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提上日程,按照风俗,婚后第三天,新人就要回娘家。由于夏之秋之前“生病”,陈保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没有准备回门礼,现在夏之秋身体好起来了,自然回门也提上了日程,饭后,陈保国就匆忙忙的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不少东西。当地的黄鱼带鱼,红枣,水果罐头,难得的还弄来了几个苹果。他大包小包的拿进来,把陈母给看晃了眼,不过还来不及她上前去拆包,已经被夏之秋接过拿进了房间。
夏之秋这完全是吸取前世的教训,前世陈保国每次从外面弄来什么东西给她,或者准备去送礼的。陈母看到抢着拆包,接着拿出大半私藏起来。刚开始,她和陈保国也没有想着好好过日子,就算知道也懒得计较,反正觉得出丑那也是陈家出丑,她才不管这些,不过当被人退回东西狠狠羞辱的时候,夏之秋才明白就算她不想和陈保国过了,外人眼中她和陈家是一体的,那脸上才是火辣辣的,至此以后,她就不再让陈母碰这些东西了。
“之秋呀,保国这是给你们家准备了什么东西?我怕他不懂礼数过来看看他准备的齐全不齐全。”陈母带着两个女儿舔着脸进来。没有看过大儿子给夏家准备的东西她怎么能放心,按她说,都已经给夏家送去五百元彩礼,夏家什么陪嫁的都没有,回礼也该是马马虎虎的就行了。
“也没有多少东西,阿母,你身体不好,这包红枣我就不拿去了,给您补身体。”夏之秋拿出一包油纸包裹的红枣,塞到了陈母的怀中。
“啊呀,这怎么好意思?是保国给你们家准备的东西,我怎么好拿?”陈母客气了一番,手可是把东西抓的紧紧的,生怕夏之秋把红枣拿回去。
“我们是一家人,阿母不用和我们客气。”夏之秋又哪里不明白陈母的假客气,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也确实,她没有想过这次回门礼还像前世一样陈保国准备了多少,她就把所有东西都送到娘家。送去娘家,她父母也没有觉得她多好,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夏之秋见到两个小姑子,又从贴身翻出几块带花的棉布手帕,这是好友从魔都带过来送给她的,原本这是给几个妹妹的礼物,结果回家还不等把手帕送出去,自己就被父母算计了,所以手帕没有送出去,这样也好,原本她还要为见面礼发愁。前世她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过了一世再不懂,那就白来一趟了。
“这是我朋友从上海带过来的,嫂子也没有什么精贵的东西送你们,这手帕就当是见面礼,你们别嫌弃。”这个年代的人特相信魔都货,就像后世的人迷信外国货是一样的,只要说出魔都货,就认为是好东西。果然,听魔都货,两个小姑子眼睛瞬亮了起来。
“是上魔都货呀,这面料,这花色就是不一样,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嫂子,谢谢你!”红梅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拿着帕子放在鼻尖闻了又闻。而对夏之秋非常有意见的陈红雪此时此刻脸上的线条柔软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把手帕折起来,她过年去舅舅家,两个表姐也有这样的手帕,据说是魔都货,她当时就拿了一下看看,结果就被表姐迅速的抽走,那表情好像她手有多脏一样,其实她的手洗的很干净,就想摸摸上面的花色是怎么上的颜色。
第六章黑市
“你们喜欢就好。”见两人是真心的喜欢,夏之秋也就宽慰了。像这些见面礼什么的,原本都该是娘家人给她准备的东西,而她的娘家人连嫁妆都吝啬,又如何会想到别的?
前世她嫁给陈保国万念俱灰,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可经历过一世有些东西偏偏记的比牢还牢,同样的婚礼,自己和几个妹妹天差地别,两个小的也就算了,比她晚嫁两年的大妹出嫁的时候父母可是拿出了不少好东西,自己婚礼的寒酸和大妹出嫁的风光让她心中感觉到阵阵的冷意。虽说父母之恩大于天,父母把自己养育大实属不易,不该去过多苛求,只是有些东西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当姐妹只有自己一次次被父母算计的时候,是人都会感觉到痛心和寒冷。
陈母的性格说简单也很简单,至少比自己的母亲简单好糊弄。就像现在自己送了她一袋红枣,给了红雪和红梅姐妹说的起来的礼物,她也就忘记了进来的最初目地。拿着东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夏之秋能够想到自己的这个婆婆此时出去一定是向几个村里年纪相仿的老人去炫耀。而给夏家的礼里面,她加了些番薯干番薯糖之类的农家常见的东西看上去满满当当的东西很多,实际上真没有多少。
见陈保国进来,夏之秋把洗好的苹果递给了他一个,自己也拿起来咬了一个。
“给你吃,你自己一定没有尝过是不是?”
