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陈圭先生——Dayandog
时间:2018-03-08 21:45:18

  但我还是一直在学,以及补课。
  我跟新同学相处起来还行,城市的学生很多,似乎更成熟外向些,,但是人一多,得到的注目也更少些。要得到别人的关注,总得有些特点。
  陈圭绝对是一个众人忽视不了的存在,他拿高分,成绩好到离谱;外貌和他的成绩一样溜;性格不说孤僻也可以称得上怪异;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更多照顾,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尽管他本人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才来一个学期,文艺汇演和学校的周年庆上他都露过脸;文艺汇演的晚会上,他上去和校乐队合吹了萨克斯;周年庆的时候音乐老师亲自选了他。这样的陈圭,我是很嫉妒的,可是嫉妒换不来我对音符的辨识度,我跳过他学习的过程,直接看到了他的成果,高度不同,才感觉自己在仰视他。
  除去这些特质后,我想我该介绍一下我的同桌,毕竟对当时的我来说,她比陈圭好太多。
  同桌叫朱玉兔,一个由3个名词组成的神奇的名字。
  她跟我一样瘦小,比我还稍稍矮一点儿。头发剪得很短,总是穿很老的棉袄,灯芯绒的裤子,还有一双硬头的帆布鞋,冬天也不例外。她的情况也跟我差不多,家里的亲戚托关系进来的,比我早到半个学期。字儿写得很大很方正,也因此她的笔记本看起来总是密密麻麻没有半点空隙。
  然后是学习,我们两个的英语都是出奇地烂,甚至可以说是腐烂。英语课上我们为了不让自己听课睡着,经常互相折磨。
  穿衣方面,我们俩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穿得旧,我穿得怪;她穿得破,我穿得烂。
  综上所述,结论是:我们都有一个姐姐。
  既然已经提到我的朋友,那么势必也要提及一下陈圭的。范毅是陈圭的好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他还经常到陈圭家里来玩。不过两人的个性也是大相径庭,不同于陈圭的低调,范毅则十分张扬。知交遍校园的他,可以出入年级里的任何一个教室。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跟陈圭最好。每节课下课都屁颠颠跑到我们教室跟陈圭东拉西扯的,有时候推着陈圭去厕所。陈圭也是厉害了,平时见谁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跟范毅在一起倒是挺自然的,两人说着说着,还会笑起来。
  两人不愧是朋友,范毅第一次在陈圭家见到我的时候,态度跟陈圭一样不友好。但他比陈圭但更过分,瞪大眼睛把我打量了一遍,把我笑了一通后问我我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管你屁事,傻叉。我对他说。
  和陈圭闹翻后大概过了两个月吧,那段时间我坚持走路上学放学,和陈圭交集不多,也没机会再闹矛盾。
  那年快放寒假的时候 ,下了一场大雪,那雪下了一天,第二天我去上学的时候路上已经厚厚一层。但是雪没停,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到小腿肚了那么恐怖,学校里的一棵松树被雪压倒了。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雪,轻飘飘的雪花还漫天抖下来,纷纷扬扬的雪景,大家都围在走廊上接雪。
  下午第二节课没上完,学校宣布放假。班主任已经打电话逐个通知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有的家长已经到了,走廊上来来去去一片混乱。
  我有预感我妈不会来,她一定会叫我跟着来接陈圭的人一起回去。事实也的确如此,班主任一会儿就跑来告诉我说,让我跟着陈圭回家。
  其实我宁愿走回去。
  悄悄看了一眼陈圭,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料想接他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我先在教室做了一会儿作业,又出去上了趟厕所,出教室的时候,陈圭竟然还趴在桌子上。
  然后我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人就不见了。我围着他的桌子左右打量了一圈,书包也不见了。
  我确定他们已经回去。
  走出校门的时候,路上还有很多家长牵着孩子,我跟着他们一起走,到后来天色越来越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我借着模糊的路灯判断前面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着。
  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雪,哪儿是路都分不清,越走越偏,越走越深,雪漫过腿肚子撒进塑套靴,浸湿了我的袜子。大约是一直在走的缘故,我竟然不觉得冷。
  天黑的时候我终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那天的雪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平坦的雪面亮晶晶地闪烁,冷冷的空气里,走到每一处都是“咯吱”“咯吱”的雪面塌陷的声音。
