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聪明如李修,在看到苏流萤一身婢女服跟在荣清的喜轿前时,心里转瞬间已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心头剧震,不敢相信荣清这样堂而皇之的欺骗自己,更没想到她会让苏流萤以这样不堪的身分随她嫁进李府。
  李修再想与苏流萤在一起,也不想让她是以通房丫鬟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他了解她的心性,这样的羞辱比杀了她更痛苦……
  握着红绸的手死死握成拳,李修此刻的心情除了心痛苏流萤,更是对荣清第一次产生了真正的厌恶之情。
  对荣清,他之前一直以君子之礼相待,虽然说不上喜欢她,但荣清性情温和、端庄大方,没有其他公主的娇纵蛮横,单从人品来说,李修并不讨厌她。
  可如今看着她,李修眸光里淬满了怒火与厌恶。
  荣清头上盖着盖头自然是看不到李修的怒火,她只是迟迟等不到李修牵自己进门心里生出疑惑,却在下一刻听到了身边众人的惊呼声。
  “驸马爷,使不得……千万使唤不得,公主才是新娘!”
  “修儿,放下她!”
  “……”
  耳边传来青杏与喜娘的惊呼声,还有李尚书带着惊恐的斥责声,荣清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心里却是明白过来——
  难道,李修竟是要弃下自己带苏流萤去拜堂吗!
  荣清欢喜的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全身仿佛被兜头倒下一盆谅凉水,从头凉到脚。
  她正要一把扯了头上的盖头去拦住李修与苏流萤,手指在碰到盖头的那一刻又迟疑住,手指直打哆嗦——
  如果当众扯下盖头与李修闹翻,她与他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她不但在最后时刻与他婚事泡汤,还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想起这些年为李修的辛苦等候,想起她费心一切心机才得到他,她怎么能在这最后时刻放弃!
  母后的殷殷教诲犹在耳边,万事忍为先,她忍了这么久,绝对不会在最后时刻放弃。
  手僵硬的垂下,盖头下的荣清已是满脸湿泪,指甲深深的掐进手中握紧的红绸里——
  今日这份羞耻,来日,她一定要好好讨回。
  青杏见尚书夫妇出面拦下了驸马爷,连忙回身附在荣清耳边颤声劝道:“公主,你不要着急,有尚书大人在呢,一切都会顺利的,驸马他不敢的……啊,世子爷也来了!”
  楼樾赶到时,场面已乱成一了团。
  李修一气之下失去理智,拉着苏流萤往礼堂冲。宫里派出的随行老嬷嬷和喜娘,还有尚书夫妇拼命拦着他。
  四周围观的宾客都睁大眼睛看着这场闹剧,不知道李府要如何收场?
  苏流萤震惊回神,想也没想就用力去挣扎李修的手,气急道:“李修,你疯了吗?与你成亲的公主,你快放开我。你是想看我去死吗?”
  此事惹恼怒皇上皇后,只怕不单她要死,李家一门也不能幸免!
  苏流萤的话让李修悲痛愤怒的心猛然一震,人顿时清醒回过神来。
  但既便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吃力回头,李修心痛的看着面前单薄羸弱的身影,眸光眷恋的落在苏流萤因激动涨红的脸上,看着她眸光里隐忍的泪水,他心如刀割,艰难翕唇道:“流萤,是我对不起你……”
  李修眸光里的悲痛刺痛着苏流萤早已麻木的心。她苦涩一笑,将自己的手从他紧握的手掌里挣脱,忍住心中的心酸悲痛,弯腰拾起被李修扔在地上的红绸,克制住堪堪要掉下的眼泪,将红绸放进他僵硬的手里,轻声道:“你答应过的,要好好对公主……”
  话音落下,李修眸光彻底沉下去,死寂一片。僵硬的拿着红绸,被其他推着往里走去……
  喜乐声再次响起,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往里走,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即便如此,李志和吴氏的身上还是浸满了冷汗——
  方才一事肯定瞒不住的,若是传到宫里,只怕李家要大祸临头了。
  想到这里,尚书夫妇的眸光阴狠的落在跟在荣清身后进门的苏流萤身上。
  李志白着脸咬牙道:“呆会礼成后,一定要押着那逆子跪到公主面前去,让他亲自求了公主的原谅,这样才能让公主出面帮我们去皇上皇后面前说情。”
  吴氏心痛儿子,将方才之事都恨到了苏流萤身上,磨着牙道:“依我之见,不光要向公主赔罪,更要将那贱婢剐了让公主出气才对。左右她如今是李府的人了,先前皇后召见时,听娘娘话里的意思,也有让我们好好管教她的意思。所以,剐了她让公主泄愤。也是彻底断了修儿的心思,免了这样的祸事以后再在李府发生……”
  李志认同的点点头,寒着脸冷冷道:“如此,此事就交给你了,做得漂亮些,力求让公主满意!”