“你吃就好,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苹果。”陈保国笑着说道。把苹果放回了桌上。苹果可是精贵的东西,原本就拿来不多,让夏之秋带去娘家长脸面,他哪里舍得吃。
“别不舍得,叫你吃就吃。”夏之秋拿起他放下的苹果往上面咬了一口,再放到了陈保国的嘴边。“我咬过了,也放不长时间了,更送不了人,吃了吧!”
看着夏之秋的笑魇如花,陈保国不知不觉的就咬了下去,苹果的酸顿时也不觉得的,只觉得满口都是香甜,还有面前娇艳的新婚妻子的口齿的清香。瞬间,陈保国的脸变的通红。
“我等会儿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了,就这么几个也拿不出手了。”
“拿不出手就不如不送了,这边这么多东西够多了,我把红枣刚才给咱妈补身体了,好歹得了她一副金耳环。”
“妈那边以后也能给,就这些你爸你妈会不会嫌少?”陈保国还是会有自己的考量,毕竟他没有什么好条件,现在人家把女儿给了他,他自然想对丈人丈母娘好的,也希望通过这些物质上的东西缓和夏之秋和家里的关系。
“我说够了就够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债务呢!慷他人之慨做什么?难道我们给东西多了他们就能高看我们一眼?”夏之秋冷笑,父母把她嫁过来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笔钱陈家是从哪里来的?好在陈保国确实人好,万一她遇上一个不好的呢?他们有没有想过后果。而且她父母也明知道姑丈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就等人家回来。没有把握的事情姑丈脾性也通常不会说,说了就有极大的把握,而父母这点时间也不愿意等,宁愿牺牲她的婚姻,这是存了什么心?
而现在还给他们还妄想丰厚体面的回门礼?门都没有。要不是顾虑到后面她的计划,她一根毛都不想送过去。
见夏之秋不为所动,陈保国也没有法子,在他角度他是感激丈人岳母的,没有他们他也娶不到夏之秋,可也见不得夏之秋受到委屈。既然夏之秋执意,他也只能任由妻子高兴了,而且按照农村来说,现在妻子准备的回门礼也够了,不过他原本想做的更好一些。
接着,陈保国从中山装的口袋腼腆的掏出两张票塞到了夏之秋手中。
“这个给你。”
夏之秋打开,是两张票,一张是布票,一张是缝纫机票。
“这是哪来的?”布票和缝纫机票都是紧俏货,有钱也难买,前世陈保国也是一点点的为他们的小家添上这些东西。
“我们村的王海,我托他弄来的,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三大件,先欠着,总有一天我会给你置办上,票就是我的决心。”陈保国俯身在夏之秋耳边说道。
夏之秋只觉得耳边热热麻麻,脸上一阵的燥红,要死了,前世都没有被这厮给撩动,反而现在被毛头小伙的陈保国给撩动了心扉,这是什么感觉呀?好像这心要跳出来一般。
“这个王海什么人?他怎么会把这么精贵的东西给你?”布票还好说,缝纫机的票可是非常难得的,现在结婚都讲究三转一响,缝纫机是每个家庭都向往的东西,票自然就紧张了。人家得到,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让出来?
“王海当年和我一起去征兵,每个村只有一个指标,部队来人选上我。王海家人来和我家商量要这个名额,考虑到家中情况我就把名额把名额让出来了,他们家有人在县物资局上班,这么大的人情要几张票还是没有问题的。”
夏之秋听陈保国说的轻描淡写,不带一丝情绪,夏之秋能够想到当时陈保国被迫让出名额的时候的憋屈,原来陈保国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只是这个机会被别人顶替去了。捏着手中的两张票,夏之秋心情无比的沉重,为陈保国心疼。
“保国,之前你说债务不用我担心,可这么一笔庞大的债务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可和你说清楚了,背债这几年我不想要小孩,生下孩子我们负担更重了。”夏之秋想到了前世的生活,那些年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陈保国打开门小心的张望了周围,发现家人都不在家,随后关好门窗。拉着夏之秋的手在床沿坐下,小声说道:“你知道黑市吗?”
