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个才十来岁的新任大将军也想着身先士卒,当一个遣汉使。但是这一个想法终于被深感其深明大义的家臣们给含泪劝了回去,没能够成行。倒是那些家臣们纷纷派出了自己的孩子,塞进了这一批的人中。
原本的遣汉使中还会有一批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毕竟帝国对遣汉使的年龄上限放到了二十。但是征兵令一下,这些人就挎着刀,全跑去报名了。
比起去帝国学习,他们更加羡慕打进来的军士的勇武。现在征兵令上说得很明白,帝国给准备武器,也同样由帝国的教官给他们训练。于是呼啦啦,全跑去了幕府设置的征兵处。
“何必从幕府走。”作为族长的伊藤小五郎还没有回来,作为临时的领头人,新之助对于幕府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已经眼中拥有了更加强大的效忠对象,又有一个在帝国很是说得上话的族长,自然可以不理会幕府的要求。
“正是如此。”众人纷纷迎合道,从幕府走的武士第一年的饷银中会扣除帝国给幕府的一笔劳务费。他们倒不是舍不得这一点点的银钱,却是不想将自己的名字落于幕府的名册上面。
帝国没有在倭国直接设征兵处,也算是给德川幕府留了一点的脸面。但是帝国在本土的征兵处却是接受倭国这样的雇佣兵种报名的。
这一个消息还没有被传出来,但是伊藤家这样消息灵通的就已经知道了。这也是他们敢于说不理幕府的原因之一,像他们这样的大族,想要出海去帝国根本不是问题。
最重要,随着倭国的战败,幕府对整个国家的控制力逐步的削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传统公卿家庭,哪个不是在暗地里打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有的人就像是伊藤家那样,几乎整个家族倾巢而动,青壮年全都选择了走这样的一条道路。从军有风险,但是不可否认,积攒功勋的速度却是最快的。
也有的选择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选择扶持一个新的倭王,准备和德川家族分庭抗礼。只可惜,他们内部选择哪一个公子扶持都没能统一起来,离真的闹出来还有一段的时间。只要不是闹得太厉害以至于影响到了帝国的利益,帝国只会坐壁旁观,不会伸手。
听了倭国那边的热闹,苏木乐了,道:“可惜了,不能亲见。”他穿着轻薄的夹棉军衣,京城中还是艳阳天,这里已经开始有些秋风瑟瑟了。他遥望了一向更北的地方,道,“这草原上换一个主人并不难,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用城池将牧民逐渐固定在周围,想要消化这里,倒是小事。”
他一扬马鞭,指着北方,道:“帝国真正的敌人在那里。”
子鼠那边汇聚着全天下的消息,哪里能不知道苏木值得是什么,便道:“俄罗斯?”
“正是哪里。”苏木认真地一颔首,对着子鼠道,“大哥您想,这些火枪随是咱们帝国淘汰之物,但是对于那些还用着前膛枪的国家来说,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否则,他们何必一下子买这么多没有子弹的火枪,拿起来还不必烧火棍更加好用一些。”
科尔沁这样工匠的手艺还停留在制作弓箭的部族拿这些没有子弹的枪做什么,他们一没铁二没火药的,惟一的解释他们给自己找到了新的主子,这些火枪就是投名状!
子鼠脸色一肃,问道:“可有根据?”
“若没有根据,小弟也不敢在调查处处长的面前胡说啊!”苏木笑了一声,子鼠也绷不住地笑了,从暗转明,还一句成为了这么个要紧位置的一把手,他心中还是得意的。
笑过之后,苏木方道:“前头那边的线人来报,说是科尔沁和俄罗斯彻底搭上了,今儿再来这么一出,就算不是,那也必须是!”说到这里,苏木的眼中滑过一丝凶光。
当林瑜听到回来的子鼠这么禀报的时候,微微惊讶。没想到这样一家火枪走|私案的背后还有那一个国家的影子,为的还是兵器的机密。
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国家之前与山西的几家商人常有往来,要说细作的话,肯定不至于没有。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让科尔沁出面,弄回来一批仅仅是被淘汰的火枪,可见他们其实是黔驴技穷、找不到别的方法了。
就凭着这一点,开国以来滚滚而下的那些贪官的脑袋就算杀得有价值。
至于俄罗斯那边,本来就是准备对他们用兵的,这么一个送上来的借口不用白不用。而且,按照林瑜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还处于农奴制中的国家腐烂程度比之伪朝还真好不到哪里去。冬天即将到来,被林瑜当做天气预报使用的钦天监禀报过,今年的冬天要比之往年更冷一些。
可怕的严寒本就是人类生存的大敌,到时候草原估计会乱一乱。不过这样的乱不是什么坏事,大乱之后便是大治。臣服于帝国的牧民能够生存,但是,那些本就被汉军追在屁|股后面撵着的部族,实力大损的他们这个冬天恐怕就要不好过了。
本就不是很安稳的边境只怕也会因此闹出乱子来,汉军不想他们本地人耐严寒,好在军备先进,又有商人以及工程队的人跟着他们,倒不至于吃太大的苦头。即便如此,御寒用的东西也应该准备起来了。
林瑜想起自己之前就吩咐下去让人去准备更加保暖的衣物,甚至羽绒服都已经研制出来了,如今正在加紧赶制之中。只不过这个时代还做不到化纤布料,羽绒服只能用皮面来制作,造价一下子高了很多。幸好之前的榷场给帝国收购了不少的牛羊群,仅仅供北面的军队还是足够的。这样子制作出来的皮面羽绒服既防风又保暖,将士们在外作战就不至于冻僵了手脚。
便问道:“御寒军衣可都得了?”
