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最主要的是,除了楼樾,慧成帝竟是不知道要挑选何人去镇压乱民?
  正在此时,驸马李修主动请旨去边关镇压乱民。
  李修做为大庸朝最年轻的大司马,谋略与手段都是有的,所以他的自荐倒是让慧成帝很是中意。
  但想到荣清下个月就要临盆生孩子,慧成帝让李修先派副将前往北境镇压乱民,等荣清生产后,李修再亲临十五城治理安民。
  可李修却一刻也不想再在京城多留,他要趁此机会带着苏流萤离开京城,去往北境。
  荣清公主得到消息后,再也在宫里坐不住,即刻出宫回到李府。
  彼时,苏流萤还一直在昏迷中,孩子没了再加上楼樾如今的险境,让苏流萤彻底的绝望,潜意识里,她不想再醒过来,不想再这么痛苦的活着……
  李修日夜守在她身边,事事处处都亲自服侍她,从不让其他人踏近他的卧房半步,包括李志和吴氏。
  荣清回府后,径直往李修的院子走,却被浮生拦在院门外。
  李修虽然与荣清关系不亲密,但她毕竟是嫡公主,之前来李修的院子里,还从未被拦着不让进过。
  越是如此,荣清的心里越发的怀疑起来。
  她冷冷的看着浮生,凤眸含霜,凉凉道:“不让进?这屋内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或事么——抑或,这屋内有我父皇要抓的叛党?”
  此言一出,吓得跟在她身后的吴氏双腿一颤,连忙冲上前去抡起巴掌就朝浮生脸上招呼,恶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是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你当你自己是谁,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
  大庸第一权势家族安王府因叛乱一夕间家破人亡,而如今皇上还在城中抓叛乱的余党,人人都如惊弓之鸟,生怕沾染上叛乱一事无端染上祸事。
  所以,一听到荣清公主提到叛党一事,吴氏吓得要死,连忙上前将浮生打开,给荣清让出道来。
  荣清心里疑惑,更是着急要见到李修,不等浮生让开就急忙抬步朝院子走去。
  听到院门口的响动,李修眸光一寒,却并不畏惧什么,坐在床前继续给昏迷的苏流萤喂药,头也不曾抬一下。
  所以,荣清挺着大肚子急步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李修守在床头细心的给床上女子喂药的场景。
  荣清神情一怔,然而等她走近床边看清床上之人是苏流萤时,更是全身一震,脸色煞白,差点跌倒在地。
  不等她开口,紧跟着她后面进屋的吴氏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也是吓得白了脸,指着苏流萤哆嗦道:“修儿……她怎么在这里?”
  李修给苏流萤喂完最后一口药,再细心的拿着绢帕小心的帮她拭尽嘴边的药渍,这才回过头来,眸光凉凉的看着屋内涌进来的人,淡淡道:“是我接她回来的。”
  吴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李修,惊慌到说不出话来。
  荣清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苏流萤,再看着床头的药碗,咬牙抑住心头的妒恨,颤声道:“流萤怎么了?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修凉凉道:“她小产了,我接她回府休养——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们都走吧,不要打扰她歇息!”
  说罢,再也不去理会荣清与吴氏,转过身坐到苏流萤的身边,将她的被角细心的掖好。
  小产?苏流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来不及欢喜的荣清,在看到李修对苏流萤的痴恋后,心头刀割般的痛着——
  苏流萤怀的是楼樾的孩子,可是她小产时李修却这般细心体贴的守在她身边。
  可自己小产之时,却一个人躲在母后的宫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而那时的自己,绝望悲痛中是多么想得到他一声温柔的宽慰和陪伴……
  而且,为着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冷漠与疏离,她反而怕没了孩子后,他不会再要自己,竟是连那份悲伤都不敢告诉他,一个人咬牙独自承受着……
  至今,她还一直假孕着,假装自己身上还怀着他的骨肉,更是费尽心机的等着一个月后的临盆给他一个孩子,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回心转意……
  可是,他竟然在自己‘临盆’在即之时,请求离开京城,去遥远的北境——他是要抛下自己,带着苏流萤离开京城去北境开始新的生活吗?!
  在看到苏流萤的那一刻,荣清心里已是恍悟过来,明白李修突然自荐去遥远动荡的北境一定是为了苏流萤。
  越想,荣清心里的恨意已是滔天而起,心口剧痛,全身气到瑟瑟发抖。
  她硬着喉咙咬牙冷声道:“驸马自请去北境就是为了她吧。呵!可是驸马不要忘了,她如今可是父皇全城抓捕的叛贼,别说本公主,单单是父皇那关你就过不去,父皇不会放你们离开的,更会将她抓回去千刀万剐!”
