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不上朝,”林如海看了糟心的女儿一眼,说,“太子的事情,绝对不能由我去告诉皇上。”
就算这些年轻人全都和水溶要好,林如海也不会轻易站队,要知道,哪怕连王子腾,都从来没有正式地给过水溶任何直白的回答。
他的大女儿眯着眼睛笑起来,“我知道~阿颀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找夏守忠那些太监说,据说皇上比较信任他们这些太监呢。”
林如海表示,从女儿嘴里听见准女婿的名字的时候,他的怒火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感情不是一个,是一群?!!!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有喜欢聊斋同人的吗?……有的话戳进我的专栏看看好吗?……没有的话明天我再来问问……
☆、第九十八章 总管太监
上回说到, 王颀信中提点林琯玉将消息通过夏太监速速传到皇帝处。
自古以来, 上到谗言惑主, 下至和皇帝打哪个妃子和侍卫偷情的小报告, 都是太监们喜欢干的,不可谓不多才多艺了。传递消息最好的人选, 当然是皇帝近侍的戴权。不过戴权和贾家关系很好,不能算太合适。
剩下的位高权重的太监还有一位, 就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了。
林琯玉想了一夜, 也没想到办法,最后索性传了消息给众人人,不过贾蔷最近忙着和薛蟠在外头跑生意,暂时指望不上。
水溶水澜倒是很空闲,但是他们是皇帝的儿子, 公然将太子之事告上去, 只怕会引起皇帝疑心。
却说贾家这边。现如今国库亏空,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贾家家出过五万两银子买儿子回来的丑事,虽也忌惮他是贵妃之父, 却总也有人拈酸以此事暗讽他。贾政自诩是个正人君子, 最不愿同这些人计较,心里却难免留存, 贾宝玉尚且如此,贾环就更不得他意了,偶有问起功课来的,也罕见好话, 全是些威吓斥责之词。
眼看着年关将近,贾环不去书院读书,在家里被老子骂了两天,胸口堵住好大一口恶气要出。偏探春如今管着大观园的事情,也抽不出空来疏导他。听了林琯玉的话,也是爱莫能助。
这日才从赵姨娘处出来,就见王夫人身边的彩云悄悄地朝着自己招手,贾环去读书前很和她玩得好,这会儿便含笑过去了,问:“太太今日不拘着你在身边了?”
彩云道:“自打通灵宝玉失了之后,太太总是疑神疑鬼,又嚷嚷说头痛睡不安稳,我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了的,想到上次你托人送回来的胭脂,我还没有问你道谢。”
贾环莞尔,道:“那回本来是给三姐姐的东西,只是我在外头手头又拮据,想着她有宝玉给她做的好胭脂,怕是看不上,就给了你。”彩云一怔,眼眶红了红,气得掉头就走。
贾环笑道:“你看看你,我骗你一句,你就信了。东西倒真不是好东西,也是我省了两天的饭钱攒了给你买的。”
彩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眼泪却收不回去,说:“我知道,你们是主子,我们是丫鬟,哪有丫鬟说主子们不好的。”
贾环一摊手,道:“我倒是个主子,你见过我这样的主子不曾?你看看王家颀哥儿那样的主子,再看看咱家的宝二爷,都是贵妃的弟弟,我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如你们自在呢。”
彩云听他这样自怨自艾,也忍不住笑了,说:“把宝玉赎回来的,不是你么,老太太应当要赏你的。”贾环懒洋洋说:“老太太没记得赏我,老爷倒是赏了我一顿板子。”
彩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两人从小玩到大的,旧时贾环未曾出去读书的时候,爹不疼娘不爱,探春又碍着王夫人和宝玉的面子不肯对他多关照,反倒是彩云待他最好,这会儿听他这样轻描淡写,还是红了眼眶,很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贾环知道她过来绝不只有道谢之事,看她这个样子,便道:“你我一齐长大,虚话我也不说了,太太老爷不待见我,只是能给你做些什么,但凡能做,我也尽力。”
彩云道:“原是太太说要裁人了,先头宝玉闹着要把身边丫鬟们都散了,却是都好聚好散的,我听说晴雯姐姐兄嫂来接,还得了宝玉赏的东西,只是我们没有这样好的体面,说要裁人,实则发卖的发卖,配小厮的配小厮,我……”
她话说道后头,脸已经羞红了。
贾环却诧异地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裁人?”
