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明哪管那么多,一刀轰下去,薛平贵躲过,他的马却没有。
马身子一栽,薛平贵就势一滚,站成马步,甩一下被震麻的手,郑重举起刀来。原来刚才对赫离,她使了诈,故意做出那般人弱力微的样子。
李明明彻底在混不吝暴力女的路上走远了,左劈右砍,一把朴刀舞得虎虎生风,魏虎的那个亲卫是没见,若是见了,一定会把自己给她的“儒将”定位吃了,这简直是活张飞附身好吗?
薛平贵到底也有两把刷子,当下凝神静气,与李明明战在一起。
薛平贵的心腹亲卫看得着急,来时,公主交代,一定要保护好驸马的安全,此时眼看大势已去,驸马还在此缠斗,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突然,变故陡生!薛平贵竟然被一具尸体绊倒了。
亲卫赶忙跳上来帮忙。
李明明一刀把这碍事亲卫的兵器磕飞了,然后扭身,大刀朝着薛平贵砍下来。
薛平贵躲避不及,一咬牙,把亲卫拽过来挡了这一刀。
李明明瞪大眼睛,被薛平贵的无耻惊得有些失神。
战场之上,哪容她分神?只这一瞬间,薛平贵的刀已经到了李明明身前。
饶是李明明反应也算迅速,肚子上已是开了口子。
薛平贵心中一喜,然而没想到“王宝钏”不顾肚子上喷涌的血,竟然以刀为剑,刺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躲,那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旁边的唐军马上过来帮忙,李明明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①语出张爱玲。
第64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明明不知道自己这又穿来了哪里。一个雕梁画栋的院子, 正房传来女人痛苦的喊叫声,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很富贵的清朝男子和一堆奴仆,突然里面传来“哇”地一声儿啼, 紧接着便是一个欣喜的声音, “恭喜王爷、恭喜福晋,是位小格格!”
男子高兴道, “好,好啊!福晋可好?”
“王爷, 妾身很好。”一个女人虚弱但高兴的声音。
这是?
还懵登着呢, 眼前场景又换了。这次李明明认得, 是李千金。
李千金带着婢子们来到正房,“阿家——”
正面坐着的是那位裴夫人。
裴夫人温言道,“六娘来了。元正祭祀的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阿家放心, 已经准备好了。回头阿家过了目,便可操办起来。”
“你准备的,我放心。”
李明明笑了,婆媳相得, 真好。
老白的诗里,原主“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 现在总算能正正经经地当裴家妇,准备祭祀之礼了。虽然李千金给自己的分数不高,但李明明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这样才不枉费了自己那些努力。
眼前场景又换了,是崔莺莺!崔莺莺比先时丰满了一些, 脸却越发娇艳了,穿着家常衣服,正在临窗作画。一个婢子进来,“娘子,阿郎下了朝会回来了。”
崔莺莺脸上绽出笑来,“郎君——”
一个留两撇小胡子的英俊男子走进来,挽着崔莺莺的手,笑道,“若闷了,在花园里走走,不妨事的。今天他又踢你没有?”
崔莺莺抚摸着腹部,笑着点头,“调皮得很。”
幸福的小夫妻!
李明明有点记仇地想,“这么幸福还给我打低分,你能的……”
然后便换到了杜十娘那里,杜十娘正在一棵花树下刺绣,神情很是怡然自得。旁边站着已经长大一些的翠儿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婢子。
翠儿端来一盏茶,“姑娘低着头绣了这会子了,吃口茶,歇一会吧。”
杜十娘把绣花绷子放在小桌上,揉揉脖子,“春和景明,是不该在这儿枯坐着。”杜十娘突然笑道,“咱们去踏春吧,你让李三套车!”
“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明日赶早去吧。”
“也罢,也罢,成天管着我。”杜十娘伸个懒腰,嗔笑道,“我去睡一会,总使得吧?”
真好,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的,活得真自在!李明明由衷地为杜十娘高兴。
然后李明明面前的场景又换了。
啊,我回来了!
