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当然也不会。
“周志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睛看看,最恶毒的是你,那个小贱人可是你害死的。”
凄厉惨叫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穿透祁小妹的心,将她的精神意志彻底击垮,跌倒在父亲身边,凄苦的看着周志成,“大人,救命啊,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周志成如狼似虎,却已经是断爪的狼,拔牙的虎,只能做困兽之斗。
“你敢杀我的儿子,我定要你偿命。”周志成喊道。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那可是儿子,是他的血脉,是周家的后继者,一定不能被杀了。
“一个贱种,死就死了,还敢要我偿命。”陈雨娘面对周志成心酸了,反而变得更加坚定,“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拖到一边打。”
陈雨娘看着一群默默转身,用背影应对的衙役。
“都还愣着干什么,别忘了,你们每个月的薪俸是谁给的。”
陈氏的喊声尖锐,而且充斥着威胁的意味。
他们虽然是衙役,领的是朝廷的薪俸。这些薪俸都是直接拨给县衙财库,然后按月支付给每一个衙役。
可在律法枉顾的县衙,县令一手遮天,县衙财库更是由周夫人陈雨娘一手把控。
衙役每月的薪俸都是陈雨娘说了算,他想给谁发就给谁发,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
有胆大的衙役,包括祁成顺都曾经向周志成建议过,朝廷的财政拨款岂能由一妇道人家掌控,要及早将掌控权收回来,交由专人管理。
周志成当然也跟陈雨娘提过,甚至还把问题往严重了说,这是朝廷财政,若是朝廷派人来查,肯定死路一条。
可是陈雨娘没当一回事,她觉得她陈家花钱买的官,银子当然都是她的,肯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数次提议过,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个无知的泼妇。
周志成的眼里满是嘲笑,既嘲笑陈雨娘,也嘲笑自己。
一个拖延已久尚未解决的问题,竟然成了问题的关键。
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终于,那些衙役有人动了。
一个、两个的接连转过身来,看着相依的周大人和他身后的祁小妹。
为首的衙役跪了下来,双手伏地,扣头,“大人,属下们指着这点薪俸养家糊口,请大人见谅。”
其他人争相效仿,纷纷跪拜。
跪完之后,然后步履坚定的走向周志成,开始强行分开周志成和他护住的祁小妹,将她拖到院角。
同时,祁成顺见女儿受难,立刻扑上来,死死抱住其中一个衙役的腿,“小梁,我求你手下留情,这是两条人命啊,你们不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
他们滥杀无辜的事干的还少吗?
这位周大人不是向来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给那些有利益输送的乡绅土豪解决问题吗?
在这其中,可少不了你祁师爷浓墨重彩的一笔。
怎么,被人杀得?你祁师爷的女儿就杀不得?
“祁师爷,不要让我们为难。”这位姓梁的衙役面无表情的说道,“祁师爷,我们是奉命行事,你与其求我们,不如去求求夫人。”
求求那个,你阿谀奉承,极力讨好的县令夫人。
“奉命行事?你们奉谁的命令?”祁成顺尖叫,“元珙县的县令是周大人,不是县令夫人。大人下令让你们放手,你们还不放手。”
周志成适时的喊出一道令,“把人放了,把人给本官放了。”
衙役们没有行动,看着陈雨娘,等着她的进一步指示。
陈雨娘把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给我打。别误了本夫人回府办喜宴的时辰。”
一直静静站着旁观的周无双,本来心心念念那个还在府门口没能进门的情郎江文才,听到回府办喜宴顿时高兴起来,不动声色的走到母亲身边,很讨好的拉住陈雨娘的手,小声道了句,“谢谢娘。”
有了陈雨娘的这道命令,衙役们的行动就开始肆无忌惮,踹开祁成顺,将祁小妹按到地上,手里的棍子像雨点般落到已经怀孕数月的祁小妹身上,借着就听到惨无人道的喊叫声,既凄厉又无奈。
这些声音穿透院子,飘进胡同里的每家每户。了解周夫人为人的其他住户,也只能听着,却不能给予更多的帮助。
☆、第109章 恶毒
被踹开的祁成顺,被其他衙役看顾着,不能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怀孕的女儿在乱棍之下的煎熬。
就连县令大人周志成,衙役们不敢看押他,但是陈雨娘带来的陈家仆役倒是敢做,自动结成一堵围墙,拦住周志成对祁小妹的援助。
孤立无援的祁小妹并没有坚持多久,在衙役擅长的杀威棍下真的不堪一击,加上怀孕身体虚弱,没几棍下去,命就没了一半,再多几十棍下去,人被打成肉泥,浸泡在血水里。
两个衙役将祁小妹从血水里拎出来,拖到陈雨娘跟前,向陈雨娘复命。
当看到已经死去的祁小妹,祁成顺撕咬开看守的衙役,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
