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光触及她的孕肚,愈加愤怒起来,咆哮道,“有了他的孽种,你就将身心全部交付了?你果然很爱他……”
“你疯了!”静瑶一声怒喊,打断了他的狂躁。
她奋力挣扎,怒道,“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还指望我永世念着你吗?呵,我告诉你,我就是爱他,这世上他才是真心待我的人,我就爱他如何?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敢问我在你身边时,你何曾有过真心?你不是早与萧毓芸勾搭在一起了吗?你如真的有心,何至于像处置草芥一样处置我的性命!”
提起被辜负的上一世,提及自己错付的那一生,她愤怒至极,“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有什么资格!”
宇文铭从未见过这样的静瑶,从前在他身边之时,她无不温顺乖巧,绵软的像只小兔,可现在,愤怒的像一只可怕的野兽。
他怔愣一下,然后慢慢松开双手,忽然沉浸在巨大的悲哀里。
他失去了她,似乎难以找回从前的她了。
马车本就行的不快,两人的声音无可避免的传到了车外,车夫与随行的护卫们都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也都是一愣,试探着问道,“主子?”
车内传来宇文铭有些颓然的声音,“没事,继续行路。”
下人们只好应是,不再过问。
马车继续前行,他沉默一阵,再度开口时,声音又柔软了下来,他和缓道,“是我伤你的心,你恨我,我不怪你;你先前选择了他,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只是现在既然我们重又遇见,我绝不会再叫你离开。瑶瑶,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尽力弥补。”
静瑶回以冷笑。她想说他再怎么弥补,她都不稀罕了,但方才声嘶力竭了一阵,她觉得很累,现在懒得回应他。
马车似乎拐了个大弯,她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忽然觉得外面的场景有些熟悉,似乎从前见过,她心间一动,猜想难道是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
见她不理会自己,宇文铭有些束手无策,颓丧的坐在那里,车内一时沉默。
腹内的孩子忽然动了动,她想起方才动怒,心间有些愧疚,伸手轻轻抚摸,当做安抚,还是不想放弃希望,毕竟官兵方才已经很近了……
然而她思考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一个好的法子,不知不觉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车夫对宇文铭说,“主子,到了。”
宇文铭应了一声,又对她说,“瑶瑶,不要再生气了,对身子不好。走,我扶你下车,你先去房中休息一下,可好?”
静瑶却凉凉的回应,“我自己可以,不用你扶。”
虽然落了空,但她终于肯同自己说话,已是不易。他心间松缓一些,点头应好,自己先下了车,再看着她慢慢下来。
这还是一处庄子,静瑶悄悄环顾一下,发现依然处在半山。可叹她从前在惠王府那么长的时间里,竟然从不知宇文铭准备这么充足。
她有些无奈,因为看起来,此处他的人也不少,该是提前知道他们到来,早已等候在此。
宇文铭先安排她,交代管事的说,“给夫人安排上房,再拨几个伶俐的丫头,一定要好好照顾。”
管事的忙点头哈腰的应好,朝身后点了两个丫鬟的名,立时有两个丫头走上前来向她行礼,“见过夫人。”
宇文铭温声对静瑶说,“你先去歇一歇,先前委屈你,是我不好。现在天冷,要多穿些。”
他在尽力关怀,她却厌恶至极,皱了皱眉,没有理他,只是问那两个丫头,“房间在哪儿?”
两个丫鬟立刻为她引路,她不再看他一眼,只管往前去。
宇文铭心间叹息,心情复杂的也去了自己的房中。
只是谁料才回房没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不客气的敲门声,萧毓芸在外急道,“宇文铭,我有事要问你。”
她语气不善,他心间厌烦,却也勉力叫自己有些耐心,起身理了理衣裳,向门外吩咐道,“开门。”
有了他的吩咐,门外守门的护卫这才叫萧毓芸进来。
萧毓芸一脸怒气,来势汹汹,一进门便质问他,“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这种鬼话你也相信?把这女人保护的这么好想做什么?还不准我近她的身?宇文铭你现在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方才他慎重起见,及时安排了人手守在静瑶身边,此时听萧毓芸这样说,便知她果真去找静瑶的麻烦了。
宇文铭冷声道,“计划有变,你今后不准动她,此事再另想办法吧!”
