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门内的景象我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在分房时, 我就有了这种预感,听到那声尖叫时,我就几乎已经确认了。
“这是怎么……卧槽?”
探长紧跟着我进了安德鲁的房门内,在看清了屋内的状况之后惊叹。
之所以我会知道这是安德鲁的房间, 是因为这是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 一上楼梯,就看到了敞开着的大门内,安德鲁躺在地上抽搐。
地上墙上都溅的有血, 夏洛克正用手捂着安德鲁的喉咙, 看到我在,对我大喊。
“过来,按住他的伤口!”
他无视了探长,直接喊我。
我连忙跑过去, 半蹲下身,手在他的脖子上方犹豫了一下不知从何下手。
夏洛克一把拉过了我的手按在了他曾经按过的位置,并且压住我的手,告知我。
“就是这个力度,一直按着,直到我回来。”
在我点头之前他就松开了我的手,急哄哄地走到屋内大开的窗户前,伸头朝外看去,连被带着雨水的树枝戳到了头他都没有反应。
“愚蠢,蠢死了,告诉过他不要开窗紧锁门窗的,我一直在门口守着。凶手现在跑了不到200米,森林的东北方,我去追!”
夏洛克自顾自的说完,没有理会我‘怎么追’的问题,更没有理会探长的‘你为什么会在他门口守着,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在这里?’的疑问和,‘我跟你分头去找凶手’的帮助请求。
他就直接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当着我跟探长的面。
……
WTF??
我听到了两声落地的声音。
这里是三楼!
我看着夏洛克跳下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思索着他是不是因为破不了案而直接选择自杀。
当然这只是玩笑,我震惊的是他仅用了两秒不到就判断出了从三楼跳下去最好的落脚点,而且除了安德鲁的屋内有光,走廊与窗外都是漆黑一片。
——那两声落地的重音就代表了他不是直接从三楼径直跳下一楼的。
“为什么夏洛克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惨叫声那么大,其他人竟然没有出现?”
探长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夏洛克的解答,他转而问我。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夏洛克?”
“并不是我想要怀疑他,只是,夏洛克的卧室不是在二楼吗?”
“你刚才没听到夏洛克所说的吗,他是担心安德鲁遇害,所以才会守在安德鲁房门前。他甚至提醒了安德鲁把窗户锁上,肯定是安德鲁自己把窗户打开,将凶手放进来的。”
“这不合理。”探长将手半握成拳,放在嘴前,略微皱起眉头,“夏洛克既然担心安德鲁会遇害,为什么还要同意分房休息,难道不应该拒绝,坚持所有人待在一起吗。”
他的质疑让我忍不住冷笑。
“所以,探长先生是在怀疑一个帮助您破了那么多案子的可靠机智的侦探先生了是吗?”
我语气不耐。
探长对夏洛克的怀疑无异于是在剥夺我心中对他最后的信任与好感,而且,他的话无论我怎么听,都像是在刻意诱导我怀疑夏洛克。
难怪他不叫雷斯垂德,场花那么可爱,才不会是他这样软弱无能没有立场的人。
“再回答您一个问题吧,这里的门都没有什么安全保障,是非常老式的门,以夏洛克的力气,撞开这道反锁的门只需要两次。”
“住在二楼出现在三楼怎么了?您不还出现在了二楼吗,探长您别忘了,您是住在三楼的。”我嘁地笑了声,“与其有这个功夫怀疑夏洛克,我建议您倒不如去查查看,为什么在隔音效果如此不好的前提下,他们都没有人过来。毕竟这也是您的疑问。”
——为什么只有夏洛克出现在案发现场。
我对探长的怀疑与猜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念头也在我心中越来越强烈,直到出门时回忆起那个画面,我对他的疑虑达到顶峰。
更别提被他撞到的那刻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去二楼干什么的,但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保护我。
我的讽刺放在话里话外,他想要听不懂会很难,而且从探长的忽然沉默,且没有反驳直挺挺的站在我旁边来看,他绝对听懂了。
我懒得理他,往窗外看去,这种天气出门非常危险,夏洛克又不了解地形,即使他是个天才大脑聪明到极致。
现在的环境于他也很危险。
我很担心夏洛克。
半晌后,探长开口。
他尴尬地咳嗽几下,对我说道:“那……我去看看都有谁不在卧室,如果夏洛克追不到凶手,我们也可以做排除法,缩小目标范围。”
这一提议正合我意,我点点头沉默的回应。
我已经不能对探长放心了,我必须要谨慎一点。
在探长转身出门时,我拿出魔杖对他念了咒语,一根只有我能看得到的细亮光线从魔杖尖部冒出,缠住了他的脚踝,而他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德拉科交给我的追踪术,与学校所教的寻迹不同。
这个追踪术可以设定线的范围,在被施咒方一旦超出这个范围距离,线就会做出警告,从白色变成红色。
一旦细线从白色变成红色,只要再次用咒,我就可以出现在他面前。
我给探长设定的距离是整栋别墅内。
我担心他会给夏洛克添麻烦,如果他也要被归为敌方阵营的话,也是在此时此刻我再次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我能信任的只有夏洛克。
十分钟后,探长回来了,期间他来来回回楼上楼下跑了三趟,脚步一次比一次急,敲门声也一次比一次大。
让我不安的是,没有听到有任何人回应探长的敲门与喊声。直到后来他按照我的方法挨个把门撞开。
每撞开一扇门,就能听到他的一声骂。
而在我忐忑不安了十分钟后,他终于回来了,并且将那个一直在我心中猜测着的结论带了回来。
“金妮……所有人都不见了。”
“……什么?”
