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叫,她又心疼了,动作不知不觉便放轻放柔,嘴上却说:“该,活该痛死你!让你在外头置外室!!”
魏隽航‘咝咝’地抽着凉气,好一会才冲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却不想沈昕颜越看越生气,一巴掌拍在他背脊上,恼道:“笑什么笑,置了外室还好意思笑?!”
‘啪’的一下清脆响声,夹杂着男子一声痛呼,直听得外间的秋棠、夏荷和春柳三人心惊胆战。
“秋棠姐姐,你说夫人真的是在替世子爷上药么?”最终,还是春柳忍不住问。
“当然是上药了,你把夫人想成什么人了?”秋棠没好气地瞪她。
“可我怎么听着倒像是夫人趁机报复啊?”一旁的夏荷小声嘀咕。
秋棠抿了抿嘴,决定不再理会这两人。
虽然,她也觉得夫人有趁机发泄怒气之嫌,不过这没有必要对这俩缺根筋的丫头说。
等沈昕颜终于上完药时,魏隽航背脊已经青一块红一块,青的自然是伤口,那些泛红之处,却瞧不出是抹药力度过重导致的,还是被人不时拍打几下得来的。
沈昕颜看着不禁有几分心虚。
魏隽航却毫不在意,缓缓地坐了起来穿好衣裳,察觉她在瞧着自己,还冲她讨好地笑笑,不时唤一声“夫人”。
如此一来,沈昕颜心里的怒气不知不觉也消了不少。
“你在外头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刚整理好衣裳,忽地听身后的妻子问,魏隽航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第43章
重活了一世,她才猛然发现, 或许她夫君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般简单。
魏隽航转过身来一脸无辜地冲她道:“我在外头也没做什么啊, 就是偶然跟宁王斗斗蛐蛐, 跟乔六去听听曲儿看看戏,其他的倒也没做什么了。”
“至于身份倒有好几个……”
“你说。”沈昕颜精神一振,以为他终于要坦白了。
“英国公世子、你的夫君、盈儿和霖哥儿的爹啊!”魏隽航一本正经地回答。
沈昕颜脸色一沉, 实在气不过地在他胳膊上用力一拧, 立即痛得他又是一阵嗷嗷叫。
“你这个混帐, 就是纯心拿我寻开心是吧!!”
魏隽航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又打又掐,半晌, 笑呵呵地环上她的腰, 像哄孩子一般搂着她哄:“别恼别恼, 没有拿你寻开心。”
“还敢说没有?”沈昕颜继续瞪他。
魏隽航叹了口气, 脸颊贴着她的,柔声道:“夫人,我并不想欺瞒于你, 只是有些事……并不好说。你便不要再追问好不好?总归此生我必不会辜负你, 辜负咱们的家。”
沈昕颜沉默,久久没有作声。
魏隽航猜不透她的心思, 也知道空口白牙的便想让人家相信, 不管怎样总是太过于虚无。
想到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怀中人。
罢了罢了,大不了待事成之后, 他便拍拍屁股不干了,这辈子老老实实守在她们母子三人身边。
反正他是不成器的纨绔世子,日后再当个不成器的纨绔国公也没什么。
再不济,他还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将来魏氏一族门庭便由儿子支撑着便好。
沈昕颜突然伸手揪着他的袖口,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问:“你保证此生不会辜负咱们的家?”
“这是自然,我魏隽航再不济,这点儿责任感还是有的!”魏隽航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沈昕颜盯了他半晌,这才轻哼一声:“现在你打也挨了,骂也挨了,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由我这位正室夫人出面,将你外头的那位‘颜姑娘’接进府里?”
魏隽航眼睛陡然变亮,知道她这是答应自己不再追问了,并且有意无意地开始配合自己,遂连连点头:“如此便劳烦夫人了!”
