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话传到贾母耳中,少不得又叫他过去骂了一顿。贾政有苦说不出,他知道,明天满朝上下都该知道在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候,他荣国府居然还能拿出五万两银子来赎人。风言风语是少不了的,怕只怕皇上也起疑心。且那些绑匪极乖觉,放回了贾宝玉之后,居然就走的无影无踪,贾环虽然也带着人搜遍了那宅子,到底也没有找到人,可见这些人绑架宝玉,未必是见利起意,而是有备而来。
就在贾政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宁国府贾珍处,也出了一桩趣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二月份到三月初这篇文应该能写完,因为元宵后开学,一开学肯定又忙起来了,所以最近会不定期双更,一般来说就是剧情进展快我就单更啦,慢我就双更~
顺便,我觉得这篇红楼文短暂的耗尽了我对红楼同人的热情,元春那篇应该会排到后面开,接档的是专栏里另一篇聊斋同人,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点进去收藏一下。
☆、第九十五章 无商不奸
上回说到宁国府也有一件趣事, 原是那贾珍暗下决心丧礼必定要极尽奢华, 看板时, 几副杉木板皆不中意, 又听说薛蟠家中有一副铁网山上出的板,便亲自去问。
薛蟠近来长了些见识, 听到他讨问这幅棺材板,手里头瓜子差点兜不住。薛宝钗一脚把脚边装瓜子壳的盒子给踢过去, 叫薛蟠暂且把瓜子丢下, 道:“我记得这幅板来历很大,如何能轻许出去?”
薛蟠却道:“这是当年忠义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用。现在还封在店里,也没有人买得起, 咱们若用这个讹他一笔银子, 倒是妥帖。”
薛宝钗皱眉, “哪里妥帖了?这不是给他们惹祸上身么?”
薛蟠懒洋洋的,“他们惹他们的祸事, 与我何干?咱们是商人, 商人无利不起早呢,我说个万两银子, 他们要买就买去,不买,也算我寄的了。”
薛宝钗摇摇头,笑道:“哥哥今日是出息了, 我这才放心给你找个嫂嫂,不然只是可惜了好人家的女孩儿。”
薛蟠不自在地挠挠脸,站起身出去同贾珍说话了。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贾珍似乎对着儿媳妇当真十分看重,哭道:“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她的后事,我是要尽我所有的。”
薛蟠道:“这幅板的来历着实不凡,咱们家也是用了几万两银子才弄到手,可惜老千岁坏事了,也没人买得起。”
贾珍听说是几万两,唬得连哭声都止住了。薛蟠笑道:“我知你不信,只叫人拉来了看了再说。”
一时伙计把那木板抬来了,只见其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声如玉石。贾珍称奇,说:“原来是这样的好东西,是我见识浅了。”
薛蟠笑道:“既然都是自家人,我总也不该谎报了价钱,一万两却是少不了的。这些年头这板子封在店里,雇人看管的工钱都不是小数目,倘或你不便,那也就罢了。”
贾珍咬咬牙,到底还是买下了。
薛宝钗在里头听得发笑,薛蟠进去了,在她跟前坐下,仍然是拿起瓜子来磕着,道:“他甚是爱重那秦氏,我当年瞥见一眼,也诚然是个不下于妹妹你的女子,他们家里头的那些传闻我猜未必是假。”薛宝钗冷笑道:“如此说来,他的爱重,反倒是把那秦氏压死的罪孽了?”
薛蟠道:“他们家大业大,这样的龌蹉事也诚然不少的。”说话间用眼睛觑着薛宝钗。
薛宝钗怔了怔,说:“瞧我作甚?”
“他们这样的人家尚且如此,皇家就更甚了,”薛蟠小心翼翼地道,“妹妹,咱们也不图那些功名利禄的,你倘或是嫁一个不如咱们家的最好,也不怕受了委屈……”
薛宝钗脸上红得能滴血,连瓜子都不磕了,说,“我和皇家,也没什么干系。你好好儿说话。”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笑着说:“咦,没干系么?”
薛蟠抬头看眼前进来的三个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因为按辈分来说,林琯玉、林黛玉是长辈,没有长辈给小辈戴孝的理儿,所以这两人都只是换了一身浅色衣裳也就罢了,一入屋子来摘下帷帽,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连后头跟着的那两个丫鬟,姿色也很是……
咦,等等。薛蟠盯着其中一人看,心想,这不是当年在扬州城遇见的那个香菱姑娘吗?
然而就在这时候,剩下的那个丫鬟抬起了脸,鲜妍妩媚,风流袅娜,赫然是他们才卖出去的棺材的使用者秦可卿。
薛宝钗站起身,把门掩上了,才转身皱眉道:“琯琯,这样大的事情……”
林琯玉翻着白眼说:“王颀知道,人还是他给我送过来的。”
话音才落,后头薛宝钗掩上的门就被敲响了,把她吓了一跳,扬声问:“谁?”
