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抬起脑袋,审视了他几眼,干脆地开口:“叶叔叔,把我弟弟还给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糯,小脸板着。
江景怀哭笑不得,慢慢蹲下身,把小汤圆放他怀里。
孟书言抿紧了小嘴,怀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小汤圆偏着头,缩到他怀里,压根不给警察叔叔一个小眼神。
江景怀宽厚的手掌放在孟书言的脑袋上,又卷起一绺小卷毛用食指卷了卷。
孟书言生气了。
573 不硬怎么来(上)
“言言。”江景怀的手依然放在他的脑袋上,看着他稚嫩的小脸温声道:“你的头发长长了,让你妈妈带你去剪短些。”
孟书言狐疑地瞟了他一下,是真的吗?
头发变长了吗?
他又不是爸爸,干嘛说这些,还叫他言言。
好讨厌哦。
田桑桑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处,“言言,你和陌生人说什么话?快点抱着你弟弟过来,到妈妈这里。”
孟书言哦了声,乖乖地抱着小汤圆走过去。
田桑桑把他们俩安排在隔间,又戒备地站在大门口。
江景怀站起身,走到门边。饶是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还是晦涩难当。
半晌,才冒出沙哑的两个字:“桑桑。”
田桑桑讽刺地牵了牵嘴角,恍若未闻。
“外面有点乱,华家倒台了。”江景怀清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长话短说:“所以这两天你们要多加注意安全。”
田桑桑嗤笑一声,淡漠地看他:“华家倒台了,你不去关心华珺,跑到这里跟我说这事是为何?叶同志,你到底又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的呢?”
江景怀道:“我不姓叶。”
“所以你姓江?”她缓缓地问。
江景怀不敢答。
呵呵。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是就是,总是你说了算。”田桑桑道:“只要你离我们远一点,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了!”
她憋了一腔怒火,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江景怀失落地垂下眼眸。时至今日,他终于能撕下面壳来面对家人,物是人依旧,但有什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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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怀来的事情对田桑桑来说就是个小插曲,发火过后也就那样。她不在乎他是江景怀还是叶江,因为从始至终她都知道他是江景怀。
她要的不过是一种态度,一个解释。
她并非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就像曾经她说过她心疼他,只要他给她一个答案。可那时候他拒绝了。
拒绝了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华家要倒台的事情,她倒是记在了心里,她会多加留意的。
晚上,孟书言坐在沙发上偷瞄,瞄了几下之后,他软软地喊:“妈妈。”
田桑桑早就注意到他的小眼神,清了清喉咙:“嗯?”
小家伙走到她面前,有些腼腆地指了指:“我的头发是不是变长了?”
咦?
田桑桑庄重地瞧了他的头发几眼,把他抱到沙发上。
拿出一把木梳子给他梳了梳头发,用手轻轻地往下压。好家伙,头发都遮住大眼睛了。她放开手后,头发又缩了一点儿回去。
孟书言拿着个镜子,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显得调皮可爱。
“来儿子,妈妈给你弄个发型啊。”田桑桑往他脸上亲了口,温柔地笑了笑。
孟书言小脸微红,疑惑地眨了下乌黑的眼睛。
田桑桑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皮筋,把他额前可以当刘海的头发用皮筋绑住,绑成了一个小啾啾。左看右看,真可爱~
孟书言可能是没见过这种发型,新奇地瞅了好几眼,又去抱小汤圆。
小汤圆看见他的发型,眼睛都闪亮了,伸出小爪子一直要去抓。
晚点遇到赵纯,孟书言激动地抱着他的腿,脑袋仰着,“纯子酥,看看我的新发型!”头顶一汪小黑泉。
赵纯将他举高了一点,眯了眯眼:“你自己扎的吗言言?”
“不是哦。”孟书言清亮地说道:“妈妈帮我扎的。”
赵纯望向田桑桑。
“杀马特呢。”田桑桑朝他莞尔一笑:“你要不要试试?”
赵纯抖了抖,用眼神:不,我显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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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里,把两个孩子都照顾睡了,田桑桑轻手轻脚地往床上走,打算睡觉。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哐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翻窗而入。
田桑桑警戒心顿起,还没有去开门,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这人的影子透过浅浅的白月光,和她在地上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她的心剧烈地咯噔了一下。
黑暗中有人在轻笑:“田小姐,好久不见~”
田桑桑心灰意冷地转身,果然看见了得意洋洋的华子丰。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小汤圆的摇篮边。而他的手就放在摇篮上,这个动作意味着威胁。
华子丰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不想你儿子出事的话,你就乖乖跟我走。”
明明是笑嘻嘻的语调,田桑桑却听得出内里的凉气森森。她没想到潜逃的华子丰还滞留在京城居然会来找她。
顷刻间的变故,让她明白了自己这危险的处境。
华子丰不是个善茬。
“好。”
她提着一颗心,紧盯着他的手,说道:“我们上外面谈,不要伤害我儿子。”
华子丰将手里的匕首上移,缓缓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双手,用绳子绑住。
移步大厅,田桑桑动了动自己的手,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华子丰耸了耸肩:“你这只小野猫很不老实,所以我有必要把你绑着。”
“我和你无冤无仇。”
“你男人和我有仇。”
“他不是你姐的男人吗?”田桑桑压抑着怒火,试着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和他毫无关系了,我们虽然还没离婚,但和离婚没有区别。”
“是吗?”华子丰眉头一扬,“可我姐没你好用,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田桑桑仍是坚持:“你抓我没有用!”