他身边一个军中参谋充作的秘书便打开手中的文件夹,翻到杂项那一栏,上下看了一看道:“还未有人来回,应是还没好。”一个副将手下两万军士,若要动俄罗斯,这么多的人数也不够,不仅仅人数,后勤也要跟上去。
这个后勤并不只是指的粮草之类,还有军备物资。
在林瑜的印象中,拿破仑攻打俄罗斯统共准备了六十万的兵士,并称之为大军。姑且不去论找这个六十万中包涵了多少的水分,在考虑到如今敌我双方在军备上巨大的差距,林瑜怎么也得准备上个四五万的精兵不可。
这么多的物资准备起来的确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幸好兵部在开过会之后,也没准备大冬天的就去天寒地冻的北方作战——没必要在这方面和已经习惯了严寒的敌人相比,以已之短攻彼之长。
“也罢了,两万现在也不够,乘个三,做六万。”林瑜吩咐道。这样的皮面羽绒的军服都是可着人头做的,除了少数的几套用作万一的替换,多的还真没有。随着向北而去的军人的增加,一应的东西都要准备起来。
“诺。”秘书领命而去。
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走一趟,外面留有专门的传令侍卫做这样的活计。这样的侍卫走在帝国的最中心,接触到各式各样的命令,看到不一样的部门场景。他们就像是苦修闭口禅的僧人一般,在非必要的时候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哪怕是在梦中,他们也不会多吐露一句关于他们工作上的内容。
像这样只是去一下棉服厂看上去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但是传令的侍卫却知道,这代表着在不久的将来,又是一场战事的兴起。
这一次和倭国一样,在战争的动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战争的准备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烂船也有三斤铁,更何况这时候的沙俄农奴制才正式登上舞台,离着末路还远得很。不过,这样的不合适的制度在一开始给沙俄的地主阶级带去了大量的财富之后,很快他的弊端就会显露出来。
不过,显然,作为国中最大的地主沙俄皇室是看不到这一点的。
趁着这一股的东风,林瑜授意,命报纸上刊登沙俄所谓的《法律大全》中关于农奴方面的内容。帝国的国民虽然你已经向着各行各业开始转型,但是关注土地还是他们的本能。
京城日报上一篇小小的文章出现之后,很快就吸引了很多读书人乃至于大小官员的目光。
这样的读书人原本也是地主阶级,甚至直到现在他们家中也有着不少的地,算是富有的小地主。因着帝国现在对于科考向着实用主义方向靠拢,为了那一个官身,他们对于家庭家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这样的家庭也逐渐开始重视起那些能将庶务打理地整整齐齐的子孙,而这样的人除非没有心思的,一般多考个几次都能考上科举。
不像是以前只知道空谈的儒家子弟,这样子的读书人至少都能够结合实际情况历来看待这样的一份‘农奴法典’,不出意外,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批判两个字怎么写。林瑜都已经亲自下令,废除良贱制度,哪个脑子并不清楚的敢说,这是将农民绑在土地上的好制度?
