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若兰之华
时间:2018-03-15 14:17:47

 
    延山双眼血红,正满处火气没地儿撒,听了这句呛耳话,直接扑过去把巫子玉按倒,挥拳就是一通乱打。
 
    巫子玉疼得惨烈大叫,捂着脑袋来回翻滚,大喊着向九辰求救。
 
    九辰不胜聒噪,起身,并未管他,反而走到延陵身边,翻开他的衣裳探查伤势。
 
    延山看见了,如被人侵占了领地的狮子般,立刻目露凶光,丢开巫子玉,转身朝九辰扑来。
 
    九辰闪身避过,干脆跃出丈远,没好气的道:“你要真想救他,现在就去搬柴生火。”
 
    闻言,延山扑到半空,直接坠了下来,跌了个狗□□。
 
    他灰扑扑的从土里爬起来,激动问:“你能救小陵?”
 
    九辰实在不想跟他废话,和他一块儿把延陵平稳的搬到床上后,便打发延山出去找柴木了。
 
    巫子玉鼻青脸肿的蹭过来,正委屈兼气愤的要抱怨一番,便听九辰道:“王兄若无事,不如去借点热水回来。”
 
    巫子玉甚是幽怨的看了九辰一眼,见后者毫无同情之意,只能自叹自怜了一番,去旁边营帐找幽兰借水。
 
    九辰这才轻轻揭开延陵里衣,盯着他胸口一个血红色的掌印,黑眸渐渐凝重起来。
 
    他又卷开延陵袖口,果然见纵横交错的鞭伤间,一道血线若隐若现,从内关延伸到手臂之上。
 
    九辰把左手放到延陵胸口的血印处,缓缓运力,片刻后,一团血雾自延陵胸口浮起,又渐渐消散。
 
    延陵腕上的血线一点点淡下去,胸口血印的颜色也浅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有些迷茫的打量着九辰,待看清之后,骤然变了脸。
 
    九辰心中疑惑,沉吟片刻,才问:“你胸口的伤,从何处而来?”
 
    延陵仿佛被撞破秘密般,倏然合上衣物,翻过身,冷冷道:“关你何事?”
 
    九辰目光一凛,道:“暗血阁,龙首血卫的幻血掌,中者,活不过七日。看掌印颜色,你伤了至少三日。”
 
    延陵身体明显一僵,忽然,他大笑起来,像是遇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无限嘲讽:“暗血阁?本以为,这里才是安身立命之处,没想到,世上最肮脏最绝情的东西,就是人心。爹爹,您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君主,可笑,可笑至极。”
 
    九辰听他言辞间涉及巫王,欲觉惊疑不定,但延陵警惕心极强,他不敢贸然探问,只能道:“云棠向来刻薄寡恩,怎么会突然放你们回来?”
 
    延陵剧烈咳了数声,讥诮笑道:“那是因为,我所姓之“延”,来自雪岭延氏。这世上,不仅他云棠,千千万万人,都巴巴的盼着能从延氏手上拿到那半张残图。”
 
    雪岭延氏,以擅造机械遁甲著称,九州混战时,所用机甲兵器,几乎都出自延氏。只是,十七年前,延氏一族突然举族隐于深山,再无踪迹。各国君王都曾派出暗士查访,皆无线索,因此有人猜测延氏是迁族到了海外。
 
    九辰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暗血阁伤你,就是为了得到那张图?”
 
    延陵呵呵一笑,没说话。
 
    这时,巫子玉借了热水回来,见延陵醒了,喜滋滋道:“老天保佑,幸好没出人命。”
 
    九辰拧了块热毛巾,替延陵擦拭掉身上血污,便从怀里掏出那瓶五色萱药粉,撒到他伤口上。
 
    延陵嗅着那缕幽香,忍不住叹道:“这样上等奇药,用来治鞭伤,还真是暴殄天物!”
 
    九辰没理他。
 
    延陵却突然道:“你就不好奇,能让云棠乃至暗血阁动心的那半张残图,究竟是什么东西?”
 