可惜是“魂归故乡”。
爸爸端着脸盆,妈妈正在用湿毛巾给病床上的自己擦脸,“小包子脸,这才几天,就瘦得尖了。等你醒了啊,可得好好补补。妈妈老说给你炖樱桃肉,老忘,这回一定记住……”
看着苍老了十岁似的爸爸妈妈,李明明的眼泪哗哗地流。
李明明走近他们,用手摸爸爸的脸,感觉不到什么。又搂妈妈,搂不住啊。
李明明觉得心都疼了。
然后李明明便不由自主地往外退,爸爸,妈妈……
退到门口时,李明明似有所感地往旁边病房挣扎,那股拘着自己的大力却松开了,李明明再看一眼爸爸妈妈,便拐进了隔壁病房,赵如琢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旁边,一个护士坐着看杂志。
李明明轻轻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摸上他的脸。
然后李明明便又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李明明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再看一眼自己住的那间病房,爸爸,妈妈,对不起……
李明明看着自己的脚已经开始有点虚化了。
突然旁边闪过一个人影——是赵如琢!
他拽住李明明的手,把一个怪模怪样的锁扣一头拴上李明明,一头扣在自己手腕上,轻声道,“咱们先回系统空间。”
李明明回头看看自己的病房。
“我们会回来的。”赵如琢温声道。
李明明点头。
一阵天旋地转,李明明又回到了系统空间。
李明明低头看,自己的腿已经看不见了。
正伤神,扣在手腕上的锁扣“滴滴滴”叫起来,然后一个电子声:“生命质传输须知——”
赵如琢“啪”地摁了一下锁扣表面的凸起,电子音停了。
“凝神静气,可能有点疼,忍一忍,嗯?”赵如琢温和地跟李明明说。
李明明点点头,若能活着,再疼也没问题。
突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燥热朝着李明明涌来,夹杂着痒,还有全身都针扎似的疼,李明明咬着嘴唇。
然后针扎变成了小刀子割,而且是在火上烧过的刀子,比穿越聂小倩的时候受风劫还难受。
这是要被千刀万剐了吗?
痛苦又改模式了。
李明明感受到一种锥心似的疼。
开始是一下一下的,中间还有个间歇。然后间歇时间越来越短,最后这种疼便绵长起来,李明明咬牙忍着,渐渐地,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了,这是要疼到地老天荒吗?
“跟我一起说说话儿吧。等我们回去,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最想吃什么?”
赵如琢的声音把李明明的神智又拉了回来,“不想吃东西。”
“不想吃东西,想干吗呢?”
“想睡觉。”李明明呢喃,她的神智又开始模糊了,“是不是睡着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不能睡——明明,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当我女朋友吧?”
“嗯?”这么刺激的问题让李明明脑子又清明了一点儿。
“叮——”李明明突然觉得身上轻松了,一股溪流从头顶流到脚底,李明明这辈子,不,几辈子,都没这么舒服过。
过了一会儿,李明明睁开眼睛,看她对面坐着的赵如琢,他还在闭目养神。
李明明看自己的腿和脚,又回来了,所以,我不会魂飞魄散了。
李明明不知道赵如琢用的什么方法。原本搭在一起的锁扣已经开了,只扣在赵如琢的手腕上。
“觉得还好吗?”赵如琢睁开眼,微笑道。
“嗯,突然一下子就舒服了,除了还有点没力气。”
赵如琢笑了,“慢慢就恢复了。”
“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李明明想起刚开始锁扣的提示音,“什么是生命质传输?”
“系统里提到的方法,大致相当于给你输了400毫升的血。”
“……”骗小孩呢这是!输血会这么难受?
赵如琢抬起手,略停顿,终究还是放在李明明头上,“回到王宝钏身体里去养精神吧,在这儿可没法养。”
李明明头皮一麻,“那你怎么办?”那“400毫升的血”肯定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最大的可能是赵如琢的。自己这接收的都那么难受,他这输出的,肯定更痛苦。
“我一会儿回到大头系统君的身体里,也是一样的。”
“谢谢。”看着赵如琢苍白的脸,李明明郑重地说。
赵如琢笑着点点头,“去吧。”
李明明走到机器人面前,转过头看看赵如琢,把到嘴边的问题又憋回了肚子里,点上了“随机”。人家救了你,你再趁机赖上人家,不合适。
睁开眼,看到一个圆脸小丫鬟。“随机”成别人了?再看那熟悉的豆青色帐子,哦,没有。
“将军,你醒了!”小丫鬟高兴地说。
李明明还没喝完药,魏虎便来了。
魏虎坐在离李明明不远的大椅上,温声问,“还疼得紧吗?”
