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河捕捉到苏妗眼睛的亮光,像是少女的羞怯和不安。
杨清河敷面膜不敢笑,可声音里满是笑意,问道:“原来你这几天玩手机玩那么晚是恋爱了啊。”
她原以为苏妗是失眠,靠着手机解闷。
一听恋爱二字苏妗的脸立刻红成番茄,“我没有,没有...恋爱......”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杨清河:“合着这段时间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是因为手机那头的小哥哥啊,我还以为你......”
“不是这样的......我......”
她确实害怕来着,但眼前有个比跟踪狂更让人烫手的山芋。
杨清河撕了面膜,盘腿坐着,“他你们班的?”
见杨清河饶有兴致,苏妗心一豁,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裹上小被子,糯糯道:“我们班班长。”
“帅吗?”
“嗯!”
杨清河:“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妗慌忙摆手,“没呢,就是聊聊天。”
杨清河手托着下巴,“和我说说呗。”
“你愿意听?”
“嗯。”
苏妗咬咬唇,“其实过去一年都没什么联系的,就很普通的同学,不过他真的好优秀,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去年还拿了好多奖,可人好像话不多,总是冷冷的。”
“那你喜欢他什么啊?”
苏妗浑身都烫了起来。从暗恋开始她没任何一个人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喜欢二字她也只在心里默读,没有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过。
苏妗回想了下,红着脸笑了,“那次上课,老师在上头讲的龙飞凤舞,可突然卡住了,老师自己怎么都想不通,他就坐在我前排,突然说,黑板靠左第五行的公式错了。声音冷冷的淡淡的,特别好听。”
“那怎么现在突然聊上了?”杨清河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苏妗:“那天...是他送我回宿舍的,之后就通过班级群找到我,问我怎么样,好不好。”
“这就有戏啊,他对你有意思。”
“啊?是吗?可他话很少,我一直在很努力的找话题。”
“闷骚呗。”杨清河嘟囔道:“就跟某人一个样子。”
苏妗噗嗤一声笑出来,“某人......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啊......”杨清河手指在床单上画着圈圈,“高大英俊,脾气好,人也够稳重,暖男那种类型的,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样,他的心思太深太沉,猜不透。”
苏妗只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其他的一概不知,今天也是听杨清河第一次提。
苏妗:“听着感觉也很厉害。”
“是啊,刑警,特厉害。”可崇拜死她了。
“刑警!?”苏妗嘴巴张成字形,“天啊,你不是刚回国吗,你们是异地恋?”
杨清河:“我们还没在一起。”
“啊???”
杨清河:“我在泡他呢,这人,比奥利奥还难泡。”
“那他对你是什么反应啊?”
“反应?”杨清河往后一仰,靠在墙上,笑了声,“就装糊涂呗。他一个干刑侦的会不知道我那点小心思?”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杨清河敛了笑意,低低道:“所以说这人心思沉,猜不透。”
他对她好,但他可以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好。
暗示的次数也够多了,每次他都是点到为止,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表面上看似是她在牵着他走,其实不然,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先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被动的。
苏妗双手抱膝,“你有多喜欢他啊?”
杨清河漫不经心道:“他说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他要月亮我就能造个火箭,他死在前线我就去殉情。”
......
案子有点眉目是在一个星期后,连日走访几番都无果,在这时警局那边排查监控的警员摸索出了一丝线索。
对他们来说,只要有一点点可疑都不能放过,就算大海捞针也要捞他一把。
对着监控反复观看好几天,一伙人眼睛熬成了兔子眼。
小张把画面暂停,指着画面中一个骑着红色电动三轮车的男人说:“根据之前给的嫌疑人体貌特征,这个人很符合,看骑踏的姿势和穿着打扮判断年龄大约四五十,体格偏瘦,由于戴着凉帽和口罩,具体样貌不清晰,已经去查车牌号了。”
因为往西是高速公路,路过这座桥的大多都是一些私家车或者货车大卡车,再者就是一些学生去出行游玩,骑的自行车和电动车。
晚上十点多,一个人骑着电动三轮车过桥确实可疑。
小张说:“此人在十点零六分出现在桥头,从反方向折回来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
赵烈旭:“前面路段的监控有查过吗?”
