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鳏夫——一鸟嘤鸣
时间:2018-03-28 13:31:51

  说到富商,辰轩和阿薇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在大瓷山上放箭那次,遇到的那群气势汹汹的人,看来杨青松口中的富商正是此人吧。
  俞柏彦见眼前这个相貌憨实的汉子,口气倒是不小,哼笑一声道:“那你能拿到?怎么拿?你还能进他的私宅?”看杨青松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官窑厂至多是个小工而已。
  杨青松如实道:“许颂功整日待在那所私宅里享乐,确实不容易混进去。我上次有机会见到那两样图册,是他让我们几个窑工搬了一棵能旺风水的翡翠酸枝发财树进去,摆到卧房里。当时书案上就放着这两样东西,我识字的,不会看错,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把图册收进了抽屉里,还上了锁。所以这两样东西,平时应该就放在那里的。”
  “这么说,你也没机会再进去,又怎么能拿到东西?”俞柏彦摇了摇头,让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人去冒险,不如自己先去试试,自己不能拿到手,再让这个汉子来试不迟。
  辰轩看向杨青松,眼里却没有犹疑,“如果我替表兄将许颂功从官窑厂引出,表兄有几成把握能拿到图册?”
  杨青松垂眸思忖片刻,抬眼道:“午间放饭的时候守卫最是松懈,如果那时候许颂功不在窑厂,我混进去还是不难的,就是砸开那锁要费一番功夫……总得说来,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众人中忽而有个壮实的汉子道:“开锁,我会呀,我可以教你!”人们纷纷朝说话的汉子看去,面有疑惑。
  汉子被看得不好意思,忙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可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就是我家那婆娘凶悍得很,我在外头喝了酒,她就把大门、屋子都上了锁,我自个儿摸索了法子开锁,她又换了锁……时间一长,我各种锁都会开了。”他搔了搔后脑勺,面色发红。
  辰轩却豁然开朗,朝杨青松道:“如果让这位大哥教你开锁,事情的把握是否更大了?”
  杨青松肯定地点了点头。
  众人一时觉得希望越来越大,个个脸上都眉目舒展,却也有些怀疑,这杨青松毕竟是官窑厂的人。
  村长王伯正是这么想的,他问道:“青松,你可想好了,这事儿要你犯险,若是有个差池,你官窑厂的工可是铁定保不住了……若是事成,官窑厂就没有了,你手里的金饭碗也就没了。”总之,不管事成事不成,对杨青松实在没有半分好处,干系重大,王伯宁愿直白些,也要先问清楚,若是杨青松临了又打退堂鼓,岂不拖延了好时机。
  众人听村长这么说,也是犹疑不定,辰轩却没有这种顾虑,亲眼见过杨青松如何在许颂功鞭下受辱,若他是杨青松,也巴不得有个机会把这位督窑官拉下马,一雪前耻。再者,杨青松也是水竹村村民,此事若成,田地屋舍都不用舍弃,就算杨青松在官窑厂拿着金饭碗,那也要多少年才能挣回这些家产?
  阿薇也很希望杨青松揽下这个事情,这样辰轩就不用冒险了,有证据在手,成事的几率也是大大增加。
  杨青松上前一步,走到王伯面前,恳切道:“村长,我是真心实意要为村里做点事,官窑厂的活儿我一早就没打算去做的,是我爹娘的安排而已。我在官窑厂也没做什么大事儿,每天就是将那些残次品打碎了拿去掩埋而已。这活儿做长了,我心里止不住难受,我就想啊,咱们镇上村里的人摔了盘子、碗,都舍不得扔,补了又补。官窑厂挖了咱们的山,毁了咱们的水,烧出了那么好的瓷器,只因为有一点点瑕疵,就不能用了,非要生生打碎了它,这不就是作孽么?这种活儿,今后我再也不做了,把家里被征用的田地收回来,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在场人听来无不动容,辰轩也是连连颔首。
  官窑厂的瓷器都是按照内务府颁发的设计图纸进行烧制,因为御用之物必须精益求精,所以在多次实验过程中难免产生的瑕疵品,又或者这件瓷器内务府只要求烧制一件,但烧制的过程中,为了保证成功率,通常会将多个胚子放进窑炉,但最终不管烧成几件,只有一件会呈现在皇家面前。
  其余的,就是按杨青松说的方式销毁,以确保皇家珍品,独一无二,再者,若是不销毁,被有心人从瑕疵品中获取烧制珍品的秘方,仿制出赝品,更是对皇家大大的不敬。
  官窑厂自来如此,无可厚非,但在杨青松等贫苦人面前,这种做法无疑是巨大的浪费,还是以消耗他们的性命来进行浪费。
  王伯颤抖着握住杨青松的手,郑重道:“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但是你爹娘那里,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
