的喂给他。
“小口小口喝。”
我提醒他道。
一边给艾伯特喂水,我一边细细查看了他身上伤痕的状况。身上多数的鞭痕都泛着紫红,并没有破皮。只是脸跟脖子的肉比较嫩,所以那几处的鞭伤比较严重。每道鞭伤都很深,血液已经凝固在脸上,只有鼻孔跟眼角处有眼泪跟鼻涕混合着血液慢慢流动。伤痕的两边皮向外微卷,每道伤痕的周围都肿的非常厉害。
艾伯特的脸现在看着就像是一个被打烂了的猪头,如果不是需要给他处理伤口我绝不想多看他一眼。
喝了小半杯水后,艾伯特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常出一口气道:“你不是跟那个变态一伙的?那你是谁,FBI的吗?你叫什么?你……”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忍无可忍的制止了他,“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告诉我,你觉得你现在的体力可以走吗?能支持你逃离这里吗。”
“恐怕不行。”艾伯特痛苦的摇摇头,“事实上我现在连说话都很费劲,浑身上下特别疼,比昨天他抽我的时候还要疼。”
我皱起眉头,如果他的体力与意志无法支撑自己逃出去的话,恐怕连出门都做不到。那这可就难办了,我有些发愁,但且不管怎么样出逃,先帮他处理伤口才是最主要的,先保住他的这条命再说。
汉尼拔没有一刀解决了他,明显就是想要留着他慢慢将他折磨致死,大概是对于因为他而差点被FBI抓住的报复,也可能是对于威胁自己的人的报复。
“你对芝麻过敏吗?”
我将烫伤膏拿出来,拿棉签沾着药膏看了一眼内附的说明书。
“芝麻?”艾伯特被我问的一愣,摇摇头说道:“不过敏。”
我点点头,继续手下的动作,快速的给他没有出血的伤部涂抹着药膏。我不经常照顾伤患,尤其是外伤患者,再加上时间紧急,汉尼拔此刻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所以我下手只顾迅速和全面,没有注意轻重力度,艾伯特疼的时不时的丝丝倒吸凉气。
“你轻点,慢点涂……”艾伯特埋怨道,他可能还费劲地瞪了我一眼。
听着艾伯特的抱怨我丝毫没有减轻手下的力度与速度,并在心中朝他翻了个白眼。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搞不清楚局势,不知道孰轻孰重。
我一开头就表明了我时间不多只能抓紧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居然现在还能提出轻一点慢一点的要求。难怪昨晚汉尼拔在撕掉他口上的胶布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跪求汉尼拔原谅,而是张口就开始骂娘。
骂的偏偏还是汉尼拔。
如果没我的话他这种人大概也就三集的戏份,第一集找死,后两集寻找他的死因。
我快速的将他的鞭伤涂上药膏,然后拿纱布给他捆了个严严实实,保护创面,又喂给他了几粒抗生素。他看起来还是非常痛苦,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我只能做到帮他保住性命,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做不到了。如果这是魔法世界就好了,一剂魔药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
“那天你说你握有汉尼拔的把柄?是什么?”
从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计算着汉尼拔回来的时间,如果从进入地下室开始他就往家里赶的话,那么最多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他就回到家。
“我不是凶手,虽然我曾出现在案发现场。”艾伯特身上的绳子我没有解开,他依旧被牢牢的捆在凳子上,“那天我在案发现场见过汉尼拔,虽然那里没有监控。我本以为他出现在那里只是巧合,也猜测过是不是跟他有关。但对我来说,只要不牵扯到我,这件事是否跟他有关都无所谓。”
“我跟他说,只要撤销对我的评估报告,我就装作没有看到过他,如果他拒绝我的话我就会像FBI提供这一线索,他就是下一个嫌疑人。”
说到这里,艾伯特突然自嘲的笑道:“可他直接把我打昏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案子就是他干的了。”
跟我之前所想的没错,果然艾伯特用来威胁汉尼拔的是跟案子有关的证据,会使汉尼拔惹上嫌疑的证据。
“你好好休息,哪怕是坐着也睡一会儿,养足精力。我会找机会来放走你的,大约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期间如果汉尼拔来找你的话,不能硬顶,嘴巴放干净点。你能活多久跟你说话难听程度是有很大关系的。”
我最后嘱咐了他几句,离开了地下室。
艾伯特的生命暂且保住了,接下来,就是我所要面对的困局了。
————
汉尼拔发现了我做的一切。
当我回到客厅发现他就坐在沙发的正中央。
胳膊靠着沙发背,左腿正翘在右腿上,惬意悠闲地看着电视。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露馅了,发生的是最差的情况。他比我预料回家的时间早了很久,到家后不紧不慢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着我在地下室‘处理’完毕后自己出来。
幸好我没有强行拖着艾伯特出来,如果我直接带着他出来岂不是正撞在汉尼拔的枪口上?
