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总想抛弃朕——延琦
时间:2018-03-22 15:47:28

  这话叫太后眉间一动,不由得问道,“百姓们真的这样说的?”
  韩嬷嬷笑笑,“奴婢岂敢在您面前信口雌黄?”
  就见太后面色终于有所缓和,想了想,叹说,“这孩子,怎么痴到这份儿上?一点都不像先帝……倒有些像高祖爷。”
  韩嬷嬷点头道,“高祖皇帝可是受万事敬仰的明君,陛下像他老人家,可是大好事啊!”
  太后哼笑一下,嗔道,“你啊,就知道哄哀家!”
  韩嬷嬷跟着叹道,“娘娘您能舒心,阖宫上下都能安心啊!再说了,惠贵妃腹中还有您的小皇孙,加上棠梨宫里的皇长子,若是真选了别人做皇后,这两位小主子岂不成了庶出?您这么疼爱小殿下,能忍心吗?”
  太后闻言一愣,这话叫她忽然醍醐灌顶。
  对啊,皇帝只能碰李妙淳,所以她也只能指望李妙淳来生皇孙,他原虽然想着,就算皇帝一辈子不碰,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子立为皇后,面子总过得去,可现在看来,若真成了这样,那以后的皇孙岂不都得成了庶出?
  这怎么成?
  难道这中宫之位,还真非她不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阿淳的问题上, 除过第一次主动将人送进乾明宫,太后似乎还从没给过宽容。
  不过纵使如此,宇文泓也没打算动摇,都交代礼部去看日子了, 不立阿淳, 又要立谁?
  他从福宁宫里出来,大步迈上御辇,有心想去棠梨宫看看,但眼看时辰还早,还是又重新回了乾明宫。
  而此时的棠梨宫里, 却是一片平静,静瑶娘俩正在榻上玩呢。
  彦儿现如今好动, 根本不可能安静坐着,抓住一切机会爬起站立, 静瑶怕小家伙跌倒, 便在旁伸手扶着, 谁知一下没抓好, 竟叫小家伙一下跌坐在了榻上。
  她心里一紧, 以为小家伙这下必是要嚎啕一番了。
  却哪知彦儿只是愣了愣,而后一咧嘴, 竟笑了起来——原来跌在榻上一点都不疼, 还很好玩呢!于是居然接连不断的故技重施,自己费尽力气站起来,再故意跌坐, 引得身边宫人们连连惊呼,自己倒是咯咯直笑,玩的不亦乐乎。
  静瑶被小家伙的调皮模样逗笑了,轻点小脑门唤着小调皮,正温馨的时候,忽然瞧见倚波从外头进来了。
  倚波方才是去找御医换药了,走之前同她禀报过,静瑶担心她的伤势,就关问道,“可好些了?御医怎么说的?”
  倚波点头,“御医说再换一次药就好了,娘娘放心。”
  静瑶便放心了,又嘱咐道,“那再休息几天,等彻底长好了再活动。”
  倚波又道了声谢,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静瑶咳了咳,叫乳母带彦儿出去学走路,等周边清净了,便问道,“是怎么了?”
  倚波赶忙禀报说,“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春旺,见时间还早,便与他闲聊了几句,哪知听见他说陛下方才去了趟福宁宫,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回来就变了脸色呢!”
  静瑶一怔,“变了脸色?”
  莫不是皇帝又跟太后闹了不愉快?
  不过说来自太后寿辰到现在,母子俩一直关系融洽,已经鲜少再闹什么不愉快了,现如今好端端的,会因为什么事?
  倚波也正为这事奇怪呢,所以才赶紧来同她汇报,却见她想了一会儿,只是说,“知道了,等会儿若陛下过来,咱们小心伺候着便是。”
  倚波只好遵是。眼看着日头将要落山,估摸皇帝一会儿大约要驾临,也不敢怠慢,从静瑶这里告退了出去,去到院中,敦促宫人们好好准备着迎驾。
  虽没同倚波说什么,但等殿中剩下自己,静瑶还是在琢磨这件事,无意中联想到上回同太后请安时的情景,心间忽然一顿。
  太后那日含糊着问起自己被劫时的待遇,她也知道用意是什么,会不会……今次又与此事有关?
  皇帝是信自己的,从回来至今,从未问起过什么,但太后既能有此想法,难保别人不会有……
  她对此当然问心无愧,但心中也明白,关于此次被劫,还有一事,没有对他交代清楚。
  关于自己重生的秘密,本该永远被埋藏,然而这次被劫,万般无奈之下,还是透露出来了,虽然萧毓芸与宇文铭都已经死了,但是对于宇文泓,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
  她内心隐约开始动摇。
  这事其实已经现出端倪,那日最后的关头,那名乔装成女子的羽林卫一直在房中陪着自己,宇文铭在门外所说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
  羽林卫效忠于皇帝,没有理由会隐瞒此事……
  她也许还可以找个借口蒙混,但宇文铭与萧毓芸的忽然决裂又该如何解释呢?
