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恶婆婆——暮序
时间:2018-03-21 14:51:48

  听他这般说,魏承霖心里却是更加难受了。
  “父亲,对不住,当年是孩儿任性了,孩儿愧对祖父多年教导,愧对父母,愧对祖母,更愧对当年因孩儿一己之私而无辜丧命的金令护卫……”他再也说不下去,眸中不知不觉间便含了泪。
  魏隽航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长子头一回主动承认自己愧对那四名护卫。或许他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一直无法坦然面对。
  如今他这般说出来,便是代表着他自此便要重新面对自己的过往。
  魏承霖突然跪了下来,也不顾他的阻止,直接便给他磕了几个响头,一抹眼中泪花,望入他的眼眸认认真真地道:“不管怎样,孩儿当年失信在前,确是有负阿莞,周大人因此记恨于我,亦算不得我无辜。”
  “孩儿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又为一府世子,论理应该早挑起传宗接代之责,孩儿亦清楚祖母与母亲日夜记挂着孩儿的亲事。只是,孩儿如今心中充满了对平王妃的愧疚,若是就这般娶了另一名女子,对她未免不公。故而,孩儿斗胆,请父亲再给孩儿三年时间,只待孩儿将前尘往事彻底忘怀之后,再行婚配之事。”
  魏隽航深深地望着他,迟迟没有反应,魏承霖猜不透他的心思,心中忐忑,只又怕他误会自己仍对平王妃死心不息,正想再说些什么话解释解释,魏隽航已经弯下身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答应你!”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也让他的心一下子便定了下来,喉咙一哽,眼眶竟是又红了。
  “好了,都长得比父亲还高了,怎的还如小时候那般,动不动便哭。”魏隽航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
  魏承霖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我小时候哪有动不动便哭,祖母还说我打小便是个甚少哭鼻子的。”
  “当年你还未到你祖父身边前,比如今的祥哥儿还要黏你母亲,只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你母亲便要哭鼻子,凭谁也哄不住。”魏隽航笑着道。
  是么?魏承霖眼中尽是怀疑,可见他一脸认真,便也半信半疑了。
  魏隽航低低地笑着,背着手迈出了门,准备打道回府。
  魏承霖连忙跟上,待下楼梯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魏隽航只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翌日,元佑帝突然降下旨意,贬鸿鸬寺卿周懋为八品西延城坑山县知县,着日离京赴任。
  从朝廷四品大员降为八品知县,连降数级,实乃自开国以来第一人。
  旨意传出,朝臣均大为震惊,私下议论着这向来识时务,连谋逆那样的大罪都能逃得过去的人精,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竟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把他踢出了京城,还一踢便踢去了那个连候职的新科进士都不愿去的坑山县。
  虽然在西延前任守备魏承霖的努力下,西延匪乱一扫而清,但是那个地方遭遇匪乱多年,早就破败不堪,可谓百废待兴。
  而那坑山县,是整个西延遭受匪乱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又是最穷困之地,到那里当知县,与光杆司令也差不多了。
  如今,早已经成了官员眼中的“鬼见愁”之地。
  此时的周懋,恭敬伏地领旨,嗓音沙哑:“臣,领旨谢恩!”
  最后一个字说出后,他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
  由八品始,至八品终,兜转半生,终又回到起点。
  怨吗?恨吗?可是他又能怨谁恨谁?
  消息传到平王府时,周莞宁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颤着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爹爹他怎会,怎会……”
  平王也是大惑不解,岳父大人一向深得父皇信任,连当日周府卷入谋逆一事,父皇都不曾怀疑过他,怎的如今却对他……
  见周莞宁宁忧心仲仲的模样,他唯有暂时将满腹狐疑抛开,柔声劝道:“不必担心,岳父大人向来便是个极有主意的,想来这回必是有什么缘故。”
  周莞宁抹着眼泪,心里却是苦得很。
  她最怕的就是爹爹的极有主意,尤其是当日他对自己说出‘好自为之’这样的话,每每想起,她便觉得心如刀绞。
  如今降职调任,她怕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她的爹爹主动为之!