    九辰想了想,坦然道:“这是你们家族的秘密,贸然相问,有失礼貌。”
 
    延陵复露出那抹讥讽笑意,眼底,却划过丝丝阴诡:“这算什么秘密,只要是经历过当年五国大战的人,都会知道它。”
 
    九辰还没问,巫子玉便兴冲冲的凑过来,道:“他不感兴趣,我感兴趣啊,快说,到底什么东西?”
 
    延陵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很是爽快的应和道:“破云弩草图。当年,四国就是靠它打开了坚不可摧的云国城门。”
 
    巫子玉顿时蔫了下去,撇嘴道:“我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呢,又是这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没意思。”
 
    九辰默默的消化着这个信息,眼睛微垂,问:“另外半张,去了哪里?”
 
    延陵冷笑道:“早就丢了。”
 
    他目中隐有伤色,显然不愿再多言,九辰也不好继续追问,便道:“你用延氏来威胁云棠,若他像你索要那半张草图,你如何应对?”
 
    延陵毫无惧色,自嘲道:“云棠奉王命铸造破云弩,整整五年,一无所成。等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恐怕巴结我还来不及。”
 
    见九辰和巫子玉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延陵哼道:“待破云弩造成,步兵营的战斗力,岂是骑兵营可比。云棠屈居人下多年,自然想扬眉吐气。”
 
    “你们若不信,就去查查这今年的新兵名册,五百多人,将近三分之二都是最下等的匠人出身,剩下的三分之一,不过是掩人耳目用的。威虎军不缺高手,缺的,是能铸造出破云弩的匠人。”
 
    巫子玉听得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下来,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延陵继续道:“外界有传言,说威虎军中,早有铸成的破云弩。各国得不到破云弩草图,只怕少不得要安插些眼线进来刺探消息。”
 
    九辰默然,如果真的有人利用云棠欲求速成之心,在今年的新兵中安插眼线,此事,只怕后果要比他造不出破云弩要严重的多。
 
    还有幽兰,她如果也是为了破云弩而来,当初在南市铁铺,又怎会把那半张破云弩草图拱手相送。
 
    这一切,究竟是谁给谁布的局?
 
    过了会儿,延山背着柴木回来生了火,九辰又留给他一些伤药,便出营去了。
 
    骑兵营内
 
    一袭金衣的男子,打着哈欠披衣而起,甚是郁郁的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年,复打着哈欠道:“殿下吩咐之事,属下都照办了,怎么也得等到天亮才能有好消息罢。”
 
    见九辰神色不善,他一拍脑门,似是恍然大悟道:“属下知道了,殿下是不是觉得家书写的不够全面,要补充些东西。”
 
    说完,他乐呵呵就要去案上翻出来那两根竹条。
 
    九辰斟酌着道:“父王所派王使,皆出自暗血阁。能担王使之职,你位阶定然不低,我需要幻血掌的解药。”
 
    金衣男子猛一顿步,片刻后,笑意如故:“殿下都知道了些什么?”
 
    九辰微挑嘴角,道:“我只需要一瓶解药救同营的兄弟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龙首四大血卫,是王上最信任的近卫。即使是暗血阁的阁主,无王令,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中得到解药。”
 
    金衣男子缓缓踱了几步,意味深长道:“延氏兄弟的事,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有些事,属下力所能及,自然愿替殿下效劳。但有些事,一旦传到王上那里,不止属下要受斥责,只怕殿下,也是吃力不讨好。”
 
    九辰摸着箭袖,侧眸道:“王使是在拿父王威胁我?”
 
    “据我所知,父王若知晓延氏兄弟藏身威虎军中,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要他们性命?”
 
    金衣男子悠悠笑道:“殿下涉世不深,恐怕还不明白,有些人,不让他吃足苦头,他是分不清哪边是阳关大道,哪边是鬼门关的。”
 
    见九辰不说话,金衣男子呵呵笑道:“殿下专心操练即可,余下事,何必浪费心力?”
 