  若他真的追究起来,似乎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她其实也明白,与其让别人告诉他疑点,叫自己被动,还不如自己说给他听。只是她实在不知他会作何反应,自己的身子虽然是清白的,但灵魂却是一个曾经有过婚姻的女子,而且还是宇文铭身边的人……
  他会接受吗?
  他会不会失望,亦或是暴怒?
  才回宫时她牵挂着孩子,也因为刚逃离桎梏,心内依然后怕着。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叫她没有心力开口,但现在一切都恢复如前了,她若再不说,岂不有刻意隐瞒之嫌?
  她苦笑一下,其实自己也确实是在刻意忽略,若非今日由倚波的话联想到此,她或许依然不愿考虑此事呢……
  她承认自己懦弱,不敢承受因为坦白而可能到来的负面结果。现在的日子多么美好,彦儿健康快乐的一天天长大,眼看着,二宝也快要出生了。
  可这一切却是借来的,她并不是真真正正的李妙淳。
  她心中充满彷徨,内心挣扎许久,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宫人们进来掌灯了。
  宫灯亮起,殿中一片光明,门外又传来彦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就见小人儿蹒跚着进来了。
  她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起身去迎接孩子,暂且把心中的事放下,打算等见到他再说。
  
  只是娘俩没玩多久,很快就听见外面通传声响起,宇文泓来了。她领着彦儿去门外迎接,叫男人一下御辇就瞧见了母子俩。
  在乾明宫待了半天,先前在福宁宫里惹来的不愉快并没能缓解多少,此时见到母子俩,宇文泓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忙伸出手来抱起儿子,与静瑶一同进到殿中。
  如寻常的夜晚没什么差别,依然是一家三口一同用膳,他尽量温和着对静瑶母子说话,然而静瑶却还是看出来了,那眉间还是染着一丝郁闷,他却在努力掩盖。
  今日彦儿白日里睡得少,晚膳后没多久就打起了哈欠,乳母抱他去睡了,给殿中的二人留出清净来。
  儿子一走,或许是自己也有些敏感,静瑶觉得宇文泓今晚稍显沉默,心间不由得暗想,是不是该主动问一问福宁宫的事。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却见他先说道,“朕今日召见了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叫他们帮着筹备怀恩候府的喜事,你这些天就先好好休养,不要太多操心。”
  没想到他会安排的这样细致,她赶紧道谢说,“叫陛下百忙之中操心此事,臣妾真是惶恐,昨日臣妾母亲进宫时还说,改日若有幸得见天颜,定要好好向陛下叩头谢恩。”
  这叫宇文泓一笑,道,“这场婚事关乎两国,自然该隆重对待,朕想到就随口吩咐下去而已,岳母大人太客气了。”
  他称李母为“岳母”,这叫静瑶心里一顿,不由得抬眼看他。
  却听他又道,“对了,朕出征前说过的话一直记得,只是前阵子一直没能得空闲,今日朕还叫礼部先去看个日子,定好了,朕就为你下立后诏书。”
  这话入了耳,静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日他去福宁宫,也是为了立后的事吗?
  一定是的。他一定是告知太后要立自己为后,可太后不肯同意,两人出了分歧,才闹得不愉快……
  她也大约能猜到太后的理由,无非又是自己的出身,或是此次被掳走的事。
  她试着问道,“听闻陛下今日去了福宁宫,不知是不是向太后说起此事了?太后……可是不赞同?”
  宇文泓倒是没想到她会猜到,但若叫他向她还原当时与太后的争吵,还是心累,顿了顿,索性说,“不必管别人怎么说,你是朕的妻,朕说了算。”
  她一怔,忽然被那个“妻”字给触动,一瞬间再也忍不住,忽然眼眶一热,流出泪来。
  他坚定的爱着自己,可自己不是没有瞒过他……
  这反应着实叫宇文泓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太后向来如此,朕说过,不必在意,礼部已经去选日子了,等日子一选好朕就降旨,争取赶在他们婚事之前,叫怀恩候府锦上添花,你不要委屈……”
  他只以为她是在因太后的反对而委屈,却不知她的眼泪,是因为愧疚而流……
  静瑶摇了摇头,道,“陛下误会了,臣妾并非觉得委屈……臣妾,臣妾有事想要禀报给您听。”
  她说得断断续续,倒叫宇文泓心间一顿,忽然凝眉道,“难道那个畜生真的欺负你了?该死的!朕要去将他鞭尸……”
  见她哭的伤心,他还以为真叫太后说中了,阿淳莫不是真被宇文铭给欺负了?