  那一段路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万籁寂静,白雪皑皑,整个地面好像就只有我一个生命,呼出的白气消失在空气里,心脏在胸腔里噗噗跳动。
  仿佛忘记了一切。
  一直走到半夜我才返回原路。回到陈圭家的时候,我既不饿,也不冷。
  想开门回家,可是我妈没在宅子里,估计是去找我了,我没有钥匙,只好站在门口等。
  站了没有一会儿,司机小雷哥回来了。一脸慌慌张张的表情。他看到我跟个雪人似地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十分惊喜以及意外的模样。
  “小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小雷哥脸上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去学校接陈圭,他发烧了,我急着送他去医院,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我从台阶上走下来,院子里的路灯一照,他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把帽子从头上抓下来,帽子连着头发全湿了。
  可我现在很热,非常热。我在想我帽子拿下来的时候,头顶会不会在冒热气。
  “有没有钥匙?我妈没人了,我进不去了。”我走到小雷哥身边,才发现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陈圭靠在小雷哥的背上,此时脸色十分难看,黑濯石一般通透的眼睛,此时也略显疲惫,有些无精打采的。
  “我找找,你妈妈肯定出去找你了,刚刚我带陈圭去医院输液,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把你给忘了,我回学校找了一圈都没你影人,情急之下就给你妈打电话了。”小雷哥说到这,突然“哎哟”了一声,:“我得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叫她快别找了。”
  说完这话他蹲下身,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小桃你过来扶一下陈圭,我找找手机和钥匙。”
  我慢慢站过去,不知道怎样算“扶”。
  单腿用力的陈圭左手扶住我肩膀,他右脚没法用力,身体重量自然就压过来了,我没料到,被他压得不自觉往左踉跄了一步,他左手在我肩膀上我把往回扳了一下,两人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如此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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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事
 
  小雷哥看我扶稳了陈圭,拨通电话跟我妈说着我已经自己找回来,让她赶紧回来。
  在雪地里摔了好几次,我的头发和帽子早都湿了。这边陈圭扶着我的肩膀,沾在头发上的冰雪融化后顺着我的发捎滴到了陈圭手上。
  他扶着我肩膀的那只手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挪动了一下位置,可他挪到的那个位置也是湿的。
  于是他又挪动了一下。还是湿的。
  我说:“你别动来动去的。等会儿我被你带倒了。”
  陈圭不动了。过一会儿,他低声说:“你衣服湿的。”
  他还敢提。我有些怨气:“我知道,还不是你害的!”
  安静了。
  我看了下他搭着我肩膀的那只手,苍白的,又很瘦。因为天气寒冷,手背的皮肤有一点发红,中央还贴了几道输液后贴的棉花和白色胶带,可怜兮兮的。整个手掌下垂,指尖的形状小巧,微微弯曲。
  当时我五年级,我看了下他指尖对准的方向,我的胸。
  于是我开始有些不自然,身体偷偷挪动。
  轮到他嫌弃:“你不要动来动去,我站不住。”
  我不动了,可是越来越觉得不爽。于是我动手,把他搭在我肩膀的手腕往后挪了挪。
  他的手简直像冰一样,而我的手心热得直冒汗。两只手接触的时候,他的手先是没动,然后是动,我把他的手背牢牢按住放到我肩膀处。
  干完这一切,我觉得舒坦多了。
  我妈终于回来了,倒没有说十分慌张怎么样的,只是看到我身上棉袄的时候说哎呀怎么搞成这样儿了。末了似乎觉得今天我也挺可怜的,拍拍我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我的安全方面她一向很心大,十分相信我归家的能力。记得有一次,就是我还在老家上小学那会儿,下午放学的时候下雨了,但家里人一直没给我来送伞,我只能淋雨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发现我爸撑着伞来了。“你妈呢??,你没碰见她?她去给你送伞了。”
  我摇头。
  我们父女俩撑伞往家的方向走,路过村里一户人家的时候,我妈高亢的声音透过围墙传了出来。
  里面陆陆续续又传出另外几个大妈谈笑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天显得十分融洽。
  我们父女俩带着怨气走进聊得热火朝天的领居家,我妈亢奋与热烈的眼神我至今忘不掉。
  女人之间的八卦能让人灵魂燃烧。