彩云道:“前儿夏太监又打发人来要银子了,我听说太太凑不出银子来,后来渐渐就有要裁人的风声。”
贾环不知想到什么,眉梢一动,露出个笑容来,告诉彩云会替她想办法,自己就急匆匆去了探春处。探春也得了裁人的消息,正命人盘查哪些是素日来躲懒最多的,然而下人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又哪里是她这么个娇小姐对付得过去的,正气得喝凉茶下火。
贾环一进去,便笑道:“你先前怎么说的,现在又替他们省吃俭用起来了?”
探春喝了茶,冷笑道:“欺凌旁人也罢了,独有些奴才,最没眼色,连我都糊弄,管他谁家,我岂能不管的?”说罢便放下茶,又要提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的四个媳妇来问。
贾环摇摇手,道:“先别管这些了,有正事要做呢。”
探春问是什么事,贾环神秘兮兮的不说话,悄悄拉她出了荣国府,找了车到林家府上,问林琯玉要一件男装。林琯玉骤然见了这两人来,吓了一跳,听到来意便笑道:“好好的,想起来带你姐姐出去玩了?——现在京里冷落了不少,没有以往好玩了,倒是太白楼出了新菜,我没人陪着一直没去呢。”
贾环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太白楼要去,还有个地方也要去。我听说夏太监新居落成,咱们也去道个贺。”
夏守忠是皇后心腹,后宫中妃嫔少见没有不讨好他的,不过穆贵妃性子跋扈,和皇后冷淡,自然与这位掌权太监没什么交情。
林琯玉昨天知道了平安州传回来的消息之后就很替她爹着急,恰好上街遇见贾环,同他随口一提,没料到就搭上了夏守忠了,颇有些意外之喜,便问道:“他答应想法子传话?”
太子在平安州干的那些事儿,暂时还没能传到皇帝耳朵里,众人虽然知道,但是投鼠忌器,也不能明晃晃地去和皇帝说你儿子要造反,林如海素来很是忠君爱国,还为此苦闷了一早上,连早朝都告了病假呢。
贾环嗤笑道:“他是皇后的一条狗,聪明却聪明的很,这种事情,咱们还没法子给他酬劳,只能糊弄了。借黛玉的那位小何先生一用。”
“他既然是大太监,咱们凭什么……”
“他不缺银子,虽然常来贾府打抽风,真有什么事情沾染上了,保管跑得比谁都快,权力更是不缺,太监嘛,总是缺……”贾环说到这里闭嘴了。他是个文化人。
探春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林琯玉却瞬间懂了,她震惊地道:“这种东西,怎么糊弄?”
贾环说:“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大夫的事情。”
“……”林琯玉只好打发人去叫何赤暇,用的理由是“有个重要的人物要打发你去治他的残疾”。何赤暇不明所以地过来了,边上跟着同样不明所以的黛玉。
“什么残疾?”
何赤暇和林琯玉对他挤眉弄眼,说:“我们要借夏守忠夏太监给人传话,想来想去,只有你能糊弄了。他的残疾,你能治吗?”
“……”
太监的残疾,能是什么?
何赤暇一把捂住黛玉的耳朵,言简意赅地道:“林琯玉,你懂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对方谦虚地道:“哪里哪里,还好还好。”
何赤暇这人完全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夫,偶尔兼职下厨,甚至还能算命,主业是四处糊弄,副业才是救死扶伤。所以这点小事并难不倒他。他不过思忖了片刻,就回房去拿了一样东西出来,说:“我试试。”
夏太监在外头建新居,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新娶了一房老婆。这年头官员置办外室尚且要战战兢兢的,这些太监却半点都没有忌讳,这夏太监是个个中翘楚,已经娶了六房了,这回是第七房姨太太。
也许钱权不一定能打动他,但是成为一个完全的男人这件事的执念,几乎所有太监都有,越表现得贪图美色,就越是对此执着。
那夏太监新房落成,居然还有不少官员来道贺,其中也不乏有许多品级不低的官员,足可见人心丑恶。他正在前头喝酒,忽然听说有故人来道贺,不由纳闷,本想着不去理会,奈何那门房却道来者姿容不俗,看着是王孙子弟,他便短暂抽身去见了见。
才一出门,就见到几个锦衣玉带的公子站在那儿,果然叫人眼前一亮,只是却不眼熟。夏守忠笑眯眯地问好,又道:“先头想必有缘见过几位公子,只是人老了记性就分外差些,不知道诸位是……”
林琯玉是个很能糊弄的,闻言道:“我姓赵。来问公公谈一笔生意。”
赵可是个大姓,京里头姓赵的大户人家,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夏守忠更不解其意了,仍然是笑道:“赵公子,今儿是好日子,本不该谈生意,若是来吃酒,我也献上薄酒一杯。”
林琯玉却笑道:“公公若是不谈,这天下就没有人敢谈了。我要送公公的东西,许多人不缺,剩余的我又着实瞧不上眼,这才同公公来说呢。”
夏守忠心里存疑,但是他是个谨慎的,便问:“我却不知自己缺什么?”