  静瑶见他误会,忙将他一拦,急道,“不不不,不是,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是臣妾自己……臣妾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向您禀报……”
  她不是被欺负了?那还有什么事会叫她忽然潸然泪下?
  宇文泓又着急又疑惑,忙点头说,“好,那你说出来,不要着急,慢慢说。”
  静瑶擦了擦眼泪,再稍稍平复了一下,才终于道,“启禀陛下,三年前的冬至夜,惠王府与宫中雨花阁佛堂同时走水,那一夜,惠王府侧妃陆静瑶与宫中惠侍李妙淳同时不幸殒命,但陆静瑶的灵魂有幸不死,机缘巧合之下,附着在李妙淳的身体里,成了李妙淳……”
  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的道,“臣妾的魂,便是陆静瑶。”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话一出, 只见宇文泓眉头皱的更深,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摸她的额头,问道, “阿淳, 你是不是……”
  然而她的额头没有发烫,温度适宜,人该是好的……
  见他这般反应,静瑶便明白了,他没有相信, 甚至还以为她是在说胡话。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臣妾没有生病, 臣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继续道,“臣妾原为青州刺史陆永霖之女, 几年前在青州, 一次出门踏青时偶偶宇文铭, 后便被迫嫁入惠王府做侧妃。三年前惠王府的那场大火, 看似意外, 实为宇文铭亲手制造,而他的本意, 是要除去张恩珠。然而臣妾那时无知轻信, 却被张恩珠骗去,最终被困于火场,紧要关头, 原抱着希望向宇文铭求救,谁料他却冷情的将臣妾断然抛弃,叫臣妾最终命丧火场。”
  “只是臣妾也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而且成了李妙淳……醒来的第一天晚上,臣妾受命入福宁宫,在那里恰好遇见陛下,太后开恩,准臣妾养伤,臣妾闲来无事,去司苑处帮倚波的忙,在花房料理茶花,有幸再次遇见陛下……那时,便是臣妾头一次与陛下说话。”
  再后来的事,都是与他一同经历的——他见她很会养花,特地调她去福宁宫,而太后又看出皇帝对她有意,特地将她送去皇帝身边……
  太后的初衷,是叫她将高冷的皇帝拉下神坛,而她不负太后所望,甚至出乎太后意料的叫皇帝爱上了她。
  两人一路走到现在,眼看着也要有两个孩子了,她却忽然告诉他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她自己都觉得残忍。
  可是与其等到羽林卫去告诉他疑点惹来怀疑,还不若她主动坦白。
  而现在,她的话说完了,却见他依然凝着眉。
  他将她看了又看,又反复思量她方才的话——面前的人儿秀眉蹙起,神色哀伤,方才的话也说得有头有尾,并不像在浑说。
  可难道这竟是真的?
  这太不可思议!他从没想到,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而这个人竟是阿淳!
  她知道他大约会生气,顿了顿,又道,“臣妾并非有意欺瞒陛下,只是知道此事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如若平白说出,只恐被人当做异类……”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她话音才落,他就问道。
  是的,他的确有些生气。乍一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现在心间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但生气是免不了的。他将她视作最为亲密的人,最值得信任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瞒着自己这样一件大事。
  她知道他生气了,显而易见,但这是她预料过的,她必须要面对。
  她垂首答说,“不瞒陛下,臣妾原打算一直隐瞒下去,不告诉任何人。但那时陛下为了救臣妾,下令屠北辽城池,萧毓芸气急败坏,与宇文铭合议后,却要砍下臣妾一只手臂,而就在那时,臣妾才得知,他们原本就没打算叫臣妾活着回宫……臣妾当时只以为要难逃一死了,绝望之际,才对宇文铭说出那时临死前他说过的话……”
  “什么话?”他赶忙问道。
  她苦笑了一下,说,“上一世臣妾即将葬身火海时,他对臣妾说,那时虽不是原要叫臣妾死,但他没办法,所以只能舍弃臣妾,他说若有来生,他一定好好对陆静瑶,可悲的是,臣妾眼看着,又要死在他手里一回。”
  这话说出,就见他眉间紧紧皱起,他仿佛看见了那样的画面,那个丧心病狂的宇文铭,眼看要对她下手……
  可话还没说完,她只得又继续道,“臣妾原也是绝望了,只恨自己逃不出那个人的毒手,只是没料到说出这话,竟叫宇文铭改了主意,他忽然不打算对臣妾动手,也大约因此与萧毓芸有了分歧,萧毓芸最终死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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