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荔箫
时间:2018-03-19 15:26:02

 
    如果那样, 就算之后仍会有人被惊醒,锦衣卫也可先收拾了大半人马。人数上的悬殊一出来, 锦衣卫的胜算便可大许多, 想找奚月杨川自也会更容易。
 
    殷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奚言又笑笑, 继而问奚月:“那位张大人,回京之后会不会被门达找麻烦?”
 
    若会,他们可以将计就计,半道以为弟子报仇为名劫了张仪,从此留在江湖上便是。
 
    不过奚月摇头:“不会。我问了,他们事先找了两具与我和师兄身量差不多的尸体,一会儿下去穿上婚服便是。这大热的天,一路押回京城早该腐得看不出模样了,门达要疑也没的疑。”
 
    殷岐缓然点头:“那你们近来还是多加小心,少下山。不然万一山下还有门达耳目,徒惹麻烦。”
 
    “是。”奚月杨川一并应下,殷岐扭头便招呼弟子们明日一早下山回萧山派,这才像喜事变丧事的样子。
    众人又忙碌了一番,一道当一片狼藉的正厅收拾出来,又为伤者治伤。忙完之后,奚月杨川虽仍返回了洞房,不过一时间谁都没心情圆房双修。
 
    奚月歪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愣神,杨川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着笑:“我这回可是真恨上门达了,早晚亲手要他的命。”
 
    说完发觉奚月没反应,他偏头看了看,走到床边,见她躺在外侧的地方,便推了推她:“往里点。”
 
    奚月下意识地往里一拱,杨川在她身边坐下,又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奚月回神:“我在想张仪说的东厂四下搜罗高手的事。”
    杨川哦了一声:“咱不是早就亲眼见识过?”
 
    “……不是。”奚月坐起来望着他,“我在想,东厂的这种作为如若被传出去,必定满江湖都会为之激愤吧?再者,若江湖朋友们知道东厂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我们说他们栽赃萧山派,是不是多了几分可信?”
 
    杨川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
 
    他们此前只知道东厂有不少高手,还会江湖功夫,以为他们是请了江湖上的人去传授武功。今日听张仪说了,才知不是,不全是。
 
    传授武功的人是有的,东厂在这方面不吝钱财。像萧山派这样人数众多的大门派,自难免有下了山独自行走江湖的弟子会为钱低头。可这些人在东厂搜寻的人中,只占极少数,与奚月杨川交过手的也并非他们。
    张仪说,他暗查了好一阵,东厂真正在找的“高手”,并不是功夫上乘者,而是资质上乘者。事情是一个叫周促的阉官在具体着手操办,此人是薛飞的亲信,自己会些功夫,在看资质方面也独具慧眼。
 
    江湖上练功习武,用功自然重要,不过与生俱来的资质也很要紧,奚月杨川都属于天生资质上乘,今天中了暗箭的方卓资质也很好,只不过自己用功不够,才被杨川甩开了一大截。
 
    张仪说,周促在找的,就是他们这样资质上乘的人,但是要年纪小的。最小的八九岁就给买来或者绑来,最大的不过十五六。
 
    “那如果他们长大后慢慢知道了东厂是什么地方,不肯当东厂走狗呢?”奚月当时这样问。
 
    张仪冷笑:“想得太多了。这些孩子一进东厂,早早地就给阉了。日后若不想跟着东厂混,那就以死明志吧!”
 
    阉人要行走江湖,可也不太容易。满江湖的都会笑话你,你也不能碰到谁都拉着人家解释自己被东厂戕害过吧?
 
    所以,少数人会自尽了事,大多数人都是在激愤之后不得不低下头来,在东厂度过余生。
 
    这着实令人胆寒,奚月听得打了个哆嗦,又问:“你有可以昭示天下的证据么?”
 
    张仪摇头:“没有,我也只能打听到这儿了。想直接接触那些高手可难的很。”他说着一喟,“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想东厂干了这么多年,一定难免有半道逃了的。你们若能让他们出来说几句话,估计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奚月当时目瞪口呆:“……这谈何容易!”
 
    大明的疆域有多大,大明的江湖就有多大。再说,那些人如果是被带回京的途中就逃了,那还好说;如果是挨过那一刀后硬逃出来,很有可能会逃去邻国隐姓埋名地度过一生。要找他们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以奚月当时只能叹气,连张仪自己也说他知道这很不好办。然而此时,四周围冷静下来,奚月就忍不住地琢磨起这事,很不甘心地想要试一试。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既能洗清萧山派的污名,还能一举激起满江湖的激愤。其实,若江湖上能团结一心,东厂大约也不会这么嚣张,竟连绑孩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从前着实是冷眼旁观的人太多了。
 
    奚月一脸期待地望着杨川,很想从他这儿听两句认同的话。这回杨川倒看出她的意思了,也很想博她一笑,但是无奈,这事确实十分棘手。
 
    “你若想一试,我可以帮你。”他苦笑着叹息,“不过,如果我们真能找到一个两个……那可真就是天助正道了。”
 
    奚月有气无力地向侧旁倒去,却是目测错了距离,一头磕到了墙面上:“哎呦!”她蹙眉揉头,杨川嗤笑着滚上床,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奚月对这种亲密举动显然极不适应,立时挣扎,杨川轻道“别动”,运起了五分内力才把她箍住,温温和和地抬手帮她揉额头。
 
    奚月不禁脸红,复又挣扎起来:“没多疼!”
 
    “我知道没多疼。”
 
    “那你揉什么揉!”
 
