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奋斗史[清]——玄北
时间:2018-03-12 15:43:43

  敏宁一脸若无其事,“将银子收起来吧,以后可就指望这些过日子了。”
  目前最紧要的是去派人接收私产,总不能就这么放着,敏宁想起四爷曾经给过她一批人,如今好像在管理煤窑子,对了,那煤球的生意怎么样了?她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
  南城,一处大杂院,里面住着的都是贫穷人家,因为穷,一个大院里挤了好几户,平日里小摩擦不断。
  这一日,大杂院一位名叫老张头的住户,扛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刚进院子就被对门正准备洗菜的李寡妇叫住。
  “哎哟,张大哥,你这是扛的什么东西呀?”李寡妇是附近有名的大嘴巴,她看到什么狗屁叨叨的事儿,肯定没多久就能传遍整个胡同。不过她儿子是个秀才老爷,也没人敢去找她晦气。
  老张头扛着炉子到门口,放地上后才得空回她的话,“她李婶,做饭呢?这不,我闺女觉得我一个人做饭不方便,让女婿给我送了个炉子来。这炉子方便,可以整天整夜不断火,晚上也能有口热水喝。我女儿也给我算了一笔账,这比烧柴烧煤要便宜多了,以后也不用挤在那个大厨房里了。”
  大厨房被分给好几家用,偶尔你丢几块柴我丢几勺盐都能引起吵闹。
  老张头一个人做饭也不容易,灶台都紧人口多的人家用,他饿了,时常扒口冷饭对付一下。
  老张头的女儿自然心疼老父,这回市场上出了个煤炉,一咬牙熬了一个月下狠劲做绣活,买了个炉子、锅具和水壶又买了一百个煤球,一共也就花一百文钱。
  煤球倒是不贵,贵的是煤炉,外面包了层铁皮,这价格自然高一些。
  好在也就贵这一次,一个炉子可以用上许多年了。
  正说着,后面老张头的女婿推着个车子过来,车上板上整整齐齐地堆着煤球。
  女婿帮着将煤球卸到屋里,然后帮着生了火,烧了水。
  做这些的时候,李寡妇就一直眼盯着这边,见对方烧水,做饭,只要一个小小的炉子就能搞定,眼神熠熠放光。
  她算是看出这个小小如此的好处了,等冬日,水壶坐上,也能时时用上热水,儿子喝口水,也不用刷锅另起灶了。
  李寡妇凑了过去,问老张头,“我说张哥,你这一个炉子给多少钱?这烧的是煤贵不贵?”
  老张头张开缺了门牙的嘴巴说,“炉子贵点,要五十文呢,这煤球倒是不贵,一文钱可以买五块,我听人家说,做一顿饭人少,一块煤球就够了,听说这煤球也能自己做,煤渣和点黄泥就能做出来。我打算以后有时间就到煤窑子那边捡点煤回来,以后煤球自己做。”
  李寡妇一听,这五十文是有点小贵,但也不是买不起,这烧热水的柴禾钱,跟烧煤球差不多了,但是这煤球可以烧很长时间,算一算比烧柴划算多了。
  这比账,李寡妇还是会算的,这样想着,她脸上带上笑容,“我说张哥,你这炉子从哪买的?妹妹我也去买一个。”
  老张头当即说,“不远,就在天桥那块,随便找个人问问就问出来了。你要是买煤球一下子买的多,人家会帮你送回来。”
  李寡妇当即道了谢,她准备下午找几个姐妹一起去,到时候也能多砍些价下来。
  下午,李寡妇就叫了几个平日里说的上话的人,这几个都是附近几个胡同最能八卦的,平日里李寡妇就与她们交流小道消息。
  四个人边说边笑热热闹闹的往天桥那边走。
  王嫂子说隔壁的孙屠夫赌输了银子,赌红萝眼,先是卖大女这回轮到卖小女了,今儿一早赌场上门,他揪着老婆在街上打,那老婆被打的头破也不肯松手。
  另几个人说了一声造孽,也没问最后怎么样了?无非是一个结果。
  李寡妇爽利的说,“要是我遇见这种男人直接抱着女儿和离,那孙屠夫的老婆也是个没用的,遇见这种事就知道哭!”她年轻的时候性子就好强,后来死了丈夫,和要抢她家田产的夫家人闹翻了,直接将田产一卖进京供儿子读书。如今儿子考了秀才,又在一户大人家做账房,一个月能有五两银子。
  她儿子想要搬离大院子她都舍不得花那个钱,钱都存起来,打算等考举的时候让儿子搬到宣武门那块,那里学子多,儿子也可以和同窗好好交流。
  天桥距离南城,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到了地李寡妇原还想问人,没想到老远就看见有人挑着挑子走过来,挑子上都是黑黝黝的煤球。
  “咦,那不是以前上门卖柴的担子秦吗?怎么改行当了?”王嫂子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提高嗓音怪叫一声。
  那担子秦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循声看过来,这一看就看见了王嫂子几人。
  “几位大姐,你们也是过来买煤炉?”
