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周大人的外室和未出生的孩子都敢杀,从他这里讹走几百年银子算起来是个无不足道的小事了。
“算计?”丁金川诧异,“谁这么大胆?”
丁金川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周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都不能幸免于难,他一个商户能做什么。
“栗子。”毕安常回道,“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还做不到这么天衣无缝。她那个丈夫也很有嫌疑,不过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查实。”
“那个丈夫?”
丁金川对栗子那个丈夫印象不深,就记得栗子从他这里讹走五百两银子之后,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去的商号取货。
根据下人所说,那个丈夫实在够老的。
丁金川不相信,“她那个丈夫得有五、六十岁了,连走路都费劲,他能干什么?”
毕安常回道,“他懂医术,能下毒,还能解毒。”
“那有没有可能也会武功?”站在一边旁听的尤三图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栗子来丁宅讹诈我们老爷的时候,他那个丈夫也跟着来的,不过没有入府。”
正因为没有入府,所以朱大林派出去请毕捕头的护院,后来被人发现是被打晕了,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我会查清楚的。”
毕安常扔下一句,没有在丁宅逗留。
沈不缺会不会武功,亲自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毕安常带人亲自去了长流村,留下人去找丁府的长工钱大民,而他则去见了长流村的村长赵岭海。
赵岭海热情的将毕安常引到家里,拿出从不舍得喝的茶叶盛情款待。
毕安常却并不领情,直接道明来意,是来查沈不缺的,到底会不会医术,救治他老娘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
谈到这个话题,赵岭海显得有点激动,直接将毕安常引着去见了他老娘,虽然还是卧床,不能走动。
不过这可是个被无数大夫判了死刑,连棺材都备好的人,能活成现在这样,能吃能喝,已经算是奇迹。
“这个沈不缺是什么人?多大年纪,祖籍何处?”
毕安常见过赵岭海老娘,追问道。
赵岭海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没说过,我们也不问。年纪嘛,看他那样子,肯定是不老小了。”
毕安常继续问,“那他会武功吗?”
赵岭海还是摇头,“不清楚。不过他靠打猎为生,应该会点手脚功夫吧。”
☆、第113章 久等
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却让毕安常如获至宝。
他那个年纪的人,居然靠打猎为生,若不懂功夫,还真说不过去。
“家里有人吗?”
毕安常决定亲自会会这个栗子和沈不缺,试试两人的身手。
“有人。”战栗从屋里伸出半个头,还没看见来人,便抢着回答,“家里有人。”
这个破茅屋本就偏僻,加上沈不缺太穷,平日来根本没有人来。
今天突然来了位客人,这叫战栗很是欣喜,难道是某位良心发现,来商量盖房子的事情。
等到战栗伸出头,看到毕安常,她发现她想错了。
哪有什么良心发现的人。
一个个都势力着呢。
不过,这位毕大捕头来我这破茅屋干什么?
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不缺下毒留下那么大的破绽,十有八九是被查到了,现在顺藤摸瓜查到这里来了。
短时间内,战栗就脑补出很多重要的信息。
“你来干什么?抓人吗?”战栗依着门窗说道,“你有证据吗?就你一个人,你行吗?”
这些话让毕安常听的很是惊讶。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而且是来抓你?”
“别自作多情,我那么忙,那有空考虑你的存在。”战栗反击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花点时间,来应付你一下。”
“应付?”毕安常咬文嚼字,“这难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当然不是。”战栗回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客人。”
“不请我进去坐坐?”毕安常说道。
“还是不要了。”战栗回头看了眼飘摇的茅屋,“我这地方小,万一打起来,再给我的茅屋拆了,我没地方住。”
“看样子,你是想跟我动手?”
毕安常已经开始握拳,做进攻的准备。
“我一点都不想跟人动手。”战栗笑着,“所以,你要是识相点,自己离开,那就皆大欢喜。”
“我既然来了,没得到我想要的但,就不可能离开。”
毕安常态度坚决。
“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好了。”战栗明知故问。
“祁师爷和他女儿祁小妹的事情,是你们夫妻干的吧?”