外头人说:“我。”
这声音不高,隔着门板薛宝钗听得不甚真切,反倒是林琯玉纳闷,自言自语说:“他怎么也来得这么快?”说罢就让宝钗开门。
进屋的却是王颀。这原本就不大的一方天地里头,挤挤攘攘站了一屋子的年轻人。林琯玉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他,问:“这么快就妥当了?”
王颀咳了两声。秋日干燥,他幼年落下旧疾,现在虽然大好了,但是每年差不多都要咳这么几天,在外头久了寒气入侵,便咳得更加厉害一些。林琯玉又转身去给他倒水。
黛玉见怪不怪,道士宝钗看着,颇有些无奈,“你先让他说正事。”
要是只有林家姊妹过来,她还可能会觉得是过来玩的,但是王颀比她们却忙碌得多,不会平白来这里找他们。
林琯玉这是关心则乱了,他王颀指不定在外头的咳嗽都留到屋子里头到她跟前来咳了,就是为了她这份跑前跑后的殷情。
林琯玉把茶杯递过去,就讪讪撒手了。
王颀捧着茶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向薛蟠,“我记得你先头出去做生意,路上经过了平安州,可曾见到了平安州的节度使徐大人?”
薛蟠在他跟前一直都很拘谨,毕竟谁也忘不了当初在扬州强抢民女的时候那一顿毒打……说实话,薛蟠长这么大了,那也是他头一回被人按在地上打。不过后来他也听说贾蔷和冯紫英都被林琯玉揍过,这两人在这方面是绝配。
他坐得四平八稳,回答说:“见过。说来也有趣,我在外头经商贩物,唯独经过了平安州地界的时候,遇上了一伙强盗,恰巧也是碰上了徐大人,才得以留存的。”
薛宝钗先头不曾听他说此事,这会儿纵然轻描淡写说过了,但是遇见强盗,哪里会不惊心动魄?她攥紧了手帕,黛玉见了,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道:“如今人回来了,显然是无事,姐姐不必后怕。”
王颀“哦”了一声,道:“他待你如何?”
薛蟠笑道:“我遇上的大人,没有上百,也不止十个了,其中唯有两位最得我敬重,一位是林大人,另一位就是这徐大人了。平安州本是边防之地,眼见着要入冬了,他们那儿将士们的冬衣还没有着落,正巧我那些货物里头就有棉花,我便要送给他,他却老老实实地折合了市场的价钱给我。”
王迪低头喝茶,嘴角微微弯了弯,说,“如此,就有一桩大生意要你去做了。户部钱粮被人克扣,平安州十万将士的冬衣,至今都还没有着落,你去做这桩生意。”
薛蟠不解道:“做生意是赚钱的,钱粮都被克扣了,这……”
王颀反问说:“最好发的财,是什么财?”
薛蟠不解其意,倒是另外几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道:“战争财?!”
林琯玉懵逼地看看四周的宝钗、黛玉、甄英莲、秦可卿,心说:只有我不知道?
王颀揶揄地看她一眼,说:“只有你不知道。”
林琯玉:“……”真想泼他一脸茶。我在想什么,他怎么知道?
……
京里因为边疆时有小场规模的战争而人心惶惶。时年冬日,王子腾奉皇帝之命率大军出征,被冷落了许久的太子监军。
王子腾此番,还把亲儿子也带上了,美曰其名锻炼。
大军出征前,林琯玉半夜被人敲窗子叫醒,见了王颀最后一面。
她第二次光脚踩在地面上,睡得朦朦胧胧时被叫醒,所以一肚子火气,稳稳地站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恼火地道:“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做什么?”
王颀也没想到她这样就来开门了,怔在门口,还好外头黑,看不出他脸红了。这人惯能装模作样,声音镇定无比,“嗯,你先回去穿好衣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琯玉困倦得不行,倒是还记得关门,回身胡乱把衣裳穿好了,重新又走出来,说:“去哪呀?”
王颀:“……”
王颀:“……把鞋也穿上。”
林琯玉一低头,猛地清醒过来,一巴掌把门给拍上了,恨不能把王颀也糊到门槛上。王颀倚着门,默默地笑了,隔着门提醒说,“外头风大,记得穿上披风。”里头林琯玉轻轻应了一声。
她现在不要丫鬟守夜了,但是衣裳这些全是丫鬟们帮忙收拾着的,黑灯瞎火的不知道从哪里去摸索,最后啧了一声,拉开门走出来,“算了,不找了,去吧。”
王颀哪敢让她穿这么单薄就出门,想了想,对她伸手,“过来。”
林琯玉怔了怔,把手给他
王颀握住她的手,把人给拉到自己的怀里。林琯玉猛地一抬头,两人站得近,险些没撞上他的下巴。冬天的披风本来就宽大,两人又都清瘦,居然半点不觉得拥挤。
王颀把下巴放在小姑娘的头顶,含笑问:“这么走好不好?”