  “我们是来看看,不一定买。你这是不卖柴了?那以后我要买柴找谁去买?”王嫂子有些关心地问。
  卖柴的都有固定的地盘,负责她们那几个胡同的就是担子秦,他不送,以后找谁买柴去?
  “放心,你那块被我们头接管了,以后我就改卖煤球了,煤球比柴耐烧多了,我多跑几趟,比以前卖柴赚的还多,现在城东那块大多数都改烧煤炉子。”他打算挣些钱再做个压煤球的模具,以后到没有在那边买煤渣子自己压煤球,到时自产自销能赚更多。
  李寡妇一听,当即对其他人道:“你看我说的对吧,这烧煤炉子可比烧灶台方便多了,我打算买一个,你们要不也买,一起买到时候让店家便宜些。”
  一旁的担子秦开口,“是啊,以后改烧煤球的话,我给保证你们送煤球和这里一个价。”
  担子秦的话一说,立即让其他几个颇为心动。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问问,要是能把价讲下来就买。
  担子秦给她们指了地方,李寡妇几人忙赶了过去。
  卖煤球的铺子就在打铁铺旁,打铁铺卖炉子,旁边卖煤球。
  铺子里不时有人进去看看,也有人扛着炉子离开,李寡妇几个进了打铁铺,像模像样的围着地上的几个炉子看,然后竖着耳朵听店家的讲解。
  知道怎么用这炉子后,几个妇人围住了老板,让他把价格降下来。
  费了一番口舌后,老板同意降三文钱,另外每人送十个煤球。
  这算一算,一个炉子相当于便宜了五文钱,几个人都觉得划算,便定下来。各买一个炉子,其他如水壶、煮饭锅、炒菜锅等等,几个节俭习惯的妇人决定将自己家灶上那口大锅拿来熔了。
  买的东西不少,最后打铁铺老板还让徒弟驾着车将她们送回大院。
  傍晚李寡妇的儿子郑钧回来,就见李寡妇就喜滋滋的拿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儿子,喝水。”
  郑钧哭笑不得的看着桌上还是滚烫的热水,说了一句,“多谢娘,我等等再喝。娘今日是遇见什么高兴事了?”感觉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气。
  李寡妇一听,就神神秘秘的拉着郑钧往门口的小隔间走,指着刚搭出来的几块木板自豪的说,“儿子,娘今天去买了个煤炉回来,以后你晚上也可以喝到热水了,明天娘去买几个骨头棒子回来,熬了汤给你补补。”说着自豪的的看着他。
  郑钧一看到炉子有些惊讶,因为他所在的账房就有一个这样的炉子,听说和主家还有些关系。
  看到娘这么高兴的样子,郑钧有些自责,既然知道这炉子的好处,他怎么就没想过给老娘买一个,这样也不用一个人忙得分身乏术,又是烧火又是炒菜。
  郑钧将这件事一说,李寡妇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反往日的强势,“傻儿子,娘在家也没事,做个饭还能累着?你只要用心的做你的差事就行。”儿子白天要做账房晚上看书已经很劳累了,能将她这个娘放在心上,李寡妇很高兴。
  像李寡妇开始弃煤灶改用炉子在京城只是个缩影,虽然没有宣传,不过老百姓却聪明的发现,使用煤炉比以往买柴节省了许多。
  京城生活成本高,为节省生活开支,老百姓是绞尽脑汁能省就省,煤炉和煤球没有在富人家受到关注,反而迎来普通人家的欢迎。
  这也符合当初敏宁给的定位,低价倾销煤球,先让煤价格下来或是低价出售煤渣,让老百姓习惯改用煤球。
  就连一些小饭馆也用起煤炉,因为可以不用熄火,炒菜方便,还节省一个看火的人,受到广泛欢迎。
  郑钧做账房的地方是崇文门附近的一处商铺,这里是商铺多,所以找账房先生的也比较多。
  不过郑钧的主家不是商人,具体来历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来历挺大。
  能找到这份差事还是靠在书院老师的推荐,老师当时还交代过他,让他好好干以后会有一个好前程。
  郑钧记得当时老师郑重的表情,所以对于这份差事很珍惜。
  郑钧走进商铺后没有停直接往后门去,跨过后门就是一道走廊,左转到底就是这间铺子的账房。今日他来的还算早,账房也只到了一位老先生,和那位账房先生打了个招呼,郑钧就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才刚来没几个月,手中的账本都是流水账,而他的工作就是将账本上的账誊抄下来,总结再交给老账房校对,等年底一起呈给管事。
  虽然在商铺做账房,但实际上他们负责的不只是眼下这个商铺,还有京师八个庄子的账目,京郊和江南那一带的田租以及覆盖整个京师的商铺等等。
  这些账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对起来十分不方便,所以郑钧来了几个月都在熟悉账目。
  不知道过去多久,
  郑钧誊抄了一会儿账本,感觉到有些口渴,才准备起身去倒茶。
  账房里十来个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齐了,郑钧倒了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接着铺子的掌柜陪着林管事一起进来。
  林管事不是月底才会过来吗?现在不过是月中怎么来了?