毕安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显得愚蠢。
“当然不是。”战栗一口否认,“人不是周夫人杀的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抓人也该抓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周夫人杀人了?”
毕安常追问。
昨晚的事情,毕竟涉及周志成,还没有扩散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对夫妻是从何得知。
想要欲盖弥彰,结果反而暴露的更多。
“难道没杀人吗?”战栗反问道。
杀没杀人,她真的不知道,是沈不缺说的,她又没亲眼所见。
他们从县衙门口离开,赶去柳响胡同,想围观一场好戏。
结果,有两个衙役守在胡同门口,只准进,不准出。
进去,肯定要经过两个衙役的盘问,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两人在胡同外围观一阵,觉得没劲,便提前回来了。
今天一早,沈不缺就告诉她,祁小妹死了,被周夫人活活打死的。
战栗对于沈不缺这种凭空冒出来的消息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消息,肯定有他的情报来源,而这个情报来源肯定就在元珙县。
那些人也许就是帮助沈不缺火烧邀月楼的人。
战栗追问了一阵,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就放弃了。
她又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沈不缺不想说,那就不问。
“杀人了。”
毕安常给了非常肯定的答案,“难道这一切不是你亲口谋划的?人死了,正如你所愿,这样打劫、栽赃嫁祸的案子,就再也不会审了。”
“打劫?栽赃嫁祸?”战栗呵呵笑着,“你有证据吗?”
毕安常也不隐瞒,“我有证人。”
昨天盯梢的捕快会被发现,那么报案指认的钱大民也可能会被发现,这样隐瞒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接拿出来,和嫌犯直接对质。
“证人?那个丁金川家里的长工来着?”战栗做思索状,“你确定他不是喝酒喝多了,胡说八道来着?或者是听他老爷丁金川的吩咐,来故意栽赃陷害我。毕竟丁金川丢了五百两银子,丢脸,我知道的。”
毕安常暗道不好,听着丫头这么直接提到那个证人,一脸自信的样子,难道那个证人也遭遇什么不测了?
毕安常看着她,“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
“没想到,你竟如此愚蠢。”战栗回敬给他。
毕安常看着她,一个稚嫩的脸庞,扬着别人不可扼杀的自信。
这姑娘也才十四岁吧。
一个娇弱单薄的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把人变得如此狠毒绝望。
难道就因为被逼着嫁了个邋遢懒惰的老汉丈夫?
说到这个老汉丈夫,也正是毕安常想要关照的。
从他高超的医术来看,肯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明明有一身起死回生的医术,可他又不愿给人治病;明明穷困潦倒,却又不想用医术挣钱。
蜗居这个小乡村,邋遢,不修边幅,与人很少接触,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是在故意隐瞒身份。
如此看来,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被通缉的要犯。
被通缉的要犯,那是十分凶险。
“你丈夫在家吗?”毕安常问道。
既然来了,怎么能不找个机会试试那个邋遢老汉的身手。
如果真的身手了得,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个护院打晕,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有一身别人无法超越的医术,还有一身强悍的武功,这得是什么厉害角色。
“不在。”战栗回答的很干脆,“他出门办事去了。”
嗯,去解决那个横冲直撞冒出来,想充当一次正义使者,一个很无聊的人。
“什么时候回来?”毕安常决心,一定要等到他,至少也要找个机会,跟他过几招。
战栗笑着,摇头,“不知道啊。”
毕竟,丁金川产田那么多,一个务农的长工,谁知道会去哪块地干活。至少也得找到人,顺利把人解决之后才能回来。
“那我等着。”毕安常态度很坚决。
“随你便,相等就等吧。”
战栗回头,转身钻进茅屋,就着窄小的窗口看了一眼。
这人,还真有长等的打算。
☆、第114章 等闲