  说罢甩手进去招待宾客,而吴氏却黑着脸吩咐手边的丫鬟婆子去做好悄悄处置苏流萤的准备……
 
  ☆、第71章 神秘烙痕
 
  楼樾本想直接抢了苏流萤走人,但在看到她眼里的无奈悲痛时,想着她对李修说的话,他却迟疑了——
  自己却不能再如李修般不顾一切,如今,他却是要想个两全的计策,既能带她走,还能不再让她为难。
  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跟自己走,而不是担惊受怕的得不到真正的庇护安宁!
  主意打定,他镇定下马,对追上来的南山低声吩咐几句,转而一脸随意的随其他宾客一起入到李府内,喝着喜酒恭贺荣清大婚。
  荣清与李修的婚事后面却是一切顺利。
  拜堂礼成后,荣清被送入了洞房。
  青杏与几位嬷嬷进屋伺候忙累一天的荣清公主,苏流萤与其他三位轿前婢守在婚房的门口。
  吴氏也从前院赶了过来,趁着现在没人,吴氏准备开始着手收拾苏流萤了。
  然后,不等她出手,将荣清伺候妥当的青杏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从房里出来后,让人将苏流萤拖进后院的柴院,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青杏这一巴掌极重,苏流萤尚未反应过来,脸上已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右边小脸瞬间肿起手指印,连带着嘴角都被打破了。
  想着方才门口发生的事,想着自家公主无辜受的委屈,青杏将苏流萤恨得牙痒痒,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根粗木棍,抡起就朝苏流萤劈头盖脸打去。
  苏流萤想也没想抬手去挡,木棍重重落在了她右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传来,青杏竟是一棍子就将她的右手打断了。
  眼见青杏第二棍又要抡下,门边传来脚步声,却是吴氏领着几个丫头婆子赶来了。
  吴氏见青杏拿大棍子打苏流萤,心里虽然解恨,但想着自己的计划,眸光一寒,终是出手拦下青杏,面上讨好的笑道:“哎哟,这棍子粗糙可别硌着姑娘的细皮嫩肉。公主还靠姑娘这双巧手伺候呢。”
  边笑边将青杏手中的棍子哄着放下。
  平时自己伺候打交道的都是皇子公主,甚至是帝后,所以,青杏虽说是一个宫女,却并不将尚书夫人吴氏看在眼里,不由冷冷道:“夫人竟是要为这贱人求情,让我放过她?!”
  因着方才的事,吴氏一直是提着脑袋小心兢兢的害怕着,正想尽办法让荣清公主熄了怒火好去皇上皇后面前为李府说话,更是不敢再得罪荣清身边的人,巴结还来不及。
  她将青杏拉到一边,附到青杏耳边轻声道:“姑娘误会了。今日之事别说姑娘心里忿忿不平,我与老爷也是恨不得将她剐了给公主出气才好……”
  “老爷已令我将她悄悄处置掉了。所以为免让人在她死后发现她身上的伤痕,姑娘就忍忍气,无需再与一个死人多做计较,舍下力气好好照顾公主就对了。”
  青杏明白了吴氏话里的意思,眸中闪过亮光,这才缓和下脸色冷冷道:“既然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伤痕,夫人打算怎么弄死她?”
  吴氏得意笑道:“让人不留下伤痕死去的方法有千千种,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拿个枕头捂死她就好。”
  虽然觉得这法子不错,但青杏想起出宫前皇后与璎珞姑姑对她的叮嘱,终是拧眉道:“不着急这么快弄死她。她是公主带进府的通房丫头,方才又在门口当着大家的面闹了这么一出,如今只怕全京城人的目光都留意在这件事上。所以,不管她是以何种死法,别人终是会将此联系到公主身上,公主岂不是要为之背一辈子的黑锅?!”
  说到最后,青杏愤愤不平,那意思好像在说,吴氏要苏流萤的命,却让荣清公主成了大家嘴里的容不得人的杀人凶手,替吴氏背了黑锅。
  吴氏面容一滞,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腿上了,不由尴尬的讪笑道:“嗳,瞧着我这老糊涂,白长了这么大的年纪,竟是差点惹下祸事来。也亏得姑娘玲珑般的心思及时提点,不然我做了错事还不知道呢。”
  一面说着,吴氏心里却是真的害怕起来——
  看着端庄秀雅的嫡公主一副不经世事的感觉,可没想到她身边一个丫鬟都这么利害,这皇家的人,还真是不能小看了。
  被吴氏一顿好夸,青杏心里也生出几丝得意来。但一想到就这样放过苏流萤,心里终是不肯甘心,不由冷冷一笑,道:“命暂且让她留着,却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眸光里闪过寒芒,青杏尖利的瓜子脸透着一股骇的阴戾,冷冷笑道:“夫人刚才的法子却是好的,只不过,不要一下子捂死她。找府里最大力的婆子来,拿软枕垫了她的肚子,再给我狠狠的打。”
  吴氏明白过来,忍不住对青杏翘起了大拇指,巴结笑道:“还是姑娘高明!”