沈昕颜又是一声轻哼。
魏隽航被她哼得通体舒畅,趁着她没留意,飞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引来对方一记嗔视。
他呵呵地笑着,忽然觉得,幸亏自己娶了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夫人,若换了个人,说不定自己在前头拼前程,后院却已经起火了。
沈昕颜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全然信任眼前之人,可不妨碍她努力想去相信他的心意。况且,她自己不也是有事情瞒着他么?只要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不会影响他们这个家,她愿意付出一定的信任。
但是,经此一事,她却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那便是一定要紧跟着许夫人,为自己蓄些底气。
这辈子她老老实实地当她的世子夫人、夫人、太夫人,若不自找麻烦,想来也不会有人刻意为难她。
好好地与许夫人合作,一来可以替女儿存一笔丰厚的嫁妆;二来即使将来与周莞宁无法共处,也可以潇洒地带着体已去过自在日子,无需看人脸色。
如此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隔得数日,一辆小轿悄无声息地从英国公府侧门而入,也落到了暗处有心人眼中。
“恩师,魏隽航近日一直没有外出,据闻是被英国公打伤了,正在府里养伤。而八里胡同那名女子方才便被接进了国公府,想来那人并不是赵氏。毕竟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岂有死而复生之理。”
上首的青衣男子点点头:“看来确是如此!”
“那咱们的人是不是应该撤回来了?”
“再多观察两日看看情况再说,若宫里没有反应便撤回来吧!”
“是。”
二房多了名姨娘自然触目,杨氏更是觉得痛快。
好了,这下各房都有妾室了,如此才叫公平嘛!
她有心想去看看沈昕颜的笑话,可侍女梅英忙劝道:“这会儿那颜氏才刚进府,三夫人便急忙忙地过去,这岂不是给那颜氏脸面?若让人误会你与那颜氏私底下有个什么,这才急匆匆地过去替她撑场子,大长公主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杨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那些个专勾男人的狐媚子,还值得她堂堂国公府三夫人巴巴地去瞧?这也太掉自己份儿了!人都进府来了,事情成了定局,沈氏的笑话什么时候不能看,不用急于一时。
明白这个道理,她又坐了回去。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进府也不过一个姨娘,自持身份的方氏自然不可能理会。至于大长公主就更不可能抬举她来打儿媳妇的脸了。
沈昕颜端坐上首,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因她低着头,故而也瞧不见她容貌,只见她头上插着简简单单的一枝金钗,穿着打扮相当素雅,瞧着倒像个比较低调之人。
“妾身颜氏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女子态度恭谨,一言一行倒也不会让人反感。
“起来回话。”因知道对方并非真的是魏隽航的外室,沈昕颜自然也不会为难她,温声道。
“多谢夫人。”女子倒也不客气,谢过了她便落了座。
沈昕颜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柳眉芙面,瞧着倒有几分颜色,可若说让人惊艳倒也说不上。
沈昕颜依规矩训了几句话,又赏了她一个荷包,接着接过她奉上的茶意思意思地抿了抿,如此便算是正式接受了她。
“按府中规矩,姨娘会配一名大丫头,你可带了人进府?若有,我就不另安排人与你了。”
“谢夫人,妾身身边丫头玉薇侍候妾身已久,这大丫头的位置,妾身还是想着给了她。”
沈昕颜点点头,自有侍女将侯在门外的玉薇带了进来。
“玉薇给夫人请安。”
“抬起头来我瞧瞧。”
名唤玉薇的女子缓缓抬头,眼帘却低垂着一副谦卑的模样,也让沈昕颜看不到她的眼睛。
沈昕颜见她生得相貌平平,属于那种极容易让人忽视的,放在人堆里便寻不着了。
也因为有了她在那‘颜氏’身边,倒是衬得‘颜氏’平添了几分姿色。
这‘颜氏’倒是深谙映衬之理!
沈昕颜有些好笑。
一个丫头自然是没有那个资格让主子夫人训话的,秋棠作为沈昕颜身边第一大丫头,自然上前去对那玉薇训了几句话。
“南院还空着,便让颜姨娘住进去吧,你再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婆子去侍候。”沈昕颜吩咐。
秋棠应下。
春柳与夏荷听罢对望一眼。
南院是福宁院最最偏僻的一处,夫人将这颜姨娘安排到那里,可见心里还憋着气呢!
只她们却不知道,将‘颜氏’安排到南院却是魏隽航的意思,沈昕颜也懒得多问,自然也由得他。
低着头啜饮茶水,听着那对主仆恭敬的道谢,不经意抬眸,撞入一双带着好奇的清澈水眸。
好美的一双眼睛!她脑子里只闪着这么一句话。
那眼睛的主人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抬头看过去,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跟在‘颜氏’身后退了出去。
沈昕颜自问两辈子也见过了不少姿容出众的美人,美如她的“儿媳妇”周莞宁,同样长着一双相当漂亮的眼睛。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的眼睛如方才所见那双般清灵,就像是懵懂不谙世事,尚未被世俗玷污的孩童的眸子,黑白分明,纯净得瞧不见半分杂质。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个相貌平平的侍女身上,不得不说,的确让人生出一股‘暴殄天物’的感觉来!
