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这样的不加掩饰,倒是让夏溶月愣了一愣,甚至怀疑自己的推测是否出现了差错。
不可能,黑衣人一定就是六皇子或者七皇子中的一个。
夏溶月便笑:“望闻问切,你应该懂得。”
看他?一个蒙着脸还不知道美丑的面具男?还是别了。
“哦?”黑衣人靠近夏溶月,盯着她,发出的笑意让夏溶月有些发毛,“是么?”
很明显,他觉得不是。
“扎针扎针,无论你是谁,在这里仅仅是我的病人。”夏溶月试图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掩饰过去。
黑衣人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心思,只是淡淡的说道:“三皇子,的确中暑了。”
完全在夏溶月的意料之中,她听见这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摸出银针,熟练的往黑衣人胸膛上扎去。
“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不关心一下?”黑衣人低头看着夏溶月波澜不惊的样子,莫名又有些烦躁。
“哦,那他怎么样了?”夏溶月顺着黑衣人的话往下说,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
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黑衣人见夏溶月连手都没有顿一下,根本就是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目前,他很好。”黑衣人没好气的回答道,靠在了床架上,任由夏溶月在他的身上扎着眼。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防备,但他知道,夏溶月不会对自己下手。
这种信任感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来了。
难得的是,黑衣人并不觉得这种信任反感,甚至还有些满意。
“我不会嫁给他的。”完成手上的动作,夏溶月坐正,看着黑衣人,眼中没有半分犹豫。
夏溶月没有忘记,这个人,当初救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嫁给三皇子,现在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夏溶月,自然不会由着这些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既然迟早要和黑衣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如趁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至少这样,自己还能有一线先机。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冰冷而不近人情:“你必须嫁给他。”
夏溶月嫁过去,本身就是为了削弱三皇子的势力,黑衣人是不会放弃的。
“我的身后,不止我一个人。”黑衣人的回答在夏溶月的意料之中。
但是,她想,她只要能将黑衣人的理论推翻,他就没有再胁迫自己的理由。
黑衣人明显顿了一下,他一直都怀疑夏溶月的背后有高人的存在,现在她这样说,算是承认了么?
“我在你身边,比在他身边更有用。”夏溶月的话中,始终逃不掉一个权衡利弊。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说服黑衣人。
要是自己的计划中有黑衣人的帮助而不是阻碍,自己成功的机会会大很多。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黑衣人冷笑,夏溶月能让他看上眼的,也就医术而已。
可医术,有何用?
自己要成的大事,是谋那最高的位置,她,能帮自己何忙?
“时间,时间能说明一切。”夏溶月的声音中透着坚定,她灼灼看着黑衣人,目光不可动摇。
黑衣人哂笑,“那就等能说明的时候,再告诉我。”
黑衣人的态度很明确,他不会仅仅听信夏溶月一口之言,他信的,只有他自己的判断而已。
这样的回答,已经比夏溶月想象中的要好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在夏家立稳脚跟,什么时候再和本宫说这样的话,若是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何现在连顿晚饭都需要本宫的帮忙?”
黑衣人的目光穿透夏溶月的每一处,看得夏溶月有些慌。
就像是完全赤裸在他面前一样,一切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我会做一个对你有用的人。”黑衣人的这番话让夏溶月有些哑言。
他说得没有错,自己没有势力,没有身份,空有一身医术,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就只有被吃的份。
想要与别人交易,就必须有等量的代价,不然,就只能做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很好,本宫的手下,从来不要废物。”黑衣人从自己腰间摘下一块腰牌,扔在了夏溶月的怀中。
夏溶月拾起,凑到眼前,借微弱的月光看了看那腰牌。
腰牌的正面刻着剑影二字,反面画着种不知名的花,做工很精致,大抵是代表着剑影阁。
黑衣人看来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使夏溶月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用来与夏溶月做交易的身份也依旧是阁主,而不是某皇子。
“这块腰牌,本宫是暂时借给你的,要是你的表现差劲,我会随时收回来。”黑衣人道,“对了,这只是我们的凭证,你目前不会在这上面得到任何的帮助。”
夏溶月将腰牌收起,抬手将黑衣人胸前的银针取下,“我想,我还没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她摆好银针,塞在枕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指向窗台。
黑衣人冷哼一声,这么快就变了脸色。
他站起身,微微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溶月,“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样满满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夏溶月抬头,丝毫不弱于他的气势:“自然,是天生的。”
说完,落在空中的手再次一压,示意他赶快离开。
她这样的催促,黑衣人反倒是不乐意了起来,他慢悠悠靠近夏溶月,在她耳边低语道:“话说,我们经常这样的夜间‘幽会’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会如何看你?”