  说罢,她悄悄将一包东西塞到青杏手里,涎笑道:“姑娘今日辛苦了,还请姑娘呆会去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帮忙劝着公主原谅驸马才好。”
  青杏当面打开看了,却是一比流光水润的翡翠耳环,还有一对翡翠手镯,更有京城最好的胭脂铺芙蓉铺最新出的胭脂水粉。
  眸光微微一亮,青杏收了东西笑道:“夫人客气了。公主既然已嫁进李府,自然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那里还有生气的道理。”
  闻言,吴氏紧绷的心松下半分,笑着送她离开柴房,转身却是依青杏所言,叫来府里最大力气的婆子拿垫子隔着,往苏流萤肚子上抡拳头……
  这个打法,既不会在表皮留下伤痕,却伤及了苏流萤的五脏六腑,实在算是阴毒。
  苏流萤身子本就消瘦单薄,那里受得住这样的毒打,不一会儿已是被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看着昏死过去的苏流萤,吴氏满意一笑,让人替她擦干净嘴边的血渍,换下身上带血的衣裳,抬她放进下人房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一边往前院赶,吴氏心里一边得意的想,这个法子确实不错,以后每天让人用这法子打她一顿,相信如此下去,不屑半个月她就五脏六腑烂尽而死。
  而到死都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被虐待打死的。
  心里欢喜,吴氏忍不住想将这事去告诉给李志,却在宴席上遍找他不到,问了下人,才知道李志与楼世子去了后面的书房。
  吴氏心里闪过疑惑,府上宾客云集,自家老爷不在前面招待客人,怎么在这个时候与世子爷去书房做甚?
  李府的书房内,李志白着脸看着楼樾手中的东西,眸光里划过一丝慌乱,冷声道:“世子爷这是何意?”
  右手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桌面,楼樾勾唇冷冷一笑,开门见山道:“本世子想拿它跟尚书大人换一个人。”
  李志一听就明白楼樾要的人是苏流萤。
  可是,苏流萤是楼皇后交到他手里来的,皇后的用意他多少猜到。所以,一时竟是犹豫了。
  眸光闪了闪,李志按捺住心头的慌乱,拱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楼樾的神色,道:“世子爷应该知道,从今日起,李府就是皇后太子的人了,也是说,从今往后,老夫和世子爷同路上的人……所以,此事,世子爷不如就此揭过,还大家一个安宁……”
  楼樾静静听着,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翻起了巨浪……
  听到李志的推脱之司,楼樾心里不由疑窦众生——
  爱权如命的李志,竟是为了苏流萤不怕丢了官职,不受他的威胁!
  难道,他将苏流萤留在府里还有其他用途?
  想到这里,楼樾眉头几不可闻的拧起,冷冷嗤笑道:“没想到精于算计的尚书大人竟是算不好这笔买卖了。”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冷冽如霜,“既然不能如我所愿,本世子只得将手中的东西如实上交给圣上了。”
  说罢,他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像极了欺行霸市的奸商,为达目的,明目张胆的猖狂着。
  “世子爷!”
  见他要走,李志情急之下连忙开口喊住他,拢在袖下的手气得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李志贵为刑部尚书,儿子是深得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而在今天,还正式与皇上成为了亲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没想到,转眼就被楼樾威胁上了。
  心里愤恨不平,李志气得脸色发白,沉声道:“难道世子爷为了一个女人,要与老夫撕破脸,连皇后与太子的大业都不顾及了……”
  “大人知道本世子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楼樾突兀的打断李志的话。
  李志一脸怔懵的看着面前喜怒不定的世子爷,心里悄悄捏了把汗,更是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他的话。
  其实在李志这些靠自己手段爬上高位的臣子眼里,他们是瞧不起像楼樾这些生来就贵胄的贵族子弟,认为他们除了有尊贵的出身,靠的全是祖辈的荫庇。除此之外,他们就是一群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而楼樾更是此中的典范,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蛮不讲理,更是为达自己的目的,不分清重,不管大局,简直让人可恨!
  所以,在李志眼里明明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的楼樾,突然问李志可知他身上最大的优点,却是将奸滑的李大人问到了。
  看着李志眸里的怔懵和来不及收起来的厌恶,楼樾冷冷道:“本世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以后本世子不介意天天上贵府叨扰大人,更会回去将我父王书房里关于大人历年的功绩一本不落的悉数翻找出来,看看这些年大人都做过那些‘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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