毕安常真的就决定在茅屋门口严防死守,一定要等到沈不缺,亲自见见这号人物,或许能跟历年来朝廷颁发的通缉令对上。
毕安常想等,战栗又不能强行撵走,索性也就不管他,权当没有这个人,而自己该干嘛就干嘛。
阳光明媚,晒得人很舒服。
战栗抬头看了眼太阳,是个晒被子的好日子,然后转身将炕上的炕席和被褥、垫子通通抱出来晒晒,然后又将换下的脏衣服全都洗了。
自打战栗和沈不缺同住一屋之后,战栗已经严令沈不缺每天要洗澡换衣,一定要保持衣着干净。
沈不缺起初有点疑虑,他之所以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并非真的懒惰,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所用。
他要是一个人住倒也无所谓,可如今窄小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年轻姑娘忍受他的邋遢。
经过几番思想挣扎,沈不缺最终同意经常洗澡、勤换衣服,做一个干干净净的正常人。
他可以同意,却有一个附加条件:无论什么情况,他不能剃胡子。
战栗起初很好奇,那杂草一般的胡子,非常影响颜值,有什么不能剃的。
可就是那杂草一般的胡子,才是隐藏身份的最好特征。
他同意勤洗澡、常换衣服已经是妥协。
剃了胡子就什么都暴露了,他在长流村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毕竟,他这张脸可是出现在全国张贴的通缉令上。
当然,被全国通缉这事,战栗并不知道。
在尊重别人的喜好方面,战栗一向做的不错。既然沈不缺不愿剃须,她也不会强求。
两个人,勉勉强强的搭个伙,将日子过下去。
战栗将洗干净的衣服晾晒之后,沈不缺回来了。
站了很久,像雕塑一般,安静的毕安常终于动了,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向沈不缺,攻击意图十分明显。
短时间内,战栗无法去分析毕安常的动机,只是出于保护同伴的目的,转身抽了一件湿衣服,拧结成绳充当武器,直接绊住毕安常。
战栗的反应很快,完全不在毕安常的预料之中,于是冲向目标的毕安常就这么被绊住了。
雕虫小技而已,还不足以制服毕安常。
毕安常轻而易举的甩开绊住双脚的绳索,完全不顾背后可能给以支援的战栗。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沈不缺。
战栗的武功,他没有亲自试过,但是邀月楼当日的情形,已经有无数个人,从不同的角度,以不一样的描述方式转告给他。
不管什么样的说辞,都只有一个结论:这个栗子武功很厉害。
已经知道的答案,不需要再试。
但是这个沈不缺是个什么样的高手,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的东西,那就去试。
结果,还没等毕安常尝试,他就已经败了,双腿一弯,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正好朝着沈不缺的方向,更像是对他的跪拜。
毕安常完全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感觉双腿无力,失去知觉一样,然后不受控制,就这样跪倒在地上。
毕安常没搞明白的事情,战栗这个局外人就更不明白。
她还准备迎难而上,缠住毕安常,给沈不缺制造脱身机会,至少再没搞清楚毕安常的意图之前,不能让他逼近沈不缺。
结果她还没冲上,那人就跪了。
我次奥,这是什么神操作?
毕安常不明白,战栗不清楚,但并不代表沈不缺不知道。
这可是他的杰作。
六根银针,左右各分三根,直刺毕安常的腿部穴道,双腿失去知觉之后,自然就跪了。
在毕安常跪倒之后,他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反手收了银针,然后气定神闲,闲庭散步的走到毕安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怜悯。
在一人之县的周志成手下,居然还想着惩恶扬善。这么天真的一个人,确实值得人同情。
毕安常很不喜欢这种眼神,“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过奖了。”沈不缺谦虚道,“普通人而已,不值一提。”
“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实力,仅仅只是不值一提。”毕安常嘲笑,“太谦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能代表所有人?”沈不缺面无表情,冷道,“坐井观天,实在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