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警觉地朝四周看去,费劲的转动着他肥胖的脖子,像是被吓到了一眼脖子上的肉还一颤一颤的。
大家都停止了动作,注意着四周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苍老阴霾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之大充斥在整个餐厅中,隐约还能听到回声。
空灵,沙哑。
“七名侦探你们好,将各位聚集在这座岛屿上,是因为各位以前做过的事情……”
他的声音又慢又难听,我胳膊上的寒毛再次立了起来。
“正如我心中所说的那样,你们每个人都曾经背叛过上帝,做出过上帝不能容忍的罪孽,正如我在邀请函中所说的那样……我知道你们每一位所做做过的事情……”
“□□熏心的小说家,贪图享乐的美食家,热爱金钱的商业大亨,毫无目标的法官,超越法律赋予权力的探长,记恨美好者的女侦探……以及将傲慢一词刻入骨髓的福尔摩斯先生……”
“你们每个人都无法洗脱自己的罪恶,因为它们都确确实实是你们曾做过的……”
“我会给你们最后一次坦诚的机会,你们可以在一小时内坦白自己的罪行并利用自己的侦探头脑找出我是谁……”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你们每个人都将被……”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再动一下,连管家夫妇都僵硬的站在餐厅门口。
每个人都保持着寂静前的动作,脸色难看至极。
除了夏洛克。
他一个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胳膊放在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我却从他敲着的手指感受到了他期待的心情。
那个声音就像是一位年老的法官,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慢且清晰。
“宣判——死刑。”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嘭——!”的一声。
再次落锤。
当真如在法庭审判,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告。
☆、第44章 44
如果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件,你第一个怀疑的是谁?
“你们两个在装神弄鬼?!”
安德鲁的反应是最正常不过的, 他握着勺子狠狠地拍向桌面, 质问管家夫妇, 多庆幸那勺子不是瓷质的。
“不是的先生。”
安德鲁的话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管家夫妇身上,管家太太看到一瞬间这么多人盯着自己,连忙摆手,她尝试着解释。
管家先生将管家太太护到了自己身后,一人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管家先生的回答引来路易·布朗的冷哼, 他斜眼看着管家先生, “这里只有你们在刚才随意走动, 也只有你们熟悉这个别墅的摆设。快点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真的不知道……”管家先生将手中的白布放回餐桌上, “我是被这个岛屿的主人雇来的,他们只雇了我们一天,事实上准备完这次晚宴我们就要走了。”
“走?”
祖德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事实上从那个审判者的声音结束后, 他就开始旁若无人的继续进餐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 每个送我们来的船都说的七天后才会来接我们, 还会有船今晚特地来接你们吗?”
“是的先生。”
“你们走了我们之后的六天怎么用餐?会有新的佣人来吗?”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先生……”
“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
“那你们知道雇你们的主子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或者声音如何吗?”
安德鲁说话向来粗鲁, 他的勺子被紧紧的握在手里,他的反应有些激烈。
“抱歉先生……”
听到了这句话几乎就可以确定管家的下句话是什么了。
“别墅主人……是通过信件联系我们的, 里面详细记录了地址与各位每个人的食谱,佣金也是跟信件一起寄来的……”
果然。
“所以你们没有通过语音,或者见面联系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声音?”路易总结, 他显然对管家夫妇的话并不相信,“那个人在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答应的情况下就把佣金一同寄了过来?你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吗?”
“不,是真的!”一直躲在管家先生身后的太太探出了半个脑袋,“我们在中介那里说的是只要有人需要我们,我们绝对答应,不会拒绝。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接到邀约了,现在英国的有钱人都不需要短期佣人,他们都买的有终身佣人。”
说罢她扯扯管家先生的袖子,对我们扬扬下巴。
管家先生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件递到了餐桌上,而后又退了回去。路易拿起来看了一眼,而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瞥了一眼那个信封。
黑底红火漆。
我想我明白里面是什么内容了,而且通过路易的反应来看,信件内容应该与管家夫妇所说的一样。
……
“即便如此也不能代表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安德鲁接过卡片看后依旧不相信,“信件这种东西可以伪造,更何况,谁能保证邀请我们的信件原本就不是你们做的呢?”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我疑惑地看着安德鲁跟路易,他们两个反应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们说的是实话。”夏洛克突然开口。
他对于管家夫妇的肯定引起了安德鲁的怒视。
“哦现在你倒是成了大侦探了,福尔摩斯?”
我一直觉得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非常好听,尤其是用伦敦腔念出来,而且事实上每次喊‘福尔摩斯先生’时,我心中都会带着些类似于敬佩的意味。
原著福让我敬畏,卷福非常有个性喜欢他的人会特别喜欢,讨厌他的人会特别讨厌。
我恰好就属于还蛮喜欢卷福,但更喜欢原著福的那类。
尤其是卷福是非常有意思的类型,只要你崇拜他且不在乎他对你的讽刺,他会愿意帮你许多忙。
而此刻‘福尔摩斯’一词从安德鲁的嘴中吐出,让我觉得烦躁,感觉他无论是腔调还是语气,都玷污了夏洛克。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福尔摩斯先生一直都是大侦探,称他为世界第一的大侦探也不为过,更何况在当前只有我们几人的情况下,福尔摩斯先生当然是最有资格下决断的。”
日常吹夏洛克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反应。
“呵……”路易在这一事件上倒是一直跟安德鲁站在一边,他讽刺我,“是否有资格可不是凭借一个被爱情迷昏了头的女人说法来断定的。”
“嘿……请注意你的言辞!布朗先生!”
