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严重了。
后果太严重了。
江文才说道:“丁老爷,还有件事情,你该多注意一下。”
这个时候,丁金川已经完全相信江文才,回道,“文才,你快说说,是什么事情?”
“这批被劫的粮食动向,应该多关注一下,看销往何处,销赃的银子又落到何人手里。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主子。咱们要是知道那人是谁,到时候是想结交,还是如何,岂不是方便许多。”
☆、第210章 放人
丁金川放下怀疑,决定即刻动身去县衙,找周志成说这件事情。
刚起身离开,还未迈开步子,江文才见他要离开,连忙喊住,恭敬道,“丁老爷,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贤侄,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丁金川信任江文才,顷刻间态度就变了许多。
“丁老爷去跟周大人说这事的时候,尽量不要提到这个手持令牌的人。最好是说劫粮的盗匪已有眉目,已经证实与栗子无关。”
不能暴露沈屏秋的身份,这依然是江文才最大的困扰。
“这是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周大人知晓,到时候出了严重的后果,你我能承担的起吗?”
丁金川急了。
他是富甲一方的乡绅不假,可商人再富,抵不过官府。
这件事情,必须要有官府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
“我正是因为考虑到严重的后果,所以才不能提。用一个不露面的宫人令牌来救战栗,周大小姐未必会信。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到时候打翻醋坛子,非以为是我故意编造出来,就为了给栗子脱罪,喧闹起来直接将人在县衙的大狱里给杀了。栗子死了就死了,可人家怪罪下来,你我担待的起吗?”
江文才之所以回来找丁金川商量,也是忌讳周志成和周无双。
周无双善妒,如果真想他猜测的那样,一气之下挥刀杀人,那么所有的人都得给战栗陪葬。
丁府的人和县衙周家的人都跑不掉。
这不是泄私愤,但可以理解为公报私仇。
毕竟,周志成身后那一堆烂事,禁不起查,查起来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虽然江文才也不了解,为什么沈屏秋明明知道那些事情,却能纵容周志成继续逍遥做他的县令大人。
尽管有太多难题压在心里,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看着吧。
丁金川看着远方,说道,“贤侄的担忧,不无道理。”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敢马虎。
丁金川应了江文才的要求,去找周志成说这件事情,隐去了手持令牌的宫人,说是有了新的线索,正是劫粮一事与栗子无关,可以暂时先放了她。
周志成坐在案前,精明的目光透着算计,算计中藏着阴狠,漫不经心的说道,“就算是劫粮一事跟她无关,人照样可以杀。进了县衙大牢的人,怎么能轻易走得出去,否则当我县衙大狱是摆设吗?”
人都抓进来了,那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况且,这人本来是江文才要杀的,而他杀人也是为了向周家表忠心。
江文才的忠心,周志成看到了。
那么江文才没办成的事情,他就替他顺手办了。
“周大人,这人杀不得,她……”
丁金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想到江文才的叮嘱,考虑到那么严重的后果,就将话头咽了下去。
“周大人,人可以杀,但是不能死在牢里。”丁金川换了个说辞,“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花重金雇佣的贴身护卫,银子都花出去了,那就得物尽其用,不能白白死了。”
丁金川是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是本性,每花的一两银子都要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既然他花了重金聘请战栗,以他俩的交情,跟他把人要回去也不为过。
只不过,周志成还有些疑问待解答。
他问道:“丁兄,下令抓捕栗子的时候,你可是没有意见。”
“是没有意见,这不后悔了吗?”丁金川拍着脑袋,说道,“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这银子花的太冤枉了。银子要不回来,那就要人,咋地也得让她发挥出那些银子的作用才能死。”
丁金川扶额哀叹。
为了救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江文才是不敢找周大人说实话,他也不敢说实话,只能先先编造些借口敷衍着。
“可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周志成说道,“丁兄,我得提醒你,两次。她接连害了你两次,邀月楼和被劫的粮食,你可别忘了。你把她放出去,是准备让她再害你一次?”