  听说这位林管事亲自管着一个庄子,平时也只有月底才会出现。
  郑钧脑海里闪过疑问,不过很快就顾不得了,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进了账房后,掌柜先开口,“各位先生,先停下来,林管事有话要说。”
  账房先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作揖向二人问好。
  郑钧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
  林管事温和的伸手压了压,“大家先安静一下,我这里需要几个账房先生另管理一些账务,待遇还是一样的,大家别慌,地点虽然另置,不过离这里也就隔了几条胡同。”
  随后不等账房先生说话,林管事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开始点名字。
  郑钧原本以为没他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有他的名字,虽然不是很愿意变动工作,不过这是主家要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理所应当的事。主家让换个地方,自然不容推辞。
  而且他也没想过推辞,这个活不重,且收入多,每逢节日还有主家节礼和打赏,相比较同窗抄书这类的活,他已经很满足了。
  林管事报完名字,就让这些人将手中的活移交给别的账房,一共五个人,五个人忙完后,林管事就带着几人往外走。
  外面有一辆大马车,上了马车后,林管事才说,“有些话刚才不好说,现在和你们说清楚。换的地方是个大宅子,宅子外临街还有好几套院子,你们都是家境贫寒,可以每人申请一套院子将家人接过来一起住。”
  能搬到内城住?郑钧早就想带着母亲搬离大杂院了,那块地方太混乱了,冬天的时候可没少死人。
  不同于其他人的激动喜悦,郑钧深吸了一口气,很清醒的知道这么好的待遇肯定有下文。
  果然,林管事继续开口,“主家身份贵重,你们以后在宅子里所接触的东西都不可往外说,虽然严了一点,但月银涨到八两。等会带你们去宅子看过,重新签订契约后,就领你们去见见主子。”
  马车转了很远的路,并不像林管事说的那样只隔了几个胡同,直到快看到朝阳门才转弯进入某个胡同的大宅子里。
  这个宅子确实挺大,不过仆人太少,没有丫鬟,看着更像是谁家置办的别院。
  下马车后,林管事直接带着五人进了前院,左边的厢房被改造成了账房。
  账房内已经有三个人,林管事跟三人介绍,“这五人就是选出来的账房,以后就是几位大人的手下,还请多多关照。”
  林管事又让五人跟三人问安,三人中其中一个胖子不耐烦的开口,“好了,叔,还是先把契约书签了,别让主子久等。”
  林管事倒不介意对方语气坏,说话的还是他远房侄子,听说最近有了大能耐,可是帮爷干出了不少大事。
  郑钧看了看契约,契约上到没有其他问题,只规定主家的任何消息不得泄露,不然十倍赔偿损失。
  既然有赔约条款,郑钧就松了口气,正常的经商就好,怕就怕卷入某些事中。
  五人都没有意见,签了名按了手印,胖子将契约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告诉林管事可以先离开了。
  林管事原想一起进府拜见主子的,可胖子哪里愿意,他一直没说,他和其他几人已经被主子送人了。
  “好了,先和你们介绍一下,我姓林源,与林管事是本家,以后你们可以管我叫林大人,至于旁边这位叫阿克敦,这位是他弟弟阿林。我们三现在管着一个煤窑子,现在主子手里多了不少产业,我们一下子忙不过来,才将你们给调过来。等会带你们去拜见一下主子,让主子认认人。”
  后两个明显是满人的名字,郑钧没有动,其他四人有些骚动。
  那位叫阿克敦的站出来问几人姓名,郑钧先站了出来,“在下郑钧,字卿一。”
  郑钧开了头,陆续有人站出来,依次介绍自己。胖子林源在纸上拿着契约将名字和几人对应起来,觉得记住后,才带着五人往外走。
  还是坐马车,不过马车却是直接经过了朝阳门往东直门去。
  等东直门过去转了个弯,没多久在一个崭新的府邸前停下,当郑钧下车看见门匾上写着的禛贝勒府后,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老师让他好好做是什么意思。
  一个贫寒子弟能在皇子手下做事,未来肯定是不愁出路。
  不仅郑钧是这么想,其他四人也是这么想,至于林源三人,则在前面带路。贝勒府正门平日里是关着的,只旁门开着供人出入,林源给门房递了牌,没多久一个下仆模样的人过来后将他们领走。
  郑钧感觉到这府里的等级森严,仆人往来都寂静无声。
  “张爷爷,这些人小的给您带来了。”
  郑钧有些惊讶,盖因被仆人喊叫张爷爷的是个非常年前的男人,不过看他面白无须,郑钧恍然,这应该是位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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