她真是不想再和江景怀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
“有没有用一试便知。”华子丰似乎很是笃定,似笑非笑地:“其实你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如果你当初跟了我,我能让你得到很多东西,而不是像江景怀那样不解风情。”
田桑桑不想就这陈年往事继续下去,淡淡道:“我想去穿件衣服。”
她穿着长长的加厚睡裙,朦胧中那姣好曲线更加让人垂涎欲滴了。华子丰的眸子微微流转,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暧昧地笑:“这样就好了。”
好你妹!田桑桑在心里啐了口。
一路上都在光线不强的地方前行,令人郁闷的是华子丰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田桑桑想利用空间都不行。
她无意卷进这件事,但涉及到自身安全,她也不得不重视。
被带到了海边,天已经很黑很黑了。
574 不硬怎么来(中)
暗黑的大海犹如压城的乌云,自天边滚滚而来。咸湿的海水伴着海风,一浪高过一浪。田桑桑的黑发被风吹得像是海里纷长的海藻,和着海风猎猎作响。
她跟着华子丰走,脚印一个一个地踏在沙滩上,在一艘停泊海岸的船前停下。
华家倒台的事情最近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不论做什么,和毒沾上边,便是十恶不赦。
田桑桑看着这艘船,忽然有一种危险的意识,华子丰要偷渡走。这个意识在见到从船上走下来的华父后更加浓烈了。
不能让他们走!他们是双手沾满毒的人。
于公于私,她都该想办法阻止。
华父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将自己隐藏得像个夜行者。看到田桑桑,他惊了片刻,又皱了皱眉:“子丰,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你还想把她带走?”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想带个女人!
果然是改不了男儿本色!
“爸,我不是要带她走,我是要把她当成人质。”华子丰淡定地回道:“我约了江景怀,他一定会来。”
“什么?!”华父显然才刚刚知道这件事,难掩震惊:“你怎么这么糊涂?江景怀要是来了,警方的人也要跟着来,我们危险了!”
“我知道,但我手里有筹码。”
华子丰气定神闲,忽的幽幽问:“爸,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
“一夕之间,风光不在,锒铛入狱。我妈和我姐被抓了,我和你也要逃亡。从前我有多风光,现在我就有多么一无所有。这些都是江景怀害的!”
华父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显然没有华子丰这么意气用事。从他沾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过有今天,所以他做这些事都是瞒着子女的。就算他倒台了,儿子也不会有罪,因为他以前从没沾过他那些事。至于作风的问题,再多也不是死罪,只是小打小闹。
他的女儿华珺,她被抓的原因是滥用职权,他的妻子是跟着他一起做事,手上已经沾了。只要能保住儿子,他就没有太多遗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华父道:“等我们出了境,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你想什么时候报仇,我们可以慢慢筹划。”
田桑桑讽刺地微扯嘴角,看着华子丰:“我觉得你父亲说得有道理。”
“已经迟了。”
华子丰的唇边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容,视线转向前方,“江景怀来了。”
田桑桑心里一寒,和华父不约而同地看去。暗沉的黑色中,那个人一步一步地走来,衣摆飘飞,如同一张巨大的网。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海水与海水互相冲击的巨大声响。
华子丰将田桑桑往后推,“爸,你把她看好,等着我给你报仇。”
田桑桑冷漠地垂下眸子,她才不在乎华子丰想和江景怀玩什么把戏。
华子丰向华父要了枪,华父接过华子丰的匕首,抵在田桑桑的喉间。田桑桑知道自己是个人质,暂时死不了,但她也不指望江景怀来救她。
她抬起眸子,正好和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现在看到他,很是平静,心如止水。别指望她像以前一样,为他掏心掏肺了。
对的,别指望。
她已经没心没肺。
当然,她也希望他能和她一样,心如止水,没心没肺。
江景怀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比海风还要凛冽,每一下都在他身上形成一道钝痛的伤口,都在他心上扎了一刀。
他很久未曾好好地睡了,几乎没合过眼,眼里充满了血丝,薄唇被海风吹得干涩干裂,抿一抿都能出血。
她那双漂亮的眼,以前开尽了桃花,盈盈着笑意,是为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蓦地想起那时在北疆,雪天,他背着她走在漫漫的雪地上。
也像今晚一样彻底的冷,心却是热的。
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只因,那条路的归途,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儿子。
“江景怀,你也看到了,你女人在我手里。”华子丰慢悠悠地打断他的注视:“想救她的话,你就和我玩一个游戏。”
喉间冰冷的刀刃更加用力了,下一秒能割破喉咙。
田桑桑不屈服地蹙眉,吃痛使她稍稍仰头,她真是恨透了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
“别伤害她。”江景怀沉声,冷冽地盯着华子丰:“这就是你半夜约我出来的目的?”
华子丰点点头,懒洋洋地双手抱胸:“对,你也果然守信用,说来就来单枪匹马。怎么样,你玩不玩游戏?”
“你赢了,她你带走。你输了,你也没命。”
江景怀道:“好。”
“好!”华子丰拍了拍手,哈哈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利落的人!”又转头冲田桑桑道:“我说了,你低估了自己的价值。”
田桑桑呵了一声无言,她稀罕?
华子丰从船上再拿出五把枪,站出来,不急不缓地开口:“现在我手上有六把枪。”边说,他把这六把一模一样的黑色手枪的子弹都卸下来,留下一颗,其余的扔进海里。他背过身,把唯一的一颗子弹装在一把枪的弹槽中,再把这些枪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