  平王见她掉泪,一时心疼,正欲劝慰,忽有侍女进来禀报:“周大人来了,要见殿下。”
  平王心一松:“岳父大人可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可以问他一问。”
  周莞宁一颗心却紧紧地拧了起来,下意识地揪起了帕子,小脸煞白,欲言又止。
  她很想跟着平王去见她的爹爹,可双腿就是迈不开来。
  她怕再一次在爹爹脸上看到那种痛心与失望,更怕再一次听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王妃不随我一同去见岳父大人么?”见她坐着一动也不动,走出几步的平王又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问。
  “不,我、我就不去了,你、你快去吧,莫要让爹爹久等了。”周莞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道。
  平王不解她此番反应,只是也不便细问,只道了句‘我去去便回’便走了。
  到了正厅,果然见周懋端坐在椅上,神情平静,仿佛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此番被贬。
  他脚步微顿,随即快步迎了上去:“岳父大人!”
  “殿下!”周懋起身。
  翁婿二人彼此落了座,平王想要问问他关于任职坑山县令一事,可一对上他那幽深复杂的眼眸时,那些话不知为何就问不出来了。
  周懋定定地望着他,良久,心中苦涩。
  说到底,所有的一切,唯有这个女婿才是最无辜的,女儿终究是负了他。
  他猛地起身,朝着平王深深地作了个揖,吓得平王一下子就从椅上跳了起来,连忙避开。
  “岳父大人,你这是作什么?!快快请起!小婿担当不起!”他手忙脚乱地欲去扶他,可周懋却坚持给他行了大礼。
  “臣此去,再无归期,小女便拜托殿下,若是日后她犯了什么错,请殿下看在臣的薄面上,莫要完全厌弃于她,好歹给她一容身之处。”
  “臣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殿下大恩!”
  言毕,再一次恭恭敬敬地朝着平王行大礼,慌得平王连忙用力去扶他,不曾想对方却是执意而为,他扶之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给自己行了礼。
  “岳父大人,你此话着实严重了,莞宁是我的妻子,是本王的王妃,我敬她爱她尚且不够,又怎会厌弃她?”平王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不安。
  什么叫‘此去再无归期’?难不成此行凶险,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实际上,他也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周懋呼吸一顿,随即平静地道:“坑山县百废待兴,哪是短期内能见效果的,怕是要十年八载,臣已不惑,生老病死又是人之常情,将来之事又怎敢肯定。”
  听他这般解释,平王总算明了,随即便笑着道:“岳父大人正值壮年,更是长寿之相,这般忧虑确是早了些。”
  周懋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解释。
  “我还有事要处理,便不打扰殿下了。”
  见他要走,平王忙挽留:“岳父大人不去见一见莞宁么?她方才得知您要离京,可忧心极了。”
  周懋垂着眼帘,少顷,缓缓地道:“不见了……”
  言毕,转身大步离开。
  平王眉头紧锁,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是蠢人,不会感觉不到周懋的异样,那样疼爱女儿的人,又怎会得知女儿为自己的事正忧心,却也不去见她一见!
  一直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的周莞宁见他回来,望望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周懋的身影,眼神一黯。
  爹爹还在恼她么?到了王府竟连见她一面都不愿。
  “岳父他……还有些急事,不能久留。不过他临走前嘱咐了我,要我好生照顾你。”平王挠挠耳根,努力解释着。
  周莞宁神色落寞,缓缓地坐了回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再怎么急也不会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爹爹他必然还在恼自己。
  她的心里顿时便生出一股茫然,爹爹不肯见自己,娘呢?两位兄长呢?难道也在恼自己么?
  她真的错了?
  “王妃……”平王迟疑良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坐到她的身边,想去拉她的手安慰,却又怕惹她不高兴,几经犹豫,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
  周莞宁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眼前之人是她的夫君,她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毕竟,谁也无法真正讨厌一个确是对自己好的人。
  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
  见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神情也不像以往那般冷漠,平王心中一喜,忍不住偷偷地往她那边坐得近了些。
  “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岳父大人想必已经胸有成竹,父皇多次赞赏他的才能,想必也是如此,才会让他到西延去。”他清清嗓子,愈发温柔地劝道。
  “你当年为什么要娶我?难不成就是因为救了我一回?”周莞宁突然问。
  平王呆了呆,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可心里又有些雀跃,这还是成婚至此,她头一回问及两人之间的事。
  他又再挠了挠耳根,好片刻才小小声地道:“不是,不是因为那样。若是不喜欢,我又怎可能会因为救过对方,便要将对方娶回来。”
  见她似是不信,他连忙接着道:“其实、其实在、在那回之前,我、我就已经见过你了。”
  俊脸微红,可他还是鼓起勇气道:“那一年皇后娘娘千秋,不是如今这位皇后,是以前那位周皇后。你、你进宫恭贺,我、我在凤坤宫曾远远见过你一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如同耳语一般,可仍让周莞宁听了个分明。
  她愕然,进宫恭贺姑母千秋?那得是数年之前,那个时候她才多大?