“周大人,劫粮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不是她干的,那邀月楼的事情也可能不是她干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丁金川心里都在滴血。
那邀月楼每天是RI进斗金,还有那批粮食价值不菲。
那都是钱啊,全都毁在一个人手里。
到现在,为了将这个人救出来,还要自己承认,那些事情与她无关。
委屈,太委屈了。
“丁兄,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依你的意思,把人放了。”周志成说道,“不过,切不可让她与江文才有过多接触,只怕她会再生事端。”
丁金川回道,“大人请放心,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战栗确实没有这样的机会。
在丁金川的计划里,只让她多活几天,然后制造一起意外,让她死于意外。
这样对手持令牌的宫人能够有个交代,于他自己,也是解决了心腹大患。
丁金川见过周志成没多久,周志成便下了道命令,传递给毕安常,要求将战栗放了。
此时的毕安常还在严刑拷打,准备从战栗嘴里撬出那批粮食在哪。
可战栗太强硬了,几个时辰的酷刑下来,愣是一句话没说,甚至吭声都很少。
县衙大狱里能用上的刑罚都用上了,对她就是不起作用,半句话都没闻出来。
可她看起来也就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年级不大,脸庞消瘦,看起来跟营养不良似的。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硬是扛了几个时辰的严酷刑罚。
就县衙大狱那一套刑罚下来,别说是个姑娘,就是身体健壮的大老爷们也扛不住,铁定得招,不招也得招。
可战栗扛住了,除了疼的受不了,偶尔有吭声的时候。
其他时候,毕安常的任何问话,她都是一概不答,甚至是无视的态度。
傲慢的让人心生敬畏。
到后来毕安常也于心不忍,不想再继续动用刑罚,干脆打起感情牌,跟战栗唠起家常的事情,想从别的地方突破。
☆、第211章 喝药
毕安常同战栗说了很多,从风土人情说到美酒美食,就是想让战栗松懈,而说些不该说出来的话。
可惜战栗就是不答,就是不理睬的态度,这让毕安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志成的命令下来了,要求放了战栗。
将战栗放走,不是毕安常所期待的。
他希望能撬开战栗的嘴,问出被劫的那批粮食的下落。
可周志成的命令却是,她并不是劫粮的盗匪,盗匪另有其人,需立即将她释放。
尽管毕安常已经认定,战栗就是劫粮的元凶。
从邀月楼失火,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战栗,可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这一次,丁金川的粮食被盗匪所劫,终于让毕安常抓到机会,将战栗带到县衙大狱,严刑拷问。
尽管还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假以时日,肯定能问出点东西。
毕竟谁也经不住残酷的刑罚。
可是周志成的一道命令如大山一般压下来,让毕安常不得不放人。
毕安常依照周志成的命令,将战栗放了。
当在县衙大狱里待了一天,经历惨无人道的刑罚之后,战栗是被人架着扔出县衙大狱的,就像扔一个发霉的被褥一样。
此时,沈不缺就在大狱门口站着,稳稳的接住将她接住。
战栗已经做好了重摔的打算,下一刻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结实,很温暖。
“是你……”
战栗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迷蒙,看不大清楚,依稀辨得一个轮廓,大概是沈不缺的样子,然后就晕死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的~床~上,眼前的被~褥上的绣花样式再熟悉不过,还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入。
战栗迷茫的看向周围,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扔到大狱门口,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很疼?”
沈不缺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手中的汤勺不停的搅动,走到战栗身边,将她扶起半坐半依靠,舀了一勺汤药递到战栗嘴边,“栗子,来,吃药吧。”
战栗眨巴眼睛看着,感觉经历一场漫长的失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战栗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沈不缺淡定回道,“我带回来的。”
战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道,“你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我直接扛回来的,还帮你上了药,换了衣服。”
沈不缺怕战栗还问些没有意义的话,耽误吃药的时间,干脆一次性把话都说了。
战栗的眼睛陡然睁大,低头看着贴身的衣服,果然是已经换过了。
“你个流~氓。”
战栗骂了一句,抬手便要揍她,却觉得一双芊芊细手有千金重,根本就抬不起来。
流~氓?