她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开,扬声吩咐夏荷着人准备车马,今日她约了许夫人到京郊察看那座荒山。
夏荷应声领命而去,沈昕颜进了里间更衣,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魏承霖不知何时进了来,见她出来便立即迎了上来。
“母亲。”
“霖哥儿怎地来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念书的时辰么?”沈昕颜有些诧异,更意外的却是他眉宇间带着的掩饰不住的担心。
“听说今日外头那位要进门。”魏承霖抿了抿嘴,不答反道。
“所以,你是在担心母亲会应付不了?”沈昕颜心里生出一股暖意,同时也有些好笑地抚了抚他的鬓角。
“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母亲肯让她进门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魏承霖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板着小脸道。
“既如此,你又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沈昕颜失笑。
难道她已经无能到连一个姨娘都收拾不了,以致让儿子都放心不下的地步了?
虽然有些无奈,但不得不说,儿子的关心让她甚是熨帖。
“左右你无事,不如陪母亲出门一趟如何?”自然,她也不愿放弃可以拉近母子关系的机会。
魏承霖认真地看着她好片刻,见她好像并没有因为府里多了个姨娘而心生郁结,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
第44章
宫中的元佑帝心神不宁地坐在龙椅上,御案上的折子已经许久不曾翻动过了。
“陛下, 夫人与玉薇已经成功进入了国公府。”黑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轻声禀报。
听到等了好久的消息, 元佑帝紧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过段日子便安排她离开,国公府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虽说易了容, 可姑母是个精明之人, 万一被她认出来, 倒是无端多了些麻烦。”元佑帝思忖片刻,吩咐道。
“陛下放心, 夫人是个谨慎之人, 魏世子也会安排妥当, 不会轻易让夫人暴露身份的。”
元佑帝微微颔首:“隽航办事确实妥帖。”
***
却说沈昕颜母子二人坐上了下人们准备好的马车, 一路往许素敏位于京中的宅子而去。
“母亲这是打算去哪儿?”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与母亲一起承车外出的经历,魏承霖有些小激动,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瞧, 发现马车并非驶往商业街, 而是往了城中住宅区。
“去一位新结识的友人府中。”单独与儿子外出这样的经历,对活了两辈子的沈昕颜来说也是头一回, 心情也不禁有些飞扬, 听得儿子问,含笑回答。
魏承霖点点头,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友人。
“对了母亲,有件事想请您示下。”忽地想起一件事, 他忙坐直了身子道。
“你说。”
“昨日蕴福来寻我,说是想与我一起习武,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沈昕颜怔了怔,讶然:“他自己找去你那儿说的?”
“是,昨日我从祖父处回来不多久,他便来寻我说了此事。”
沈昕颜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着个什么急,身子尚未养好呢!回头我自己找他说说。”
原本她便打算让蕴福跟着儿子读书习武的,不过蕴福这大半年来吃了不少苦头,身子有些弱,如今正在大夫的建议下调养着,故而近来也只是读书识字。
“母亲,其实习武能强身健体,和他如今调养并无冲突,还会让他身子越来越好。但他年纪尚小,又没有半点武艺基础,得从头再来。孩儿幼时初习武便是由吴师傅教导的,如果母亲不反对,孩儿明日便去寻吴师傅,请他教导蕴福,您意下如何?”对此,魏承霖也有不同的意见。
沈昕颜细一想,也觉得如此甚好。
“既如此,那便按你所说!”
见她同意了,魏承霖眼睛一亮,又道:“既如此,不如日后也让蕴福到我院里来读书写字吧!如此也不必他每日来来回回地跑。”
蕴福现在和小盈芷一起,跟着负责教导盈芷的先生读书识字。
“这个得再过些时候,等你父亲再请了新的先生来再说。”
吴师傅如今不再教导魏承霖武艺,由他教蕴福倒也可行,毕竟不会影响魏承霖的进度。可念书就不行了,如今魏承霖的先生乃英国公亲自请回来的,就只负责教导魏承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