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隋炀帝恋爱的正确姿势——柯染
时间:2018-03-24 15:06:29

  她得适应这种事,以后对不起的人大概还会越来越多。
  只是不曾想这些习惯和观念这么难改变,足足一个多月,她不但没有适应调整过来,反而因为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变本加厉了。
  贺盾深深呼了口气,偏头看了看咫尺间的人,翻了个身往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睛慢慢平复着呼吸,失眠这种事对她来说如家常便饭,倒也没有多难受,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贺盾来长安的时候就青黑着眼圈,再加上昨夜劳累,杨广没察觉异样,只让她好好歇息,不用去练武场了。
  贺盾左右是睡不着,她这些年也养成了晨间起来先锻炼的习惯,自己在江都的时候也没断。
  这些事对贺盾来说大概没什么用处,但一早上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空气清新,一整日心情和精力都会好很多.
  贺盾是打算给昭宝宝也做个好榜样,是以还是一道去练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沐浴洗漱。
  杨广忙于政事,贺盾先处理杨勇那些妃子美人。
  基本都给了一笔不菲的钱物,想留下不肯走的就留下,家里能待并且也愿意回家的就多给财物傍身,那些没有着落的舞姬歌姬,贺盾看她们能干什么,有一技之长冯小怜又能用得上的,都送到冯小怜和郑氏那里去,这么一分,剩下没几个就好处理得多,跟着她以后一道种地,或者是盘个店铺给她们开着都可以。
  杨勇不大喜欢官家之女,这些女子中少有要害人物,放出去亦没什么妨碍,贺盾进宫和独孤伽罗回禀,独孤伽罗原本便不喜杨勇养这么些女人,贺盾一说便应允了。
  杨坚诏令他们回东宫来住。
  东宫原先是杨勇住着,多有奢华的布置,现在该撤的都得撤了。
  古玩字画、珍奇瑰宝、还有些稀奇的摆件,清点完全部归给了国库。
  侍从宫女裁减完不到原先的五分之一,新搬进来需要重新添置安排的东西太多,贺盾身为太子妃,这些庶务归她管,便跟着忙碌起来。
  只白日连轴的忙碌也没能治好贺盾的病,那之后她又见郭衍来找了杨广几次,晚上模糊的梦跟着越来越清晰明了,她醒过来也不像先前那么淡定了。
  多数时候躺着越来越渡秒如年,心里油煎一样的焦躁不安。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晚了。
  贺盾试图以太挤,外加容易擦枪走火、杨广又不想要孩子、她不想避孕之类的理由提出了分房睡的要求,抱着被子被杨广多年不见黑沉沉盯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吓回来了。
  晚上又煎熬了一夜,梦到杨勇熟睡中被刺客暗杀,血沿着床榻往下流了一地。
  梦境清晰得贺盾能原样还原,梦里面听得见刀剑入腹的声音,看得见血液在地上蔓延的弧度轮廓,记得杨勇满身是血朝她喊救命的模样。
  贺盾醒来躺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多时辰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梦里面的场景,天寒地冻她一动不动,身体却热出了一身汗,最后实在待不住,偏头看了看杨广,轻轻把腰上的手臂挪开,爬起来穿好衣衫,又等了等,确认杨广是睡着了,便起身下了床榻。
  去看一眼罢,就看一眼,躺在这太难受,看看就安心了。
  这念头跟星星之火似的越烧越旺。
  他们住着的云清宫在整个东宫的中央,距离圈禁杨勇的小院并不是很远,绕过长廊在往里走一小截走到最角落里就是了,走得快的话用不掉两刻钟,这一路巡逻的士兵也不多……
  贺盾出了院门没被暗卫拦下,倒是松了口气,现在她就十分庆幸自己也住在东宫了,否则若还是在大兴县,或者是在晋王府,她现在大概正看着城门宫门发呆发傻,连杨勇的院门都摸不到。
  人一旦昏头脑热的想做什么事,便只看得见好的方向,那些不利因素通通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贺盾现在也没那个心情时间好好谋划,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不去看看她寝食难安,是以起来没被逮住,就走得十分光棍,闷头朝杨勇住的小院越走越快。
  贺盾是医师,想装睡骗过她是不大可能的,守在外头的暗卫先前得了杨广的嘱咐,贺盾要是半夜出去不必惊动她,等人出去了把他叫醒便可。
  是以贺盾前脚出了卧房,后头杨广就被叫醒了。
  暗七禀报说贺盾埋着头急匆匆出去了。
  连风袍都没穿,不用想定是有什么急事非去不可。
  杨广本是想跟过去看看,但无要紧事他不想惊动她,便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叫了铭心起来,拿着他的令牌先把东宫巡逻的士兵都调开了,吩咐暗七暗中跟着贺盾,回来禀报她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
  贺盾这一路走的顺利得出奇。
  杨勇被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杨广的地位无可动摇,宫里宫外的人几乎都要想不起来被圈禁在东宫里的杨勇了,外头守兵稀松平常,现在就剩下两个轮班的了。
  贺盾越走越快,临到杨勇住的那座小院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先藏起来看了看,发现两个守兵团手斜歪在门口没动静,跟没气了一般,脑袋一懵就从灌木里跑了出来,只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场景和梦里面一模一样,守门的士兵就是这样晕在外头,里头的杨勇生死不知。
  贺盾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推门看了杨勇正好好的睡在床榻上,床榻边也没有血迹,这才双手撑住膝盖不住喘气,只觉双腿发沉发软,都快站不住要跌坐在地上了。