  说到后面,荣清公主已是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响,恨不得即刻冲上前去掐死昏迷中的苏流萤。
  换做平时,李修或许不会这么冲动,但在经历了失去苏流萤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后,更在看到她与楼樾两情相悦、生死相依、心里再无他的位置后,疯狂的妒忌与痛心让李修渐渐疯狂失去理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冷静睿智的大司马了……
  而拆散他与苏流萤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虚假至极的恶心女人!
  眸光冰寒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挺着大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李修冷冷道:“真正的叛贼还没有千刀万剐,如何都论不到她的身上——世上没有永不透风的墙,若是公主不想自己做的事被皇上知道,就不要再一次卑鄙的破坏我与流萤之间的事。我一定会带她走的,谁也阻拦不了我!”
  李修的话冰冷刺骨又斩钉截铁,不容一丝的置疑,不止荣清神色大变,就连吴氏都惊呆了!
  李修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直白的告诉荣清,她与楼皇后以及太子做下的叛逆之事,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若是她敢再次阻拦他,他会揭穿她们的一切罪行……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荣清呆呆的怔在当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奉旨抓捕苏流萤的羽林军一直找不到苏流萤的人,开始更细密的搜捕,包括搜捕苏家大院,并抓走了苏江与苏河。
  如此,那些曾经与苏流萤有过交集的人家都不免担心起来。
  林府的夫人与丫鬟出街回府,悄悄带回了一张苏流萤的画像,害怕的对林牧道:“老爷,这个姑娘不就是之前上门为炎儿吊唁的那个苏姑娘吗。如今全城追捕她,苏家大爷与三爷都被抓走,如此下去,会不会连累到我们身上?”
  林牧先前为了查明苏流萤身世一事,亲自去了汴州一趟,刚回京城不久,也刚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苏流萤被抓捕的消息。
  林牧沉声道:“你在外面可听到什么风声?苏姑娘为何被追捕?”
  林夫人道:“据说是她参与了之前楼家一门的叛变,如今楼家男丁悉数被抄斩,女眷流放苦寒之地,想必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外面都在说,这个苏姑娘早已怀了楼世子的孩子了。”
  原来,羽林军拿着苏流萤的画像到处寻人时,也去过了她之前看诊的小医馆,被那个大夫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之前被探出喜脉的小娘子,顿时四处传播开来,京城中好多人都知道苏流萤怀了楼家的孩子,大家猜想,就是因为她腹中楼家的骨肉,朝廷才会一直追捕她……
  林牧的眸光沉了下去,想起自己查到的事情,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消息,却是叛贼苏流萤被抓,如今正被押着去往天牢。
  原来,苏流萤一直不醒,李修不免着急起来,在出外为她请大夫时,苏流萤逃出了李府——
  她宁肯被抓进天牢也不要呆在李府,更不愿意被李修带去北境。
  她还要想办法救楼樾!
  外面到处都是抓捕她的官兵,苏流萤一现面,立刻就被抓了!
  得到消息的林牧,也随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长街上,看着被押着往天牢而去的苏流萤,心里诸般不是滋味,眉头紧紧皱起。
  身边看热闹的百姓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说苏流萤的父亲、前太守苏津四年前就是通敌叛国而死,如今女儿又走了父亲的旧路,也做了叛贼,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更有人说,这个苏流萤就是因为报复当年朝廷处决了她的父亲,才会迷惑了楼世子,鼓动楼家叛变……
  众说纷纭,越说越离谱,听得林牧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很是难受……
  被抓捕的苏流萤并没有被关进天牢,而是直接被带到了承乾宫,带到了慧成帝面前。
  承乾宫苏流萤曾经来过很多次,并不陌生,但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她心里却是一片陌生,神情淡然,看着高高端坐着的一脸冰寒的慧成帝,眉目间没有一丝惧意。
  她木然的朝慧成帝拜下,冷声道:“民女苏流萤叩见皇上!”
  刚刚小产的她,面容苍白,神情憔悴,曾经那双最是波光流彩的秋水明眸也失去了光亮,一片死寂。
  看着她的样子,原本一腔怒火的慧成帝神情一滞,心口却是突然窒紧起来!
  四年前,当慧成帝时隔十九年再次见到琼妃时,她那时的样子,正是和苏流萤现在的样子一般无二!