  看着他微微泛着红的耳根,不知怎的,她心中一软,正想说几句话,忽听孔侧妃的话传了进来。
  “殿下原来在姐姐这里……”
  她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冷漠地起身进了里间。
  平王已经感觉到她突然软下来的态度,眼看着夫妻二人可以籍此机会修补关系,不曾想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
  再望望迈步进来,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孔侧妃,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妇人,真真是可恶至极!除了不时拿母妃来压自己,还有什么?
  端庄温和?大方得体?简直是笑话!
  ***
  却说大长公主正与沈昕颜商量着彼此相中的姑娘,打算从中选一个最好的派人上门聘娶为嫡长孙媳。
  恰好此时魏隽航进来,两人连忙又招他上前,打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魏隽航一听,脸上笑意便渐渐敛了下去,少顷,叹息一声道:“承霖的亲事,还是再缓几年吧!”
 
 
第153章 
  “缓几年?”大长公主皱起了眉,满脸尽是不赞同, “你也不瞧瞧满京城与他年纪相当的, 哪个还似他这般连个亲事都不曾订下来, 再缓几年,怕是同龄的都快要当祖父了,他却连儿子都没有生下来!”
  沈昕颜同样不满地道:“你还当他是数年前那时候呢, 想缓便缓, 你纵是不急着当祖父, 我还急着当祖母,母亲还急着当曾祖母呢!”
  毫无意外地得到了婆媳俩一致的反对, 魏隽航也不恼, 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也是承霖他自己的意思, 他……”
  “不管是谁的意思, 不准就是不准!”大长公主一瞪眼,直接便打断了他的话,根本不想再听他说。
  沈昕颜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倒是大略猜得出长子说出这番话的心情。
  “母亲……”
  “快走快走, 不要在此处碍着我和你媳妇!”大长公主像赶苍蝇一般朝他直挥手,让还想再说的魏隽航哭笑不得, 也知道一时半刻想要说服她们并非易事, 故而干脆地便‘赶走了’。
  “沈氏,你瞧着这吴家的姑娘怎样?她也只是比霖哥儿略小几岁,是家中长女,据闻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帮着吴夫人掌事了, 可见是个极能干的!”
  “还有这孙家的姑娘……”轰走了儿子,大长公主定定神,再度兴致勃勃地将她相中的姑娘一一道来,誓必从中挑出一个最好的来,如此才能般配她的长孙。
  “我倒是觉着这刑家的姑娘不错,上回在宴上我曾见过她一面,是位大方得体,举止有度的姑娘。”沈昕颜道出了她心中的人选。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都仍未能选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一时均有些泄气。
  待沈昕颜从大长公主处离开,回到自己屋里时,府里已经陆陆续续点起了灯。
  进了门便见魏隽航一个人坐在膳桌旁,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晚膳。
  “倒是难为国公爷一个人用晚膳了。”她打趣道。
  魏隽航挑挑眉,笑道:“这也是没办法之事,谁让我招惹了母亲与夫人呢!”
  “该!明知道母亲正为霖哥儿的亲事急成什么样,你倒还敢说出再缓几年这样的话,这不就是存心找骂么!”沈昕颜没好气地瞪他。
  魏隽航笑了笑,放下筷子,随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又听夫人道:“我瞧着你必是私底下应了霖哥儿什么话。”
  “知我者,夫人也!”魏隽航摇头晃脑地回答。
  沈昕颜看着他这副模样,再加上那张与小儿子甚为相似的脸,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
  “倒活脱脱一副祥哥儿背书讨夸奖的模样。”她取笑道。
  魏隽航哈哈一笑,随口问:“祥哥儿呢?去哪了?怎不见他?”
  “这会儿想必还在越哥儿那里呢,最近这哥俩总爱凑到一处,三弟妹总是叹气,说越哥儿如今只爱跟小娃娃一道玩,倒不如赶紧娶个媳妇回来自己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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