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唯刀百辟
时间:2018-03-15 15:21:51

  林俞便转头问斯应,“这开春之后,大公子也要去德意志了吧?”
  斯应回头慈蔼的看了一眼儿子,斯言桑便笑着点头道,“多耽搁一年,等高中肄业回来一次……再过去念大学。”
  于是林致她大姑妈笑着打趣道,“高中毕业回来,你三妹妹也才十二岁呢。倒不如一口气念完,大学回来便好直接成亲了。”
  这话一说完,几位大人都笑了起来。林致便抬头去看另几位少年,言桑未置可否,眼睛笑得微微眯起来;二姐允焉缩在藤椅里,眼神却往她和斯言桑中间来回扫动。
  一片笑声里进来一个年轻人,和斯言桑年纪相当。他远远就听见刚才的话,进来也便接话道,“这一来一去六年光景,可别忘了要多给三妹妹写信,说说经历见解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强调:大姑妈乔太太,小姑妈葛太太
  ——
  *答疑之一:这个年代男子可以进内宅了,具体可以参见梁再冰回忆父亲初遇林徽因:“父亲十七岁时,有一天,祖父要父亲到他的老朋友林长民家去见见他的女儿……父亲明白祖父用意……门开了,年仅十四岁的林徽因走进书房来”。
  *答疑之二:宠妾灭妻。这个时兴“崇洋媚外”的年代内宅观念很薄弱了,特别是新式家庭。具体可以参照当年诸多受了新思想教育的才子,公然带外室回家,宠外室灭妻,为外室抛弃妻子等等……
  *答疑之三:为什么允焉会格外撒泼,甚至觊觎妹妹的未婚夫,某种程度也属于时代特色。本要许给徐大诗人的是乃张幼仪的姐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嫁入徐家门的却是张幼仪。这个故事里也有它的原因,后文会叙述。
 
 
第3章 〇〇三  作诗
  这位进来的清隽挺拔少年,便是林楚望同父异母、林允焉同父同母的哥哥林梓桐了。
  他进来后,林允焉便十分乖觉的为他让出位置,坐在他下坐去了。尔后允焉又冲林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去。而这时,斯应却发话了。
  斯应看故交之子的眼神似乎颇为赞赏,“听闻林家大公子满腹诗书,不亚于他爹当年。”
  林俞早年全心栽培长子,如今也十分满意,但却谦虚笑道,“不过教他略略读了些书,见识广博远比不上言桑,满腹诗书更是谈不上。”
  这时大姑妈发话了,“林家这三个孩子都不错,去年年关时作了些诗,字也写的十分讨喜。不知言桑会作吗?”
  斯应则笑道,“他?他三年前才随我回国,如今勉强讲话讲个利索,作诗就算了罢。”
  斯言桑便羞惭道,“不如林兄、二妹妹三妹妹作两首诗,许我观瞻观瞻?”
  不要啊!
  林致转头,便看她大哥和二姐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心中便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林俞目光在他们三兄妹之间巡视一番,便名人去取了文房四宝过来。
  丫鬟研墨时,林俞便拟题道,“今日开年第二日,你们便以‘春’为题作五言绝句吧。”
  林俞话音一落,林梓桐便似已陈竹在胸,执笔一番挥洒,稍时便停笔落座。
  林梓桐落座后,林允焉也款款起身去案前了。
  只剩下林楚望:“……”
  此情此景,使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噩梦来。
  逢年过年,一干亲朋好友上桌吃饭,将她赞扬一番,她爹便会挖空心思去想她的优点。待称述完优点之后,那一杆子七大姑八大姨便会说:“小致,来,给我们唱一首《海尔兄弟》/跳一个《四小天鹅》/背一首《鹅鹅鹅》。”
  本以为上了大学,就不需要再以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讨好长辈,哪想一个重生,竟要让她经历一个进阶版的。
  此时一众人热辣辣的目光看过来,林楚望不禁绝望的别过脸。
  作诗?别想了,我那点文学素养,顶多背一个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给你们听,还怕你们不听。
  林楚望在众人巴巴的目光中,一步一个挪移的蹭到案前,拿起毛笔时,不免又心一沉。
  不仅不会写诗,连字可能都不会写几个……生存环境实在恶劣啊。
  这时大哥开口了,“三妹妹想好了吗?”
  二姐也接话道,“三妹妹酝酿这么久,作出的诗怕是要艳惊四座罢?”
