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明觉得,东市简直就是天生适合办画展的地方。
没错,李明明想在大唐办画展!
第31章 东市奇遇
李明明一边逛一边找适合办画展的地方。
自从在快餐店门口飘起来,李明明就没好生逛过街。这会子有钱,又有人帮拿东西,就有点管不住手了。
先在花鸟店里看到盆养莲花。径直约两尺的白缸,里面碧绿的荷叶,含苞欲放的白莲,还有两尾鱼,跟李明明在现代家里的碗莲特别像。买,必须买!
就是挺沉啊,李明明有点讨好地看看赵大,赵大二话不说搬了起来。
经过夹缬店,又买了一匹花鸟夹缬。素色衣服,配这样华丽的披帛,最美。
大食商人开的珠宝店——李明明默默把它替换成了蒂凡尼和卡地亚。如今也算白富美的李明明还算克制,只买了一对镶祖母绿的小步摇。轻轻一动,蝴蝶触角就抖,实在有趣。
然后又正正经经地去笔墨店补充了纸张笔墨颜料。
本来已经想收手了,李明明又看见一个特别帅的胡商——手里拿的镶金嵌宝的波斯弯刀,跟崔莺莺她婶子给的那把很像。对这种华丽的武器,李明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思量再三,又剁了一回手。
“我这审美实在是太大唐了!什么都爱怎么办?”李明明慨叹。
把李千金的私房银子花了不少,李明明颇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本来是小富婆,回头再让自己花成小负婆就麻烦了。好在那些画儿应该能卖些钱,希望能把窟窿堵上。
看着买的这堆东西,尤其是那盆莲花,李明明幽幽地叹一口气,我一个穿越客,还如此执着于身外之物,真是真是——“痴儿”。
梅香笑道,“小娘子何故叹息?”
李明明笑笑,拍下小丫头的头,“‘买花载酒长安市,又怎似,家山见桃李。’”
正要走,忽听得背后一人笑道,“好个‘买花载酒长安市,又怎似,家山见桃李。’”
李明明回头,见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郎君,丹凤眼、悬胆鼻、蓄着胡须,身着锦袍,身后跟着两个家仆。
那男子一怔,没想到是位如此美貌的小娘子——李明明为了血拼方便,没戴帷帽。
“小娘子作的好词。”
“此并非儿所作,作者是一位欧阳公。”李明明微微一笑,给这位唐朝美大叔行个福礼,然后转身走了。
那男子见李明明竟然干脆利落地走掉了,又是一怔,然后笑了,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娘子。
李明明对邂逅没期待,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邂逅搭讪都是无用功好吗?
走走停停看看,李明明来到一家叫“馥茗居”的茶楼歇脚。
里面收拾得好生清雅,白墙木几,壁悬字画,夹缬屏风,地上铺着棕色暗纹地毯——李明明不识货,崔莺莺的知识库告诉我们,这地毯讲究着呢,是所谓“宣州地衣”。
宣州地衣每年进贡给宫里,王公贵族也都喜欢,没想到这茶楼也铺着。李明明心里一转,看来这店主人不是普通的富贵。
要说这茶楼地段好,收拾得也清雅,是很适合办画展的。那些胡姬酒肆也有地方大的,客流量也大,但用来办画展,气质略有违和。只是怕这茶楼主人身份特殊——李明明不是爱惹事的性子,自己一个快穿女,过不多少时候就走了,还是不要撞祸的好。
但又想,即便大东家身份特殊,也不是他经营,估计也不常来,再说我就是租个地方,能惹多大事?
李明明在一张矮几前正坐,招呼赵大等先把东西放下,然而却不能招呼他们一块喝茶——这些狗屁的规矩。
“你们去外面酪浆铺子歇一歇再过来。”打发走了男仆们。
梅香和阿鱼只能忍一忍了。
伙计上前,李明明点了茶水点心,又让梅香给了五十文小费,“不知贵茶楼主事的是哪位?我有一事相商。”
伙计施一礼,笑道,“某便唤主事的来,女郎稍候。”
来的是个富态中年男子,穿秋香色袍子,两撇小胡子,跟电视上的古代奸商颇为相似。
李明明把自己的想法与这男子说了。
“……儿这些画若能得贵人及士子们好评,于贵店名声也有好处,此为双赢之事,郎君以为如何?”