“这人过了中际大学,再前面一个十字路拐弯就见了,那附近在修路和改造建设,没有探头。”
赵烈旭让小张把画面放大。
三轮车后面堆了许多东西,厚重的麻袋乱七八糟的叠着,好有两个白色的提桶。
小张也跟着细看,“那横着是钓鱼竿吧?这人大晚上去钓鱼?”
边上的警员:“也许是特殊爱好。”
赵烈旭:“特殊爱好撞在特殊时期就不特殊了。车牌号的主人查出来后通知我。”
“是。”
那头陈冀又把校园的后勤工作人员名单进行了删选,罗列了一些符合侧写的对象。
这是个大工程,不亚于监控排查。
陈冀就纳闷了,把资料往赵烈旭面前一放,“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凶手在校园内外?”
“起初,郭婷死亡时并不确定,他可以是郭婷身边任何一个熟悉她的人,可加上徐玉玉,性质就不同了。他要选择一个下手对象,那一定要进行观察找时机,他能够伪装成装修工人,能绑架人,说明他的年纪不会太大,他依旧在某个岗位工作,于此说明他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区域。”
赵烈旭又说:“他对尸体自慰,获取男人的成就感,绑架徐玉玉后对其性侵虐待,他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得到报复的快感之后又会感到后悔,他的情感起伏很大。这些人里,着重调查有过婚姻失败或者家暴历史的。”
陈冀:“你是说他受过女人的伤害?”
赵烈旭:“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案例,凶手杀了八名毫无关系的女性,理由只是因为她们都穿了红色的裙子。而抛弃他的妻子最爱的就是红色。”
陈冀:“那挖眼睛呢?也是报复?”
赵烈旭沉默几许,“不是。”
他抬起眼皮,嗓音微哑,“他在模仿。”
第21章
电动三轮车的主人名叫曾国发, 4八岁,淮城人士。
赵烈旭带人上门时曾国发正骑着辆破旧的自行车晃晃悠悠的从外头回来。
他住的是红色砖房, 所谓的院子也只是用一些破砖堆砌而成隔离栏,院子里有一颗参天大槐树, 几乎盖住了整个屋顶。
曾国发看见警察推着自行车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们不动,他慢慢站直了身体。
“找到我丢的三轮车了?”曾国发问。
此话一出,像把刀斩断了所有线索。
赵烈旭双手抄袋, 往前走了几步, 夕阳西下, 将他的影子拉的无限长。
他问:“红色的电动三轮车你遗失了?”
“嗯, 对。”曾国发连连点头。
“什么时候丢的?”
“有一个月了, 怎么着, 你们找到了?”
赵烈旭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反问道:“八月29号晚上七点到八月30号凌晨六点,你在哪?”
“29?我想想啊。”曾国发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 “那天晚上啊,隔壁老刘煮了火锅, 我在和他喝酒,大约十一点就回来睡觉了,早上醒了就去上班了。”
曾国发面黄肌瘦, 两鬓有白发, 脸上的皮松弛得像油面皮, 眼窝深深凹陷, 说话时眼珠子转来转去。
陈冀和小张夹着小本子走去了隔壁家。
赵烈旭:“能进去坐坐吗?”
“哦,可以可以。”
曾国发摸索好一阵才在裤袋里找到门钥匙,瞥了身边的警官两眼扭开了门。
屋子大约四十个平方,里头的墙面没粉刷,前阵子暴雨,这会角落里还透着霉味。
屋里的东西一览无余,一张床铺一张桌子,东边靠墙是煤气灶。
曾国发:“我这乱,坐这坐这。”他挪了挪长条凳。
赵烈旭顺势坐下,“你在哪工作?”
曾国发背过身去烧水,“学校里倒垃圾的。”
赵烈旭吊起眼梢,“哪所学校?”
曾国发叹口气,“不知道几位警官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命案吗?就那个死了两个女大学生的中际大学,我在里头倒倒垃圾,捡点瓶子。”
蒋平和赵烈旭对视一眼,他继续做笔录。
赵烈旭环视了一圈屋子,目光落在床头的一张结婚照上,大约巴掌大小,竖立在烟灰缸旁边。
“你妻子平常不在家?”
