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碧望了一眼向外走的溪冷，有些讶异，问：“没有打开？”
溪冷不置可否，眉头拧了拧，径自去了。
空碧有些纳闷，关于过去，他就一点也不好奇？枉顾自己跟他那许年，如今倒一点不了解他了，其实，溪冷忘记攸桐，空碧没多大感觉，甚至还有些庆幸，但是他这一忘倒好，连带自己也忘了。
是谁说，死亡从来不是结束，忘却才是最终。
可真是残忍呐，空碧幽幽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任何人要丢掉过去，其实都是很难的，她相信溪冷总有一天会打开盒子，只是这打开盒子之后的事，那就之后再说吧。
“攸桐姐，真的不回去了吗？”小野想的是起码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和其他人告别一下才好啊。
“不了，我打算回去继续开棺材铺，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一起吧，不愿意呢，就去找你的归鸿大哥。”说到最后半句时，攸桐语气凉凉的，显然，她是不希望小野真的离自己而去的。
小野瘪嘴，姐姐又开始口不对心了，其实，他哪舍得离开她呢。“不，我还是跟你回拂茵城吧。”
“行，咱们去雇辆马车，上路吧。”攸桐那许久未回的棺材铺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本该叫逸辰安找人帮忙看管一下的，以防小偷、顽童之类的毁了店面，但她瞧逸辰安今日的光景，也是不好拖他什么的。
“这儿离拂茵城又不远，要坐马车？”
“我累了，不想动啊。”
小野立时想起，归鸿走之前说攸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现在看去一副身心疲惫的模样，至少在他们认识的过去几年中，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
“行吧，那姐姐等着，我去去就来。”
攸桐满意地点点头，她的小野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啊，真不知道往后会便宜了哪个女孩子，想到这儿，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野总有一天会离开她的。
到那时，她又找谁作陪呢？
“想什么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攸桐猛晃了晃自己的头，阻止自己往太长远了的去想。以前，她也期望过如果自己可以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寿命，那该有多好，现如今，愿望实现了，她却觉得无所归依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其实应该将师父也叫上的，不过现在尘埃落定，她怕是难以找到师父的踪影了，没有了苌楚的西江月，她也不愿意再回去。怎么就这样了呢……每想到一丝，她的心就要撕扯一寸，难受。
没多久，小野就驾着马车回来了，直说：“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索性我就把马买下来了。”
攸桐拍了拍马，不住点头，觉得不错，以后出门也方便，她现在没了武功在身，自然轻功也是用不了，有马匹自然是最好的。
小野：“另外，我想着，姐姐现在用不了轻功，有马车自然方便许多。”
“想得真周到。”攸桐暖暖一笑，跳上了马车，转而想起自己是否要重新修炼武功，苌楚表面上说是为了让她比较好逮才下药散功的，但实际上，鬼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小野也跳上马车，两人就那样并肩坐着，乘着明媚的阳光，去了远方。
攸桐：“咱们待会儿换张脸如何？我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在拂茵城开棺材铺好些年，熟人还是不少，虽她不常露面，却还是不想与过去有太多牵扯。
小野：“那不如棺材铺子也改了吧，这太平盛世的，边城买棺材的人应当不多。”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以前他随逸辰安经过拂茵城时，发现那儿已有新的棺材铺了，他也不大想去做这个同行的竞争。
“可是不做棺材生意做什么呢？”
“以前店里的老木匠啊，都回老家去了，咱们只会上漆，又不会做木工，再开还要费些力气找木匠才行。”
经小野这么一说，攸桐才想起，的确人手不齐呢，木匠是不难找，难的是找个愿意在拂茵城做木匠的，当地的木匠几乎没有，外地的大多不愿意到边城地带去。
离开拂茵城时，攸桐在铺子后院挖了个坑，埋了好多宝贝，那会儿就是想着万一有朝一日战乱过了，她也回到了拂茵城，即使不做生意也还能活得好好的，谁想真的有这么一天，这一天，叫她给等到了。
小野也是想起了这茬，道：“姐姐当初不是埋了许多宝贝嘛！一时半会儿是不愁吃穿的了，且先闲着吧，等到住了些时日，再想想做点什么也不迟。”
“你怎么知道？”攸桐记得她可是一个人偷偷埋的。
“我不小心看到的。”
“啊？那别人会不会也看到了啊，那我那些宝贝可就……”悬了。攸桐苦着脸，又听小野说：“反正那些东西都是你从辰安哥哥他们那儿诓来的，丢了就丢了。”
攸桐眼角抽抽，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少年春衫薄
快入拂茵城时，攸桐将马车停在官道旁休息，恰此时，另一辆马车也相对而来，停下了。本来不甚在意的攸桐，在看到车上下来的夫人时，惊掉了下巴，慌忙将视线转向了天空。
那夫人看到攸桐也惊讶不已，差点叫出来——桐桐。还是旁边的丫鬟说了句：“只是长得像罢了，人死哪儿能复生呢？”