  杨勇正躺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熟睡的鼾声落在贺盾耳朵里,跟福音没什么差别了,贺盾都有些分不清楚现在她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撑着膝盖平复了一小会儿,见杨勇有半截手臂露在被子外头,指尖搭上去给他把了脉。
  指腹下脉搏强健有力,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贺盾按了按发胀的脑袋,凉风一吹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没事就太好了……
  贺盾把杨勇的手腕轻轻放回了被子里,发现他竟是半点动静也无,雷打不动地睡得欢实,没脾气得苦笑了一声,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要是坏人来了,他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半夜三更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时候。
  贺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其实并不想动,但理智告诉她该回去了,夜半三更出现在这,被人发现真是要惹出大乱来,这件事是她夜半三更睡不着自己吓自己,她做梦做了这么久,杨勇也都好好的,她再这么神经质,旁人大概会以为她疯了发神经。
  冷风一吹贺盾脑子就清醒许多,四处看了看自己都打了个哆嗦。
  万一杨勇醒过来,夜半三更看见她在这,估计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了。
  来这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可况她日日做这样的梦,难道每晚都跑过来看一看么?
  贺盾精疲力尽地出了卧房,轻轻关上门,抬头就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那身形高大俊挺,一身家常的白衣在黑夜里醒目之极,不是杨广是谁。
  贺盾方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风一吹就狠狠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
  贺盾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朝杨广道,“阿摩,我梦见大哥遇刺,有点担心,就……就跑过来看看,吵醒你了么?”
  ”实在不放心的话。”杨广平心静气地问,“你要不要拿个凳子来外头看着他睡?”
  “哈哈……”贺盾干笑了一声,四处看了看,怕吵醒了杨勇,便轻声道,“阿摩我们回去罢。”
  一个已婚的女子,梦到旁的男子遇刺,夜半三更急匆匆不管不顾就跑过来看,虽说这个男子有个大哥的名份,但这件事听起来就十分匪夷所思,再加上杨广能确定贺盾与杨勇之间清清白白没有男女之情。
  他真是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想教训她,看她神色憔悴冷得牙齿打颤的模样,又心疼。
  想给她讲讲道理,又知她不是这里的人,与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对人命这件事,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尤其她与杨勇感情深厚,做人做事历来坦荡,这二十几年,他反倒成了她一生里唯一的污点了。
  高熲说她会背负愧疚不安过完后半生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早先便有准备,却不曾想她这种‘病’严重至此。
  他若当真弄死了杨勇。
  她兴许是不会和他离心,但也不是那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贺盾了。
  真是让人头疼。
  杨广苦笑了一声,朝她伸手,缓了缓声音道,“还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回去了。”
 
 
第130章 很鲜活也很新奇
  杨广苦笑了一声, 朝贺盾伸手, 放缓了声道, “过来, 回去了,天晚了。”
  夜色黑, 贺盾看不清杨广的神色, 但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贺盾还没抬脚,就听背后咯吱的一声, 转头去看,这下更是完蛋了,门开了,杨勇出来了。
  杨勇看起来先是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 对上贺盾的视线眼睛骤然瞪大了,不可置信地道,“真的是你们!我不是做梦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门前吵架来了!”
  贺盾:“…………”她刚刚要是早点走,就不会出现这么尴尬的场景了。
  杨广:“…………”怎么不说他是来投毒的。
  杨勇只着了中衣,开门大刺刺地站着,看看天又看看他们,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贺盾干巴巴笑了一声,说了句大哥你醒了, 算是打了个招呼。
  杨广神色不虞, 上前一步掩着贺盾的眼睛把人半箍来怀里了,见贺盾还想挣扎着看,低声警告道, “闭上眼睛。”
  虽然杨勇裹得严严实实,但贺盾知晓在这个年代看了旁的男子这样是极其失礼的事,倒也转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要怎么解释,他们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才会合理些。
  只算来算去都非常不合理。
  她自己发神经,照实说杨勇听了只怕觉得她疯了。
  杨广看着门口大咧咧站着的杨勇,心里估量着谋害前太子的传言带起的风浪能有多大。
  杨勇看着他愣了愣,问,“难不成阿摩你是白天无颜见我,趁着晚上来?那你拉上阿月做什么?”
