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云深何处——九月醉诗
时间:2018-03-20 17:00:20

  路清风道了谢,扶我起来喝了粥。我腹中那几股寒流还在撞击着下腹部,只是我已经疼的麻木了,孙婆婆说我脸色不好,我自己也能想象,此刻恐怕是苍白的吓人。怪不得赫北堂一大早就匆忙出了村子,他大概又在为我担忧了。
  我勉强撑着喝完了那碗粥,热气灌入胃里舒服了很多,不过只舒服了一阵,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的绞痛,心里一惊,却再也无法伪装,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落。路清风察觉了不对,扶住了我的肩膀,我再也无法忍耐那阵翻涌,喉咙翻腾,来不及多说,张开嘴将才喝下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云儿!”路清风轻拍着我的后背,急切道:“哪里难受?”
  我只能摇头,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容易烧退了,又出现了更严重的症状,这一次,我是前所未有的怕了起来。
  三年前我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只是那个时候我是孑然一人,不必担忧别的。如今我多了这么多牵挂着我的人,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有事。
  不多时,赫北堂回来了。
  我正歪在路清风的怀里有气无力的眯着眼,下腹部的疼痛渐去,我十分疲惫。
  他抓着一个包裹进来,坐在我眼前,又柔声喊我:“云儿,睡了吗?”
  我摇摇头,此刻确实十分想走了,我渴望能到一个点着炭火的房间围着厚厚的皮草抱着手袋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因为肚里没食儿,我异常的虚弱,嘴巴上下开合道:“哥哥……我想回家……”
  赫北堂似在忍泪,点了点头,他打开包裹,道:“好,我带你回家。”
  包裹里是一件极厚的冬衣,衣服下面是一件毛绒绒的披风。
  穿好衣服围好披风,赫北堂又将披风上的帽子帮我带好,说要背我出去。我道:“我自己可以走的……”
  “别固执,从这里下山坡的路还要走一段,还是让我背你走吧。”
  突然发现两次出入洪村都是我身受重伤,这趟路我竟从没有自己亲自走过。
  赫北堂背我出了村子,山坡脚下,已有一辆马车在等着。
  我们三人坐上马车,往金城驰去。
  外面的天气果真格外寒冷,虽然有太阳暖着,风却干燥凛冽。是不是今后我都不能站在冬日的天空下了?是不是今后我再也不能出门看雪了?前世生在雪夜的我最爱雪,今世却要自此与之绝缘了。想起来,三年前在暮王府竟是我最后一次看雪。
  外面驾马的人想必得到了赫北堂的命令要尽快赶到金城,马车驱的极快,可即便速度快,却也驶的很稳。赫北堂将一方毛毯盖在我身上。车中还备了热茶,他倒了茶,一口口的小心翼翼的喂着我。我眼眶微润,这一刻是如此幸福,即使身上带着病痛,精神上却是极充沛的。
  不到中午,我们赶到了金城。
  马车的车轮格格的滚过金城的街市,窗外响着吆喝声,我却觉得恍若隔世。
  曾经我是如此贪恋金城的繁华与热闹,也最喜欢逛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现在的我却更喜静,再也无法融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
  一双温暖的手伸进毛毯下握住了我的手,路清风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凝视着我。我突然有些懂了,不管我再次出现在何处,只要他还在,就足够了。
  马车停下,我想下车,赫北堂按住了我,又要抱我进门,我坚持着要自己走进去。
  赫宅里有一个人,虽然如今只留下一块牌位以此祭奠,却是带着苏千云这具身体步入尘世的人。
  我没有见过她,甚至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赫北堂只说她生的极美极美的。
  第一次踏入赫宅,我止步在她的园外,她一定是很想见我的,才冥冥指引我过去,这一次再踏入赫宅,我第一个要见的便是她。
  赫北堂扶我下了马车,我颤抖着走了几步,赫宅门外与三年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迈过了门槛,却有些不稳,双腿一软就一头栽倒在赫北堂的怀中。
  他不再问我,打横抱起我就走,我扯住他的衣角,轻轻道:“先带我去见娘……”
  赫北堂身子一僵,双眼已经透红湿润,他点了点头,抱着我向偏角的小园走去。
  没有变化,一切如同我上次来过一般。只是这个季节这里更加阴冷,她一个人长久的守着这一方院角,肯定是十分孤寂的。
  她这一生跟过两个男人,第一个男人不能理解她,第二个男人不能守护她。她这一生有过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她舍弃不了,第二个孩子她保护不住。即使做了古今以来妇人最伤风败俗的事,她依旧是带给我生命的女人,当年若没有她的坚持,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祠堂里阴冷的透风,我打了个寒颤。赫北堂感受到我的颤抖,忍不住问我:“不然先回去吧,等你身体好些了再来。”
  我摇了摇头:“我只看她一眼就走。”
  她的牌位孤独的摆在正中。我央求着赫北堂放我下来,他放了我下来。我轻跪在她的眼前,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说什么?说我不是她原本的女儿,她的女儿在五岁便夭折了,我只是借着她女儿的身体还魂来的一缕幽魂?
