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下了冬日里第一场雪,宋西楼吃着厨房新送来的糕点,透着窗户看外面纷飞的大雪。
丫鬟婆子们也早就穿上了最厚的冬装,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缩着手正瑟瑟发抖,宋西楼见状示意身边的嬷嬷抬个火盆到他们身边。
小太监们跪下来千恩万谢,再冷的身子心里也暖暖的。
刚说完,就听门吱嘎一声,屋子里顿时间涌进一阵风雪,冬芽身上穿着件粉色的斗篷,挤了进来。
“这鬼天气,冷死了。”她双手反复的搓着,凑到嘴边直哈气。
“冬芽姐姐,这有火。”
看门的小太监是人精,早就舔着脸凑上来巴结了,可不,这完颜福晋一直是府中的第一人,而跟在完颜福晋身边的冬芽便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了。
外头的无论你多大,都得叫一声姑娘。
冬芽蹲下来,把身上烤的暖洋洋的,这才站起来进了里间,见到缩在榻上吃蜜饯的宋西楼:“主子。”
“你可是真不急,这外头的风声都翻出浪出来了。”
她径直的走向桌边,用手探了探放在宋西楼手边的茶,见是冷的,用眼睛狠狠的刮了一下伺候的小丫鬟。
那丫鬟身子一哆嗦,赶忙上前换茶水去了。
“以前这些事可都是玉露做的,这新人就是不如老人使唤的舒坦。”
冬芽假装谈了口气,随后试探的看着宋西楼,玉露自从上次想勾搭贝勒爷被赶出来后,就在也没能进这个屋子半步。
旁人都以为这是主子厌弃了她,可冬芽却不这么觉得。
依着主子的性子,要是真的厌弃她了的话,不会这样放任着不管,而是让她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是。
她到现在还将人留着,显然还是想用。
冬芽自然是知道,她现在之所以那么威风完全是因为主子除了她便没有完全信任人的原因,这点也让她在这个院子里地位这样的高。
但是要是收了玉露的话,今后主子有了别人对她肯定是有影响的。
但是她不笨,也知道主子正缺心腹的时候,与其让不知底细的人来捷足先登,倒不如卖玉露一个人情。
“主子,要不,就让玉露继续伺候着?”
她说这话是有自己的心思在的,这句话便显得越发小心了些。试探的抬头看去,却见宋西楼一脸看透的望着她。
她心下一慌,差点要跪下来。
“主子——”
她犹豫着,身子蹲下一半就见到宋西楼的手挥了挥:“人呢?”
这意思便是愿意见了,冬芽站直朝门口走去,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要敬佩的眼神看着她,早就知道冬芽姑娘在主子面前受宠,可没想到是这般的宠爱。
冬芽自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是这个屋子的大丫鬟,要是在这些人面前受罚的话,日后定然难以服纵。
主子定然也是知道的,这次虽然没怎么样,但是自己可万万不敢有下一回了。
打开门,一身素装的玉露走了进来,她一句话未说,先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主子。”
“玉露日后定当一心一意伺候主子。”
这句谢既是为了宋西楼当时的不杀之恩,也是为了主子不计前嫌重新信任自己。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主子给抛弃,往日那些尊敬的,殷勤的人都不见了,她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小小的丫鬟。
通其量也只是脸长的比旁人稍稍好上一些,但是容貌气度哪一点比的上主子?
可笑的是自己那个时候居然会认为能与主子比上一比,愚蠢到居然去勾搭贝勒爷,最后命悬一线的时候居然是主子饶了她一命。
她那个时候就决定,要是主子还愿意用自己的话,她的命都是主子的。
宋西楼背靠着枕头,身上盖着件九成新的厚毛毯,头靠在几案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想继续在我身边伺候?”
她拿着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玉露紧张的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紧张的开始结结巴巴:“是,是,主子。”
“你觉得,我会留一个想勾搭贝勒爷的人在身边?”
没成想,宋西楼鼻子里冷哼一声,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往桌子上放下去。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玉露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剪刀出来,冬芽吓的开始尖叫,却见她拿起剪刀狠狠的往自己脸上划去。
还是宋西楼手快,忙捞起手边的蜜饯盒砸过去,剪刀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玉露的脸上却还是被划了一条道儿。
脸颊中间,半根拇指长度。
鲜血很快的就流下来,没过久半张脸都是红色,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奴才今后就想好好的跟在主子身边,求主子成全。”
良久,才听见宋西楼的声音道:“起来吧。”
冬芽扶着她的手站起来,玉露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主子,您这是接纳我了?”