我一个人可以逃脱,但再加一个艾伯特就不一定了。
“你回来了。”我把手中的水杯放在花瓶旁,尝试着跟汉尼拔搭话。
“嗯。”他回答声音很轻,眼睛没有从电视上面移开片刻,“过来坐到我身边,一起来看看这个新闻。”
汉尼拔平时很少看电视,此刻喊我看电视还要我坐在他的身边?这让人不得不感到疑虑。
我将手伸进口袋握住魔杖,故作淡定的走向他坐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我的身上都是药膏的味道,指尖还沾染着艾伯特的血迹。
我不太在意,他已经发现了,我不需要在隐藏这些了。
‘……这些少女无一不是被杀后又残忍的将皮剥下。’
‘……犯罪人技法非常熟练,每个尸体的皮都是被完整的剥下,从而警方怀疑犯罪人常与刀接触。’
‘……被杀少女都没有被性/侵,值钱的物品全都在尸体身旁没有丢失。从而警方排除了强/奸与抢劫杀人。’
‘暂未发现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希望市民近期注意安全,不要在夜间单独出行。尤其是年轻的女士……’
……
电视中正在报道着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似乎有人在夜间杀死单独出行的美丽年轻的女生,并且将她们的皮整个剥下。
新闻看得我不寒而栗,汉尼拔为什么让我看这则新闻?
他是在变相威胁我吗,告诉我如果我继续不听话下去,这些少女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吗?
汉尼拔在我坐下后沉默不语,我再三思索后开口了。
“是你吗?”
我转头看向他,手指紧张的拧住魔杖。
“这只是拙劣的模仿,”汉尼拔微笑时嘴唇弧度很好看,可他没有皱纹的眼角与冰冷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情绪,“你知道了?”
他没有看我。
在听到这件案子不是他做的回答后,我小小的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他干的,不然他给我看这条新闻怕是真的在威胁我了。
我点点头道:“嗯,我猜到过。其实之前我失忆时碰到的那起命案,并不是我做的。那个案子的真凶是你,而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了那个现场。”
汉尼拔点点头:“你很聪明。”
他夸赞我,可我不敢接受。
“不是我聪明,这是艾伯特告诉我的。刚才我帮他处理伤口,他告诉我他曾在案发现场撞到过你。结合上我对你的猜测,以及你对我做测试时的反应与结果所推测出,你应该就是那个凶手。”
我的话引起了汉尼拔的轻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不向FBI揭发我?你不害怕吗?”
“不,”我摇摇头坚定地否决,“我不会告发你,你心中对于这一点应当是有所确认的。虽然你曾想要诱导我是凶手,但你并没有抓我去当‘替罪羊’。你我都清楚,我是一个失忆并且向你承认自己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而艾伯特是一个富有并且握有你把柄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比他更适合替你顶罪。”
我瞥开了视线,没有去观察汉尼拔,我尽量使自己不去注意他的表情,不去看他是否相信自己。
“你并不想伤害我,不然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你提供给我住的地方,你教我学习知识,你提供给我最好的衣食住行。甚至可以说你在帮助我,保护我。试问,面对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去举报他?就因为他每天比我锻炼限制我的热量摄入吗?”
汉尼拔摇头:“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救治艾伯特?如果真正如你所说你觉得我对你这么好的话,那难道不该帮助我?你救助他,岂不是在跟我对着干?”
“因为他其实是无辜的!”我不赞同道,“虽然我帮助救治他但并不代表我就是在跟你对着干,正如,虽然我不赞同你的有些观点,可不代表着我不会去帮助你按你的意思行动。”
在我说完这段话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我没有等到汉尼拔的回复,无论是质疑还是赞同。客厅中只有电视中女主持人的播报声,我尽量使自己放平心态,不要焦急。
人在撒谎时最怕安静,因为对方的沉默会使他觉得自己的谎言不被人所相信,进而会扯出更多的话,越说越多。
我不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又过了几分钟,我实在有些坐立不安,所谓见招拆招,对方要先出招我才能挨个破解。像汉尼拔这种一言不发就等你自己发言自己露馅的,实在是让人苦手。
我朝他偷瞄几眼,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哪知道这一偷瞄正撞上沉思许久后朝我看过来的汉尼拔:“或许你昨天说的对。”
他抬头,盯住我正向他偷瞄的双眼认真说道。
被他抓住小动作的我僵住姿势,傻愣愣的看着汉尼拔,脑子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