  这点,阿薇极为认同,那两口子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辰轩又与杨青松及众人一起商量了一些细节,集思广益下倒是越发添了把握,最后辰轩叮嘱道:“各位,莫若就在此时散了,免得各位回去晚了,家中要怀疑。若是家人问起来,就说今日村长身子不大好,大家来探望他,人多话长,难免各说各家苦,耽误了时间。至于回去后,还请守口如瓶,行为照旧。”
  众人纷纷应和,虽然此事是利于村民的大事,但人多嘴杂,难免泄露风声,能被请到这里的人,俱是村中稳重之辈,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当即做了保证,而后陆续错开时间出了大门。
  辰轩带着阿薇、乔老头和俞柏彦出了门,杨青松刚好走在他们旁边,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一批人。
  辰轩向杨青松行了一个揖礼,“我们便按刚才计划行事,有劳表兄了。”
  杨青松一张脸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为自己,也为村里人,没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乔老头拍了拍杨青松的肩膀,欣然道:“青松是个好孩子。”
  杨青松没再言语,垂眸不自觉将余光放到一个娇弱的身影上。
  阿薇走上前一步,也鼓励杨青松道:“表哥,你一定万事顺利。”
  杨青松这才抬眼看她,自打上次在大瓷山与她生了嫌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话,这会儿见她真心勉励自己,倒也心怀安慰,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乔家一行也朝另一个方向返回家中,现在天已黑了,乔老头眼神不好,阿薇便扶着他走在后面,辰轩和俞柏彦走在前面。
  俞柏彦忽而杵了杵辰轩,低声问道:“嘿,那位表哥是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总觉得他揽下这差事,大有不愿让你独占风头的意思。”表哥是小嫂子的表哥,又不是大鸟儿的表哥,俞柏彦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早在脑中编织好了一个故事,就等辰轩开口揭晓他想得对不对了。
  辰轩淡淡一笑,“不管他对我有没有意见,他是真心要去做这件事,并且他做成的几率比你我大,这就是好事。”
  俞柏彦了然地点点头,又想,这种危险事儿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杨表哥要占风头,就让他去吧,他可一点都不介意,总比让自己的好友去冒险好。
  这边,杨青松没走出几步,就见村长家房后的大树下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遭了!有人偷听。刚才的计划只怕已被这个人听去了,这人多半是村里的,但未必可靠,杨青松想到这里,一个箭步冲过去,逮住了那个人影。
  那人影往后一缩,想要挣开,却被牢牢箍住,不得动弹。杨青松是做活儿的人,力气非同一般,这会儿借着月色凑近一看,这人不是别人,竟是他刚娶的媳妇儿,陈氏!
  “你在这里做什么?”杨青松压低声音喝问。
  陈氏的身子哆嗦起来,“我……我来接你,你说去看村长,但好久都没有回来……我担心。”
  陈氏的样子惹得杨青松越发怀疑,“你来了多久?”
  陈氏看不清他的样子,但觉得自己的男人前所未有的可怕,光他喷出的气息都够把她湮灭。
  “刚来的。”她背靠着大树,方觉得能稳住了脚,“我看到有人出来了,心想你也快出来了,才在这里等的。”
  前面的人半天没有说话,陈氏松了口气,心想他没追问就是不怀疑了,忽而,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男人扣住了,她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管你啥时候来的,听到什么,要是你敢坏我的事……”杨青松手上使了点劲儿,陈氏已嗯嗯出声。
  “我一定休了你!”他凑近了,补充道。
 
 
第36章 
  回到乔家, 阿薇到灶下烧水,乔老头先进屋里歇着了。
  俞柏彦将自己带来的包袱丢到辰轩怀里, 说道:“这里面有关于朗廷的一些轶事记载,还有他的画像, 都是我在极短的时间内收集到的, 虽然未必准确, 但有总比没有好,我就一起带来了, 你留着看看有没有用吧。”
  辰轩点了点头,拿着包袱往屋里去, 俞柏彦瞪眼, 忙叫住他, “喂, 我睡哪儿?”
  “趁着天还没黑透, 赶紧去镇上住店吧。”辰轩找了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给他,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没心肝啊没心肝!”俞柏彦接过灯笼抱怨起来, “这个时辰你还让我下山去, 你是不是干这种事儿干上瘾了?我今日又不跟你抢床睡, 你给打个地铺,我睡堂屋就行。”
  听到俞柏彦的话,阿薇忙走了出来,“不如,让俞大哥住小谨的房间吧。”
  “还是嫂子对我好!”俞柏彦说着,将灯笼塞给辰轩, 就要往屋里去,却被辰轩一把拦住了,“你就辛苦一下,趁夜离开吧。”
  俞柏彦嘟囔道:“我明儿个一大早就下山去,不是一样吗?”