自己来这里的事情,没有旁人知道,不管是夏溶月的贴身婢女,还是自己的护卫,都是不知情的。
这个女人,好像向来对自己的清白就不看重,黑衣人不信,她真的会一点都不慌张。
夏溶月果然是不在乎的模样,她低笑道:“要不,我嗷一嗓子试试?”
说到不想被人发现,应该是这位爷最不想才是,她夏溶月怕什么,难道还会真的让自己浸猪笼不成?
嗷一嗓子?是什么?黑衣人没有听懂夏溶月的话,却见得她张口就要喊了出来。
吓得他连忙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第35章 伪装
夏溶月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喊出来,她只是吓吓黑衣人罢了。
“你干什么!”黑衣人果然恼怒,一对眼睛瞪得极大。
他从夏溶月唇上拿开自己的手,眉皱得愈加深。
“自然是看看,被捉奸到底是我怕,还是你更怕。”夏溶月压低了声音咯咯笑道。
居然想要威胁自己?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天真的孩子’面具下满脸的恼意,他拂袖,瞪了夏溶月一眼,三两步跳出窗外。
他居然,又在夏溶月手上吃了瘪!
黑衣人一边朝远处赶去,一边抬手看着自己的掌。
上面还存着夏溶月唇上的余温。
刚想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两下,黑衣人的手僵住了。
算了,总有机会自己要在这个女人身上讨回来!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溶月关好窗户,顺势脱掉了自己的里衣,只留下了件肚兜挂在身上。
真的是,要不是因为这个没脸的面具男,自己会至于要穿这么多衣服睡么?
走到床前,夏溶月将被子扔到一边,除鞋躺了上去。
之前说会下雨,那都是胡扯用来骗白莲出去的,这么热的天,哪里会下雨了?简直是要热到人闭气好不好!
夏溶月扯过一把扇子,摇了摇,越发觉得天气炎热。
唉,真的是很想自己那个可亲可爱的空调君,夏溶月摇头,闭目睡了过去。
第二日,白莲看到的,就是夏溶月整片背都露在外面,毫无睡相的躺在床上,手上的一把团扇搭着,一半落出了床外。
白莲叹了口气,姑娘这个样子,她都快要习惯了。
记得之前她只看见姑娘穿着件肚兜就睡的时候,魂都快吓掉,差点惊动了离愁院上上下下的大小丫鬟。
不过,习惯归习惯,有些话,自己还是必须要说的。
“姑娘,您怎么又这么睡了?”白莲上前,轻轻拍了拍夏溶月的肩,将她叫醒,“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该说你不检点了。”
夏溶月惺忪着眼,满不开心的翻了个身,伸手搂住了自己的枕头:“检点你妹,我要睡觉。”
“姑娘,都已经辰时了,您该起了。”白莲将夏溶月从床上拉了起来,从一旁拿起今晨准备的干净衣裳,一件件给夏溶月套了起来。
夏溶月耷拉头,显然还在睡。
贪睡,是夏溶月从前就有的毛病,她原原本本的将这个毛病给带了过来。
夏溶月觉得,真的不是自己懒。
是古人真的勤奋,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叫一个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现代人,无法接受。
当初在那个乡下还好,夏溶月说了算,可在这堂堂夏府里要是也起晚,难免会被人诟病。
“姑娘!”白莲将手搭在夏溶月肩上,拼了命的晃了晃,“您该起了,该起了!”
她家姑娘从失踪回来起,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除了这张脸,没有一处与原先相像的地方。
要不是自己从小伴姑娘长大,怕是会以为这根本不是自己家姑娘!