却见宋西楼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她刚刚看见了,玉露拿着剪刀的手确实没有半点含糊,可见是下了狠心的。
她的手已经够快了,可还是留下了一条道。要是再慢半步的话,可能半张脸都要毁了。
“毁容的日子,很苦的。”
女子没了容貌,就像是活该低人一等般,处处受到人的排挤,遭受冷眼白眼,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会。”
没成想,雨露捂着帕子的脸却笑了:“就算是这样,能留在主子身边那便不算得苦。”
她划之前自然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以前视美如命,清楚女子有张好面孔是怎样一件好事。
可她上次仗着这张脸,想去勾搭贝勒爷。
就算主子一时原谅了自己,日后也难免有疙瘩,她想要做的是主子的心腹,这根刺还是早早除了的好。
“你先下去吧。”
她前前后后想了许久,没想到的是主子看她的样子充满复杂,那样子就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她摇摇头,暗道自己多想,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的人道:“等一下。”
“冬芽,去将我做的祛疤膏拿来。”
站在一边的冬芽“哎”了一声,没多久就捧着盒药膏,依着宋西楼的眼神拿到玉露面前:“这是主子亲手做的,药效其好,涂了就能祛疤。”
冬芽看着药膏的样子有些恋恋不舍,这主子一共才做了多少盒啊,她有一盒都是仔细的在仔细的用呢。
“这,主子——”
玉露看着被冬芽塞进来的药膏一时无措,她也在主子身边伺候过,虽然没用但是药效有多好也是见过的。
“主子,我不要药膏,求您不要赶我走。”她慌慌张张跪下来,觉得手心的药膏就是个烫伤的山芋,恨不得立马扔了才好。
“噗呲。”
主子没说话,反倒是冬芽笑了,她伸手将玉露从地上拽起来:“笨蛋,要是主子不要你的话,才不会给你药膏呢。”
“那——”
“主子身边可容不下难看的丫鬟,你可赶紧治好伺候主子吧。”
玉露拿着药膏的脸上满是狂喜:“主……主子,是真的吗?”
宋西楼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也没反对。
玉露看着手心的药膏,顿时间热泪盈眶。
她已经打着顶着这张满是伤疤的脸度过余生了,没想到的是主子既接纳了她,还要治好自己这张脸。
她这辈子是何德何能?
她紧紧的捏着手心的药膏,跪下来狠狠的朝宋西楼磕了三个响头。
她玉露这条烂命,今后就是主子一个人的了,为其生死,无怨无悔。
宋西楼看着玉露出门,离得久了还能听见冬芽吹牛的声音:“你现在总算是知道我为什么在主子面前这般受宠了吧?”
“主子啊,是个看脸啊人。”
“哈哈哈哈——”
惊的雪地里来觅食的麻雀,扑腾着翅膀花枝乱颤。
玉露有头脑,也有手段,大概也存着报答主子的心思,没两天就打听到一个消息。
宋西楼终日在院子里,亲近的人就那个几个,这段时间实在是腾不开手,有时候外头发生了些什么,她院子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玉露会打听的好处就来了,她此时跪在地上为宋捶腿:“外头有传闻,贝勒爷要将福晋放出来了。”
这点宋西楼从来不怀疑,现以到年关,宫里家宴都要福晋出席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胤禛在怎么恨乌拉那拉在外头面子还是要的。
这也是乌拉那拉胆子大的原因,挑着这个时候下手。
“听人说,是新来的那两个格格出的枕头风。”
两个格格是双胞胎,以前德妃送来的,这几天据说胤禛都是歇在她们那。
“主子,您就不担心?”