    九辰冷冷盯着他,轻笑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王使果然得了暗血阁精髓。”
 
    金衣男子依旧呵呵一笑,道:“殿下若无其余话写给王上,属下就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果然又打着哈欠转回了内帐。
 
    九辰默然坐了片刻,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对策,便又悄悄潜了出去。
------------
 
77.紫衫龙木
 
    次日,军中流言四起,大抵是说步兵营那个倒霉的新兵被斩杀后,血流于地,恰好汇聚成一个大大的“冤”字。更诡异的是,有几个骑兵营的新兵声称半夜如厕时,曾听见营门口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他们依稀见旗杆下站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走近一看,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由于青岚就是被斩于那根旗杆之下,众人将这些事联系起来,私下里都猜测这个新兵只怕真是被冤杀的,现在,恐怕是化作厉鬼索命来了。
 
    据说,鹰击将军听闻此事,亦十分懊悔自己的草率之举,亲自备了厚礼,到云棠帐中请罪,并立下军令状,三日内查出真凶,还步兵营一个清白。
 
    云棠得此承诺,似乎气消了不少,点卯操练,也没找新兵们的麻烦,晨练完,便让云霸直接拉着一帮新兵到山里垦荒去了。对于延氏兄弟,云棠的态度更是大转变,不仅一大早就派了军医过来给他们治伤,还破天荒的免了二人的两日操练课程。
 
    所谓“垦荒”,其实就是到山间伐木辟田。以破虏营、鹰击营为代表的骑兵营平日忙着操练战术阵法,对此事都是一笑置之,云棠却常以锻炼臂力为由,日日都让他麾下的武烈营将士轮流着进山砍树。那些将士,基本上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起初,一听说要去垦荒种田,都觉得十分丢面子,后来被云棠狠狠整治了几次,便再无人敢抱怨了。
 
    而今年,云棠主动要求掌管步兵营新兵操练事宜,竟也忽然大发慈悲,把“垦荒”二字从武烈营日常的操练中剔了出去,只让他们专心日常操练。垦荒之事,则作为步兵营新兵的主要操练课程。
 
    九辰右手有伤,一日下来,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他们回来时,延山正捧着一大碗肉菜,呼噜呼噜的就着馒头吃,延陵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铺上,冷眼盯着帐顶,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
 
    巫子玉何曾干过这等体力活,只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愤愤抱怨:“这个云棠,上辈子一定是把斧头,整体就知道砍树、砍树!”
 
    延陵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话里藏针:“能进山砍树也是种福气,如果有人能帮咱们武烈将军找到他想要的那棵树,可是大功一件。”
 
    巫子玉撇嘴:“如此福气,还是落到别人头上吧,我可不要。”
 
    九辰正嚼着一块干粮,闻言,抬眸看了眼延陵,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云霸又带人来了他们营帐,十分客气的请延陵去云棠帐中一叙。
 
    延山被云霸砍过一刀,一见此人,就如炸毛的狮子般,抡起刀挡在延陵面前,不肯让他们带人。
 
    倒是延陵施施然起身,认真整理好衣甲,又耐心的安抚了一番延山,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云霸走了。
 
    延陵离开没多久,外面营帐忽然又乱了起来,巫子玉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鹰击将军刚刚派人带走了两个新兵,说是和青岚冤死之事有关,要严加审问。
 
    众人惶惶不安,生怕事态蔓延下去,会祸及自己,巫子玉和延山想起青岚,又是一阵伤感。
 
    夜半时,延陵被送了回来,整张脸都是青肿不堪,嘴角和鼻尖还挂着血。
 
    延山和巫子玉已经相偎着酣睡过去,九辰枕臂躺在榻上,对着帐顶发呆。
 
    延陵简单洗了把脸,便挨着九辰,和衣躺下,双肩微微颤抖。
 
    九辰猜测他体内幻血掌毒性又发作了,懒懒道:“瞧你这模样,定是没乖乖交出那半张草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