林琯玉很不解风情地说:“不好。热死了。你这样怎么走路。猪头。”
王颀:“…………………………”
作者有话要说: 琯琯四连:不好。热死了。你这样怎么走路。猪头。
…… quadra kill!
☆、第九十六章 拖家带口
京城的小巷子很多, 林琯玉一个人能走出一个死结来, 还好边上有个王颀。
也不知到了哪条胡同里, 王颀突然说了声“到了”, 林琯玉上前叩门,听见院内喧哗起来, 有人匆匆地过来开门。这会儿外头万籁俱寂,里头却风风火火的热闹得很, 院里摆了桌子, 贾环、贾探春、薛蟠、薛宝钗、尤三姐,乃至水溶水澜等人都坐在那儿,何赤暇懒洋洋握着个酒杯,边上黛玉也一脸讶异地瞧着林琯玉。
林琯玉回头看看王颀,终于也笑了, 一坐下, 瞧着黛玉, 说:“你近我多年,我也没能把你染黑了, 不料他一来……”
乖宝宝黛玉哑口无言。何赤暇则道:“她近你多年, 也没能把你给变乖,你在你王姐姐面前不一样听话?”
黛玉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堵住他的嘴。
王颀则从善如流:“祖宗,要不要喝酒?”
林琯玉噗嗤一声笑了,没有再计较何赤暇把黛玉带出来的事情,坐下喝了一口王颀给自己倒的酒, 脸先红了一片。
贾蔷显然是东道主,这小院子就是她和龄官一齐置办的,两人招呼着新来的上桌,又叫上菜。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别说是同桌了,偏偏这些人里头,全是不惧世俗谣言的潇洒放荡之人。大家都是拖家带口来的,有姊妹的、有兄弟的,虽有些人初时因为身份地位之别而拘谨,可在场的哪个不是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眼见着你方唱罢我登场,谁说话都惹得众人一阵大笑。龄官本是里头最腼腆的,不过这会儿她是主人家,又要招呼这个上菜,又要叫那个别洒了酒,忙忙碌碌的,薛宝钗叫她坐下罢,她却扬眉一笑,道:“我不管着,谁还管着呢?”仍然是忙她的去了。
林琯玉最近被贾敏拘得狠了,好不容易碰见这么一个场合,那尤三姐只嫌事情不够大,笑眯眯地端着酒杯教她猜拳。林琯玉上手倒很快,要不是还有王颀和黛玉一左一右地拉着,她能把贾蔷给灌到连娘都不认识。贾蔷苦着脸说:“琯姑姑,你不是说先头你不会的吗?”
亏他还以为林琯玉不会划拳,平常比拳脚比不过,比这种纨绔特长他还真罕见敌手,兴冲冲地拉着林琯玉比划,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给喝个半死。
林琯玉喝醉了酒,笑起来的时候灿若朝霞,眼里有三十六陂的无边春色,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道:“我原先是不会呀~”
王颀看了她一眼,把她眼前的和自己眼前的白开水换了。
水溶笑着道:“好不容易大家伙能聚一回,下回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谁也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显见是给王颀找堵。
林琯玉喝完了一盏白水,觉得寡淡,又抢回酒杯继续喝。王颀无奈,只能吩咐换上清酒来。
水澜见薛宝钗也悄悄地倒了薛蟠眼前的酒水,就说:“这酒是杏花楼的招牌,虽然醇厚,却不易醉人。”薛宝钗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殿下的脸怎么却红了呢?”
水澜不觉得,薛宝钗便笑吟吟地指了指他的脸,大概是因为两人凑得太近,指尖却若有若无地触到了他的脸颊。
双方都是一怔,薛宝钗仿佛被火舌舔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
龄官见状,笑吟吟地叫把给众人的酒都换成了清茶,“明儿出城的出城,做早课的做早课,喝的烂醉可不成。”这淡定从容的模样,活脱脱又一个贾敏再世。
林琯玉瞧着,有些感慨。当年那个慌慌张张的小戏子,这会儿竟然当真能变个模样,可她显见是喜欢这个模样的。贾蔷对她,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了。
倒是后头宝钗和黛玉悄悄地拉了龄官问道:“今儿操持这些,银子可还够用?蔷儿自立门户,家中人都不知道,是为了你好,倘或生计上有什么艰难的,只管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