男子抹两下小胡子,笑着看李明明,“小娘子所行之事,某做不得主,需商之于敝主人。另外,恐怕还要看过小娘子画作才好决定。”
李明明点点头,人家这是合理要求。
李明明目视梅香,梅香把手里拿的那轴牡丹图递给管事的。
呵,还真是有备而来,倒是个有算计的小娘子。管事的接过来,略展开看一下,“某不通书画。小娘子稍候,敝主人今日恰好在,某去呈与他一观。”
李明明颔首。
不多时,管事的回转,满面含笑地道,“敝主人甚是欣赏小娘子的画作,答允了。”
李明明微笑,“此画展,不知管事索价几何?”
“敝主人道,此画展也是为茶楼博名声的事,故而免费。并嘱咐某等,画展之日,厅堂内摆设悉听小娘子吩咐。”
如此——李明明皱眉,这样的好事,倒有些不敢答应了。怎么有点非奸即盗的感觉?
李明明下意识地一抬头,二楼站着的赫然是街上遇到的那位美大叔。
所以,故事的走向不是“盗”而是“奸”?
自从穿越之后,这桃花运简直爆表,怎么前世剩到二十七?
李明明拒绝承认是因为自己前世太丑。一定是穿越的锅,穿越女桃花运都好。
看李明明与自己阿郎瞅对了眼儿,管事的微低下头笑一笑,郎君们啊……
李明明从臆想中回过神儿来,起身对那美大叔微微一福,然后对管事的正色道,“贤主人美意,儿不敢相弗,然儿亦不敢白占贵店便宜。儿有一盆瑶池牡丹,可为贵店装饰,赠与贵店,以表谢意。”
唐朝以物易物还很盛行,李明明以名品牡丹换办画展的地方,显是“在商言商”,表示不占人便宜,也是拒绝了美大叔那份似有似无的暧昧。
李明明优点不多,磊落大方算一个。
李明明的话,二楼能听到,管事的看主人,那郎君淡淡地笑一下,点点头。
李明明与管事的说了大概的日期,又说两句客气话,再抬头,那郎君已是走了。
李明明心愿达成,与管事的告了别,也正要走……
“金娘——”
然后李明明就见到奴仆们拥簇的一位中年贵妇和裴少俊。
竟然在这里狭路相逢!
裴夫人打量李明明,果真好颜色,难怪六郎被勾了魂去。
李明明玩的是“大战役”,不想搞什么宅斗,就没想“见家长”“拜婆婆”,这会儿突然碰上了,脑子一时宕机,不知该拿出什么面目应对。
裴少俊笑道,“阿娘,这便是李小娘子。”
李明明微微一福,挺直腰背,拿出崔莺莺的世家女气派来。想当正妻,就要有个正妻的样子。
裴夫人矜持地微微点下头,从李明明身边经过,找了个矮几坐下。
裴少俊在她下首坐下,对李明明笑道,“你也来坐。”
李明明站在那里看一眼裴夫人,心说,五秒以后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见有点僵,裴少俊看看李明明,又讨好地看裴夫人。
裴夫人暗叹儿子不争气,目视身边的仆妇。
那仆妇走过来,“我家夫人请你过去。”
呵,下马威。
李明明正色走到裴夫人案前,坐在客位。
裴夫人皱皱眉,好生不懂规矩!客位岂是你该坐的。
那仆妇立刻明白了,“小娘子,这不是你的位子。”
李明明做不解状。
仆妇抿抿嘴,“你是要做六郎妾室的人,岂可坐于客位?”
李明明嘴角微微上挑,看着裴少俊,“儿与郎君不过同行之谊,郎君何故坏我名声?”
裴夫人挂下脸来。
裴少俊也变了脸色。
“还望郎君自重。”李明明对这母子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夫人,“儿虽出身不高,然绝不会自甘堕落,与人做妾。”
说完,又轻轻一福,带着众仆走了。
第32章 画展策划师的工作
裴夫人气得手都抖了,见儿子还要站起来追出去,一个眼刀扫过,裴少俊又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看上的很好的小娘子?!”裴夫人咬牙低声道,“想让她进我裴家门,除非我死了。”
裴少俊惶恐地看母亲,“阿娘——”
裴夫人看看店内,好在人很少,不然丢人丢大了。
李明明与裴夫人心有灵犀,%……&¥#今天丢人丢大了!刚在人家店里装了会子大尾巴狼,得,裴氏母子一来,都露底了!