这算得上是本朝的‘政治正确’。
更何况,林瑜自己都不希望将农户世代绑在土地上。工业化耕种早晚会变成国内的主流,而这种耕种方式的先提条件就是有大片的集中起来的土地,就像是之前林瑜在东番搞得集体农庄一样。
零散的农户们迟早会离开土地,小农经济破碎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不止一遍。现在突然有这样的一份别国的法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国民们的思考和争论可以想见。
对于农户尤其是佃农来说,这样的法典无疑是遗臭万年的东西,他们可能还还说不出来这样的成语来,但是农村骂人的智慧也是不少的,这从各县各镇的乡官脸上那忍不住的笑意可以看得出来。
而如今国中少了很多的大地主们也是另一批不愿意自己土地上国有着大量的农户的人,这个听起来有一些怪,但是事实如此。在东番成功过的庄园式经济在国内已经开始推广,不需要再雇佣大量的佃户,只需要购买工厂出品额的机器,再教会几个农户使用,他们就能够大大的节省人力成本。这样一来,国家针对种植经济作物的大地主征收的相当于商税的高额税收,他们也不用再那么心痛了。
这也算是之前林瑜在人口普查的重拳之后给的一个甜枣,本朝国土是一贯传承下来的私有制,自然私有的前提是必须拿着户籍或是大汉帝国国籍的国民。在私有制并允许买卖的情况之下,土地兼并几乎是可以看得见的趋势。林瑜也是因为可以安置这些失地农户,更深一层的说,他希望原本的农户们都逐渐的走出来,从事外界的各行各业,而不是一辈子都留在土地上,这才默许了这样的一个进程。
蒸汽机的逐步出现,重工业轻工业都在急速的发展。工厂中需要更多的工人,国家需要更多的战士,蓬莱以及新大陆需要更多的移民。这些需求都促使着农户们离开自己的地,需外面寻求更好的机会。
干部培训学校、替代了翰林院成为了国中的储相之称,他们都是一群已经经过了科考,就等着根据成绩、本人的意向放去各处为官的准官员,讨论时政是常有的事情。这次报纸上的事情一出来,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些人中的林珩大概就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了,不独独因为他的出身以及皇族宗室对他的友善态度,更因为他综合成绩的不可否认的优秀。
这样的干部培训学校除了第一个半年的理论学习之外,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在各个部门之间流转实习,接触不到机密的内容,却足以学校的先生们对于这些学生有一个比较精准的定位。
就比如林珩上一届有一个数算成绩很拔尖的、科研院都心动的学长。他死活都想拿一个官身,科考成绩又不赖,于是就这么进了干部培训学校。智商挺高,理论学习的时候自然很不错,但是一开始实习的时候,好么,这一位学长算是集齐了被各部门大佬退货的成就。最后,只好泪眼汪汪的被科研院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
据说现在过得很是不错,已经是一个独立小组的负责人了,也算是干部培训学校的一代风云人物,优秀校友。
“玉德怎么说?”玉德是林珩的字,却是一群人正争得两眼赤红,看见他独坐一边心不在焉,便将他拉下水,不叫其清净。
林珩哪里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模糊地听见他们争论沙俄农奴制度的两面性,想了想,便道:“要说到底如何,去做一个调查不就知道了,没有行动就没有发言权么。”
话音刚落,众位同窗呆了一呆,就纷纷上前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傻了不成?”他们是这一届理论和实习成绩都最好的学生,大多在实习的时候都已经得到了各部门大佬的青睐,算是有着落了。因此,彼此不是什么竞争关系,关心起来倒都是出于真心。
林珩说是和他们一样,也和他们不一样一些,如何不一样,在座的各位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仕途就算不是一帆风顺,也比他们畅通几分。尤其是他天生就是半个宗室的身份,这让像调查处这样的保密等级很高政|审非常严格的部门都会向他敞开大门。
在这样堪称一帆风顺的情况之下,他可别一个想不开,真的去做什么调查去。
林珩对着一脸你可别脑子瞎抽抽表情的同窗们勾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道:“胡想什么呢!”众人见他无事,这才去了心中的疑惑,转而重新热烈地讨论起来。
倒是林珩,心里转过这个念头之后,越想就越觉得很不错。他受人尊敬不独独因为自己这林氏子孙的身份,更是他曾经和皇帝陛下同科考试的情分。对于这一位当了皇帝的同族兄弟,他是知道一点的,从不做无的放矢的事。
京城日报作为官府的喉舌,所报道的内容自有其来路用意。别的人不清楚,但他亲眼撞上的林珩却知道,皇帝陛下的侍从有时候会将刚拍板好的报纸呈上来御览。
即使这只是报纸上这一段时间在介绍各国的风土人情、法律忌讳顺便提了一句,但是林珩却不觉得按照皇帝陛下的性子,会仅此而已。
最大的可能,是皇帝对这个邻国有想法了。
林珩盘算着,按部就班虽然好,但是终究不及建功立业来得热血豪迈。从军已经是晚了,但是还能从别的角度来立功勋不是。若是,真要对这个邻国动手,必定需要前期的调查,还有什么比一个官方的身份更加适合掩护的呢?
此举虽然有风险,但是回报也高。更重要的是,身为林氏族人,正该担起这一个姓氏的分量,而不是单单享受福利,不是吗?
第123章
海外移民的生活比起国中的人来说, 总要艰辛一些的, 但是看着自己的辛勤所得, 就觉得自己的一番辛苦值得了。
最早期的移民除了失地农户, 还有很多的都是大户前来开垦土地的。新的大陆上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为了鼓励国人前来开发新的地域, 土地政策要比国中宽松很多。就像那些大户, 多是在国中不得不分掉了名下的众多田地,又有一定的积蓄, 就跑来了蓬莱。
对他们来说,反正土地是一样的,只要有投入就有产出,不会欺骗人。他们将家中不得人意的小子发配来这里, 替家中管着这大片的土地,却将产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