夏溶月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干什么干什么,今天没有演唱会。”
说完,往后一仰,竟是要接着倒下睡去。
白莲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顾不上别的,将夏溶月一把拉了起来,脱离了那张床:“姑娘,你再不起来,该要被夏夫人责罚了。”
夏溶月一听这话,才清醒了过来。
原本迷蒙的眼睛,也陡然亮了。
“白莲,更衣。”夏溶月敛眉,低下眸子。
是了,她是夏府大姑娘,不是夏溶月,以后断不能随心所欲,也再不能如今日这般晚睡了。
白莲噘嘴道:“姑娘,您再晚起,怕是我们整个离愁院的丫鬟都要受到牵连。”
一边说着,她一边替夏溶月扣着衣服上的暗扣,将衣服一点点抹平整。
“我知道了。”夏溶月不见之前没睡醒时的无赖模样,恢复成为了那个秀丽端庄的夏家大姑娘。
上辈子,因为复仇,她早已磨平棱角,知道如何伪装自己,这辈子,想要伪装,也不难。
夏溶月闭上自己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
眸中光华尽敛,变成了一番幽深的乌黑模样。
早饭用过后,夏夫人派丫鬟叫夏溶月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吩咐她。
昨日自己夺了她女儿的才女名头,这一回,怕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夏溶月纵然知道自己去会有麻烦,却也不得不去一趟。
顶着偌大的太阳走在路上,她满头大汗,想起了之前黑衣人嘲讽她的话。
自己在区区一个夏家都无法立足,何谈帮助他夺得皇位?
确实,很可笑。
刚走进内间,夏夫人坐在上位,睨着夏溶月,脸上的不悦是满满当当的溢出来。
她终于是不想装了么?夏溶月在心中冷笑,却是客客气气的朝夏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今日可安好。”夏溶月直起身的时候问道。
生硬的语气让人感觉不到她任何问好的诚意。
既然夏夫人是想要来给添堵的,那么自己也不介意先发制人。
添堵,谁不会。
夏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起来。
“今日我不安好。”夏夫人扶住额头,靠在一旁的茶水桌上,叹了口气,顺着夏溶月的话往下说道。
“哦?”你不好,我挺好的。
夏溶月一点也不想了解,她为什么不好,因为去解了,准没好事。
“溶月啊,娘平日这样宠你,你是不是该为娘做些什么?”夏夫人看向夏溶月的眸中,有一点光芒在跳动。
“娘若是有什么事情,溶月定当万死不辞。”夏溶月嘴上说着极其漂亮的话,心中却想着,哼,我一定万死不辞的不去做。
夏夫人露出一个舒缓的笑意,“真是我的好溶月,蓝苑,将药方拿来。”
话音未落,蓝苑就上前,将一张药方递到了夏夫人的手中。
“溶月,不如,你去替娘抓副药来,如何?”说着,一张药方就递到了夏溶月的手里,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夏溶月接过,心中却满是疑惑。
抓药这种事情,怎么轮都不可能会让自己做,这件事,有猫腻!
第36章 买药
“母亲,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看一看?”夏溶月故作惊慌道,上前要拉夏夫人的手。
夏夫人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不动声色的避开。
见状,夏溶月的手没有停留,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就收了回来,完全看不见她脸上有任何的尴尬。
“不必了,溶月,你只需要到梁民药房去给娘抓些药来,娘自然药到病除。”夏夫人说着,不等夏溶月说话,就让蓝苑将夏溶月送了出去。
一点也不给夏溶月退路留。
走到夏府门口,蓝苑抓着一顶浅蓝色的帷帽,亲自给夏溶月带上,遮住了她的脸:“姑娘,在外面可要小心,奴婢就不送了。”
她一直对夏溶月用长嫡女的身份压她而感到耿耿于怀,所以现在也不会放过嘲讽她的机会。
蓝苑的脸朝着天,鼻孔都快要与地面平行,将一张药方和一锭银子放到了白莲的手中,就催促她们赶快离开。
看着夏府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白莲苦着脸,对夏溶月说道:“姑娘,我觉得这是个阴谋。”
不用白莲说,夏溶月也看出来了。
“梁民药房,在哪?”夏溶月转身,背对着夏府大门,问白莲道。
白莲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在城门边。”