  “怎会一样?若是让有心人发现你与水竹村的联系,我们的计划还未执行便自行泄露。你今日来得晚,还未有人见到过你,趁夜离开,方是正事。”辰轩燃好灯笼,推着俞柏彦来到了院子外。
  俞柏彦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过灯笼,斜晲了辰轩一眼,“你小子,从前都是闲云野鹤的性子,怎么现在帮起人来这么有干劲?还是惩恶除奸的大好事儿,我可没觉得你愤世嫉俗到了这个份上。”
  “你可以当我穷极无聊找点事情做。”辰轩淡淡一笑。
  “是为了我小嫂子吧?爱屋及乌。”俞柏彦嘿嘿了两声,“大鸟儿,你这人看似云淡风轻,动了真情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辰轩的目光不自觉扫向厨房那抹俏丽的身影,目光变得柔软,“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我才不要!”俞柏彦忙摆手,“女人最麻烦了。得了,你别在我面前显摆了,我知道你现在如鱼得水。”转而又笑道:“事成了,让嫂子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可记住了你!我走了。”说罢,不再迟疑,转身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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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薇躺到床上,这时节夜里有些凉,她缩成一团,有些睡不着,就转头去看坐在桌前挑灯夜看的辰轩。
  “早些睡吧,明天再看。”她盯着他的背影道。
  辰轩正在看俞柏彦留下的东西,看着看着不由出神,直到阿薇这一声将他拉了回来。
  “这就睡了。”辰轩最后看了那幅画一眼,将画轴卷了起来。
  脱衣吹灯后躺到床上,他发现自己的小妻子身上冰冰凉凉的,哦,等着他来暖呢。
  他搂着她,吻了下她的唇瓣,却发现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担心了?”他问道。
  阿薇轻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放心。”辰轩笑道,“你表哥不会有事,我和俞柏彦会尽力拖住许颂功的,路上还有人接应他。”
  阿薇眸子里满是迷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心里又气又急,攥紧小拳头朝他白皙浮凸的胸膛上捶了一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担心表哥,可我更担心你呀!”难道都做了真夫妻了,他还怀疑自己跟表哥不清不白?
  熹微的夜光下,能看到她眼里亮晶晶的,大概是框着一汪委屈的泪,他霎时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忙吻着她哄道:“说笑的,别生气。”
  “没有这样开玩笑的。”她嘟着嘴道。
  辰轩不知道怎么哄了,只好埋下头去亲她,亲着亲着,听着她嗯嗯出声,小猫似的挠他,身上的火不知不觉被勾了起来。自打那日不太尽兴地圆了房后,二人一直未再有过,一来他等着她身体恢复,二来恰好被村里的事情伤了脑筋。
  发觉他温热的手探入了自己的中衣,贪婪地揉弄起自己胸前的柔软,阿薇忙喘着气推开他,“别了,明日你还有正事做呢。”他真要折腾起来,不知道耽误到几时。
  “嗯。”辰轩呐呐应着,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转而搂过她的腰,贴紧她道,“等事情了了,你可不许再推脱。”他还没让小妻子尝到舒服劲儿呢。
  阿薇哦了一声,想起上次被撑得生疼,还是有些畏惧。
  他忽而想到另一事,问道:“你呀,怎么唤我的?就这么一直你你我我称呼吗?”对于她至今还未改口,他有点小小的不满。
  “对不起。”她抿了好一会儿唇,才唤道,“……辰轩。”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脸蛋儿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听到他小声抱怨,“不是这个。”
  “那叫你什么?”她实在没主意了。
  “你之前就唤过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想起来?”辰轩小小的不满就要变成大大的不满,听她呃呃了半天也没说话,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再给你点时间,明天事情办完了,我再问你。”
  阿薇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头,呐呐应下。
  第二日,秋高气爽。
  许颂功舒服地躺在私宅中的罗汉床上,听官窑厂的下属汇报各类事情进展。
  “大人放心,红瓦镇的驿站已打理妥当,只等郎大人明日到来。”
  许颂功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发现瓷土的村子叫什么来着?没出什么事儿吧?”
  下属回道:“回大人,是水竹村。盯梢的人回来说,村长老头受伤后,已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代他到各家各户动员村民们搬家,如今各家都已开始收拾细软,想来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许颂功吐出葡萄籽,不屑道:“这些人想开了最好,省的我动用武力。让人继续盯紧了,后日郎大人就要来窑厂视察,不能让这些村民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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