我略有生气的对路易说道,而后瞥了一眼身旁的夏洛克,他还是带着一副‘无聊’的样子,但我发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桌子对面的三人,像是在观察他们的表情。
他没有在意路易的说法,也对……
夏洛克看事情从来不会通过别人的一句半句的鬼扯而改变,他最相信的向来都是自己。
“我赞同她的说法,”探长对于夏洛克向来是力挺状态,他是夏洛克的头号粉丝,“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够比夏洛克更有发言权。”
“哦那好吧……”安德鲁不屑地回应,“既然连警官都这么说了,那福尔摩斯先生,你倒是来教教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脸上带有看好戏的神色,但更多的是真的想要知道真相的求知欲。
古怪……
“这本来就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情。”夏洛克撇嘴耸肩,他时不时敲打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拿起叉子,“但既然你们都不明白,那我不妨告诉你们。”
他拿叉子戳了戳牛排。
“首先,牛排一部分过硬,一部分太软,这是没能掌握好火候的缘故。”而后他又用叉子敲了敲盘子,“而且摆盘非常不专业,多余的酱汁在端上来之前也没有擦掉……”
“嘿,我才是美食家,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确定他们说的话都是实话,不是让你来评论食物的小子!”
安德鲁粗鲁的打断了夏洛克,这招惹来了夏洛克的白眼。
“……我还没说完,美食……侦探先生。”夏洛克的语速被打断后慢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刚才的速度,“无论是火候还是摆盘,这都说明,他们已经长期没有雇主,无论是原本技术不行还是因为太久没有人雇佣而技法变的生硬不熟练……当然,这些是跟夏普先生的专业有关,我想他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对吗?”
安德鲁的嘴角下垂,像是要垂到他的脖子处。
夏洛克紧接着话锋一转:“但以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美食家的性格来说,如果你知道恐怕早就卖弄起来,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你会恨不得将这些分析刻在你的肥胖的褶子肉上,可你没有。因为你的大脑早就被油腻腻的脂肪所充斥,根本看不到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这么不留情的戏弄,看来他实在是憋的太久了,被安德鲁的粗鲁所致忍无可忍。我也意识到了原来不是他的讽刺功力不如斯内普教授,而是他平时根本没有对我下真功夫。
夏洛克并不在乎安德鲁的脸色有多难看,事实上他说的那番话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恶心他才会这么说。
“管家太太在盛汤时有三次看了那个卡片,所以她确实在按照‘某人’提供的信息来为我们服务,虽然我还没有看那张卡片,但我想上面清楚的记下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口味。”
他举列证据时向来如此,我已经习惯先将他所说的每句话记下后再慢慢回味,不过今天不用,因为这些证据无论如何都只是为了证明一个观点——管家夫妇确实没有说谎。
“而且……”
“嘿!嘿!先生们!”查尔斯拍拍手示意大家冷静,“大家为什么要这么紧张,这只是个晚宴活动不是吗?难道大家忘了邀请信件上写的‘侦探会’活动了吗?”
查尔斯突然打断夏洛克的举证……
这一举动很有问题。
但他这话说的没错,引导的思路也是对的,正常来说大家应该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玩笑。
可偏偏其他几人的举动那么奇怪。
尤其是安德鲁跟路易,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未免太大了,这倒有些引人怀疑了。
我想在场的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是百分百确认这并非一个游戏,刚才那个‘宣判’也并非只是为了增加游戏效果烘托恐怖气氛,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那么这两个人的反应那么强烈……
就像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踩到了尾巴一样。
我视线慢慢掠过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动作,全都被收入我的眼内,我没有去观察夏洛克的反应。
这些人,为什么会紧张?
“呵呵……”路易·布朗的笑声像是一条虫子在喉间蠕动,“最好是这样。”
这些人里,有多少人仅仅是为了参加一个宴会与同好切磋交流?又有多少人,其实是为了卡片上的那句话。
——我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
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默,夏洛克被打断后并没有继续举例,而是回应了查尔斯。
“我觉得这并不只是一个‘侦探聚会’。”
他语气笃定,手指划过桌子,眼睛也随着自己的手指掠过桌面。
阿加莎的小说我看过一部分,而且也了解一部分。
就算是没看过阿加莎,柯南我也是看过几百集的,我机会可以不用大脑就能确定,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可……是谁呢?
“那么各位,假设这就是别墅主任所设置的游戏,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按照他的提示所进行?”
在场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很不利于我做出判断,我需要他们说话或者做动作,所以只好由我来打破他们的沉默。
“他给了我们两个重点——‘一是:时限一个小时抓到他’,‘二是:坦诚我们曾经都做过些什么’。”
“抓到他?”祖德·郎曼终于开口,在桌上几人互相下绊子针锋相对期间,也只有他没有说话。
他,我,我们两人是说话最少的两个。
我是为了观察大家所以减少说话的次数,那么由此推断,他其实也并不如自己表现的懒怠,他的懒怠可能只是在掩饰他一直观察我们而已。
“那么要怎么抓到他?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恩……”他伸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而且你的侦探先生既然已经确认了管家夫妇说的是真的,那也意味着我们不能从他们入手去寻找了不是吗?”
在我眼中他们每一位都有疑点,但好在我熟悉夏洛克福尔摩斯跟探长,这样七人可以排出我们三人。
另外小说中绝对不会是凶手的炮灰管家夫妇也可以排出。
只剩下对面三位以及探长右手边的金发法官。
“我也说了他留给我们了两个条件,既然这个不行,我们可以先完成另一点不是吗?”我看向查尔斯,“先从‘自己曾经都做过些什么’来讲,就按照他刚才所说的顺序……如何?”
‘色/欲熏心’的查尔斯?
查尔斯的表情僵住,他手中还拿着刚才管家先生递来的卡片,原本他拿在手中把玩,此刻却停住了一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