“再想办法?”这话一出,萧毓芸立刻瞪大了眼珠怒问道,“你说得轻巧,你可知这个时辰梁军又往前攻进了多少里,我们北辽又死了多少人?宇文铭,你当我小孩子随意耍着玩吗?不过被那女人随意糊弄几句,你居然也信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是不是疯了?”
说实话,宇文铭向来讨厌萧毓芸这股野蛮的样子,从前有求于她,他不得不忍受,但现在北辽已经软成了这副样子,有什么值得他卑躬屈膝的?
他冷声道,“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此事我已经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有时间在这里吵闹,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拯救自己的子民吧!”
这是要半途撂挑子了?
萧毓芸一愣,愈加恼怒起来,追到他面前说,“你还有没有一点信义?我赔了这么多人手,好不容易捞到这个女人,你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色迷心窍了是吗?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也值的叫你如此?你有没有骨气,你就这么贱吗?”
这话叫宇文铭眉间一下皱起,着实犯了他的大忌。什么“贱”?什么叫“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忽然出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抵到墙上,一字一顿的说,“我忍你很久了,你今日来,着实是自己找死。”
萧毓芸好歹也是北辽女子,岂容他如此对待,短暂怔楞过后,便开始激烈挣扎,她使劲力气踢打撕扯,眼看着,宇文铭一个大男人,竟要控制不住了。
她断断续续的怒吼,“宇文铭,你敢这样对我,可知道后果如何?你给我放开,否则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忽然见有什么声音响起,似是利器穿透躯体,萧毓芸直觉胸前一凉,怔愣一下,迟钝的低头来看,却见有一把匕首正刺进她的胸膛,而这凶器,正出自宇文铭的手。
剧痛伴随着窒息感当即传来,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宇文铭,你,你……”
他何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居然敢杀自己?
然而终究到了末日,她一句话未完,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宇文铭忽然又将匕首拔出顷刻间,只见她胸前鲜血大量喷涌。
她的眼前渐渐暗下来,身体无力,一点一点,终于跌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眼看着这个女人在面前死去, 宇文铭眼睛竟没眨一下。
只是不经意间低头,眼见衣裳沾染了萧毓芸的血迹,这才一脸厌恶的皱了皱眉,真是麻烦!
后退几步, 而后吩咐门外, “来人。”
立时便有人进来,见到房中情景,只微微吃惊一下,便垂头道,“主子。”
宇文铭道, “把这女人处理掉,另外, 安排一下,尽快除掉北辽的那些人。”
护卫忙应是, 刚要出去, 又被他拦住补充道, “还有, 备水。”
护卫赶紧出去安排了, 很快,屋子里的尸体与血迹便被清理掉, 干净的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而宇文铭还是不愿待在此处, 沐浴更衣后,他索性去到静瑶的房中。
静瑶才打算休息,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还伴着宇文铭的声音,“瑶瑶,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皱眉想要拒绝,但房中的两个丫鬟是宇文铭的人,根本不打算遵从她的意思,对视一眼后便去给宇文铭开了门。
宇文铭进来后,她们甚是自觉的退了出去,静瑶眼见如此,冷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我累了,不想再说什么。”
宇文铭却径直在她桌前坐了下来,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因从前的事在恨我,也知道你介意萧毓芸。我说过,那时没有想清楚,但萧毓芸绝对算不了什么,我方才已经除了她,彻底断了跟北辽的关系,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听清他的话,静瑶愣了愣,“除了她?”
此时才随之发觉,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莫非 ,果真是萧毓芸的?
她一惊,“你杀了她?”
宇文铭不错眼的望着她,点头说,“没错,她已经死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想伤害你了,你大可安心。”
他神色平静,可静瑶却觉得匪夷所思,他竟然把萧毓芸杀了……
她又缓了一下,皱眉问道,“你为何……”
话未说完,被宇文铭的微笑打断,他道,“你不是不愿相信我吗?我杀了她,是最好的证明。瑶瑶,从来没有人,比你重要。”
说着不容她作何反应,他又继续道,“我不会再去管什么北辽的事了,此生有你,万事足矣。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吗?我保证,此生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再伤你。”
这话一出,静瑶终于抬眼看向他。
萧毓芸一死,事情忽然出现变化,耳听他这样说,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宇文铭或许真的不会再对她动手,可是他竟然打算带自己离开……
天,她岂不是依然无法回宫?