我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一样要求他再次重复,直视着他的双眼。
“屋里没有人,三楼的祖德,路易,都不在房内,甚至包括二楼的管家夫妇。”
他的声音在颤抖,诉说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没有撒谎迹象。
他在说祖德路易不见时,我并不意外,他们就是杀安德鲁的凶手,此刻就算逃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可当听到他说连管家夫妇也不在了时,我才意识到我心中的忐忑由来。
如果连管家夫妇中也有凶手呢,那夏洛克岂不是危险指数又增高了?
这个岛上,聪明也敌不过熟悉剧情。
探长像是跟我想到了一处,他迷茫的眼神忽然转变成了坚定的目光。
“我要去帮助夏洛克,他恐怕有危险。”
表情,行为,声音语调。
没有撒谎迹象。
“好,”我点点头,“你来帮我按住安德鲁的伤口,我去找夏洛克。”
即便没有撒谎迹象,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既然曾经有让我觉得可疑到能归入敌方的时刻,我就不会再对他抱有信任。
尤其是,他曾试图诱导我怀疑夏洛克。
“好。”
探长没有任何反驳,走过来帮我按住了安德鲁的伤口。
就像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一样。
他甚至不问我一个柔弱(看起来)的少女要怎么帮助夏洛克。
全都是疑点,但此刻比起在这里跟探长僵持,还是夏洛克的安危更加重要。
再者,我已经在探长离开时,对安德鲁施了基本的治愈法,他的血其实早就止住了,我只是找了个留住探长的理由。
我跑出门,在下到二楼处时,连着对自己用了个‘加速咒’与‘防雨咒’。
在用了‘加速咒’后,从二楼到出门我只用了五秒。
我站在别墅门口,没有急着冲进树林,而是用了追踪咒后才顺着淡蓝色的细线寻找夏洛克的踪迹。
为了防止自己在丛林中迅速奔跑的诡异样子被夏洛克等人撞见,我又对自己施了个幻身咒。
我以为这样的速度,五分钟内必定可以找到夏洛克。
可是我失算了,我没有找到夏洛克。
我的咒语似乎出了岔子。
淡蓝色的细线指出的是夏洛克在林子中走过的路线,我跟着细线在林子中七拐八拐,绕来绕去。
几次差点被路上不稳的石头绊倒,或是被挂断的树枝砸到,一直走了快十分钟,我还在林子中徘徊。
就在我已经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那个细线,竟带着我出了森林,回到了别墅门口。
……
夏洛克难道已经回来了?
我纳闷地走上台阶进入门口遮雨的穹顶下,撤销了幻身咒与防雨咒。
“阿豁达洞开——”
一个开锁咒让我轻松的将紧闭的别墅门打开——其实在我离开时,特地没有将门关上。
“福尔摩斯先生?”
我走进门内,站在门口朝里面试探性的喊道。
屋内没有灯,漆黑一片,幸好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个黑暗的环境,并不影响我视物。
虽然线路指引我回到了别墅,可别墅内的地上没有水迹,这说明夏洛克还没有回来。
他如果回来了,地上一定都是水迹。
我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怎么办,要出去继续找他吗,可是明明追踪线路就是在此处停止了啊。
我犹豫不决,站在门口。
忽然,客厅内亮了起来,安德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抬头,看向正前方客厅对着我的那面墙,上面正在播放录像。
跟当时在餐厅播放的画面内容几乎一样。
只是其中的人物从查尔斯换成了安德鲁。
“别过来!”
录像中的安德鲁正对着镜头疯狂摆手拒绝,镜头离得他很近,像是在给他拍特写,晃得厉害。
整个客厅回荡着他的声音,就像是开了混响。
质问,反抗,惊恐,认罪。
同样的顺序,同样只有他在说话的画面。
安德鲁在录像中哭着将所有的罪行一一道处,认下。
所谓的‘暴食’不过是个幌子,正如夏洛克所推断的那样,他跟查尔斯一样,是得罪了同一位女士。
他曾在一家高档餐厅内轻薄了一位女士,据他所说,金发,文学水准高,非常有艺术气质,看起来非常清高。
这种女人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越是清高,他就越克制不住自己,于是他对那位女士下手。
侮辱了她……
我在脑内迅速将自己所有讥讽过的女士都筛选了一遍,最终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艾德琳·朗曼!
朗曼!对,她跟祖德的姓氏一样,她跟祖德有关系。
这就是祖德的杀人动机,我们每个人都曾经与艾德琳有过摩擦。
所谓的七宗罪,不过是他在根据我们的特性排列后,想出的一个消灭我们的顺序。
仅此而已!
我僵在门口。
面前是安德鲁疯狂的哀嚎与道歉,他跟查尔斯一样遭受过对方的折磨。
身后是狂风暴雨的拍打,将没有防雨咒的我背部衣物淋了个透。
我顺着光源处看去,又将视线移回了墙面上,盯着安德鲁的举动同时思考。
是谁将投影仪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是谁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回来,是谁在我进来后播放的录像。
那个人,此时在暗处的哪个位置?
而楼上的探长呢?录像播放的声音那么大,他没道理听不到的,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