林琯玉道:“家有娇妻,有心无力,怎么会不缺东西呢?”
边上听懂了的何赤暇和贾环:“……”这人真是了不得了,你王姐姐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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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风月宝鉴
夏守忠能够在皇后身边办事, 自然有他的优点, 但是人非圣贤, 贪欲却是少不了的。
约莫是林琯玉的糊弄水准实在是一流, 夏守忠虽然将信将疑,到底被这天大的诱惑给说动了, 他吩咐了人先去前头招待客人,自己却亲自引着这一行人往后院去了。
路上, 他和蔼可亲地问看似领头的林琯玉:“不知贤侄父亲在何处供职啊?”
林琯玉心说: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她很委婉地咳嗽了一声, 说:“家父闲赋在家。”其实是今天装病没上朝而已,倒也算不得实打实的骗人。
夏守忠了然,含笑低声道:“若是此事能成,我自有重谢,若是……”
若是不成, 哼, 咱家虽然没有戴权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 这紫禁城里头,除了皇上, 也没有咱家摆弄不了的人物。
贾探春等人落后一些, 这会儿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以前都听说前朝内宦乱政, 这会儿连一个太监都敢骑到咱们头上来了,这……”
贾环动作轻微地拉了拉她。
贾探春忿忿地闭上了嘴。
夏守忠开了他的卧室的房门,说了一声请,林琯玉微微颔首, 和后头的何赤暇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赤暇常年行走宫闱,夏守忠自然是认识他的,所以这会儿他在脸上稍微动了动,也不是多么显眼的改变,却硬生生让那张俊秀得扎眼的脸变得平凡而不起眼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这铜镜两面可照,背上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给了林琯玉。
林琯玉接过之后,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头是拿着教鞭的林如海。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面色镇定地把东西接住了,手腕一翻,将正面朝上,递给了那夏太监。
夏太监将信将疑地接过之后,往里面照了一眼。
只见一群天仙般的美人儿站在里头笑吟吟地招手叫他,霎时间,他只觉得浑身酥软,心动神摇,如痴如醉。
林琯玉眼睁睁地看着这太监脸色酡红,仿佛吃醉了酒一般,软趴趴地往下滑倒,她实在不想腾出手去扶他,劈手夺回了那风月宝鉴。
夏太监没了那风月宝鉴,立即就清醒了,他一时不明白方才自己是怎么了,然而那场景又尚且历历在目,他犹豫地道:“这、这……”
林琯玉含笑道:“公公这会儿是信不信呢?”
夏守忠只痴痴地瞧着那风月宝鉴,嘴中道:“这铜镜当真可以治我的——”
林琯玉将风月宝鉴重新丢回给何赤暇,淡淡地道:“可以。只是治病的酬劳,又要如何算呢?”
夏守忠忙道:“我这就叫管家备下黄金万两!”
“诶——”林琯玉一闪身,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心里很不耐烦,想剁掉他的爪子,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我也知道,对于公公这样的人物来说,黄金万两算不了什么,这些俗世中的阿堵物,我也用不上。这样吧,你帮我带一句话。”
夏守忠道:“公子请说。”
林琯玉招招手,让他凑过来一些。
贾环和何赤暇都是一顿,看起来很想拦下他,林琯玉无所谓地对他们摆摆手,意思很明显,他不就是一个太监嘛,你们怕我吃亏做什么?
……她完全忘了这是个太监身男人心的太监,就她这张脸,别说男扮女装了,穿块破布都要担心被轻薄。
林琯玉低声在夏守忠耳边说了几句话。
夏守忠悚然一惊,林琯玉瞧着他微笑道:“这生意您做不做呢?我听说戴公公最近在宫中权势如日中天,可他在外头卖官的事情,迟早是要败露的,后头是谁接上,就看公公这一回的造化了。”
夏守忠生性噤声,他是和戴权是同时净身入的宫,两相比较起来,他虽然混的也不差,但是和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宫内相却不能比拟。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有人借他这个胆,去直起腰板来和戴权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