  说什么?说我对她的音容笑貌完全没有概念,可是内体流淌着的血液却怂恿着我如此思念她,想见她,甚至想当面唤她一声“娘亲”?
  她为了生我出血而死,当年的她是否也很绝望?
  我双脚跪在蒲团上,久久不语。赫北堂在一旁轻声道:“娘,我找到妹妹了,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她,您也能安心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苏衣,你的云儿五岁那年坠井而亡,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下面找到她。我代替她活了这么多年,能不能也……也唤你一声娘?
  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一阵恍惚,赫北堂拉住我抱起我往外走。路清风双眉紧锁,满面的忧愁。我又叫他担心了。
  出了园子,那股阴冷的气息淡去很多。
  赫北堂将我安置在阳光最充足的房内,这房里的取暖设施应有尽有,房间里烧着融融的炭火,如在春天里一般。
  路清风住在我房间前面一点的地方。这也是赫北堂特意安排的。
  
 
  ☆、11.蒙恩
 
  脚下烤着炭火,身上披着毛毯,怀中揣着手袋,有人来帮我诊脉了。
  我知道即使诊完他们也不会留大夫在我身边询问病症,他们很怕我知道自己的病情。
  果然,那大夫问完诊后匆忙退了出去,我看到赫北堂,路清风站在院子里,加上大夫他们三人面色凝重的嘀咕了很久。
  突然间我有些受够了这种生活,背着我他们忧愁难过,面对我又要扯出笑容来应付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果然赫北堂带着一抹勉强的笑意进来了,对着我道:“云儿,想吃点什么吗?”
  心内烦闷,即使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想再假装配合他们的表演了,我腻了。冷冷的我回道:“哥哥,你先出去吧。”
  赫北堂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冷淡,正巧路清风扬着笑走了进来,他求助的看了眼路清风,路清风才要说话,我就打断了他,道:“你也出去。”
  “云儿?”路清风挑眉询问的看我,我不理他。
  赫北堂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去了。
  路清风却依旧不动,我忍不住愤怒道:“听不懂吗?叫你出去。”
  他耐着性子追问道:“为何发火?”
  我淡漠道:“烦不烦?能不能出去?”
  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反而不走了,抬起头,他研究般的仔细看着我,哼笑了一声:“你在气我们不告诉你病情?并不是我们不想说,只是你总是想的太多,说了对你也是无益处的,你只管该吃吃该睡睡,喊你喝药你就喝,没事的时候别乱跑老实在屋里待着,注意好保暖。”
  “你说完了?”我带着怒气道“说完能出去了吗?”
  他理直气壮:“不能。” 
  我询问的看他,他嘴角勾着,越凑越近,一张潇洒不羁的脸上满是笑意,忽然他伸出双臂一把抱住我。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我一时挣脱不开,或者说,我也是不想挣脱开。
  可我依旧倔强执拗的端着气势不满的对他道:“抱也抱了,你能出去了吗?”
  他棱角分明的脸抵在我的眼前,近的我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他澄清的眼眸亮了又亮,我看见自己的脸娇俏的倒映在他的双瞳中。他露齿大笑着,摇头道:“不能。”
  近距离的观察下,我才发现路清风左侧的牙齿上端有颗可爱的小虎牙。
  我的脸开始变红,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个脸皮很厚的人,可在路清风面前,我总是动不动的就脸红。抱过也不行,那他还想怎样?难不成……
  我瞪着双眼,急道:“不要得寸进尺。”
  他有力的双臂带着我倒下,可他的臂膀却坚实的护在了我身下,护住了我的后脑。身下是张铺着绒毯的软塌,我知道我的脸此刻已经红透。他倒在我的身上,只是抱着我,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我听见两个心跳声,有力且铿锵的交相呼应着,一时竟然不敢大声喘气。我小心的放慢呼吸,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耳畔慵懒的传来:“意犹未尽,不想走了。”
  我脸热的通红,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身体很重,压得我有些喘不上气,我不由得小声嗔怪道:“你太重了,快起来。”
  他侧在我耳边的头端正着凝视了我一会儿,才笑着爬了起来,又拉我起来。
  我低着头羞赧的不敢看他,他摩挲着我的手背,轻声道:“还要我出去吗?”