玉露贴身伺候了几日,也知道主子是个能听真话的人,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虑:“这贝勒爷都大半个月没来了。”
“主子,你也不着急。”
宋西楼正一口一个的吃着蜜饯呢,冬日里她胃口特别的好,这几日胤禛没来,她整日里吃吃喝喝,都长了点肉了。
“不用着急,自然有人会送上门来的。”
马上要过年进宫,除了乌拉那拉氏去按理说还带一位侧福晋的,这府里侧福晋可不止她一人呢。
她不着急,自然有人着急的跳墙。
第105章 过敏
李氏就是跳脚的那个。
同样都是侧福晋,她有孩子本来是不害怕的,皇家家宴贝勒爷的孩子自然都要过去,她是生母又是上了玉蝶的侧福晋,去了那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
可架不住与她相争的是那个女人。
上次寺庙之行让她清楚的意思到,住在书房后的那个女人就是贝勒爷的心肝肝,因为她连福晋都受到了惩罚,更别说是自己了。
可是,就这样将机会拱手让人她心里又不甘心,一想到到时候她生下来的孩子跟在乌拉那拉氏还有完颜氏的后面,她的心就像刀割了一样疼。
“怎么样,贝勒爷还没回来吗?”
她正想着,却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急忙的坐起来问。
那丫鬟摇摇头,脸上表□□言又止:“回来了,”
“但是贝勒爷去了那两个新格格那。”
新来的两个格格,名号都没有呢,就这样入了贝勒爷的眼,自上次后三番两次的歇在那,得宠的紧。
李氏不甘心,但也只有原样的坐起来,嘴里喃喃的:“怎么见上一面就那么难?”
贝勒爷已经好久没来她的屋子了,就算是来也只看看孩子,陪她吃个饭,旁的也就没有了。
她想见上爷一面,还要拿孩子做借口,放在椅子上的手捏了捏,李氏还是道:“去,再去请贝勒爷过来。”
“这——”丫鬟咬着唇,有些为难,她刚刚已经过去请过了,贝勒爷冷眼的样子她实在是害怕。
“就说三阿哥生病了。”李氏狠狠的叹了口气。
三阿哥年岁小,身体弱。
小孩子娇贵,就算是一点小毛病都要请大夫来看看才行,前几年李氏生下大格格的时候就知道,孩子生病这个借口有多好用。
那时候,只要是贝勒爷去了别人的屋子,她只要说大格格哪里不好,贝勒爷准会过来。
后来,宠爱多了也心疼孩子,这样的事情就做了少了些。
只是贝勒爷被蒙在鼓里,至今还在以为大格格身子不好,对她的关爱也比旁的孩子多些。
“可是,福晋。”
丫鬟们脸上有些犹豫,三阿哥最近胃口好,吃的多整个人白白胖胖的可爱的紧。
现在正睡的小脸红扑扑的一点都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这贝勒爷要是发现了可怎么办?”她缩着头,显然还是害怕。
“无事,你去吧。”
没成想李氏摇摇头,一脸的坚决,见福晋这样她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福晋这个样子显然是有了计策。
此时胤禛在用膳,两个格格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身边,美人环绕,贝勒爷夹在中间看上去相称极了。
她也不敢多看,只粗粗的扫了一眼就连忙垂下头:“奴婢叩见贝勒爷。”
“贝……贝勒爷,三阿哥不好了。”
刚刚还用饭的人立马就放下了筷子,胤禛别开脸躲掉身边送到他嘴边的菜,拿正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常年跟在李氏的身边,这个丫鬟他是眼熟的。
“你说,三阿哥病了?”
他拿起身边的帕子擦干净嘴,一边看着地上的人一边开口,那双眼睛就像是熟知了一切一般,落在跪着的丫鬟身上。
她本就害怕,被贝勒爷这样一看整个人都在打颤。
“贝——”
“贝勒爷——”
胤禛看了良久,将手上的帕子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抬脚起来道:“起来吧,爷去看看。”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一眼就看见站在桌子边的两个美人,一个恬静一个温婉。
都是尤物,难怪贝勒爷喜欢。
不敢多看,忙跟在前面的贝勒爷走了。
李氏屋子离得不远,走过去半盏茶的功夫都不要,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三阿哥的哭喊声,其中还夹杂着李氏的娇哄。
胤禛的眉毛一皱,脚步更快了几分。
屋子里面乱成一团,中间两个奶娘在跪着,嘴里一直念叨:“福晋,奴婢真的没有乱吃东西。”
李氏趴在床沿,一边哄一边哭,三阿哥被人堵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情况怎么样。
胤禛走进去,“都给我滚出去,吵吵闹闹的三阿哥能好吗?”
听到他命令,屋子里面顿时空了一半,李氏转头过来双眼泪汪汪:“爷,贝勒爷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