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对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看兰草哭着蜷缩在陈雪玉的床上,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一时半会也不能出门见人,陈雪玉便让大梅回去的时候却曾婶家告诉一声,说兰草在她家绣花,晚上再回去。
这天陈雪玉哪都没去,就在床边陪着她,连中午饭都是端进来,两个人在屋里吃的,雪花也被赶到二婶家了。
快天黑时,兰草起来了,喝了几口水,就说要回去了,陈雪玉不放心想让她在这里住一晚,被兰草摇头拒绝了,陈雪玉提出要送她回去,也被她婉言拒绝了,最后陈雪玉还是不放心,偷偷跟在后面,看着兰草进了家门,这才掉头朝家走去。
李保山三人在树上小声的议论,一向心直口快的赵大元有些失望:“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将军夫人啊?近看也不怎么样啊,还没有一直追在咱将军屁股后边的玉瑶公主长得好看,也不知道将军看上她什么了。”
的确陈雪玉在这西良镇算是拔尖的美人,但在无数代美人基因传承下的大赵公主面前还是差了些。如果说玉瑶公主倾国倾城,陈雪玉最多算是倾了个西良镇。
李保山轻斥道:“闭嘴,未来的将军夫人岂是你我能议论的,我们只管好好保护她一家人就行了,至于咱们将军看上她哪里,有本事你去问啊。”
最后一句显然是激将了,赵大元虽然有些憨直,却也不傻,“我才不去问呢,将军不拆了我才怪。”
张武只闷头低笑,也不参与他们无聊的对话。
第二天一早陈雪玉还没收拾完桌子,常来他娘那些人便早早的来了,陈雪玉只好让雪花快去把二婶叫来,陈王氏接过陈雪主手里的碗筷,示意她快过去吧,乡里乡亲的不好让她们老等着。
陈雪玉也明白这个道理,擦了擦手就接过离得最近的青山他娘的绣帕,仔细的看了起来,针脚很均匀,整个马儿绣得神采飞扬。“婶儿,这一个花样你绣了多长时间?”
青山他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我回去就开始绣了,年纪大了,绣的有些慢,快到半下午了才绣完。”
陈雪玉知道她说的肯定没吃午饭绣的,青山他爹早早的去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年轻时绣活做的太多,伤了眼睛,现在绣得也慢下来了,陈雪玉笑了笑转头接过常来他娘和大宝他娘的细棉布,这两人绣得差不多,虽然没有二婶绣得好,但也勉强算得上合格。“你们呢,绣了多长时间绣完的?”
“我绣到吃晌午饭的时候。”
一旁的大宝他娘抬头看了看陈雪玉,也说是绣到这个时辰。
陈雪玉问完二婶也过来了,“二婶,你看看他们绣得能用吗?”陈雪玉有意让二婶来管这些人,现在这树威信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李氏接过帕子,挨个的看了看,朝陈雪玉暗中点了点头,陈雪玉朝她一努嘴,示意她来说,李氏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说:“你们绣的都挺不错的,好好绣,让以后绣的更好。”
陈雪玉只得再接着说:“这是二婶绣的,你们传着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二婶,我希望你们尽快的把手艺提高,以后还有更好的绣品图案让你们绣,绣得好了,一副顶你们三副的工钱。”
在她们的抽气声中,继续说道:“你们三个每人到二婶这领五块绸帕和丝线,回去好好绣,绣好后连同我手里的这一块,总共六块,工钱十块帕子一结。”顿了顿,陈雪玉冷声说道:“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丝绸,丑话在前边,如果你们贪图快,绣的不合格,白白费了帕子和丝线,到时候大家面子上不好看,就别怪我不念乡亲间的情份了。”