  我妈给我去做晚饭,说门不是早开了吗,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一会儿别感冒了。
  回到房间,其实里面的毛衣和保暖衣都还好,只有领子湿了,裤子倒是湿的很厉害贴在腿上很难受,但是我不冷也懒得换。
  把窗帘卷到最上面,我打开窗户,冷意灌进屋子里,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皎洁,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人间的烟火气息,月光下蓬松的细绒一样整齐,纤毫不染。
  干净。真干净
  我还没从雪夜下那种轻松的行走中缓过神来,我喜欢那样走路。冰天雪地,禹禹独行。即使没有人在我身边,我仍然很快活。
  我就坐在书桌前,目光无意识地瞟向陈圭家的大厅,他们家的房子是两层的宅院,楼房不高,但是很宽敞。屋顶落了雪之后,有点像童话中的小屋。
  他们家很有钱,我一直很羡慕他可以住那么大那么好的房子。
  坐了一会儿,我关上窗户,隔绝外面的寒意。
  然后我就站在书桌前,把自己的衣服都扒了下来,放到书桌上。之后我打开衣柜翻了几件衣服穿上。
  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换好衣服后我想把桌上的衣服抱出去。但我看到了陈圭。隔着我的窗户和他的窗户,他就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看着我。
  当时我只觉得脑门一悚,惊地只得站在原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在书桌前的,但是我确定自己的窗帘一直没拉。
  只是我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我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瞪眼瞧着陈圭。
  陈圭木着脸,一下把他家的窗帘合上了。
  独自站了会儿,我有点气,觉得自己反应很慢,竟然被他抢先把窗帘合上了。
  年级一晃过去一个学期,最后一门记得考英文,我是真无能。
  只是考试的时候英语课代表恰好座位分到我前面,听力的时候,我就盯着课代表,她的手在试卷上滑一下——C;两下——B or D;三下——A;听力题又有间隙,每两题相差的时间都比较长,算我占了个小便宜。
  英语考完后基本就意味着寒假来临了。我蹬蹬蹬跑回班级,收拾课本回家,那天我特意带了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把课桌里的书一股脑倒出来,大概二三十本书。
  书包里装了十几本,鼓地跟龟壳一样背在后面,其余二十几本大的全撂在袋子里提回家。
  将近中午的时候路上还在结冰。但是我不冷,心里开心——明天不仅不用上学,而且再过一个星期跟我妈回老家过年。
  太久没见爸爸和姐姐啦。
  书包和袋子的重量太大,我刚出校门就没力气了,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上休息。一辆车停在我不远处旁边,有人摇下车窗,隔着人山人海叫我的名字,是司机小雷哥。
  “小桃,你在这等下,我把陈圭接过来,你搭车一起回去啊!”
  我隔着人群大声喊:“不用了,我马上就能到了!”
  小雷哥嘻嘻地笑了:“你这小丫头还挺倔,陈圭可没想的那么小气!你妈说了,让我带你们俩小孩一起回去,你可别乱跑了,现在人多,你别让人给踩扁了!”
  他不小气,可我小气。
  小雷哥说完就缩回去,那辆车在人群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这样的速度,我觉得还不如自己走回家来得快。
  事实是我拖着那书,开始还行,后来就越来越重,开始的是够我觉拉了一车柴禾,后来变成一车泥沙,最后感觉背了一座五指山。
  幸好在我还没被这座山压到五百年的时候,小雷哥的车就载着陈圭缓缓停在我身边。
  他跳下车来,一手就拎起我的把我的大袋子,上下掂了几下:“喝,小丫头挺有气力啊!”,边说边走到车后,一手就把袋子丢进了了后备箱。折回来催我:“愣着干啥,坐上去呀!”
  我看了看后座上安然自若的陈圭,不想和他坐一起,转到前面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陈圭突然在后面轻声说了一声:“坐后面。”
  我怎么可能听一个两个月前和我打过架,前几天还刚把我看光的人的话?
  于是我当做没听见,去拉副驾驶的们,刚一用力就被小雷哥缛下来:“坐后面去,前面有人了。”
  有人了?谁?我思索着又转回去开后车厢的右门。
  陈圭家的车是一辆高级商务车,很高很大。后座椅经过改造,陈圭的座位在正中间,安全带延长,可以固定住陈圭的双腿。
  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平时都是小雷哥把陈圭抱上去,再把轮椅或者单拐(陈圭一条腿是好的,有的时候也使用单拐,这样方便些)收起来放到车后座的。我腿脚虽然灵活,但是腿短,没坐过几次,找不到窍门,每次上车也要费点力气。
  可是今天的书包太重太鼓了,像个龟壳一样,我好不容易跨上去一条腿,书包噗哧一下扣在没有完全打开的车门上,卡住了。
  我手往后想推开车门,可是我一推车门,这车门一动,带着书包和我往外翻,我怕掉下去,又往前。
  我左扭右扭往前挤,视线和近在咫尺的陈圭撞在一起。我直直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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