    杨川好笑地端详了她这不解风情的模样两眼,
 
    然后亲了她额头一口。
 
    奚月一下就傻了。
 
    她一直觉得,杨川在诸如这般的事上分毫不开窍,指望着他哄她,她一定会被气死。
 
    谁知道他会突然这么的……柔情蜜意?
 
    她懵了半天才说:“你从前看我生气也不知哄我……是故意的吗?”
 
    “啊?”杨川一下子愣住,显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奚月暗翻白眼,正正色,拍他的脸:“那你说,你怎么突然会哄人啦?”
 
    “……我努力学么。”他说着又亲了她一口。
 
    奚月望着他怔住。
 
    在他背后两尺远的地方,有个齐腰高的烛台,烛台上支着个碗口大的红烛。从她这里看去,正是他侧后烛光氤氲,照得他的棱角都柔和起来,令她的心跳砰然加快。
 
    他平时话不太多,是个内敛的性子。倒有一腔正气和一身上乘功夫,可正气和功夫又都不是在日常中就能看出来的。奚月倒是很快就探知了这两点,再加上他又生得好看,她才禁不住地对他渐生了好感。
 
    倘若只是泛泛之交的话,他大约会是她眼里如磐石一般的人。有几分硬气,却又平平无奇。
 
    可现下,他让她感觉如沐春风。她甚至觉得,自己先前可能是瞎了,他明明极好,比谁都好。
 
    奚月禁不住地沉沦进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中,然后,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借力倾上去吻在了他唇上。
 
    这一触之后,就仿佛高手见了绝世秘籍一般,忽而痴狂起来。
 
    她一下下地继续吻下去,让杨川莫名感觉到一缕贪婪的意味。
 
    他便以一种反攻的味道更加用力地回吻过来,不知不觉就将她按到了床上,手情不自禁地摸索她的衣带。
 
    “……”奚月猛然惊觉自己好像惹了什么麻烦,惶然一偏头,局促发问,“干什么……”
 
    “双修。”杨川含含糊糊地答话,信手一扯束着床帐的系带将这一方天地隔出来,手再落回她衣上时,一下就变得蛮横起来。
 
    嘶拉一声,薄绸撕裂,奚月登时咬牙:“婚服全让张仪拿走了,我就剩这身缘襈袄裙了!”
 
    她愠恼地声讨道,说着运力至掌,如同撕纸一般报复性地把他的衣服也撕了。
 
    撕完心里仍不痛快。
 
    ——他撕的可是她难得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婚服!
 
    她于是把他的中衣也撕了。
 
    肌肉紧绷的赤|裸胸膛顿时撞入视线,热汗沿着肌肉的纹理正往下淌,看得奚月怔然咽了口口水。
 
第65章 再入江湖(一)
 
    一夜颠鸾倒凤缠绵悱恻。床帐内冷热交织, 奚月体内积压数月的极致寒凉与杨川贯出的灼热碰撞消融,房中足有大半夜低吟喘息不断。
 
    第二日,二人难得地直到日上三竿时才陆续醒来。奚月张口想说话, 然则刚说了个“早”字, 就发觉自己嗓音沙哑。
 
    她微怔, 旋即蒙住被子翻身避了开来。
    刚坐起身的杨川失声而笑,躺回来将她连人带被搂住:“找人煮个梨汤给你?”
 
    “……”奚月在被中咬牙, 反掌便是一击。杨川及时迎住, 推住她的手掌, 又柔和握住。
 
    她掀开被子扭脸瞪他:“你再拿我寻开心试试?”
 
    “?”杨川怔怔,“谁拿你寻开心了?”
 
    奚月气结。
    她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明白过来。也就是说, 他方才那句要让人给她煮梨汤, 是认真的关切!
 
    她气得眼晕, 一想到他刚过新婚之夜就告诉别人“奚月嗓子哑了要喝梨汤”之后对方会怎么看她就面红耳赤。她一拳捶在了他胸膛上:“不喝!你敢去要我就跟你拼了!”
 
    “好好好, 不喝不喝!”杨川赶忙应下, 实则被怼得一头雾水。
 
    梨汤今天犯她什么忌讳了……?
 
    难道是梨离同音不吉利?
    然后,一整天,雁山派的豪杰和萧山派的师兄弟们就都发现,奚月好像心情不太好。
 
    昨夜那一战虽未真打得你死我活, 但受伤的弟子还是有的。奚月四下探望了一圈,帮着端水端药喂饭喂汤, 但谁跟她说话, 她都是冷着张脸一点头:“嗯。”
 
    方卓差点被她这模样吓死。
 
    他昨日中的那一箭离心脏不过半寸, 可说是死里逃生。加之又是殷岐的得意弟子,所以雁山派安排给他养伤的地方格外的好,独门独院,完全不受外面的干扰。
 
    也正因完全不受外面的干扰,他在奚月进来之前,全然不知她到底怎么回事。只见她往他床前一坐就开始给他喂药,方卓当然要客气一下啊,便说:“师妹你刚成婚,不劳你干这些。”
    奚月淡淡地睃了他一眼。
 
    喂了两口,方卓又开始瞎寒暄:“师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啊?”
 
    奚月眉头轻挑,方卓只感一股重压袭来,弄得他顿时很气虚。
 
    然后方卓就不敢说话了,安静无声地一直把药喝完。等奚月放下药碗出去,杨川正好探望完别的师弟,刚进来。
 
    方卓指指奚月离开的方向,压音:“师妹怎么了啊?”
    “她……”杨川想说她嗓子哑了不便说话,想到她今天早上的暴躁,没敢说。
 
    他转而朝方卓一板脸:“师妹是你叫的吗?叫嫂嫂!”
 
    方卓:“……”
 
    他这不是觉得师妹听着更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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