“你这个恶妇,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陈雨娘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可怜的祁成顺父女。
“明明是你不要脸,怎么能怪我恶毒。你要不把女儿送到周志成的床上,我会杀了她吗?为了荣华富贵也够不容易的,居然让女儿伺候跟爹年纪一样的人,啧啧,真没家教。”
没家教的祁小妹,听从父亲的吩咐,为了攀住周志成这个靠山,主动爬上他的床,结果还没指着孩子坐享荣华富贵,倒是先把命丢了。
周志成终于放弃挣扎,不再试图越过那堵人墙。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祁小妹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周家注定要绝后了。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东城私宅这边祁小妹好好的养胎,从怀孕之初就做足准备,为了防范陈雨娘,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敢泄露出去,知道的也都严令封口。
好好的吃着保胎的药,怎么今天突然就会出事,孩子就要保不住,非要让他过来,要什么心头之血做药引。
今天,可是他女儿大喜的日子,县衙里正办着热闹的喜宴。
他要是不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为什么要突然从喜宴上离开,不就是因为祁小妹出事,孩子快要保不住。
可祁小妹因为什么原因出事,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就要保不住?
关于这点,周志成始终都没想明白,就在刚才他还试图审讯调配药的杨大夫,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可惜,好好的审讯被陈雨娘打断了。
现在,连同祁小妹一通被她打死了。
这个恶毒的疯女人。
周志成心里歇斯底里的叫着,可是面上却只呵呵冷笑几声,“陈氏,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呸,我满意个屁。”陈氏破口大骂周志成,“你少给老娘惹麻烦,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老娘连你一块办了。”
陈雨娘虽然泼辣、蛮横,经常对周志成拳打脚踢,那是说打就打,毫不留情。
但说到底,那些都不会伤及性命。
周志成又冷笑,已经无话可说,已经不想再同这个狠毒的恶妇说上只言片语。
且看你得意着,今日的丧子之仇迟早会报的。
周无双看着那具尸体着实恶心,又觉得晦气,在陈雨娘身边实在待不下去。
“娘,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先走了。”
“走,当然要走。”陈雨娘看着那句尸体说道,“事情都解决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沾染晦气,倒霉一辈子。”
祁成顺见陈雨娘就要离去,不甘心的扑过去,被衙役们拦住,“陈雨娘,你草菅人命,无视律法。我一定会上告,将你绳之以法。”
“你要告我?”陈雨娘笑着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几年你打着县太爷的旗号,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搜刮了不少好处。”
陈雨娘话音一顿,然后说道,“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带回县衙审问。”
陈雨娘虽然不识字,可跟在周志成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构陷人的本事,此时用在祁成顺身上,也是十分娴熟。
祁成顺知道大势已去,非想着再骂几句解解恨,于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衙役们听的尴尬,看向陈雨娘,要不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可是陈雨娘偏不在意,祁成顺骂的越恨,他越解气。
只有气急败坏,走投无路的人,才会这么狗急跳墙。
他都狗急跳墙了,还不许他骂几句。
祁成顺也没骂上几句,就被衙役们押着走了,留下暗自走神的周志成。
这个陈雨娘做事还真是恶毒。
堂堂的一县之官,当初为了巩固在元珙县的位置,对上笼络知府,对中拉拢乡绅土豪,对下采取高威施压,将元珙县变成一人之县。
周志成防备所有人,就是没防过陈雨娘。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贪财的泼辣村妇,只要给足了银子,那就能高枕无忧。
万万没想到,他治下的县府,却能叫一个女人夺了权去,敢当着他的面,这么枉顾国法,肆意的滥杀无辜。
也许,有一天,这个被滥杀的人就轮到自己了。
县衙的财库大权,必须要夺回来。
“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怀念你的美娇娘吗?”陈雨娘看着呆呆发愣的周志成说道“你是不想回县衙了是吗?”