  贺盾扶额,傻大哥真是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我打你一枪,你还问我是不是走火了。
  杨勇不傻,稍稍动了动脑子,脱口问,“还是你来下毒的,被阿月发现了,阿月追到这里阻止你,你们就吵起来了?吽,阿摩你心好黑!”
  贺盾有些发囧,傻大哥,就算真相当真是这样,你现在说出来,不是逼人把罪名坐实么?
  贺盾想着还是不用解释了,就这样赶紧回去了,改日她再单独自己来解释,再放他们俩个待在一起,事情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杨广也不想和这棒槌大哥说话了,只揽着贺盾道,“天冷,回去睡罢。”
  贺盾点点头,扭头闭着眼睛朝杨勇道,“外头冷,大哥你快回去睡了。”
  杨勇应了一声,“你也快回去了,大半夜不要乱跑,父亲在着,杨二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不要担心,你日日路过东宫,又经常给我把脉,查验送来给我的饭食,定是担心我被人害了,我都知道的。”
  贺盾闷闷嗯了一声。
  倒还没傻到不会出气的地步。
  杨广拥着贺盾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向杨勇,神色复杂,“明日一早,你随我一道去面见父皇,说一说你住处的事。”
  “小气,阿月就是陪我说说话。”杨勇嘟囔了一声,看着揽在一起的两人,到底没再说什么,应了声好,挥挥手示意他们快回去了。
  箍在肩膀上的手臂有种不能质疑反驳的力道。
  贺盾心里发憷,实在走得心慌气短,主动揽了揽杨广,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赔罪道,“阿摩,莫生气了,我下次再不这样了。”
  杨广一语不发,隔着衣衫都能察觉到她浑身冰凉的温度,站定了把她裹进自己的衣袍里,低声道,“下次出来记得多穿点衣服。”她自来便受够了噩梦不眠的苦,他岂会让她躺在床榻上难以安眠,她愿意起来看便起来看,也不需要偷偷摸摸背着他,至于杨勇,明日见了皇帝再说罢。
  贺盾先是呆了一下,见他不是说反话,突然间鼻尖就酸涩了一下,看着他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头埋在他怀里搂着他不动了,原先被打了几十大板没了半条命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不过是做了点蠢事就想掉眼泪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贺盾皱着眉总算把眼里的水汽逼退了回去。
  唉。
  杨广脚步一顿,不用看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紧了紧手臂,在她发顶吻了一下,低声问,“多久了。”
  贺盾并不想开口说话,只手指在他胸膛上划拉了两下。
  杨广想着两月前接到她的时候就是没睡够的模样,心里凝滞,揽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
  贺盾点点头,半响说了声谢谢,是谢杨广没将她当成疯子,也谢谢他的理解和安慰。
  杨广本是想说些什么让她安心,但说出来分量毕竟轻,杨勇活着虽然跟沙子一样膈在心里,但比起贺盾在他怀里无法安睡入眠,他更容易接受,不过多费些心力罢了。
  贺盾来回折腾了这一茬,现在松下气来,又去浴池泡了一会儿,被杨广抱回卧房便犯起困来,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
  杨广帮她理着还带着些微潮意的头发,见她猫一样窝在他胸膛上,心里发软,他不知有一日她会不会很他,恨他把她拖来这泥澡中,进退两难,再也无法随心所欲。
  贺盾很快便睡着了,这一次就安稳了许多。
  第二日清晨贺盾脑子昏昏沉沉地就被叫醒了,说是她也一道跟着去拜见杨坚。
  贺盾昨晚受了惊吓,又精疲力尽的折腾了一回,早上真是脑子里一团浆糊,到了大兴宫还是浑浑噩噩的。
  不一会儿杨勇也过来了。
  贺盾听见杨广朝杨坚请求解除杨勇的圈禁,给杨勇封王,并且京城开府,享王爵食邑云云,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杨坚亦是吃惊不小,朝杨广问,“人心莫测,杨广你可明白,杨勇是嫡长子,它日杨勇若起了妄念,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你可想清楚了?”
  杨勇张嘴似是想说话,被杨广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顿时闭口了。
  杨广朝杨坚行礼,平静自如,“儿臣知晓父皇的苦心,只一来大哥已经改过自新,二来我们是血亲兄弟,我并不希望大哥郁郁寡欢,忧惧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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