  这一个两个火上浇油的,楚望不禁咬得痒痒。
  这时斯言桑柔声宽慰道,“三妹妹不是怕生么,不如让梓桐兄和二妹妹先将诗作念了,三妹妹好趁没人注意的机会静下心作诗。”
  众人的点头,觉得这个注意好。
  于是林梓桐便摊开宣纸,念道:“昨夜晓寒尽,今朝气象和;无复思千里,挑灯看山河。”
  一众人称赞了一番,连连称赞“波澜壮阔”“浑然大气”“以诗明志”“梓桐日后必能大成”云云。
  得了赞赏的林梓桐满意归位,随后允焉起立,站到呆滞状的林楚望身旁。
  林允焉:“一星应如月,两剪作新罗;三针描金画,千树夜放花。”
  一众人又纷纷陈赞“数字用得好”,“待字闺中绣花的画面跃然纸上”,“从三到千的变化淋漓尽致展现了‘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景色变化”云云。
  得了这许多赞赏,林允焉也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纸。
  而一旁依旧呆滞状的林楚望,完全没注意到家姐经过她身旁时,瞄到她依旧空白纸业而露出讥诮的神情。
  这时不知谁问了句,“三妹妹呢?”
  楚望完全沉浸在哥哥和姐姐颇有节奏感的五言绝句里,虽然能听懂,但是说不出好来。但这五字一句,二十字一首平仄押韵的诗,仿佛一首一首流行歌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
  循环着循环着,林楚望不知怎的就没头没脑的脱口而出了二十字。
  楚望:“……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林俞:“??”
  大姑妈:“???”
  梓桐及允焉:“????”
  斯应:“……”
  斯言桑:“……噗。”
  林允焉便问道,“三妹妹在胡乱说什么?”
  斯言桑:“三妹妹在作诗啊。”
  林俞便问道,“楚望,我且问你,这诗每个字都是那个字,作何意?”
  斯言桑憋笑得略有些辛苦:“这诗倒是极好的诗。”
  林允焉一听便恼了,“言桑哥哥笑什么?三妹妹信口胡诌的你也为她圆谎,方才我看她压根一个字都没曾写。”
  斯言桑摆摆手道,“三妹妹这诗下句我也会接,‘钪钛钒铬锰,铁钴镍铜锌’,你道对不对?”
  在楚望呆滞的点头中,众人都去问斯言桑这诗何意。
  斯言桑则笑着说,“这是1869年俄国人Dmitri Mendeelev提出的六十三种化学元素周期表——这些是前三十种元素的中文音译。三妹妹这么编个口诀,倒是个方便记忆的五言绝句。”
  斯应不禁向林俞投去赞许的目光,道,“没想楚望小小年纪,便能知道这些新潮知识,林兄实乃教子有方。”
  林俞被上司突然一通赞誉,心也有些飘飘然,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元素周期表,也不知道自己三女儿哪里去学来的,但这夸耀听着着实是舒坦的。他面色红润的朝案前的小女儿投去严厉的目光,道,“你这丫头,倒是会投机取巧。”
  她姑妈也夸赞道,“这机灵劲,倒是像足了她娘。”
  楚望刚以为爹地就这么放过她了,刚舒了口气,却听得林允焉一声:“三妹妹这么机灵,想必正经作的五言绝句,便更有一番辞令精彩。”
  她这话一说,屋里一众人也连连点头,表示很想听她作一首诗。
  楚望再度陷入绝望。
  从小文科类课程几乎就没及格过,终于熬到高一文理分科。分科之前那次期中考试,总成绩前一百名才能进实验班,文科成绩依旧算在内。历史最后一道价值三十分的大题,问:“新中国成立的意义是什么?”她绞尽脑汁,写了个“chairman Mao 万岁”,结果试卷发下来就被历史老师罚站了一节课,使得她记忆犹新。
  楚望旋即灵机一动,心想,这时伟大领袖的诗应该还没问世吧,那我在家中关起门稍稍借鉴一下,不给外人知道,问题应该不大吧?
  于是她想了想,便朗声道,“万山未红遍,层林待尽染;漫江已碧透,百舸竟争流。”
  她话音一落,林梓桐率先站起来鼓掌道,“冰消雪融,波澜壮阔。好诗!”
  楚望没忍住腹诽道,当然好啦,这可是老毛的传世名作,能不好吗。
 
 
第4章 〇〇四  交际花风采
  这时连林俞也不禁看着自己不足十岁的小女儿,满脸的讶异。她过分白的皮肤,端正秀丽的五官,像极了自己从前那个妻子,林俞承认这辈子并没有给她多少爱——只有尊敬 。若不是为了给宠爱的妾室遮风挡雨,他此生断然不会娶妻——因为那个时代不允许他将一个出身如此微贱的女子纳为正室。
  她也如所有大家闺秀一般,举止得体大方,端庄有余、可爱不足,所以终其一生未曾得到林俞一丁点的疼爱。可她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母亲,至少梓桐与允焉寄养在她膝下时,她是尽了十二分主母的诚意去教导疼爱的。
  若不是楚望的出世,他为梓桐与允焉悉心经营的完美温室也不会破碎……
  当初说要将嫡女许配给斯家的许诺,本以为永不会实现。楚望出生后,他看着那个同时也带走了他妻子生命的婴孩,没有一粒花生大的脚指,心里不由得此生唯一一次生出对已逝妻子的一丁点疼爱,但这一丁点疼爱却不足以支撑他取消楚望与时年仍在外颠沛流离的斯家的婚约。
  可没想到,他硬着心肠作下的决定,如今却成就大江南北的一段佳话:林家于斯家有雪中送炭之恩,斯家青云直上便也依旧不忘扶持林家一把。
  此刻他盯着小女儿的眼睛,不由得心想,难道真的是亡故发妻在天之灵在护翼庇佑她唯一的骨肉?