夏之秋点点头,前世,她只知道陈保国和人一起赚过一笔很大数额的钱,钱被合伙人卷跑了,她并不知道陈保国怎么赚的这笔钱。难道是去黑市?夏之秋知道黑市,那里东西不用粮票就能买到,往年家中粮食不够吃,父亲也用家中东西去黑市换过粮食,不过价格昂贵。要做黑市生意可不容易,门路其一,风险其二。陈保国怎么可能搭上黑市?
第七章回门路上
“我认识一个在县城开黑市的,年后我和村里玩的要好的伙伴打算收点粮食去黑市试试。”
“你怎么会认识黑市的人?”夏之秋觉得诧异。能在县城开黑市,这背景可不一般,这样的人陈保国怎么认识的?
“也是一次机缘巧合,我救了人家,那人就和我说了黑市的事情,邀请我去黑市做买卖。”当时陈保国也觉得这是一条出路就和好友说了,两人一合计就打算去试试。
“你没有钱,搭线,你朋友出钱?”夏之秋猜。陈家这种情况能拿出钱来才怪,而他舅舅那里才借了两笔大钱,不可能借第三笔。
陈保国点头。“我没有本钱,顾爱华出钱,我搭线联络,拿三分之一利润。”
“短时间可以,时间长了人家哪里会甘心?让你平白无故的收取这三分之一的利润。”
“我们一个村的,而且从小关系不错。”陈保国不想还没有开始,夏之秋就唱衰了他。
“亲兄弟因为钱翻脸的都不少。我们家债务重,钱上面还是仔细一点,可不要出岔子。我看你这个介绍人还是做,不过就合作三次,每次拿现钱,拿来的现钱就不要投入进去了。三次之后就自己做,本钱少就做小的买卖。”
“本钱投入进去下次不是赚的更多吗?”他不敢说夏之秋太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自己做自己的生意踏实,合作毕竟是短期,合作的不好,朋友变仇人的例子可不算少。”前世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陈保国不能说百分百了解,大致他性格还是能把握的,胆子太大,有魄力,就是朋友是软肋,太重情义。夏之秋明白别的劝说没有用,会打动他的也只有那句朋友变仇人。而且他也不是爱占别人便宜的人。“你把赚的钱投入进去,人家还要多分你一些,要知道你可是什么钱都没有投入过的,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老婆说的对,是我贪心了,回头我和顾爱华掰掰,赚钱是好事,最后因为赚钱朋友都没有的做可不好。”陈保国笑笑。
夏之秋点点头,顾爱华肯定刚开始也没有想过卷款携逃,不过后来数目大了,就生出了不甘心。
第二天一大早,陈保国就和夏之秋出发回夏家。从陈行村到夏家所在的大裕镇隔水,坐船过去也就半个小时的水路加上大半天的山路。两人大包小包的天不亮就出发,挤上了船,这个时候船上已经是满满当当,来坐船的基本都是过年走亲戚大军,现在这个年代,交通还不发达,船一天班数都有定数,晚了,到亲戚家可能就要错过午饭,所以都赶早不赶晚。
夏之秋一路都被陈保国护着,还好也没有被挤到,不过他就比较狼狈了,脚上不新的鞋子已经被踩了好几个脚印,衣服也被挤的皱皱巴巴不好看。就这样两人才好不容易的挤进了下层的船舱。到了下层船舱空气污浊的厉害,什么味道都有,好在不像是上面这么挤了,里面还有空位。陈宝国找了个空位,和夏之秋一起坐下,两人这才喘了一口气。
“咦,这不是陈保国吗?保国,你带着媳妇走亲戚呀!”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陈保国,夏之秋和陈保国一起回头,见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妇女衣服很新,一看就是过年新做的。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地上一堆的瓜子皮。
“王婶子。”陈保国礼貌的叫了一声,没有深谈的打算,不过人家可不想没有聊上就走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夏之秋。
“保国,这就是你花了五百元娶来的新媳妇呀!长的还行,就是身子太单薄。要婶说,花五百元当初还不如在村里选一户呢!村里的大姑娘,那可都是知根知底的,身子壮实好生养,你这媳妇离的远,照顾不了你妈不说,不是婶子说说,这身体要生养可不容易。”妇人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夏之秋打转,毫不避讳的在夏之秋面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