  我抬眼瞪他,他嘴角依旧带着醉人的笑,看我佯怒,伸手刮了下我的眉心,正色道:“好吧,我出去,你休息吧,如果能睡一会儿就睡会儿,昨天肯定没睡好。”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
  “腹痛难忍怎么能睡好?”
  看来是大夫跟他说的。
  “若是再痛就喊我,别一个人忍着。”
  我嗤鼻:“喊你有用吗?你能替我疼啊?”
  他性感的双唇翘着,眨了眨眼:“虽然不能替你疼,但是可以陪着你疼,我也不想你今后再一个人面对疼痛与痛苦。”
  他的话语暖着我,此刻就连腹中那股寒流都不再发作,一时间只觉得全身都是浸在他温暖的话语里。他见我不语,笑了笑转身要走,我急切的叫住他:“路哥……别走了,陪我吧。”
  他回头看我,全身映在午后暖阳的余晖里,金色的光芒只能陪衬出他的好看,却逊色于他高挺超然的身形之下,带着一抹胜利般的微笑,他回道:“好,但是我要先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他转身走了几步,身体融在日光中,未回头,我又听到他低着声音说道:“云儿,有的时候我甚至会问自己,当年你被人追杀的时候为什么没能守在你身边,若是那时我在,你也不会这样……”
  我的心中触动,感动的几乎落泪。虽然理智上分析我知道当年的他与我并不相熟,对慕容家有敌意的他就算身在现场也不一定就会出手帮我,可眼下他说了这样的话,我却因他心疼我而心疼起他来。我围着毯子倚在榻上,看着他高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看着他微侧了脸颊在门口顿了一下,随后跨门而去,已经太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此生都不会再与他分开。等过了这个季节,等身体调理好了,他想去哪里我便会随他去哪里,即便要过他之前的那种生活,我也会陪他。
  不多时,有人脚步轻快的从门口赶了进来,抬起头,路清风正一脸欣喜的望着我:“云儿,你看谁来了?”
  他身后闪进了两个人影,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寒意,一个娇小的身影摘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雪白的俏脸来,竟然是金娇!
  “苏姐姐!”
  我慌忙从榻上下来,她紧紧的抓着我的双臂,激动的差点落泪:“你没事,太好了,他们找到你了。”
  她身后站着一个男子,定睛看去,是董孟卓!我惊道:“你们怎么会来金城的?”
  金娇道:“蛊毒教的人送信到金府,说你人在金贡国,我担心你会出事,又担心他们找不到你,所以想来一趟亲自告诉赫大哥这件事,于是便央求孟卓哥哥带我一起来了。”
  金娇为我做这些事,想必她是不敢惊动金玫的,金府上下又没多少人了,她也只能求着董孟卓带她一同前行,让我惊讶的是董孟卓竟然也任由着她就这么来了。董孟卓站在她身后,见我看他,便上前一步笑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心让金娇一个人来金贡,再有……我也是十分担心苏姑娘的安危……”
  一旁的路清风瞥了董孟卓一眼。我现在才明白为何路清风对董孟卓有敌意,原来在我们初次到金舵帮的时候路清风就已经对我有了好感,而后来他们两个人气氛缓和也是因为路清风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原来如此啊,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迟钝。
  “苏姐姐,赫大哥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好些了吗?你快点去床上躺着吧,我们不要站在门口了。”
  我拉着金娇走到榻边坐下,关切问她:“金娇妹妹,你瞒着你姐姐出来的?她若知道你擅自跑出来又要着急了。这样吧,你去写封信,我叫哥哥派人送到离城你姐姐那里,别叫她为你担心着。” 
  “苏姐姐……”
  路清风道:“云儿,你们先聊着,我去帮你拿药。”转身走了。
  董孟卓道:“苏姑娘,这样吧,叫金娇写了信交给我,我回离城帮她送去。”
  “董大哥,你不在金城住些时日吗?”
  董孟卓笑道:“不了,看到你平安无事也就安心了。倒是金娇,她想你的紧,让她在这边多陪你些日子吧。”
  路清风说金娇与哥哥两个有些暧昧的情愫,这样也好,借着这个机会我还能推他们一把。只是有些对不住董孟卓。
  有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背后默默的帮着我,提点我,虽然他跟路清风不对付,也是由于两个人的生长环境和背景相差太大,他不能理解路清风这种人的人生。可他这个人自始至终对我都是很好的,我欠他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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