大宝他娘看着神色发冷的陈雪玉,心里有些发怵,明明就一个死丫头,怎么好像看穿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想到这个可能大宝他娘连连开口说:“放心吧,我们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说肯定也给你绣的好好的。
等她们三人拿着帕子和丝线走了,陈雪玉看着神色有些莫明的李氏,“二婶是不是觉得刚才我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李氏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乡里乡亲的,一时间面儿上过不去。”
陈雪玉笑了笑,轻声说:“二婶,咱们既然要开绣坊,那和她们的关系就不能只是乡亲的关系,还多了层雇佣的关系,如果不把后果跟她们说清楚,万一有谁动了歪心思,到时处理起来才更麻烦,二婶,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李氏呼出一口长气,颇为感慨地说:“还是咱们的玉丫头想得周全,我总还是转不过那个弯,以前从镇上接活干的时候,那主家也是这么嘱托我们的,现在我们倒成了主家了。”
陈雪玉也明白二婶虽然心思灵活,到底只是没做过生意的乡下妇人,不像自己打工时见多了商人的嘴脸。这一时半会转不过弯也正常,“二婶,跟你说个事,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帐,这银子是我们两家共同出的,到时候绣坊赚了银子,这收益自然也是一家一半,但是我对这绣活不如二婶精通,到时候还得指望二婶多操操心才行。”
不等陈雪玉说完,李氏直摇头,“那不行,我只是帮着绣了几副绣图,我也知道人家唐老板给那么多银子是图你画的花样,哪能就占一半的银子,我知道你想拉我们一把,但你这样让二婶这心可难安了,我就跟她们一样拿些绣活的钱就行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枣花
“那怎么行,要不是二婶你绣工这么好,人家哪会出这么高的银子,再说咱都是一家人,什么拉不拉一把的,哪用分得这么清楚。”听李氏这样说,陈雪玉自然是不干的。
陈王氏一向跟李氏处得好,当下也跟着劝说李氏。“他婶子你就听丫头的吧,我对这个也不懂,她年纪又小有些事情可不得指着你这个婶子,你就别再推辞了。”
无论陈王氏和陈雪玉怎么劝,李氏就是一个劲地摇头不答应:“他大娘,玉丫头你就别再说了,我心里都有数,咱们两家这些年要不是隔了道墙,处得就跟一家人一样,但做婶子的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占你的便宜。”
陈雪玉无奈只得板下脸来,“二婶,别说了,就按我说的,我家占六成,你家占四成,你的工钱另外算,别再拒绝了,不然我真翻脸了。”
见李氏还想再说什么,陈雪玉极快的又接着说道:“二婶,现在咱们村绣活儿的好手太少了,要不你在家开个培训班教些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到时候咱们绣坊开大了,也有足够的人手来干活,你说这主意怎么样?”
“教她们行倒是行,就是这个培训班是什么意思?”李氏见陈雪玉态度坚决,也不好再推辞,只打定主意,好好帮着陈雪玉,这人情好好记着,日子长着呢,总能有机会慢慢还,现在一味的推辞,倒显得生份。
“培训班就跟学堂差不多,人家的学堂教的是识字念书,咱们这个学堂教的是绣花,以后啊,二婶可就是绣坊里的女夫子了。”陈雪玉陶侃笑道。
李氏一脸惊奇的笑道:“那感情好,我也能当回夫子了。”
说起识字念书,陈雪玉又想起一件事,“娘,二婶,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的意思,我打算教哥哥大安他们五个识字,不用多,让他们识得基本的字和会算数就行了,哥哥和大安他们几个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其实陈雪玉还有另一翻打算,这绣坊的生意好了,以后用人的地方多了,用外人总不如用自家人安心。
陈王氏疑惑地问:“你教?你会识字?”