县衙当然要回。
周志成跟随陈雨娘和周无双回到县衙,终于将门口等候许久的花轿迎进了府。
喧闹许久的客人在捕头毕安常的强微压制下,吓的大气不敢出,见到新郎官进府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大概是参加过最奇怪的喜宴了。
新郎官的喜轿能在门口滞留好几个时辰,过了吉时不拜堂,过了餐点不开宴,喜庆的高堂大人在接受新人跪拜的时候满脸淤伤,真是大开眼界啊。
这一出奇怪的喜宴结束之后,留给参加喜宴客人的是一出笑话。
但毕安常却笑不出来。
他派出去盯梢栗子的两个捕头,已经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至于栗子涉案的打劫祁师爷之事,涉案的嫌犯还没有下落,被打劫的祁师爷倒是成了阶下之囚。
怎么那么巧合?
可能是巧合吗?
在没有证据洗清嫌疑的情况下,毕安常从不放弃对任何人的怀疑。
喜宴过后,周志成将毕安常叫到书房,将东城私宅的事情与他要说,要他去找杨大夫,查清楚事情的整个脉络。
他总觉得事情蹊跷,好像被人操控一样。
☆、第110章 祸害
这种被人操控,玩弄于掌心的感觉,让周志成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好像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提前写好了戏本,然后他们精准不差的按照戏本子去演,最后达到满意的效果。
从来只是一场戏,他们不过是一群舞台中央演戏的戏子。
但是,写戏本的人是谁,搭戏台的人又是谁?
周志成不甘心,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而毕安常刚好就擅长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领了命令的毕安常,第一时间去找了杨大夫。
从他口里得知,之所以会将周大人从喜宴上叫离开,是因为祁小妹突然腹痛流血不止,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需要周大人的心头之血做药引。
“这是什么鬼药方?”毕安常不满,“没了大人的心头血就治不了病了是吗?”
杨大夫结结巴巴,迟疑着回道,“是。”
这短暂的心虚被毕安常捕捉到,于是进一步逼问,“祁小妹为什么会腹痛流血不止,她一向都是吃的你配的药,吃了这么久都没出问题,偏在县衙办喜事的时候出事了,是不是你被人收买,暗中动的手脚?”
祁小妹的悲惨下场,可是杨大夫在场亲自围观的。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在衙役们的杀威棍下泯灭。
那死的可不止祁小妹一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周大人的骨血。
如今,毕安常来盘问此事,肯定是受周大人指派。
周大人这是不敢迁怒周夫人,想要随便找个替罪羔羊,来给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
杨大夫不敢再想下去,“不是,绝对不是。她的药确实被人掉包了,但绝对不是我做的。”
“这么说,你知道实情?”
毕安常眯着眼睛看着杨大夫,眼神中既有思考,也有威胁。
“我……不知道。我后来检查过药罐,里面熬的并不是我开的保胎药,肯定是被换了。”
杨大夫偷偷瞄了一眼毕安常,咽了口口水,“我检查过药渣,那个药开的很奇怪,能让人产生腹痛、流血的现象,但是不会伤及孕妇本身和孩子,是个很高明的药方。”
“如此说来,这个药方确实高明。可据我所知,以你的医术应该还想不出化解的办法,那你用心头之血做药引的药方是从何而来?”
毕安常对杨大夫是了解的,医术不怎么样,但好在嘴巴严实。
选择让他给祁小妹保胎,看中的本就是他守口如瓶,而不是他的医术。
“是一位高人给我的。”
杨大夫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支支吾吾的将高人给他药方的事情,全都向毕安常交代了。
毕安常皱眉思索。
事情太巧合了,祁小妹那边吃了不该吃的药,负责给他保胎的杨大夫这边马上就得赐一例解药。
天衣无缝的巧合,那就是人为的算计。
“那个高人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
毕安常追问道,这个赠药的高人肯定是此案的关键人物,找到他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长的仙风道骨的样子,个子很高,头发花白,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