“怎么有这么像的人？”夫人显然还是难以置信，丫鬟又说了，“那姑娘比少夫人瘦多了。”
“也是，也是。”
声音虽小，攸桐却不用仔细听，都能知道她们大概是在议论什么。随即叫上小野赶快走，她可不能在这儿露馅，从那丫鬟的话里，她大概也知道，原来当初她走了以后，逸辰安果然对太守夫妇说自己已经死了。
从前，她在拂茵城待了三年，也没碰上过这太守夫人，如今一回来就碰上了，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路上，攸桐再一次对小野提及要换脸的事。
小野依然觉得没必要，道：“难道以后你还要顶着一张假脸过一辈子？”
“可到时候要是被太守府的人认出来，怎么办。”
“死不承认就是呗，反正辰安哥哥也不在。”当事人都不在，那就没有对证了。
马车进了城，攸桐左顾右盼，寻找城内的变化，久而久之，她对这个地方已经有了或多或少的感情。
“吁——到了。”小野拿着钥匙开了锁，推开就是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攸桐一边挥手一边往内走，道：“看来得花很大一番功夫来打扫了。”
“我打水去！”小野转身进了后院，攸桐伸手触上仅剩的两具一材，满是灰尘，这铺子不开，棺材自然也是没用了，放在这儿还着实占位置。
两个人忙活了好久，终于将院里院外打扫得一干二净，刚准备歇着，就见院外有人进来了，是个老太太，许是周围邻居，但是攸桐很久没回，也不知邻人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些。
“请问，您找？”眼前这人，攸桐是陌生的。
“我啊，就闲着没事，左邻右舍地走走，这个地方从我搬来就没见过有人，谁知今儿竟然就见着了……”老太太发挥了寻常市井小老百姓絮叨的功力，絮絮叨叨个没完，攸桐倒也不烦，以前开棺材铺那会儿，也偶尔有邻人过来闲话家常。
说了好半天，攸桐才忽然想起请老太太坐坐，只说：“我这才回来，屋子还没收拾妥当，咱去那石凳上坐着说罢！”
老太太推脱道：“我老婆子就是随便来看看，不用坐不用坐。”说着还挥手，生怕攸桐多留她。
攸桐没理，只管往院子里叫了一声，“小野，烧壶茶来。”
刚叫完，小野就提着茶壶出来洗了，他本也打算烧壶茶，解解渴，忙活了好半天，二人连口水都没喝。小野拎着茶壶出来就见攸桐站在院门口和一老太太说着什么。
“那是你当家的？”
“当……家……的？”攸桐感觉自己像听到了个什么荒谬的故事，连忙反驳：“不是，不是，那是我弟弟。”
“噢——小伙子看起来真精神，也勤快……”
那是，能不勤快吗？攸桐说什么，他就去做了，攸桐看这老太太的眼神，心下了然，敢情又是一个闲着没事，喜欢说媒的老人家，她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果不其然，接着老太太又问了许多事，姐弟俩是哪人，家中父母何在云云。
待人走了以后，攸桐想到老太太那话，小野在她眼里，就是一小屁孩，那老太太竟然能误会是她……想到这儿，攸桐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小野，阳光下，少年眉清目朗，果然精神。
如此远远地看着，攸桐忽然想起一事，问：“小野，你今年多少岁了？”
小野拎着茶壶和茶杯过来，放到石桌上，熟络地倒好茶，推了杯给攸桐，道：“姐姐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想起以前，小野记得攸桐从未问过他年龄，只是偶有一次问过他何时生日，说要给他过生日，后来却忘了，可见，她是从未放心上的。
怎么说，心里还真有点凄凉。
“就是不知道才问呀。”
“上个月满十七。”
“十七，十七，十七……你竟然十七了！”攸桐再次将小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是比自己高了许多没错，脸上稚气也褪去了许多，但她过去就是没发现。
“有这么惊讶吗？”
“我刚到中原那会儿也差不多这个年纪。”然后在那个年纪同逸辰安成了个假亲，可知，小野这年岁，娶妻也不算太早。
小野听到这儿，以为攸桐是在感慨岁月如梭，安慰她说：“没事，姐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十七岁。”
说到这儿，攸桐的脸更垮了，道：“你这样说，我只会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不会啊，我觉得你看起来还是和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一样，除了……瘦了点。”这是大大的实话，小野发自肺腑。
攸桐信了这话，如若不然，方才那老太太也不会将他俩误以为是一对，想来外表看起来，他们是差不多的。她十七八的青春已被耽搁，她可不要叫小野也被耽搁才是，虽说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急着成家之事，但自打那老太太将小野误会成她相公后，攸桐看小野的眼神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
攸桐：“我看那隔壁家的二姑娘很喜欢你诶，你感觉怎么样呢？”眨眨眼睛，她满打的如意算盘，想着小野如果成亲了，那家里就更热闹了。
“攸桐姐，你没发烧吧？”小野哪里会不知道攸桐的意思，但是他对儿女情长什么的实在不愿上心，况且，他一直觉得和攸桐两个人这样一直简简单单的生活，非常好，其他人实在没必要来插一脚。
“你才发烧了！”攸桐哼了声，心道没兴趣就算了，等到以后啊，可别怪我耽误了你。
小野看攸桐那不满的样子，嘴角上扬，他怎么觉得这所谓的姐姐越来越像个妹妹了。
第142章 一百四十二、最擅隐心事
攸桐在拂茵城落脚后月余，逸辰安也回了拂茵城，但是他并未让攸桐知晓，是小野某次上街时不小心看到，回来和攸桐一说，攸桐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