陈雪玉正色地回道:“娘,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跟白秀才学过几天,又借了几本书自己学的。”
爱女心切,无论陈雪玉编得理由再离谱陈王氏也是深信不疑,“大平大安他们几个男娃学着识字挺好的,就是雪花和杨花两个女娃学这个干嘛,还不如学学绣花,以后成亲了也能贴补家用。”
李氏却不赞同陈王氏的说法,“他大娘,你可说错了,要我说啊,这女娃也该好好学着识字,不然到时候让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对啊,娘,二婶说得对,反正雪花和杨花两个天天闲着没事,绣花和识字都学时间也够用的。”陈雪玉小手一挥,把事情定了下来。
下午趁还没到做饭的时候,陈雪玉不放心兰草,就去了她家找她,兰草虽然还是老样子,但眉眼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看着陈雪玉一脸的忧色,反过来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了,总不能为了这事寻死觅活的。”
陈雪玉看她情绪还算平静,试探着道”净胡说,咱们兰草性子这么好,哪能在家一辈子。“
兰草摇了摇头,没说话只专心看着手里的图样。
陈雪玉看到不想再提,便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也不是一两句安慰就能消除的,只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遇到合适的,适时帮上一把,至于那个畜生,兰草怕被人知道,也不敢声张,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嫁丫头,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讨回公道。
“兰草,诺,这是五块帕子和丝线,我给你带来了,你闲着没事绣绣,又能打发时间又能贴补家用,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其实陈雪玉只是想让兰草手里有活干,这人一有活干脑子里就不会老想着那些烦心事了。
兰草眼眶发红的看了看陈雪玉,别过眼再转回来的时候,眼泪已深深藏进眼底,微微笑着说:“好啊,等过几天我绣好就给你送去。”
第二天大平从镇上买回了最便宜的纸和毛笔,陈雪玉看着纸上蟹子爬似的字,简直不忍直视,陈雪玉不断安慰自己,谁让咱拿惯了圆珠笔,不会写毛笔字,再说如果自己能写一手飘逸的毛笔字那才叫见鬼呢,这挺符合自己只粗粗识得几个大字的形象的。
陈雪玉先在纸上写了他们各自的名字,让他们各自揣着,有空在地上用树枝先练着,虽然他们写得不怎么好看,学得却是不慢,一天下来,总能记住十个八个简单的字,只是拜陈雪玉这个蹩脚夫子所赐,几个人写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大梅和兰草也陆续来领过几次帕子,她们五个交出来的绣品虽然比不上李氏的,却也比镇上卖的那些好上几成,陈雪玉怕平日里卖鱼的银子不够用,便让大平拿了张银票去镇上钱庄却兑了一百两散碎的银子,无论是平日家用、买帕子还是付工钱用起来都方便。
这天下午陈雪玉教完大平几个学字,便拿出昨天不得空洗的衣服,拎着木槌就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刚走到村口就听到几个过路的妇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什么真不要脸啊,这样的女人真不知羞耻啊,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啊,就连这女人想汉子了不定跟多少男人睡过这样的话都有,陈雪玉听着她们说的话,心里暗暗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让这些女人表面上唾弃得不得了,暗地里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不解的陈雪玉刚到河边就看见上次遇见的枣花也在,这才成亲不到两个月,肚子就开始显怀了,陈雪玉明明记得上次还听说她才成亲,陈雪玉看她动作不便的弓着身子在洗衣服,出于好奇的看了她两眼,枣花感到有人看她,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陈雪玉:“看什么看,眼馋找你家汉子。”
陈雪玉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洗衣服不太方便,你到旁边歇着,我给你洗吧。”
枣花眼圈一红,依旧狠着声说:“不用你假好心,就算你能帮我这回,那下次呢,还不是要我自己。”
陈雪玉看着她眼圈红红的,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语气更温和问:“那你婆婆呢,这个时候你婆婆和你家相公怎么还让你来这个不平整的河边洗衣服啊,实在不行你就在家里洗也行啊。”
正文 第四十章 打得过流氓
枣花抬头看着陈雪玉真诚不染尘色的眼睛,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没有见惯了的不屑和鄙夷。可能是压抑的太久,难得有个人没有用那些难听的话骂自己,甚至还带着久违的关心,枣花憋了憋嘴就歇斯底里的大哭了起来。
陈雪玉没有劝她,她想着那一路上听到的话,或许应该让她好好哭一场,哭出来心里也好受一点。只是把她慢慢扶着到了一块稍微平坦的石头坐下,静静的在一旁陪她。
过来一会,哭声断断续续的停了下来,枣花抽噎着说:“你怎么不笑话我?”
陈雪玉却反问她:“笑话你什么?”
枣花惊讶的问:“你难道没听说吗?都说我伤风败俗,才成亲两个月肚子都显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