李明明脑补管事的心理活动,“原来是个出身不高要做妾的……”
但愿这家店别反悔,不然还得重新找地方。
再脑补美大叔知道以后的心理活动……算了,太丢人,不脑补了。
李明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再败兴也得接着干活。
李明明兼职设计加活动策划。这么重要的画展,必须有广告啊。
李明明画了一幅一人高的广告图,上面画的便是李千金从洛阳带来的“凤仪牡丹”,深红色,重瓣,花朵大,特别富丽堂皇。
画面再经过李明明一“PS”,很是夺目。
旁边用汉隶写着“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汉隶自带庄重大气,特别配牡丹的气质。
这时候刘禹锡还没出生呢,李明明很不要脸地把人家这半首诗偷来了。李明明穿越以来,还是能不偷就不偷的,但这会儿想不出更合用的句子来,也不能跟现代似的在下面备注一行小字“海报图片为设计图,诗歌原创为刘禹锡,活动解释权归画展主人所有”。
算了,就偷这一回吧。
不过受“备注”的提示,李明明蘸朱砂用小楷在左下角加了一行字:“画展最高奖品:凤仪牡丹”。如此李千金两盆牡丹都让李明明用了,一盆当租金,一盆当奖品。
可惜已经是仲夏,牡丹都谢了,不然效果得好很多。只能说事情没有百分百完美的。
赵大订的画框们也到了。
李明明先把这大广告牌装起来。自己觑着眼睛瞧,越看越好,怎么就这么棒呢?
有点要走上人生巅峰、从此青史留名的感觉怎么办?
钱二那边也带来好消息,还真找到了会雕版印刷的匠人。
他们之前主要是雕印佛经。佛经上除了字,也有图。李明明看样品,觉得还不错,雕得很细致,印得也清晰。
李明明赶紧把广告牌上的图微调,画了一尺长、半尺宽的小图,让雕版的老师傅做去——对,就是要做“画展纪念卡”。
李明明暗搓搓地设想,这些纪念卡在士子们、贵女们中间流转,被人收藏,从此长安就流传着姐的传说。
为着这“传说”,李明明又跑了一趟东市,买了最上等的花笺纸。
这纸真贵啊!据说是用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做的。①
李明明只买了大约五六十张的量,这个……限量版才珍贵嘛。
顺便又厚着脸皮去那所茶楼,也不装大尾巴狼了,有点自来熟地跟管事的再确定一下日期,又把画展时厅堂内的布置说了一遍——这都在其次,主要目的是确定人家没改主意。
那管事的态度很好,客客气气的,很配合地与李明明商量,简直有点现代酒店从业者的样子了。
李明明确定完了,心情大好地去参观雕版师傅作业线——雕版师傅带着俩小徒弟,就住在李明明家外院。
参观了古老的雕版工艺,李明明把纸留下,又让人取来自己收集的牡丹干花瓣——回头泡成牡丹水,兑在颜料、墨汁中,印出的花笺有香味。
马不停蹄地折腾,李明明为这个画展也算尽心尽力了。
众仆人中,阿方最有见识,但也没见过“画展”,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为了博名声。唐朝贵女出位的很多,阿方对此倒是很宽容。又提醒李明明,是不是要做一套“那日”穿的衣服。
对,对,行头很重要!
家里女仆少,也没人专精针线,李明明又去外面“高级定制”了一套衣服。
终于觉得可以歇一歇了,裴少俊又上门来。
求你了,能别来刷存在感了吗?听梅香进来禀报,李明明简直想哀嚎。
多新鲜!你把人家妈差点气中风了,若不是被他妈拘着,早来找你了好吗。
“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裴少俊负着手,神色微显冷漠。
李明明忍着心头的气愤,“儿自然是想与郎君白头到老,举案齐眉的。”
“既如此,何故对家母无礼?”
“所以我合该匍匐地上,自认为婢妾?”李明明一句话差点没噎死裴少俊。
裴少俊一甩袖子,“既然如此,某告辞了。”
李明明在心里叫嚣“滚蛋”“滚蛋”,嘴上却道,“郎君且稍住,儿带郎君看样东西。”
裴少俊费了那么大劲,都没把“李千金”弄到手,也是很不甘心,刚才多半是做样子的。此时听李明明这么说,心里暗自得意,女郎们就是犯贱,便不能太迁就她们了。
裴少俊随李明明来到画室,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尤其是正中放的六尺高的木框大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