李明明微笑着摇摇头,张张嘴,嗓子太干,说不大出话来。
黄叔敏道,“你这条小命差点就被小鬼勾走了,你是真行!”
李明明又笑。
“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们就把薛平贵五马分尸。”
李明明用力点点头。
魏虎脸上也有了笑意,“薛平贵被押在牢里,你的军功也报上去了,安心养着吧。”
“嗯。”
魏虎和黄叔敏怕影响李明明休息,又说了几句话,便都走了。
系统空间里,赵如琢终于站起来走到大头机器人面前,打开“系统君”页面,上面两个红色大字:情圣。
赵如琢抿抿嘴,划过这一页,点了“进入系统”。
“因系统君干预穿越者,需进行灵魂电击……”
这是没完没了了,不过现在赵如琢对灵魂电击都差不多适应了,电吧,电吧,早电完,早休息。真累啊。
第65章 代战公主劫囚
李明明躺在床上, 看留言板,没亮,打开, “你好点儿没?”
回复很快, “已经好了,你多睡觉, 养精神。”
“嗯!”李明明想了想,又加了个乖巧笑的颜文字。
刚遭受完一波电击的赵如琢笑了, 想了想, 回复了脑子里仅存的颜文字:-)
李明明笑着翻个白眼, 大哥,你知道这代表“无话可说,手动聊天结束”吗?算了, 还是不告诉他了。
李明明也是真困了,“我睡一会,你也多养精神。人生啊,不浪费也是会过去的。”
“好。”被灌了一碗毒鸡汤的赵如琢笑着关了留言板, 迎接新的一波灵魂电击。
李明明一睡就是一天两夜,魏虎把整个石头城的名医都请来了,都道是, “劳累过度、气血亏虚所致。”
这种情况没别的办法,“先让她睡吧,睡醒了,再缓缓地进补即可。”
李明明感觉好久没这么睡过了, 一个梦都没做。睡醒了,果真精神好了不少,就连肚子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又吃了一碗稠粥,李明明觉得自己恢复了80%了。
给赵如琢留言,他没有回复。李明明猜测,他可能是耗损太多,还在睡。
到终于收到赵如琢留言的时候,西凉使者也到了,表达了西凉求和之意,表示愿意把胡杨城和哈奇城让给唐,只求唐军放回驸马——另外一城,李明明离魂加睡觉的时候,已经被唐军拿下了。
听了这条件,黄叔敏撇嘴一笑。
魏虎不动声色地对亲卫道,“好好款待使者,暗中看他跟什么人来往,借机拔除细作。”
西凉使者出京的时候,沙棘城还没被唐军攻下,谁想到,不过是路上的时间,三座作为条件的城池就变成了两座。
到第二日,魏虎设宴款待西凉使者的时候,外面又来了战报,“胡杨城已被攻克”。
西凉使者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唐军,这是不想善了了吗?
适才西凉使者正在请求先见一下驸马薛平贵。黄叔敏凉凉一笑,“我看贵使也不用着急见薛驸马了。在贵国公主心里,这驸马只值个破破烂烂的哈奇城。他们这夫妻情义啊——”黄叔敏做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西凉使者起身,郑重道,“还请军师慎言。敝国公主与驸马如何,不是臣子们当议论的。”使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强笑道,“赎回驸马的条件,我们还可再商议。最关键的是,边关和平,两国边民不再受战乱之苦。”
“贵国擅启边衅的时候想来是没考虑边民之苦的。”黄叔敏淡淡地笑道。
这样的冷言冷语西凉使者只能听着,战败国没人权。
对西凉使者的来意,李明明只笑笑,逮薛平贵不容易,他想回去,也不简单。
李明明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到她能在院子里随意溜达的时候,朝中议和使带着唐朝皇帝的敕令也到了。除了李明明,各将各有升迁嘉奖。众人自然都是欢欢喜喜的。
黄叔敏看李明明,李明明一副淡然的表情。
“可是觉得不公平?”黄叔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