曾国发背脊一僵,看向赵烈旭,蓦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叹声道:“我老婆二十年多年前就跑了,嫌弃我没钱,就跑了。”
蒋平:“那你还真痴情,现在还放着她照片。”
曾国发:“可我们俩没办离婚啊,她跑再远也还是我老婆,那是我们唯一的合照,想她的时候就看看,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有孩子吗?”
曾国发抹了把脸,脸皱成话梅,“算有一个吧......可惜,小美把他打掉了。也都怪我。”
难过伤心了一会,曾国发问道:“几位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的三轮车找到了吗?”
赵烈旭起身,“还没,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曾国发哦了几声,送他们出去。
夜色慢慢覆了上来,老槐树只剩下一坨黑乎乎的光影。
红色的砖房被笼罩在森森阴气下,方格子似的窗户内忽然亮起一抹光。
曾国发拉拢着脑袋回到屋里,拿起那张照片盯了许久,低声道:“小美啊,我好想你。”
......
一出院子蒋平就说:“我瞧着那曾国发怪怪的,还恰巧在中际倒垃圾。”
陈冀跑来说:“问过了,29号晚上他们两个确实在吃火锅,在场的人除了曾国发和刘大伟,还有刘大伟的老婆和女儿女婿,看着不像说谎。也就是说曾国发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蒋平:“可这也太他妈凑巧了吧,我们怀疑的对象大晚上骑着三轮车路过那里,和抛尸时间吻合,顺着号码牌找来时,车的主人说这车一个月前就丢了,而这车的主人正好是中际大学里干搞卫生的,可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赵队,你怎么看?”
赵烈旭上了车,沉着道:“曾国发早年遭妻子抛弃,孩子也被迫流产,工作岗位在中际大学,年龄体貌也和当初监控中的人相似,从这三点来说,他很符合凶手的特征,但最关键的是他没有作案时间。曾国发的房间没有大规模移动的痕迹,地面也没有清洁的迹象 ,如果他真在这个屋里杀了人,清理血迹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小张,你去查一下曾国发的妻子,顺便把他以前的工作档案调出来。”
蒋平:“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工作档案。”
赵烈旭:“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曾国发和我们讲话,说话的口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再者,他不但不恨抛弃她的妻子还苦苦等待,无论他是说谎还是演戏,有这样的思想都表明他受过一定的教育。他说二十多年前妻子走了,那就是说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那个年龄段应该是新婚燕尔时期,他妻子为什么抛弃他?”
“赌博?家暴?外遇?”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这只是一方面值得怀疑的对象,不能只朝这一个方向钻牛角尖,你们去当地的派出所问问三轮车的事情。”
“是。”
......
连续熬夜加班一个多星期,吃饭就是随便往嘴里塞几块饭,油腥都没多少。
回到警局,陈冀伸了个大懒腰,拉拢人想去撸串。
谁都喊了就不喊赵烈旭。
蒋平傻乎乎的问:“你和赵队吵架了?”
陈冀说:“你懂什么,这几段时间几乎都住警局了,忙进忙出的,这会逮到点空闲,得让你赵队去泡妞,知道不?”
蒋平长长的奥了声,恍然大悟,“陈哥,还是你聪明。”
陈冀的嗓门恨不得嚷得整个警局都听见,更别提赵烈旭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晚后,杨清河没再给他发过一个短信打过一个电话,牛皮糖突然不黏人了,稀奇。
赵烈旭从警局出去就直接回家了。
过小区大门时门卫叫住了他,“小赵,有你的一个快递。”
赵烈旭摇下车窗想拿,门卫大爷又说:“你要不等会来拿?这东西太大,你车里放不下。”
他几乎不网购,一年到头收快递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回还是大到车里放不下的,难免勾起了好奇心。
他下车走进门卫室一看,东西四四方方的,被牛皮纸抱着,很薄。
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快递单在哪?”
大爷:“没有快递单,下午一姑娘拿来的,说给你。”
赵烈旭:“姑娘?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