沈不缺眉头微皱,嘴角微微颤抖。
这个称呼真是太伤人心了。
亏得他想尽办法去救她,又亲自去县衙大狱将她接回来,担心她的伤势,所以才帮她处理伤口,结果一句感谢的话没说,都是送了一句流~氓。
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
“我想尽办法救你,你就用这两个字来回报我?”
沈不缺微有不悦,向战栗吐槽道。
“哦,我差点忘了,是你救的我。”
战栗不好意思的哈哈笑着,身体微有浮动,牵扯到五脏六腑都开始疼,脸上出现扭曲的表情。
“再怎么说,我也是……”
沈不缺本想说,他是她丈夫,帮她更衣上药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他又拿不住战栗的态度,似乎并不承认这桩婚姻,干脆改口。
“我就想让你谢我一下,你至于为难到整个面目表情都扭曲了?你要实在为难,也可以不说,我从不强人所难。”
“疼。”
一阵沉默过后,战栗才缓缓吐出这个字,脸上狰狞的表情散去不少。
“先别说话了,把药喝了。你伤的实在太重了,不好好养着,是会落下病根的。”
沈不缺拿着瓷勺,一勺一勺的喂战栗吃药,边喂边说道,“毕安常下手也太狠了,不愧是周志成的爪牙,行事风格多少随了他的习惯。”
“的确下手很重,看他样子,应该是已经认定,我就是劫粮的盗匪,是一定要我认罪的。可惜,她太低估我了。”
战栗趁着喝药的功夫,回了沈不缺一句。
沈不缺凑近战栗,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也低估你了,你很了不起。”
他帮她更衣上药的时候,见过伤口,皮开肉绽,各种刑罚痕迹的叠加,整个上半身子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这么严酷的刑罚,她居然撑了下来,能撑到活着被放出来,的确很了不起。
他准备了药浴,替她清理伤口,药浸入伤口,本身就是个煎熬的过程。
战栗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在这整个过程中,她始终一声不吭。
这得是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办到。
那一刻,沈不缺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寻常了,太让人佩服了。
“哈,你夸我,我是不会谦虚的。我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我真的很了不起。”
战栗脸一红,撇过头去,固执的说道。
红红的脸蛋,像天边渲染的彩霞,美的让人炫目。
沈不缺心动了,觉得呼吸开始急促,慢慢向战栗靠拢过去,想在她脸颊上留个清浅的印迹。
只不过晚了一步,战栗身体微微前倾,张嘴喝了瓷勺里的汤药,避开沈不缺的意图。
“你小心点,差点把药洒到我的被子上,幸亏我机灵,把药喝了。”
战栗喝了瓷勺里的汤药,扬起脸,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沈不缺看着空空的瓷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会发生这种失误。
“喂,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喂药了?”战栗见沈不缺神色呆滞,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说道,“你要是有事的话,我自己喝药也是可以的。”
沈不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解释道,“哦,没有,刚才想事情来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继续喝药吧,你伤的这么重,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下地。”
☆、第212章 调侃
按照沈不缺所言,她伤的重,会很长时间卧床不起。
然而,这并不是战栗所在乎的东西。
她更加注重另外一件事情。
“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战栗脸色严肃,似乎在预告一件极严重的事情。
“什么问题你说,我肯定如实相告。”
沈不缺其实有点心虚,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万一战栗问道,他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要怎么圆这个谎。
这牵扯到他的身份,要说实话吗?
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我问你啊……”战栗盯着沈不缺的眼睛,眼眸中透着无可置疑的虔诚,然后缓缓说道,“我身上的伤会留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