这太可怕了,她才不要再同这个可怕虚伪的男人在一起,她皱眉道,“你疯了吗?”
却见宇文铭一笑,“我当然没疯,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说着目光扫过她的孕肚,他又试着道,“只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个孩子,不要了好吗?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静瑶一下立起身来,连连后退,斩钉截铁的道,“你休想!你若敢伤害他,我一定随他而去!你不要在这里虚情假意了,你索性杀了我吧!”
她果然不同意。眼见她又对自己充满戒备,他只好妥协,好言哄道,“你不要激动,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我,我保证叫你把他生下来好吗?瑶瑶,不要这样对我。”
他卑微到近乎乞求,只希望尽快消除她的怒气,却见她仍然不再相信自己,像一个炸了毛的野兽,只管怒吼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她带着十二分的防备,眼中满是厌恶,宇文铭怔了怔,权衡之下,只好妥协道,“好好,我出去,你好好歇着,莫要再生气了。”
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他出去了,可静瑶还在发抖,候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又进来了,一个为她倒水,一个为她铺床,小声请示道,“夫人方才行路累了,先歇一歇吧。”
她们看似乖顺体贴,但静瑶知道,她们只听宇文铭的话,宇文铭说是叫她们来照顾自己。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来监视自己的?
她厌恶见到她们,索性躺去床上将帐子放了下来,如此,还能为自己挣得一点空间。
她渐渐平静下来,然而脑间一团乱麻,现在萧毓芸死了,她或许侥幸逃过死劫,但照目前的态势,难道又要与夫君孩子永远分离?
还有二宝……她紧张的抚了抚肚子。宇文铭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他恨皇帝,所以绝不会容得下二宝的……
不行,一定要尽快逃离,不能等官兵来救了,她得自己想办法才是。
她下了决心,沉了沉气,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撩开帐子唤道,“来人。”
那两个丫鬟立时来到跟前,屈膝行礼,询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她尽力平展自己的眉间,叫情绪看不出什么异样,却抚着胸口说,“有些憋闷,透不上气来,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两个丫鬟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回道,“可以的,主子吩咐说,庄子人手充足,安全着呢,夫人可以在这个院子里走动。”
呵,人手充足,这是提醒她跑不出去的意思?
静瑶假意听不懂,只是笑了笑,道,“好啊,方才进来的时候见这里风景甚好,只是都没有仔细看看。”说着便起身出了房门。
来到庭院间,她慢慢踱步,认真的打量,果然,这里很符合宇文铭的审美,处处可见雅致,她心间冷笑,却假意夸赞道,“这里布置的很不错。”
丫鬟一直在她旁边跟着,闻言轻声道,“夫人住着舒心就好。”
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山峦,她又道,“还是山间空气好,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出来走动才是……对了,看这山灵秀非凡,可有什么名字吗?”
丫鬟却很是谨慎,只是说,“夫人过奖了,这里并非什么名山。”
还是不肯告诉明白她这是哪里,看样子还是在防备自己?
静瑶冷笑一声,变了脸色,“你们主子有你们这般衷心的丫头,真是福气!怎么?我不过随口一问,这般防备做什么?你自己不也说此处人手充足,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她气势强盛起来,一副不好对付的模样,丫鬟们果然怕了,忙赔不是说,“夫人言重,奴婢们绝没有这么意思……此处,此处就是京郊的一座荒山而已,乡民们都叫元微山,实在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奴婢没有故意欺瞒之意。”
然而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静瑶心间忽然一顿,元微山……
怪道来时某一刻,她觉得似曾相识。
元微山,元微山……她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也记得上一次来所为何事,宇文泓带她出宫看灯,不料被地痞暗器所伤,为了不叫宫中知道,他当时便吩咐车夫来此……
这里住着一位姓叶的大夫,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宇文泓的旧识……
她隐约看到了些希望,一瞬间备受鼓舞,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只是道,“果然不是什么名山,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