  待林俞嘱咐林梓桐携几位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玩耍后,乔太太便给林俞使了个眼色,道,“三丫头确实很像她娘当年。”
  林俞也点头,碍于挚友在一旁,说道,“确实很是聪明。”
  斯应似乎对未来儿媳颇有些满意,便问道,“此去北平,你便只带上梓桐一人?若是林兄放心将楚望交与我,便不如我出资送她与言桑一同去留学,待言桑大学毕业,楚望也高中毕业,便一同回国举行婚礼。”
  林俞脸色一沉,摇摇头道,“三丫头尚且还太小了,语言也不通。你此行不同去,言桑也是个半大孩子,怕是自己也未必照顾得好。况且三丫头最淘气,只会徒然添乱。”
  斯应便又问道,“那这两个丫头……”
  林俞道,“这两个丫头没母亲,渐渐大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未必能教的好。绍兴是个小地方,便想着这两年将她两托付给大姑母,学些香港上流人家女孩子应该学习的。英文,法文,钢琴,待人接物等等。再有几年二丫头也该嫁人了,那位亲家儿子也在日本留学,便也使那位少爷不至于学成归来,便嫌弃我们守旧人家的闺女思想过于陈腐,跟不上时代。”
  他这话说的是另一位亲家,斯应便也听到心里去了,不禁也陷入沉思。
  乔太太便道,“恰巧我家先生那边的侄女,也过来我这边念书,便也借住在家。三个女孩年纪相仿,一起学东西便好互相督促,互相陪伴,学的更快一些。”
  她话一毕,另两人都觉得十分妥当,便也点头应允 。
  “只是……”乔太太想起那一脸骚情的女人,便不禁拧紧眉头,“我那离那位很近。二丫头素来乖巧,明事理,我倒也不担心。只是三丫头,心思活络,住得这么近,日日声色犬马的,但愿别叫人教坏了。”
  “心思坏的,不用教也坏。教不坏的,便是打从下雨天鱼市里过,鞋底儿也不带泥。”
  一个低沉却娇媚的性感烟嗓,隔着一条巷弄,不远不近的飘了进来。一同飘进来的还有一位大冬天里也着一件旗袍,外面罩着一件白狐毛大衣,一双高跟鞋恨不得直接脱下来就能行凶作恶的妙人。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林楚望不由得被这声音吸引了,便那声音的主人望去——如丝媚眼藏在渔网帽下,只露出半截高挑鼻梁,和涂了暗红色口红的性感双唇。
  这时屋里的林俞略带怒气的声音也穿堂而出:“当年谁说的,若不是我死了,便绝不来见我的?”
  妙人飘到一半,便远远斜靠着圆拱门,笑道,“哦,原来你还没死啊?”
  那屋子里沉默片刻,女人便又笑着说道,“不过是想着二夫人十年忌日快到了,但我下月去马来亚抽不开身,便提前过来给她上柱香,同她说说话,没想顺道撞见了你。哎,早知便不走这条路了,怪使你们尴尬的。”
  还没等林俞开口,林梓桐和林允焉便似见了鬼一般,拉着林楚望离这女人远远的。林楚望被拉着逃离这个妖精,一边却在心想,好美的女人啊,简直满足了她对民国时期风华绝代、风情万种女子的种种幻想。就这样一边被拉着跑时,她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那女子也斜倚着墙,嘴里叼着一支香烟。见她看过来,眼波也低低地朝林楚望扫过来,两只指头取下香烟支在指尖,微笑时,淡淡烟圈便轻轻从嘴角呵了出来。
  林楚望不禁看呆了:此等尤物究竟何人能招架得住?!
  斯言桑一路跑着,便也疑惑的问道,“我们这是在跑什么?”
  允焉道,“这是我们那位多年不见的小姑妈,是十里洋场上的风云人物,是一位著名交际花。我爹从小便教我们往后千万别像她一样,见到了便离得远远儿的,有多远离多远。”
  楚望跑的气喘吁吁,忍不住停下来歇了口气,“可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我们为什么还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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