  那时,苏津在牢房自尽而死,琼妃伤心悲痛不已,心里明白苏津是因她而死,无尽的愧疚让她生不如死,那木然绝望的神情与如今的苏流萤一模一样。
  见此,慧成帝脑子里不可抑止的再次想起琼妃,心里的怒火消散开去,更是无端的生出了一丝心痛与不舍。
  脸上的神情虽然还是冷的,慧成帝的眸光却是缓和下来,示意于仁去扶苏流萤起身。
  于仁跟在慧成帝身边几十年,早已活成了人精,而且他对慧成帝与琼妃之间的事一清二楚,更是知道慧成帝对琼妃无法忘怀的感情,所以,爱屋及乌,眼前这个像极了琼妃的苏流萤,自是能够得到慧成帝格外的厚爱。
  他恭敬的上前去扶苏流萤,轻声道:“苏姑娘起身回话吧。”
  然而,于仁的手刚刚碰到苏流萤的手,却是眉头一皱——
  苏流萤的身子竟是滚烫,面色苍白中带着青色,一看就是高烧着的形容!
  借着于仁的手,苏流萤艰难的爬起身,不等慧成帝开口相询,已是颤声开口道:“皇上,楼樾从无反叛之心,一切都是因为楼誉在我身上下了毒药,拿我和腹中孩子的性命逼他造反……若是他不答应,就拿不到楼誉手里的解药……一切都是因为我,楼樾他从没想过要叛变的,求皇上明察……”
  听到他的话,慧成帝倒是有几份明白过来,当日楼樾在城楼上劫持自己,为何在最后又放过了自己。
  然而,慧成帝想杀楼樾并不是单单是因为那日的叛乱,更多的原因是他胡狄大皇子的身份和宁妃之间的奸情,还有他久久不肯交出的兵符。
  所以,那怕慧成帝相信她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心思也没有丝毫的变动,沉声开口道:“兵符呢,可在你手里?”
  “若是见到兵符,陛下是放他一条生路,还是——要他性命?”
  单薄的身子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苏流萤抑住身上的阵阵寒意,眸光无畏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王,毫不迟疑的问道。
  闻言,慧成帝眸光再次沉下去,冷冷道:“他所犯之事,不止叛乱一件,所以……”
  “皇上,楼樾虽然是胡狄人,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承认他的身世,也没想过回去胡狄,更不会帮着胡狄对付大庸。而他与宁妃之间,更是清清白白,没有一丝苟且,求陛下看在他为大庸征战数十年的功劳上,饶了他一命吧……”
  情急之下的苏流苏,再加上高烧的难受,让她竟是忘记规矩,公然打断了慧成帝的话。
  慧成帝并没有计较她的犯上之过,而是凉凉道:“他不承认身份,可胡狄王会承认,胡狄王会向天下宣告大庸第一良将楼樾是他们胡狄的大皇子,到最后,那怕他不认也得认。”
  “而他与宁妃之间是否清白,你又如何做得了这个保证?”
  慧成帝的话让苏流萤反驳不出来了,而他话语里的意思,已是摆明不愿意再放过楼樾了。
  苏流萤全身如坠冰窖,心里一急,脑子越发的昏沉晕眩起来。
  看着她惶然不安的样子,慧成帝道:“若兵符真的在你身上,你交出来,朕可以饶你无罪!”
  她惨然一笑,绝决道:“若是陛下不答应放过他,兵符我不会交出来的。”
  她毫不遮掩的抗旨与相挟,终是彻底激怒了慧成帝。
  重重一掌击在龙案上,慧成帝狠声道:“苏流萤,你有何资格同朕讲条件!别以为你是琼妃的女儿朕就不会杀你!”
  “若是我的命能换他一命,求皇上杀了我吧!”
  苏流萤再次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跪下来,朝慧成帝磕头哭求道:“皇上,楼樾从未有过冒犯您的心思,对大庸更是忠心耿耿,皇上为何就不愿意饶他一命呢……”
  “胡狄这些年发展迅猛,若是再多出一个楼樾,后果不堪设想……朕考虑的是大庸的万里江山和百年基业,所以,不论你交不交出兵符,他都必须死——只是死法的轻重痛苦程度罢了!”
  看着跪在下方哭到失声的女子,慧成帝脸色再次凝满冰霜,终是向她表明了自己坚硬的态度。
  闻言,苏流萤最后的一丝希翼破灭,漆黑的瞳孔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喉咙一甜,倒在了地上。
  见她吐血昏厥,慧成帝不觉从龙椅上站起了身,怔愣片刻后,终是让于仁带人将她搬进了后面的偏殿,为苏流萤招来太医。
  太医看过后,告诉慧成帝,苏流萤刚刚小产,又心神受损,外加高烧不退,病情严重……
  慧成帝负手站在窗前,听完太医的禀告后,心里莫名的堵塞,闷声道:“你们尽心救治吧……”
  “父皇可是心软了?”
  慧成帝话音未落,荣清公主从屏风后面转过来,亲手执壶为慧成帝倒好茶送到他手上。
  见是她,慧成帝凝重的面容松驰片刻下来,叹息道:“终归是故人之女,并且刚刚没了孩子,父皇总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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